1 孤島驚魂塵封的老宅靜靜地立在那里,仿佛是被時間遺忘的一座孤島。
它躲藏在城市深處一條蜿蜒曲折、名字都快被地圖除名的老巷子里。墻皮斑駁,
爬山虎像衰老的血管一樣攀附著,窗戶緊閉,蒙著厚厚的灰塵,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霉味、塵土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氣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趙來弟站在宅子門前,仰頭打量著這龐然大物。她的名字——“來弟”,
是那個年代對女性最普遍也最刻薄的期待,帶著生生不息的重男輕女的烙印。但她本人,
卻與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柔順與卑微南轅北轍。她身材高挑,眉眼清正,眼神里沒有絲毫怯懦,
反而透著一股審視和犀利,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她手里捏著一份文件,
薄薄幾頁紙,卻是這座老宅的新主人身份證明。遺產(chǎn)。一個從未謀面的遠(yuǎn)房姑奶奶留下的。
這份“餡餅”大得蹊蹺,落在她這個幾乎與家族主脈斷絕往來的旁支身上,
引來了不少眼紅和揣測。“來弟啊,這宅子……邪乎得很。你一個姑娘家,可住不得。
”二姑在她耳邊低語,三角眼里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仿佛不是關(guān)心,而是某種警告。
三叔更是直白:“我看你啊,趁早轉(zhuǎn)手賣了。這老宅子晦氣,再說,那么大地方,
你一個人怎么守?沒人氣兒的地方,容易招東西?!彼曛郑凵癫蛔〉赝哟箝T里瞟,
那不是害怕,而是貪婪。趙來弟聽著親戚們你一言我一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
她“人間清醒”地看透了這些人的嘴臉:害怕老宅的未知,又覬覦它的價值。
他們希望她趕緊脫手,最好是低價賣給他們?!爸x謝各位長輩關(guān)心,”她語氣平靜,
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這是姑奶奶留給我的。我還沒進(jìn)去看看呢,怎么就知道住不得?
至于賣不賣,等我看完再說?!彼龥]有多說,徑直走向大門。門閂是老式的銅環(huán),銹跡斑斑。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更濃重的、帶著陳腐木頭和灰塵的氣味撲面而來。屋子里光線昏暗,
家具都蒙著厚厚的白色布單,像一具具沉默的幽靈。宅子比她想象的要大,也更破敗。然而,
在她巡視的過程中,總能發(fā)現(xiàn)一些與整體氛圍格格不入的細(xì)節(jié)。主屋的堂屋一角,
本應(yīng)積滿灰塵的八仙桌上,竟然干干凈凈,仿佛有人剛剛擦拭過。某個臥室里,
老舊的梳妝臺上擺著一面布滿裂紋的銅鏡,
鏡前擱著一朵已經(jīng)干枯、卻依然保持著完整形狀的茶花。最讓她在意的是,
在宅子最偏僻、看起來最久無人問津的一間廂房里,
她在堆滿雜物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上了鎖的紅木箱子。箱子上落滿了灰,但旁邊地上,
卻有一個模糊的、像是女性跪拜留下的淺印。2 夜半幽香夜幕降臨,
趙來弟獨自一人留在老宅。她沒有害怕,反而點亮了帶來的應(yīng)急燈,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
她清理出了一間相對干凈的臥室,鋪上自己的床鋪。躺在陌生的床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偶爾幾聲蟲鳴。半夜,她被一種細(xì)微的聲音驚醒。像是有人在隔壁房間低聲抽泣,
又像是老舊木頭不堪重負(fù)發(fā)出的哀鳴。她坐起身,豎起耳朵。聲音若有似無,
聽仔細(xì)又好像消失了。接著,一陣極淡的幽香鉆入鼻孔,不同于老宅的其他氣味,
帶著某種古老的、屬于脂粉的味道。她沒有驚叫,沒有逃跑。她靜靜地躺著,
將這些異常記在心里。她的“人間清醒”告訴她,恐懼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要么離開,
要么弄清楚。她向來不是會委屈自己去逃避的人。這宅子,她要定了。里面的秘密,
她也要弄清楚。最初的幾天,奇異的事情仍在繼續(xù),但并不猛烈。偶爾會有家具發(fā)出響聲,
像是被人移動;窗戶會在無風(fēng)的夜晚自己輕微晃動;最讓她不安的是,她帶來的物品,
比如她放在桌上的筆記本,有時會被移位,甚至頁面會被翻動,留下一個模糊的指印。
這些更像是惡作劇或警告,而不是直接的攻擊。她試圖用理性的方法解釋這一切。結(jié)構(gòu)沉降?
風(fēng)聲?小動物?但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事情沒那么簡單。那個干凈的角落,
那朵干枯的茶花,那個地上的印記……它們無聲地訴說著某種過去。她開始主動探尋。
翻閱老宅留下的舊物。在塵封的書柜里,她找到了一些泛黃的賬本、信件和族譜。
這些記錄零散,但拼湊起來,描繪出了一個大家族曾經(jīng)的興衰。在族譜中,
她看到了許多女性的名字,她們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證明男性的血脈傳承,寥寥幾筆,
甚至許多連名字都沒有,只記“某氏”。其中一個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趙婉柔。
她生于民國初年,卒年不詳,沒有任何子嗣記錄,名字后面跟著一個奇怪的批注,字跡模糊,
像是被匆忙劃掉的。在翻找資料時,她認(rèn)識了宅子斜對門的一位老人——吳婆婆。
吳婆婆是土生土長的老街坊,對這條巷子的歷史了如指掌。她頭發(fā)花白,眼睛卻異常明亮,
看人的時候總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平靜。吳婆婆第一次見趙來弟,打量了她一番,
嘆了口氣:“你是來弟家的?那個老宅子……多少年沒人住了?!彼恼Z氣很慢,
仿佛在斟酌每一個字。趙來弟向她打聽老宅的事情。吳婆婆說得不多,卻句句帶著深意。
她講起老宅曾經(jīng)趙家的顯赫,講起解放前后的變遷。講到趙家的女性,
她只是搖了搖頭:“老宅子里的女人啊,都不容易?!碑?dāng)趙來弟問起趙婉柔這個人時,
吳婆婆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歸于平靜?!巴袢岚 莻€苦命的。生得一副好模樣,
知書達(dá)理??上О?,沒有福氣。”她沒有細(xì)說,
只是提起當(dāng)年的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是嫁入趙家后,未能得子,又性子剛烈,得罪了婆家,
最后落得個不清不白。3 詭秘族譜“不清不白?”趙來弟追問。吳婆婆看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句:“有些事,爛在肚子里比說出來好。特別是你們年輕人,
別招惹那些不清凈的東西。”但趙來弟是那種“絕不委屈自己”好奇心的人。
她知道吳婆婆有所保留。她沒有放棄,時不時地去拜訪吳婆婆,給她帶些小禮物,陪她聊天。
她展現(xiàn)出的真誠和對歷史的尊重,慢慢打動了吳婆婆。終于,在一個黃昏,
吳婆婆望著老宅的方向,壓低聲音說出了更多:趙婉柔嫁入的是趙家嫡系,
她的丈夫是個紈绔子弟,早逝。婉柔年輕守寡,膝下無子。按照舊時的族規(guī),
她本該過繼一個嗣子,守住這份家業(yè)。但當(dāng)時族里有人覬覦這份財產(chǎn),硬說她“克夫克子”,
名聲掃地,想把她趕出家門,侵吞她的嫁妝和應(yīng)得的份額。婉柔不服,鬧得很兇。后來,
她就突然死了,死因不明,草草下葬。族里對外說是病死的,
但私下里都傳言是……被逼死的,甚至是被設(shè)計陷害的。她的遺物被封存,房間被鎖,
仿佛她這個人從未存在過?!白謇锏娜硕寂绿崞鹚?,”吳婆婆嘆息,“覺得她怨氣重,
會作祟。后來解放了,趙家衰敗,老宅子傳了幾手,到你姑奶奶那一代,
已經(jīng)沒多少人愿意沾染了。她老人家一輩子沒嫁人,也是個硬性子,得了這宅子也沒怕,
一個人住著。也許是磁場相近吧……”磁場相近?趙來弟咀嚼著這四個字。趙婉柔,
一個在舊時代掙扎、抗?fàn)?,最終悲慘死去的女性。她的遭遇,在趙來弟聽來是那樣刺耳,
那樣不公。她開始理解,老宅里的“鬼魂”與其說是為了嚇人,
不如說是一種被壓抑至極的痛苦和不甘,在漫長歲月里的回響。隨著調(diào)查深入,
老宅的異象也變得更加明確。墻壁上開始出現(xiàn)模糊的字跡,有時是殘缺的詩句,
有時是“冤”、“苦”之類的字眼。夜里聽到的哭聲不再是低泣,有時會夾雜著絕望的咒罵。
她甚至在那個紅木箱子所在的廂房里,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女性身影,面容悲戚,伸出手,
似乎想抓住什么。與此同時,那些活著的親戚也開始坐不住了。三叔找人來評估老宅,
價格壓得極低,明里暗里催促趙來弟趕緊賣。
二姑則散布趙來弟“中了邪”、“被鬼迷了心竅”的謠言,試圖讓她在家族中失去支持。
他們看出了趙來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便開始施壓。一天,
三叔帶著兩個五大三粗的人闖進(jìn)老宅,說是要“幫”她搬家,要把她的東西搬出來,
然后直接聯(lián)系買主?!摆w來弟,你別不識好歹!”三叔氣急敗壞,“這破房子風(fēng)水不好,
留著干嘛?聽我的,賣了錢你舒舒服服過日子不好嗎?非要跟個死人較勁!
”4 紅木秘箱趙來弟站在他們面前,沒有任何慌亂。她的眼神像冰一樣冷,
聲音更是平靜得可怕。“三叔,這是我的房子。沒有我的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