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說我占你便宜？你那倆崽子掛我家戶口上，白蹭了多少年的教育資源，
你咋不算算這筆賬？！”尖利的女聲撕破清晨的寧靜，也劃開了林靜怡看似平靜的生活。
一場精心策劃七年的騙局，只為霸占不屬于他們的學(xué)位。
當(dāng)偽裝的租客搖身變成戶籍上的“幽靈”，
當(dāng)高價買下的學(xué)區(qū)房變成女兒無法入學(xué)的冰冷枷鎖。學(xué)位鎖定！戶口侵占！學(xué)籍霸凌！
三重絕境壓頂，這位母親，要如何掀翻這無恥的棋盤？林靜怡點開那個該死的入學(xué)申請系統(tǒng)，
屏幕上跳出的“學(xué)位已鎖定”五個紅字，像五根燒紅的針，直戳她的眼珠子。
“搞啥子嘛……”她下意識地嘀咕，“這破系統(tǒng)指定是抽風(fēng)了，過兩天再來弄。
”她壓根兒沒往心里頭去?？尚伴T了，一連好幾天，她換著時間點兒戳進去，
那五個紅字就像焊死在屏幕上一樣，紋絲不動。林靜怡心里頭開始打小鼓了。沒法子，
她只能揣著一肚子疑惑，自個兒跑了趟房管局，非要問個明明白白。柜臺后頭的工作人員，
眼皮都沒抬一下，手指頭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陣。然后，
用一種平淡得像喝白開水的語氣，丟過來一句：“林女士，您這套房子的學(xué)位指標(biāo)，
五年之前就被人用掉了。”“啥玩意兒？！”林靜怡感覺自個兒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
眼睛瞪得溜圓，像見了鬼似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啷個可能嘛？！
這可是我當(dāng)初牙齒咬碎了才搶到手的雙學(xué)區(qū)房！小學(xué)、初中兩個學(xué)位都在里頭的！
啷個可能被人提前用了？！”她死死扒著柜臺邊沿，指甲都快嵌進冰涼的臺面里頭。
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她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
聲音發(fā)飄地追問：“那……那初中的學(xué)位喃？初中的總還在噻？
”工作人員的視線在屏幕上溜達了一圈，慢悠悠地點了點頭，又慢悠悠地?fù)u了搖頭。
“不好意思，初中的學(xué)位，也鎖定了?！边@話，就像一塊千斤巨石，
“咚”一聲砸進了林靜怡的心湖，攪得她天旋地轉(zhuǎn)。她腳底下發(fā)軟，差點兒沒站穩(wěn)當(dāng)。
手心里頭全是黏糊糊的冷汗?！斑@……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姑娘今年才八歲！一直跟到我住！根本就沒上過學(xué)！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啥子？！
”工作人員臉上沒啥表情，估計這種事兒見得多了，麻木了。
他不緊不慢地翻著手里的資料夾子。“林女士，你這房子……以前是不是租出去過？
”林靜怡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被人攥住了似的。她趕緊點頭，聲音都帶了點兒急切：“是！
是租出去過！”那是七年前的事兒了。她剛換了工作，單位分了宿舍，
想著房子空著也是浪費，就掛到中介那兒租了出去。來租房的是一對中年夫婦，
瞅著挺老實本分的。他們嘴里說的是，娃娃要在附近上個短期補習(xí)班。結(jié)果呢？
就住了一個月！一個月就急吼吼地要解約，說是老家有急事。租金也就給了那一個月的。
當(dāng)時林靜怡還覺得納悶，跟自家老公叨叨：“你說這倆人，租得急，搬得更快，
演的是哪一出哦？”她老公當(dāng)時還笑她：“哎呀，說不定人家真有急事嘛，
你就莫要瞎操心了?！彼簿蜎]再往深處想。難道……難道就是他們？！為了搶學(xué)位？！
林靜怡腦子里“轟”的一下，趕緊掏出手機，手指頭哆哆嗦嗦地翻找當(dāng)年的中介電話。
謝天謝地，那家中介還在開著。接電話的是個嗓門挺大的中年男人?！皢眩峙堪。?/p>
你好你好！我給你查哈當(dāng)年的合同記錄哈，你稍微等我一哈哈兒?！薄耙靡?！
”林靜怡連聲應(yīng)著。掛了電話，她一屁股癱坐在旁邊的塑料椅子上。眼睛死死盯牢手機屏幕，
嘴里還在碎碎念：“千萬莫出啥子幺蛾子啊……老天爺保佑……”手機屏幕一會兒亮，
一會兒暗。林靜怡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像有只兔子在里頭亂蹦跶。等了快一個鐘頭，
中介那邊終于把當(dāng)年的合同電子版發(fā)過來了。中介大哥還在電話那頭補充：“哎呀，林女士，
這對夫婦我印象深得很吶！”“他們當(dāng)時指名道姓，非要找?guī)小學(xué)學(xué)位的房子！
”“租金還不能太高！”“最好房東屋頭沒得娃娃！”“我跟你說，
我那時候為了幫他們找這房子，跑了十幾天，腿桿兒都快跑斷了！”“我還跟他們說，
這房子學(xué)位好，價格不便宜哦?！薄敖Y(jié)果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就答應(yīng)了！”中介的話，
像一盆冰水，從林靜怡頭頂澆下來，涼了個透心徹骨。她曉得了。問題，
八成就是出在這對夫婦身上。合同上清清楚楚寫著：承租人：張偉強。共同居住人：陳玉蘭，
張子凱。當(dāng)初他們找到中介，說得那個懇切哦。說是想穩(wěn)定住幾年，娃娃馬上要讀小學(xué)了。
態(tài)度好得不得了，反復(fù)保證自己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中介當(dāng)時還覺得撿到寶了，
碰上這么爽快的長租客，簽了一年的合同。哪曉得！一個月都沒滿！
他們就哭喪著臉跑來說要退租。理由是啥子？“家里老人突然病重，要馬上回老家照顧！
”中介當(dāng)時也覺得怪得很，還問了句：“啷個恁個突然哦？這才住了沒幾天嘛。
”那兩口子就支支吾吾，眼神躲閃。林靜怡當(dāng)時心一軟，想著人家遇到急事不容易。
連那點違約金都沒要他們的。押金都原封不動退回去了。
她后來還跟老公感慨：“咱倆也是心太軟了，看人家急，違約金都沒摳。
”老公還樂呵呵地說：“算了算了，就當(dāng)積德行善了嘛?！惫菲ǖ姆e德行善！這倆天殺的，
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她的學(xué)位來的！林靜怡站在自家小區(qū)門口，只覺得胸口堵得慌，
像塞了一大團爛棉花，喘不過氣。這套房子！是她和老公當(dāng)年把牙齦都快咬出血才買下來的！
就為了這個雙學(xué)位！掏空了所有家底，還背了一屁股貸款！比同小區(qū)沒學(xué)位的房子，
硬生生貴了一百多萬！這些年，為了還貸，為了省錢，她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舍得買過。
每次路過商場櫥窗，看到那些花花綠綠的裙子，她都只能咽咽口水，默默走開。
老公總是安慰她：“等娃兒上了學(xué)，日子就好過了，到時候給你買好的！
”眼瞅著貸款快還清了。娃兒也到了該上學(xué)的年紀(jì)。以為苦日子終于要熬出頭了。結(jié)果呢？
她用血汗錢換來的學(xué)位，就這么被別人用三千塊錢的租金，給死死霸占了五年！小學(xué)占了！
初中也占了！現(xiàn)在，她親閨女連報名的資格都沒得了！林靜怡越想越氣，肺都要氣炸了！
她狠狠一跺腳：“這倆狗日的！太欺負(fù)人了！這不是把老實人往死里頭坑嗎？！”不行！
她得冷靜！林靜怡強迫自己深呼吸，腦子飛快地轉(zhuǎn)。這里頭肯定有貓膩！他們就租了一個月！
后面的“實際居住證明”絕對是假的！按規(guī)定，這學(xué)位鎖定是可以撤銷的！
她立馬回家翻箱倒柜，找出購房合同、戶口本、房產(chǎn)證，一股腦兒抱起，又沖去了相關(guān)部門。
然而，現(xiàn)實又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工作人員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材料，
最后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死人臉?！傲峙浚瑥奈覀兡壳跋到y(tǒng)里頭掌握的信息來看，
對方提交的材料是符合規(guī)定的，我們這邊沒得權(quán)限給你辦理撤銷?！绷朱o怡氣得臉都漲紅了，
差點沒忍住拍桌子?！胺弦?guī)定？！房子是我的！戶口本上也是我的名字！
他們就住了一個月！憑啥子霸占我的學(xué)位？！這叫哪門子的符合規(guī)定？！
你們再給我仔細(xì)查查！肯定有問題！”工作人員語氣依舊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傲峙?，
你要是懷疑租客提交了虛假信息，我們建議你先嘗試聯(lián)系一下對方，看能不能協(xié)商解決。
如果協(xié)商不成，證實確實存在問題，到時候再按照程序來處理。”林靜怡曉得，
再吵下去也沒得用。這幫人就是踢皮球的祖宗。她只能憋著一肚子火，
從牙縫里擠出個“好”字，轉(zhuǎn)身離開?；氐郊?，林靜怡找出已經(jīng)泛黃的筆記本，
撥通了筆記本上留下的電話號碼。那是當(dāng)年張偉強留下的號碼。電話響了兩聲。通了！
林靜怡剛要開口，話還沒擠出喉嚨?！暗巍钡囊宦?。對方直接掛斷了！
林靜怡氣得差點把手機砸了：“我日你個仙人板板！話都不讓人說完！啥子素質(zhì)！
”她不信邪，又撥了過去。這回，手機屏幕上卻冷冰冰地顯示著“已關(guān)機”。
或者“暫時無法接通”。林靜怡怔住了。手機還緊緊攥在手里，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她嘴里不停念叨：“肯定是他們干的！早就料到會被發(fā)現(xiàn)，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這可咋辦??！”林靜怡像頭發(fā)怒的母獅子，攥著房本和戶口本，一頭沖進了派出所。
她原本以為，這頂多算個租客盜用學(xué)位的民事糾紛。哪曉得，戶籍警接下來的一句話，
像根釘子，把她死死釘在了原地?！傲峙?，根據(jù)系統(tǒng)顯示，你名下……有兩個兒子。
”民警一邊說，一邊滑動著電腦屏幕?！耙粋€叫張子凱，今年十二歲?！薄耙粋€叫張子杰，
今年七歲。”“不可能！”林靜怡想都沒想，一巴掌拍在冰涼的柜臺上，
震得上面的筆筒都跳了一下。“我跟你們說清楚！我就一個女兒！獨生女！
”民警把屏幕轉(zhuǎn)向她，指著上面的信息?！澳憧绰?，戶主這一欄，
確確實實是你林靜怡的名字。”林靜怡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差點沒栽倒。
七年前她才結(jié)的婚！婚后才生的女兒！她自個兒的戶口都沒從娘家遷過來！
哪兒冒出來兩個半大的兒子？！“他們……他們是啷個把戶口上到我名下的？！
”她聲音都在發(fā)顫，帶著哭腔?！斑@個……具體經(jīng)辦人不是我，
系統(tǒng)里頭也查不到當(dāng)時的原始辦理記錄了?！泵窬瘮偭藬偸郑荒槓勰苤?，“按照規(guī)定，
現(xiàn)在需要你這邊提供證據(jù)，證明這兩個孩子跟你沒有親屬關(guān)系，我們才能啟動戶口注銷程序。
”“我壓根兒就不認(rèn)得他們！我到哪里去證明？！”林靜怡氣得都笑出來了，
笑聲比哭還難聽，“這叫啥事兒?。?！還要我自證清白？！
”旁邊一個年紀(jì)稍大點的民警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勸道：“大姐，你莫激動。這是行政流程，
規(guī)定就是這樣的。你要是實在證明不了，那就只能走民事訴訟了。
你還是先想辦法聯(lián)系上對方，看能不能讓他們主動把戶口遷走。”林靜怡咬著牙，
撥通了張偉強的電話。這次，倒是通了。對方接起來，語氣冷得像冰碴子。
林靜怡強壓著心頭的滔天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張偉強，
我曉得是你們搞的鬼?，F(xiàn)在，馬上！把你們那兩個娃兒的戶口從我名下遷走！學(xué)位那事兒，
我可以暫時不追究！”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充滿了不屑和挑釁?！皢?，林大房東啊？
咋地？你女兒金貴，我兒子就不是人？就不配上學(xué)了？”“我跟你說，你愛告告去！
老子奉陪到底！大不了就拖著！拖到我兒子小學(xué)畢業(yè)！初中畢業(yè)！”“哼，說不定啊，
哪天你出門被車撞死了，這房子，按照繼承法，還得歸我們家子凱子杰呢！”“你！”“啪！
”電話被狠狠掛斷，忙音像尖銳的針，扎進林靜怡的耳膜。她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手腳冰涼。
派出所的民警看著她，也只能無奈地?fù)u搖頭?！斑@種情況，我們只能盡量協(xié)調(diào)。
對方要是不配合，我們也沒得強制手段?！本驮谶@時，老公的電話打了進來。
林靜怡正失魂落魄地站在B小學(xué)校門口，
看著那些穿著漂亮校服、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孩子們?！袄掀?！咋樣了？派出所啷個說？
”電話那頭，老公的聲音充滿了焦急和憤怒，“這幫龜兒子！太欺負(fù)人了！等我下班！
我非要去找他們算賬不可！”“你莫沖動！”林靜怡趕緊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你還在單位！這事兒要是鬧大了，被他們反咬一口，說你以權(quán)壓人，那咋辦？”掛了電話，
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進了學(xué)校。校長辦公室里，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校長，
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傲峙?，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按照規(guī)定，
我們不能向非直系監(jiān)護人透露學(xué)生的任何信息。這是為了保護學(xué)生的隱私。”“保護個屁！
”林靜怡終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光滑的辦公桌上，“他們侵占我的合法權(quán)益！偽造信息！
霸占學(xué)位！這已經(jīng)是犯罪了！法律難道就只保護這些耍無賴的流氓嗎？！”接下來的七天，
林靜怡像個沒頭蒼蠅一樣，跑遍了周邊的街道、社區(qū)。能問的人都問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門衛(wèi)大爺搖頭說不曉得。老鄰居擺手說沒見過。線索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越是想抓緊，
流失得越快。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第八天，隔壁小區(qū)一個跟她相熟的老周，
偷偷摸摸塞給她一張小紙條?！靶×职?，我聽人擺龍門陣，
說那家人上個月好像搬到咱們隔壁的C棟去了。具體是幾樓幾號，我就不清楚了。
”林靜怡沖到C棟。果然，在一扇斑駁掉漆的防盜門上，
歪歪扭扭地貼著一張搬家公司的廣告單。廣告單的邊角已經(jīng)卷起，
被樓道里的穿堂風(fēng)吹得“嘩啦嘩啦”響。林靜怡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幾個彎月形的血痕。她抬起腿，用盡全身力氣，狠狠踹了兩腳那扇緊閉的鐵門！“咚！
咚！”空蕩蕩的回聲在樓道里回蕩，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她這幾天的奔波和徒勞。
開學(xué)倒計時，只剩下最后七天了。家里墻上掛著的日歷，那個被紅筆圈出來的日期，
像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老公坐在沙發(fā)上，面前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整個人頹廢得不行。他終于熬不住了，聲音沙啞地開了口：“要不……要不咱把房子賣了吧？
重新?lián)Q一套。小玥上學(xué)的事兒，真的等不起了?！薄百u房？半價賣還白送學(xué)位給那群王八蛋？
”林靜怡發(fā)出一聲冷笑，將房本“啪”地一聲重重拍在茶幾上，金屬封皮撞擊桌面，
發(fā)出清脆刺耳的聲響，“你忘了當(dāng)初咱們是啷個過來的？天天啃方便面！
找遍了親戚朋友才借夠首付！求爺爺告奶奶才搶到這套房！
現(xiàn)在憑啥子便宜了那群偷雞摸狗的賊？！”“那……那要不，
先讓小玥去那個普通的公立學(xué)校過渡一下……”“你忘了上個月的新聞了？！
”林靜怡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褐色的茶水濺出來，
在木紋桌面上留下深色的水漬，“那個學(xué)校！上個月！剛發(fā)生了持刀傷人事件！就在校門口！
你敢讓小玥去那種地方？！”“咱們當(dāng)初多花了一百多萬！遭了恁個多罪！為的是啥子？！
不就是為了讓小玥能進市重點嗎？！憑啥子讓那群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
躲躲藏藏的雜種占了便宜？！”這些天，她受夠了！社區(qū)的工作人員，一看到她來，
就趕緊低頭假裝在忙工作。派出所那邊，翻來覆去就是那句“戶口遷入流程合法合規(guī)”。
街道辦的人，更是滿臉堆笑，好話說盡，就是不辦事，把她往外頭送。林靜怡攥著手機，
一遍又一遍地聽著舅舅從國外打來的電話錄音。舅舅的聲音帶著點邊境特有的沙啞和狠厲。
“……報警！就說你兒子失蹤了！戶口在你名下，他就是你法律上的兒子！警察必須立案！
”終于，在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林靜怡深吸一口氣，手指顫抖著，
按下了“110”三個數(shù)字。電話接通的瞬間，她盯著墻上“滴答”作響的掛鐘，
刻意讓自己的聲音帶上哭腔和顫抖。“喂……警察同志……我……我兒子被拐走了！
”“對……對！他叫張子凱！還有一個叫張子杰！戶口都在我名下的！
”“他們突然就不見了！我……我真的好擔(dān)心他們出事?。∏笄竽銈儙蛶臀?！”掛斷電話，
她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癱軟在沙發(fā)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肉里，
掐出了幾個帶血的月牙印。警局的監(jiān)控室里，無數(shù)塊屏幕發(fā)出幽幽的藍光，
映照著警察們嚴(yán)肅凝重的臉龐。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dāng)一塊屏幕上，
清晰地出現(xiàn)了張偉強那輛破舊面包車的車牌號，出現(xiàn)在一個偏僻路口監(jiān)控畫面中的時候。
林靜怡感覺自己的心臟，緊張得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正午的陽光，
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林靜怡站在張偉強新租的家門口，手心里全是濕漉漉的汗。她抬手，
敲響了那扇防盜門?！斑诉诉耍 遍T內(nèi)，傳來了拖沓的腳步聲。
林靜怡和身旁便衣警察交換了一個眼神，暗暗點了點頭。門，開了一條縫?！罢l??？
”“警察！我們接到報案，懷疑你涉嫌冒用他人身份信息，偽造戶籍！請你配合調(diào)查！
”警察的聲音洪亮而威嚴(yán)。張偉強剛把門拉開，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就被兩個警察眼疾手快地按在了墻上！他的身體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門板上，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澳銈兏缮蹲樱?！抓錯人了！放開我！那是我親生兒子！
”張偉強像頭被激怒的公牛，瘋狂地咆哮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
看起來格外猙獰。廚房里傳來一陣鍋碗瓢盆落地的聲音。
陳玉蘭舉著一把還沾著油污的鍋鏟沖了出來，頭發(fā)亂得像個雞窩，
身上那件印著卡通小熊的圍裙也油膩膩的?！澳銈儜{啥子抓人？！放開我家老張！
”她尖叫著，像個潑婦一樣就要撲向警察。旁邊一個眼疾手快的女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反手一擰，將她牢牢控制住。林靜怡趁著這片混亂，快步走到客廳。那個叫張子凱的大男孩，
正翹著二郎腿，歪在沙發(fā)上看動畫片，嘴里還“咔嚓咔嚓”地嚼著薯片。
電視里吵吵鬧鬧的音效和五顏六色的光影，在他臉上跳動著?！澳憔褪菑堊觿P？
”林靜怡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男孩嘴里塞滿了薯片，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
金黃色的薯片碎屑撲簌簌地掉下來，落在了林靜怡剛買的那條米色連衣裙上?！熬焱荆?/p>
你們看清楚！這兩個娃兒的戶口！確確實實是在我林靜怡的名下！
”林靜怡從隨身攜帶的包里，猛地掏出那本對她而言如同噩夢般的戶口本，“啪”地一聲，
用力甩在了客廳的茶幾上！紙頁被甩得嘩嘩作響。張偉強不知何時掙脫了警察的鉗制，
像座移動的鐵塔似的，擋在了門口，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澳愫f八道！你報假警！
娃兒明明就是我的！跟你半點關(guān)系都沒得！”“張偉強，陳玉蘭，我最后給你們一次機會。
”林靜怡掏出還在微微發(fā)燙的手機，屏幕上已經(jīng)打開了她和律師的聊天界面，“現(xiàn)在！立刻！
馬上！把戶口給我遷出去！今天這事兒，我可以當(dāng)沒發(fā)生過！”“如果你們還是執(zhí)迷不悟，
負(fù)隅頑抗！”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馬上讓我的律師給你們發(fā)傳票！
咱們法庭上見真章！”就在這時，一直被女警控制著的陳玉蘭，突然臉色一變。
她“嗷”地一嗓子，直接癱倒在了地上！兩條腿像安了彈簧似的亂蹬亂踹，
那頭染得枯黃的頭發(fā)在地板上掃來掃去?！鞍パ剑〈蛉死?！警察打人啦！
欺負(fù)我們老實巴交的老百姓啦！”她扯著嗓子，發(fā)瘋似的尖叫起來。
旁邊一個醬油瓶被她踢翻了，“咕嚕?！睗L到一邊，
黑褐色的醬油在光潔的白色瓷磚上迅速洇開一大片，散發(fā)出刺鼻的酸味。
一個年輕的警察皺緊了眉頭，面無表情地從腰間掏出了明晃晃的手銬?！斑菄}”一聲脆響。
張偉強看著這一幕，眼神中終于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喉結(jié)緊張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盛夏午后的蟬鳴，一聲接著一聲，像把鋸子似的，拉扯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吵得人心煩意亂。
當(dāng)張偉強家那扇破舊的防盜門，“咣當(dāng)”一聲巨響，狠狠撞在布滿污漬的墻壁上時。
鋁合金門框被震得一陣哆嗦，幾片斑駁的墻皮撲簌簌地掉下來，不偏不倚，
正好落進了林靜怡的后衣領(lǐng)里。她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寒顫。
不是因為六月天里那股悶熱的穿堂風(fēng)。而是因為，從圍觀的人群中，飄來了那么一聲，
帶著點奶腥味兒，卻又惡毒無比的嗤笑。那個叫張子杰的小崽子，正躲在陳玉蘭肥碩的身后，
探出半個腦袋。一小口黃膿似的痰液，正順著林靜怡光潔的小臂，黏糊糊地往下爬。
林靜怡摸出濕巾的手，控制不住地在發(fā)抖。指甲卻更深地掐進了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膚。
她清楚地記得——就在三個小時前，這個小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