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詭鏡委托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像無數細小的蛇在爬行。蘇璃站在窗前,
指尖輕輕敲擊著玻璃,左眼微微刺痛——這是她的"老毛病"了。
每當接觸到年代久遠的物件,這只眼睛就會不受控制地讀取物體上殘留的記憶碎片。而現(xiàn)在,
她面前這個包裹里的東西,顯然不是什么善茬。"西洋鏡,民國二十三年制,鏡框有損,
需專業(yè)修復……"她念著委托書上的字句,眉頭越皺越緊。沒有委托人署名,
只有一張泛黃的紙條夾在文件袋里:「別在午夜觸碰它?!棺舟E歪斜,像是用左手寫的。
蘇璃嗤笑一聲,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裝神弄鬼。"她嘟囔著,
卻還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晚上10:47。鏡框被黑布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戴上工作用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銅制的鏡框上刻著繁復的藤蔓花紋,
但有幾處明顯被人為破壞過,像是用利器狠狠刮過。最詭異的是,
那些刮痕組成了一個模糊的圖案——一只睜大的眼睛。左眼的刺痛突然加劇。
"嘶——"蘇璃猛地閉上眼睛,但已經晚了。
一雙蒼白的手瘋狂地刮擦鏡框……女人的尖叫聲……重物墜地的悶響……她踉蹌著后退幾步,
撞翻了工作臺上的工具。當啷一聲,一把刻刀掉在地上,刀尖正好指向那面鏡子。窗外,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整個工作室。就在這一瞬間,蘇璃分明看見——黑布下的鏡面,
泛起了水波般的漣漪。"所以你就這么搬進去了?"電話那頭,
閨蜜林小雨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連委托人是誰都不知道?"蘇璃把手機夾在耳邊,
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翻白眼:"定金打了二十萬,管他是人是鬼。再說了,
那棟公寓離文物局近,省我通勤時間。""可那是錦華公寓??!"林小雨壓低聲音,
"就是那個……傳說民國時期死過一整層人的兇宅!"蘇璃的手頓了一下。她當然查過資料。
錦華公寓建于1935年,
1949年曾發(fā)生過一起離奇命案——七樓十二戶共三十八人一夜之間全部失蹤,
只在每戶客廳的地板上發(fā)現(xiàn)一灘水漬。警方調查無果,最后以"集體遷徙"草草結案。
"封建迷信。"她故意把洗漱用品摔得砰砰響,"要是真有鬼,我左眼早該看見了。
"話雖這么說,當出租車停在錦華公寓門前時,蘇璃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公寓是典型的中西合璧風格,灰白色的外墻爬滿了常春藤,拱形門廊上的石刻已經模糊不清,
但依稀能辨認出四個字:鏡花水月"真會起名字。"蘇璃嘀咕著,拖著行李箱走進大堂。
出乎意料,內部裝修相當現(xiàn)代化。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電梯看起來也是新?lián)Q的。
只是空氣中飄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霉味,像是從墻壁深處滲出來的。"新搬來的?
"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蘇璃猛地轉身,看見一位佝僂著背的老太太站在信箱旁,
手里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紅豆湯。"啊,是的。我住604。"蘇璃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您是……?"老太太沒有回答,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蘇璃的左眼。
"七樓的紅豆湯最養(yǎng)人,"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餓了就上來喝。
"電梯門在這時叮的一聲打開了。老太太蹣跚著走進去,
干枯的手指按下了——不存在的7樓按鈕。蘇璃瞪大眼睛。她分明看見,
電梯按鈕面板上根本沒有7樓!604室比想象中寬敞。
蘇璃把西洋鏡放在客廳的壁爐架上——這是委托信中特別指明的位置。窗外雨勢漸大,
雨點拍打著玻璃,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門。她打開工具箱,開始初步檢查鏡面損傷。
"奇怪……"鏡面出奇地干凈,完全沒有百年老鏡應有的氧化痕跡。更詭異的是,
當她用手指輕撫鏡面時,竟有種觸摸皮膚的錯覺——溫暖、柔軟,
甚至能感受到皮下血管的跳動。"見鬼了。"蘇璃猛地縮回手。就在這時,
掛鐘敲響了十一下。午夜將至。幾乎是在鐘聲落下的同時,鏡面突然泛起漣漪。
蘇璃驚恐地后退,卻看見更駭人的一幕——鏡中浮現(xiàn)出一張女人的臉。蒼白如紙的面容,
大張的嘴巴像是在尖叫,最可怕的是那雙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白色。
更詭異的是,這張臉蘇璃認識。"趙美玲……?"她顫抖著念出這個名字。
這是她上周在新聞上看到的溺水死者,某公司高管,尸體在濱江公園的湖里被發(fā)現(xiàn)。
但鏡中的女人,分明是墜樓而死的模樣——扭曲的四肢,后腦勺凹陷,身下漫開一灘鮮血。
蘇璃的左眼突然劇痛。這一次的畫面更加清晰:同一個女人從高處墜落,而推她的黑影手里,
拿著一把刻刀——正是蘇璃今天掉在地上的那把!她跌跌撞撞地沖向門口,
卻聽見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咔、咔、咔……像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最后停在了她的門前。貓眼里,一片血紅。"誰?!"蘇璃猛地拉開門。走廊空無一人,
只有地板上的一灘水漬,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她顫抖著關上門,
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西洋鏡靜靜地立在壁爐架上,鏡面恢復了正常,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蘇璃知道不是。她的左眼還在隱隱作痛,
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鏡框上的刮痕,比昨天多了一道。就像有人在記錄什么。窗外,
雨聲漸歇。遠處傳來隱約的鐘聲,像是來自某個不存在的樓層。
604室的掛鐘指向11:11,時針和分針組成一把鋒利的劍,直指鏡中蘇璃蒼白的臉。
第2章 不存在的7樓蘇璃一整夜沒睡。她坐在604室的沙發(fā)上,
死死盯著壁爐架上的西洋鏡,直到晨光滲進窗簾縫隙,驅散房間里的陰影。鏡面平靜如常,
仿佛昨夜那張慘白的女人臉從未出現(xiàn)過。但地板上未干的水漬,和鏡框上新增的那道刮痕,
都在提醒她——這不是幻覺。“?!笔謾C突然響起,
是文物局同事發(fā)來的消息:“查了錦華公寓的資料,
民國時期確實有個鏡子相關的傳聞——住戶們相信,那面西洋鏡能照出人的‘死相’。
后來七樓集體失蹤,鏡子也不知所蹤。”蘇璃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如何回復。
她下意識摸了摸左眼,那里還殘留著昨夜讀取記憶后的刺痛感?!八老唷彼哉Z,
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鏡子。鏡中的她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淡淡的青黑。
但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鏡中自己的左眼,似乎比現(xiàn)實中的顏色更深一些,
像是蒙著一層陰影。她猛地移開視線,抓起外套沖出房門。必須弄清楚這棟公寓的秘密。
電梯門緩緩關閉,蘇璃按下“1樓”按鈕,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控制面板——確實沒有7樓。按鈕從6樓直接跳到8樓,
仿佛那個數字被刻意抹去了?!白蛲砟莻€老太太是怎么按的……”她皺眉回憶,
卻怎么也想不起對方究竟按了哪個按鈕。電梯開始下降,金屬纜繩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蘇璃盯著樓層數字跳動:6…5…4…突然,電梯猛地一震!燈光閃爍幾下,隨即熄滅。
黑暗籠罩狹小的空間,蘇璃的后背緊貼冰冷的金屬壁,心跳如擂鼓。
“?!彪娮右粼诤诎抵懈裢獯潭k娞蓍T緩緩打開——門外不是1樓大廳,
而是一條陌生的走廊。暗紅色的地毯,斑駁的墻紙,老式壁燈投下昏黃的光。
空氣中飄著一種古怪的甜膩氣味,像是……紅豆湯。蘇璃的喉嚨發(fā)緊。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關上電梯門,但左眼突然傳來的刺痛感驅使她邁出了腳步。走廊盡頭,
一扇門虛掩著,暖黃的光從門縫中漏出。她放輕腳步靠近,
聽見門內傳來“咕嘟咕嘟”的煮東西的聲音,以及一個蒼老的哼唱聲:“鏡兒鏡兒乖乖,
把門兒開開……”蘇璃的手剛碰到門板,歌聲戛然而止?!斑M來吧,丫頭。
”林阿婆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紅豆湯剛煮好?!狈块g比想象中寬敞,
老物件:褪色的旗袍、銹蝕的留聲機、發(fā)黃的黑白照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墻角那面全身鏡,
被一塊黑布嚴嚴實實地蓋著。林阿婆坐在煤爐旁,攪動著一口黝黑的鐵鍋,
里面翻滾著暗紅色的湯汁。“坐。”她頭也不抬,用勺子指了指對面的藤椅。
蘇璃謹慎地坐下,目光掃過桌上的青花瓷碗——碗沿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內側殘留著幾道暗褐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昂劝伞?/p>
”阿婆盛了滿滿一碗紅豆湯推到她面前,“鏡子喜歡飽肚子的?!睖嬗吵鎏K璃變形的倒影,
幾顆紅豆浮沉著,像是一只只窺視的眼睛?!笆裁础馑??”蘇璃沒有碰碗。
阿婆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餓著肚子的,容易被鏡子‘吃’掉。
”窗外的光線忽然暗了下來,房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昏暗中。蘇璃注意到,
墻角那面被遮蓋的鏡子,黑布下方緩緩滲出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澳≡谶@里很久了嗎?
”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熬玫接洸磺謇病!卑⑵庞蒙鬃忧昧饲缅佈兀爸挥浀冒醽砟翘?,
鏡子特別亮……”她的目光飄向墻角的鏡子,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恐懼。
蘇璃的左眼突然刺痛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劇烈。
觸碰了那個青花瓷碗——畫面如潮水般涌來:年輕的林阿婆(那時還叫林秀蘭)站在鏡子前,
穿著嶄新的紅旗袍。鏡中的她卻穿著喪服,懷里抱著一個嬰兒形狀的陰影。
林秀蘭尖叫著用指甲抓撓鏡面,鮮血順著指尖流下,滴進桌上的青花瓷碗……“?。?/p>
”蘇璃猛地縮回手,瓷碗“當啷”一聲翻倒,紅豆湯灑了一桌。林阿婆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看到了?”她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蘇璃的手腕,“那就更該喝了。知道太多的,
要么進鏡子,要么……”她湊近蘇璃耳邊,呼出的氣息帶著腐朽的味道:“變成紅豆湯。
”蘇璃猛地推開阿婆,沖向門口。身后傳來鐵勺刮擦鍋底的刺耳聲響,
以及阿婆癲狂的笑聲:“跑吧跑吧!看看電梯會不會聽話!”走廊的燈光開始頻閃,
地毯上的暗紅色花紋仿佛活了過來,扭曲成一張張人臉。蘇璃拼命按動電梯按鈕,
卻毫無反應。“叮——”聲音來自走廊另一端。蘇璃轉頭看去——那扇原本關著的防火門,
現(xiàn)在大敞著。門后是向下延伸的樓梯,每一級臺階上都擺著一碗紅豆湯?!斑@邊。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在耳邊響起。蘇璃驚愕地發(fā)現(xiàn),
電梯旁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瘦男人——灰色風衣,右眉上一道疤,
手里握著一把銹蝕的銅鑰匙?!瓣惸?。”男人簡短地自我介紹,
將鑰匙插入電梯控制面板的一個隱蔽鎖孔。電梯門緩緩打開。蘇璃沖進去的瞬間,
聽見走廊盡頭傳來林阿婆凄厲的喊聲:“守鏡人!你壞規(guī)矩!”電梯門關閉的最后一刻,
蘇璃看見——陳默的右手小指,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態(tài),像是正在融化的玻璃。
電梯恢復正常運行,顯示屏上的數字從“7”跳到了“6”。“那不是真正的7樓。
”陳默突然開口,“是鏡子‘消化’到一半的地方?!碧K璃的呼吸還未平復:“什么意思?
林阿婆她……”“她死了六十年了?!标惸湫Γ暗谝粋€被鏡子吃掉的人,
總會變成‘引路者’。”電梯停在6樓,門開后是熟悉的現(xiàn)代走廊。陳默擋在門前,
沒有讓蘇璃出去的意思。“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彼e起那把銅鑰匙,
金屬表面泛著詭異的光澤,“要么立刻搬走,永遠別再碰那面鏡子。”“要么呢?
”蘇璃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陳默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學會怎么喂飽它。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604室的西洋鏡上,一道新的水痕緩緩滑下,
像是一滴無聲的淚。第3章 幽靈快遞蘇璃盯著鏡子,指尖發(fā)冷。
昨夜陳默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學會怎么喂飽它?!薄静恢滥鞘鞘裁匆馑?。
鏡子需要什么?紅豆湯?活人祭品?還是……叮咚!門鈴聲驟然響起,
嚇得她差點打翻手邊的咖啡。透過貓眼,她看到一個穿藍色制服的快遞員站在門外,
帽檐壓得很低,手里捧著一個巴掌大的紙盒?!?04的蘇小姐?”他的聲音悶悶的,
像是隔著一層水,“您的包裹?!碧K璃謹慎地開了一條門縫??爝f員低著頭,
只能看到他蒼白的下巴和微微泛青的嘴唇。他的制服有些舊,袖口磨得發(fā)白,
胸前的工牌寫著:王磊,順風速運。“我沒買東西?!彼龥]有伸手去接。
快遞員緩緩抬頭——蘇璃的呼吸一滯。這張臉她見過。就在昨晚11:11,
西洋鏡里浮現(xiàn)的那張痛苦扭曲的男人面孔,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樣!但更詭異的是,
此刻的王磊看起來完全“正?!薄诉^分蒼白的膚色和略顯呆滯的眼神外,
他和任何一個普通的快遞員沒什么區(qū)別?!鞍l(fā)件人是7樓林女士。
”王磊機械地念著面單信息,“到付,運費……15年?!彼穆曇敉蝗蛔兊媚:?/p>
最后幾個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蘇璃猛地抓住門把:“你說運費多少?”王磊沒有回答。
他直勾勾地盯著蘇璃身后的某處,瞳孔微微擴大——他在看那面西洋鏡。
包裹最終還是被留在了門口。蘇璃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后才開門取回。紙盒很輕,
搖動時沒有聲響,封口處貼著已經泛黃的膠帶,像是存放了很多年。
:林女士地址:錦華公寓7樓日期:2008年5月12日“十五年前……”蘇璃喃喃自語。
她小心地拆開包裹,里面是一個褪色的藍布娃娃,右眼處只剩下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娃娃的胸口別著一張字條,墨水已經暈開:“下一個是你?!弊笱弁蝗淮掏雌饋?,
蘇璃下意識抓住娃娃——破碎的畫面閃現(xiàn):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在7樓走廊奔跑,
懷里抱著同樣的娃娃……電梯門打開,里面站著沒有臉的林阿婆……女孩尖叫著被拉進電梯,
娃娃掉在地上,被一只蒼白的手撿起……“?。 碧K璃甩開娃娃,額頭滲出冷汗。
她抓起手機搜索“順風速運 王磊”,很快找到一條本地新聞:《快遞員王磊于三日前失蹤,
最后出現(xiàn)地為錦華公寓》配圖中的男人正是剛才的快遞員,
但報道日期顯示——他已經在三天前失蹤了。雨又下了起來。
蘇璃撐著傘站在順風速運站點外,透過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員。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罢垎柾趵诮裉焐习嗔藛幔俊彼首鬏p松地問道。
柜臺后的女職員頭也不抬:“王磊?他請假好幾天了?!薄翱晌覄偛胚€收到他送的包裹。
”女職員終于抬起頭,表情古怪:“不可能,他的工牌和掃描槍前天就交回來了,
說是要離職。”蘇璃的心跳加速:“能給我看看監(jiān)控嗎?就一小時前的。
”監(jiān)控畫面清晰地顯示:這一個小時里,根本沒有任何穿藍色制服的快遞員進出站點。
但更讓蘇璃毛骨悚然的是——當她回放自己取包裹的片段時,畫面中的她正對著空氣說話,
然后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紙盒?!耙姽怼迸殕T臉色發(fā)白,
“你這單號不對啊,我們的系統(tǒng)里沒有這個記錄。”蘇璃低頭查看面單,
上面的條形碼正在一點點褪色,就像被水浸濕了一樣。“你知道王磊住哪里嗎?
”女職員猶豫了一下,還是寫下一個地址:“他住公司宿舍,
但你別抱希望……警察昨天剛去搜過?!蓖趵诘乃奚衢T沒鎖。推開門的一瞬間,
霉味混合著某種腐甜的氣息撲面而來。單人床上被褥凌亂,
床頭柜上擺著一個相框——照片里的王磊穿著快遞制服,笑容燦爛,背景正是錦華公寓。
拍攝日期:三天前。蘇璃的目光被書桌上的東西吸引:一疊整齊的快遞單,
最上面那張寫著“錦華公寓7樓”的字樣,但收件人姓名被反復涂改過多次。她拉開抽屜,
里面塞滿了未送出的包裹,每一個都貼著“7樓”的發(fā)件地址。最底層壓著一本日記,
最后一頁寫著:“他們說我送錯了地方,可7樓明明就在那里。林女士每天都在等包裹,
她說……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日期正是王磊失蹤當天。窗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蘇璃沖到窗前——樓下的水泥地上,王磊仰面躺著,
四肢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鮮血從腦后緩緩漫開。他的眼睛大睜著,
直直望向蘇璃所在的窗口。最恐怖的是——他的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藍布娃娃。
警察很快封鎖了現(xiàn)場。法醫(yī)初步判斷是自殺,
死亡時間大約在半小時前——正是蘇璃在快遞站點查看監(jiān)控的時候。“你認識死者嗎?
”一個警官詢問道。蘇璃搖頭,余光瞥見警戒線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陳默,
他的灰色風衣在雨中顯得格外陰沉。警官翻看著記事本:“奇怪,
宿舍監(jiān)控顯示他今早確實出門了,但站點那邊又說沒見到人……”“他去了錦華公寓。
”蘇璃脫口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我……我是猜的?!彼銖娊忉專?/p>
“他之前常送我們小區(qū)的快遞。”離開時,陳默攔住了她:“你看到什么了?
”雨水順著他的帽檐滴落,蘇璃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已經完全透明化,像是冰雕般晶瑩剔透。
“鏡子里的王磊,和現(xiàn)實中的王磊?!彼吐曊f,“為什么他能‘預知’死亡?
”陳默冷笑:“那不是預知?!彼鹛K璃的手,
在她掌心畫了一個詭異的符號——一個圓圈里套著三角形?!扮R子只是在‘消化’?!边h處,
警車的紅藍燈光映在潮濕的路面上,像是一攤暈開的血。
第4章 兇宅直播王磊的死被定性為自殺。
警方帶走了那本日記和所有標著“7樓”的快遞單,
但蘇璃知道他們查不出什么——那些字跡早在取證前就已經褪色消失,
像是被某種力量刻意抹去。她站在604室的窗前,望著樓下逐漸散去的警車。雨已經停了,
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霉味。西洋鏡靜靜地立在壁爐上,鏡框上的刮痕又多了兩道。
叮咚——門鈴響起時,蘇璃條件反射地繃緊了身體?!班耍⌒锣従?!
”門外站著個染粉發(fā)的年輕女孩,穿著oversize的黑色T恤,
脖子上掛著各種夸張的飾品。她舉著手機支架,鏡頭正對著蘇璃的臉?!拔沂抢顗?,
住你樓下504的!”女孩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機,“在做兇宅探秘直播,
粉絲們都想看看傳說中的‘鏡子女士’呢!”屏幕上的彈幕瘋狂滾動:[臥槽真的住604!
][鏡子里有東西嗎?][主播快問問她見沒見過鬼!
]蘇璃下意識側身擋住門縫:“什么鏡子女士?”“別裝了!”李夢壓低聲音,
眼里閃著興奮的光,“這棟樓誰不知道604有面吃人的鏡子?
前幾個租客不是瘋了就是失蹤——”她的目光越過蘇璃肩膀,突然定格在壁爐架上。
“就是它吧?”李夢突然擠進門,鏡頭直接對準了西洋鏡,“老鐵們看!
這就是傳說中會顯靈的民國鬼鏡!”彈幕瞬間爆炸。蘇璃正要阻攔,
卻見李夢的臉色突然變了。手機屏幕上,鏡子里除了她們兩人的倒影外,
角落還多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正蹲在鏡框邊緣玩布娃娃。
“這、這特效不錯啊……”李夢干笑著,但手指已經開始發(fā)抖。蘇璃一把奪過手機。
彈幕已經瘋了:[右下角那個是什么?!][主播請演員了吧?][不對!
那娃娃剛才眨眼了!]鏡中的小女孩緩緩抬頭,沒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看”向鏡頭。
她的嘴一開一合,像是在說話,但直播間只有沙沙的電流聲。“關掉!
”蘇璃猛地按下結束直播鍵。房間陷入死寂。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真正的鏡子——鏡面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小女孩的影子。
“只有電子設備能拍到……”蘇璃喃喃自語。李夢癱坐在沙發(fā)上,
粉發(fā)被冷汗黏在額頭上:“你早就知道?那東西是什么?”“我不知道?!碧K璃深吸一口氣,
“但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別再拍那面鏡子?!崩顗敉蝗蛔プ∷氖郑骸安恍?!
這期直播數據爆了,粉絲漲了五萬!”她的眼睛亮得嚇人,“我們得再拍一次——午夜場!
觀眾最愛這個!”蘇璃想拒絕,但李夢接下來的話讓她僵住了:“我查過資料,
這棟樓每隔二十年就會有人失蹤,上次是2003年,
再上次是1983年……”她舔了舔嘴唇,“今年正好是2023年?!贝巴猓?/p>
烏云再次聚攏。午夜11點,604室擠滿了設備。
李夢帶來了補光燈、紅外攝像機和備用手機,甚至還在西洋鏡對面架了一臺GoPro。
她的助手小張——一個戴眼鏡的瘦弱男生——正緊張地調試音頻?!坝^眾已經突破十萬了。
”李夢對著化妝鏡補口紅,“等會兒你就站在鏡子旁邊,不用說話,
我來引導——”“我不入鏡?!碧K璃打斷她,“而且過了11:11必須結束。
”李夢翻了個白眼:“行行行,聽你的。”小張突然咦了一聲:“蘇小姐,
你這鏡子……會發(fā)熱?”他的手指剛觸到鏡框就縮了回來。蘇璃快步上前,
果然感受到一股異常的溫度——金屬鏡框本該冰涼,此刻卻像活物般散發(fā)著溫熱。
更詭異的是,鏡面隱約浮現(xiàn)出細小的水珠,像是鏡子在“出汗”。直播開始了。
“老鐵們晚上好!”李夢瞬間切換到亢奮狀態(tài),“今天帶大家直擊百年兇鏡顯靈現(xiàn)場!
看到沒,鏡子已經開始出現(xiàn)異?,F(xiàn)象——”她將溫度計貼在鏡面上,
水銀柱迅速攀升到40度。彈幕瘋狂刷屏。蘇璃退到鏡頭外,死死盯著掛鐘:11:05。
“……現(xiàn)在我們來玩?zhèn)€經典的通靈游戲!”李夢從包里掏出一支蠟燭,
“據說用血涂在鏡面上,就能看見前世——”“不行!”蘇璃沖上去阻攔,
但李夢已經咬破手指,在鏡面上畫了一道血痕。整面鏡子劇烈震顫起來!
直播間的畫面突然扭曲。觀眾們看到李夢驚恐地后退,
而鏡中的倒影卻站在原地沒動——鏡中“李夢”緩緩咧開嘴,
露出一個絕非人類能做出的笑容。彈幕炸鍋:[右上角!那個小女孩又出現(xiàn)了!
][鏡子里面多了一扇門!][主播快跑啊?。?!]現(xiàn)實中的李夢卻像被定住一般,
直勾勾盯著鏡子。她的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字:“你……終于找到我了。
”小張尖叫一聲——鏡面突然伸出無數蒼白的手,抓住李夢的胳膊就往里拖!
蘇璃撲上去拽住她的腿,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芭?!”直播設備全部炸裂,
房間陷入黑暗。等備用應急燈亮起時——李夢消失了。鏡面上只余一道血痕,
正緩緩被“吸收”。而地上散落的手機屏幕上,
最后的直播畫面定格在:鏡中的李夢被無數雙手拖進一扇突然出現(xiàn)的門,
而現(xiàn)實中的她則像提線木偶般,自己走進了鏡子里。小張癱坐在地上,
…鏡子里說話的聲音是個老太太……”蘇璃的耳畔突然響起林阿婆的哼唱:“鏡兒鏡兒乖乖,
把門兒開開……”警察趕到時,604室已經恢復了正常。除了滿地碎裂的設備外,
沒有任何掙扎或綁架的痕跡。最詭異的是,所有存儲卡里的錄像都變成了雪花噪點,
只有直播平臺的云端備份留下了最后十秒——但畫面中的李夢只是突然中斷直播,
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了句“你終于找到我了”,然后自己關掉了相機。“又一起失蹤案。
”做筆錄的警官嘀咕道,“這棟樓真是邪門。”蘇璃站在走廊上,
發(fā)現(xiàn)陳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樓梯轉角。他手里把玩著那把銅鑰匙,
透明化的手指已經蔓延到整個手掌?!八|犯了規(guī)矩?!彼溃扮R子討厭被窺探。
”“什么規(guī)矩?誰定的規(guī)矩?”蘇璃聲音發(fā)抖。陳默沒有回答。
他望向走廊盡頭——不知是不是錯覺,蘇璃看到那里站著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
懷里抱著藍布娃娃。娃娃的右眼處,是一個黑洞洞的窟窿。第5章 守鏡人雨下了整整三天。
李夢的失蹤成了本地頭條新聞,但熱度很快被新的八卦淹沒。警方調取了公寓監(jiān)控,
發(fā)現(xiàn)她“獨自”離開了錦華公寓,消失在凌晨的巷子里——可蘇璃親眼看見她被拖進了鏡中。
604室的西洋鏡恢復了平靜,鏡框上的刮痕卻已經累積到了七道。
蘇璃嘗試用手機拍攝鏡面,但每次對焦都會自動模糊,仿佛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影像留存。
咚、咚、咚。敲門聲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節(jié)奏。
蘇璃透過貓眼看去——走廊空無一人,只有地板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紅豆湯。
她猛地拉開門,冷風夾著雨絲灌進來。走廊盡頭,一個穿灰風衣的高瘦身影正走向樓梯間。
“陳默!”男人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雨水順著他的衣角滴落,
在老舊的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蘇璃赤著腳追上去,在樓梯間攔住了他:“李夢到底去哪了?
”陳默終于轉過身。帽檐下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中泛著詭異的灰,像是蒙了一層霧。
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但袖口露出的部分已經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晶體狀?!扮R子里。
”他聲音沙啞,“或者胃里,看你怎么理解?!?04室的茶幾上,紅豆湯已經涼了,
表面結了一層暗紅色的膜。陳默站在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蛇形的紋路。
他的目光掃過壁爐架上的西洋鏡,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澳阍摪嶙吡??!彼f。
蘇璃冷笑:“然后呢?等新聞上出現(xiàn)下一個‘自殺’的604住戶?”“聰明人活不長。
”陳默從風衣內袋掏出一部老式翻蓋手機,
屏幕上是暫停的直播畫面——李夢最后那句“你終于找到我了”正在循環(huán)播放。
他按下刪除鍵,視頻文件卻自動跳轉為一段陌生錄像:黑白監(jiān)控畫面里,
年輕時的林阿婆站在鏡子前,顫抖著將一碗紅豆湯倒入鏡框縫隙。鏡面泛起漣漪,
一只蒼白的手突然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視頻戛然而止。“鏡子在挑食客。
”陳默合上手機,“李夢的血讓它嘗到了甜頭?!贝巴獾睦茁曓Z然炸響,震得玻璃嗡嗡顫動。
蘇璃突然注意到——陳默的影子沒有隨著閃電變化,而是凝固成了詭異的直角。
“你到底是誰?”她聲音發(fā)緊。男人抬起半透明化的右手,
指尖輕輕劃過西洋鏡邊框:“上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現(xiàn)在在7樓煮紅豆湯。
”他的指甲與金屬鏡框相觸,發(fā)出清脆的“叮”聲,像是兩塊玻璃碰撞。陳默離開前,
蘇璃偷走了他的銅鑰匙。那東西就掛在門邊的衣帽鉤上,被一件濕透的風衣遮蓋著。
鑰匙比想象中沉,觸感不像金屬,倒像是某種骨質,表面刻著與鏡框上相似的藤蔓紋路。
現(xiàn)在,她站在電梯里,鑰匙插進了控制面板上一個隱蔽的鎖孔。
“7樓……”蘇璃深吸一口氣,轉動鑰匙。電梯發(fā)出齒輪卡死的刺耳摩擦聲,燈光忽明忽暗。
當樓層顯示終于跳出“7”時,整個轎廂猛地一震——門開了。
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紅豆甜香,混雜著某種肉類腐敗的腥氣。
走廊比上次看到時更加破敗:墻紙大面積剝落,露出后面發(fā)霉的水泥,
幾盞老式壁燈滋滋閃爍著,投下蛛網般的光影。咔、咔、咔……遠處傳來菜刀剁肉的聲響。
蘇璃貼著墻向前挪動,
直到看見那扇虛掩的門——門縫里漏出的暖光在地毯上拖出一道粘稠的暗紅色。
她屏住呼吸推開門——廚房里,林阿婆背對著門口,正在砧板上剁著一團模糊的血肉。
灶臺上的鐵鍋里,暗紅色液體咕嘟冒泡。“來得正好?!卑⑵蓬^也不回,
“今天的湯要加新料。”砧板上的肉塊突然抽搐了一下,
露出半截青紫色的手指——指根有一顆熟悉的黑痣。那是李夢的手。蘇璃的尖叫卡在喉嚨里。
她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了一個冰冷的東西——墻角那面被黑布蓋著的鏡子。
布?;涞乃查g,
她看到鏡中的自己身后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影:王磊、李夢、還有數十個陌生面孔,
所有人都維持著墜樓、溺亡或窒息的死狀。最前排是個穿紅旗袍的年輕女人,
她的脖子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嘴唇一張一合:“快跑……”蘇璃認出了那雙眼睛——是母親。
“調皮?!绷职⑵诺穆曇敉蝗毁N在耳邊,腐臭的呼吸噴在她頸側,“既然來了,喝碗湯再走?
”干枯的手遞來青花瓷碗,湯面上浮著一片半月形的指甲。左眼突然劇痛,
蘇璃本能地揮開碗——瓷碗摔碎的聲響中,整層樓突然震動起來!墻壁滲出暗紅液體,
天花板垂下無數縷黑色發(fā)絲。林阿婆的臉皮開始剝落,
露出下面另一張年輕些的面孔——是監(jiān)控視頻里被鏡子抓住的林秀蘭。“鑰匙還我。
”陳默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整個右臂已經完全透明化,
皮膚下的血管像冰裂紋般清晰可見。
林阿婆——或者說林秀蘭——發(fā)出凄厲的尖笑:“守鏡人壞了規(guī)矩!要受罰的!
”陳默沒理會她,灰霧般的眼睛鎖定蘇璃:“你想變成下一個林阿婆?”回到604室時,
天已微亮。陳默站在窗前,透明化的右手握著那把銅鑰匙。雨水順著他的指尖滴落,
在地板上積成一灘小小的水洼?!捌邩鞘晴R子的胃?!彼曇羝届o,
“林秀蘭是第一個被消化到一半的?!碧K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李夢……還有救嗎?
”“有?!标惸蝗晦D身,鑰匙尖端抵住她的鎖骨,“跳進去陪她。
”冰涼的觸感讓蘇璃打了個寒顫。
她這才發(fā)現(xiàn)鑰匙的紋路與鏡框完全吻合——這根本就是鏡子的一部分。“為什么是我?
”她聲音發(fā)抖,“為什么鏡子選中我?
”陳默的目光落在她左眼上:“因為你母親是上一任修復師。
”他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鏡子的口味會遺傳?!贝巴?,雨勢漸小。
晨光穿過云層,在西洋鏡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鏡框上的刮痕,不知何時變成了八道。
第6章 照片中的守鏡人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像無數透明的小蛇。
蘇璃盯著窗外模糊的街道,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字跡潦草的便條——"下午三點,
安康診所。關于西洋鏡的事。——張"桌上的西洋鏡安靜地反射著窗外的陰云。
自從三天前李夢在直播中消失,這面鏡子就再沒出現(xiàn)過異常。
蘇璃甚至開始懷疑那晚穿透鏡面觸到的冰冷手指是否只是幻覺。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下午2:15,足夠她步行到三個街區(qū)外的診所。她抓起掛在門邊的雨傘,
最后瞥了一眼鏡子。在某個瞬間,
她似乎看到鏡中的自己左眼瞳孔閃過一絲不自然的淺色光芒。
"又開始了..."蘇璃揉了揉太陽穴,最近使用異能越來越頻繁,頭痛也愈發(fā)劇烈。
安康診所的招牌已經褪色,玻璃門上貼著"已停業(yè)"的告示。蘇璃推門時,
門鈴發(fā)出垂死般的嘶啞聲響。"蘇小姐,你來了。"張醫(yī)生從里屋走出來,
禿頂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油光,
那套過時的西裝看起來像是從幾十年前的衣柜里直接取出來的。
他手里拎著那個標志性的舊醫(yī)療包,皮革表面布滿裂紋,像干涸的河床。
"你說有關于西洋鏡的事要告訴我?"蘇璃沒有寒暄,雨水從她的傘尖滴落,
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洼。張醫(yī)生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堆疊起來:"別急,先看看這個。
"他從醫(yī)療包里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這是我女兒失蹤前一天拍的。"蘇璃接過照片。
畫面中是四個年輕人站在一棟建筑前的合影,背景里隱約可見一扇裝飾華麗的窗戶。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那窗戶的形狀與公寓里的西洋鏡一模一樣。
"這是...""1958年,和平公寓建成時的留影。
"張醫(yī)生的手指點在照片右側的少女臉上,"這是我女兒林秀蘭,那年她十九歲。
"蘇璃的視線落在少女燦爛的笑容上,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少女的五官在褪色的照片中竟與7樓的林阿婆有幾分神似。"您女兒...在公寓里失蹤了?
""四十年前的今天。"張醫(yī)生從抽屜里取出一支老式鋼筆,在病歷本上寫下日期,
"她說在7樓發(fā)現(xiàn)了一面會'吃人'的鏡子,第二天就消失了。警察搜遍了整棟樓,
連鏡框都拆開檢查過,什么也沒找到。"蘇璃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照片邊緣。就在這一刻,
她的左眼突然刺痛起來,視野中浮現(xiàn)出一層淡藍色的光暈——這是異能啟動的征兆。"抱歉,
我能..."她不等張醫(yī)生回應,已經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剎那間,
照片中的景象活了過來。蘇璃感覺自己正站在1958年的陽光下,聽到相機快門的咔嚓聲,
聞到空氣中飄散的梔子花香。四個年輕人笑著散開,
背景中的建筑清晰可見——就是現(xiàn)在的和平公寓,只是外墻嶄新,
門廊處掛著慶祝落成的紅色橫幅。突然,她的呼吸停滯了。在人群邊緣,
一個穿深灰色風衣的高大男子正轉身離開。盡管只是一個背影,
但那道右眉上的疤痕和熟悉的姿態(tài)——"陳默?"蘇璃脫口而出。照片的記憶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張醫(yī)生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你認識這個人?
"蘇璃指著照片邊緣已經空無一人的位置。在記憶幻象消失前的最后一秒,
她確信看到陳默回頭瞥了一眼,那眼神與現(xiàn)在公寓里的守鏡人一模一樣。
張醫(yī)生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他緩緩合上醫(yī)療包,金屬搭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
"蘇小姐,你相信時間會打結嗎?"他忽然問道,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就像老樹的年輪,有時候上一圈和下一圈會意外地重疊在一起。
"蘇璃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什么意思?"診所里的燈光忽明忽暗,雨聲變得遙遠。
張醫(yī)生慢慢湊近,蘇璃聞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陳舊藥水味。"我女兒林秀蘭,
"他一字一頓地說,"就是7樓的林阿婆。"蘇璃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照片從她指間滑落,
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這不可能...時間對不上...""在和平公寓里,
時間從來不是直線。"張醫(yī)生彎腰撿起照片,動作遲緩得像是在水下移動,
"那面鏡子...它會挑選特定的人。我女兒發(fā)現(xiàn)了它的秘密,
于是鏡子把她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蘇璃突然想起林阿婆總念叨的那句話——"鏡子餓了"。
她的喉嚨發(fā)緊:"你是說...林阿婆是...""是鏡子制造的回聲。
"張醫(yī)生的眼睛在鏡片后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她以為自己還活著,
繼續(xù)在7樓煮著永遠喝不完的紅豆湯。但你看過她的眼睛嗎?蘇小姐,那里面什么都沒有。
"窗外的雷聲轟鳴,一道閃電照亮了診所的角落。蘇璃這才注意到墻上掛滿了泛黃的病歷,
每一張都寫著同一個名字——林秀蘭,日期卻跨越了整整四十年。"你一直在...觀察她?
"蘇璃的聲音發(fā)顫。張醫(yī)生沒有直接回答。他打開醫(yī)療包,
取出一支裝有無色液體的玻璃管:"每周三,我都會去公寓給她'檢查身體'。她認得我,
但以為我只是個好心醫(yī)生。"他苦笑一聲,"她忘了我是她父親,
就像她忘了自己已經死了四十年。"蘇璃的頭痛加劇了,左眼視野開始出現(xiàn)黑色斑點。
她知道這是異能使用過度的征兆,但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必須確認。
"照片里的那個人——陳默,他到底是什么人?"張醫(yī)生的表情突然變得警惕。
他快速收起玻璃管,動作慌亂得差點打翻:"你不該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在照片里!
四十年前他就在公寓里!"蘇璃追問道,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不是人。
"張醫(yī)生突然抓住蘇璃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他是鏡子的第一個——"一陣尖銳的疼痛刺入蘇璃的太陽穴。
她的左眼視野完全被藍光淹沒,照片的記憶再次洶涌而來,但這次更加混亂、更加破碎。
她看到年輕的林秀蘭站在西洋鏡前,
鏡中伸出的無數黑色手臂纏繞著她的四肢;她看到陳默站在陰影中,
手中的銅鑰匙泛著詭異的光芒;最后,她看到母親——二十年前的母親,站在公寓頂樓,
身后一個模糊的黑影正緩緩逼近..."蘇小姐!蘇小姐!"張醫(yī)生的呼喚將她拉回現(xiàn)實。
蘇璃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地上,鼻腔里滿是鐵銹味——她的左眼流血了。"你看到了什么?
"張醫(yī)生急切地問,手指緊緊掐著她的肩膀。
璃艱難地喘息著:"我母親...她不是意外墜樓..."張醫(yī)生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他松開手,慢慢后退到診室陰影中:"果然如此。鏡子選中了你們母女。""什么意思?
"蘇璃用手帕按住流血的眼睛。"那面西洋鏡需要特定的守護者。
"張醫(yī)生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你母親拒絕了,所以她必須死。而現(xiàn)在...它在考驗你。
"蘇璃掙扎著站起來,眩暈感還未完全消退:"陳默就是現(xiàn)在的守護者,對嗎?
"張醫(yī)生沒有回答。他走回桌前,開始整理那些泛黃的照片,動作機械而精準。"張醫(yī)生?
""時間不早了,蘇小姐。"他突然換上一種禮貌而疏離的語氣,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fā)生,
"雨停了,你該回去了。"蘇璃愣在原地。張醫(yī)生的態(tài)度轉變如此之快,
就像有人突然關上了他情感的開關。"但你還沒告訴我——""周三下午三點,
我會去給林阿婆檢查身體。"張醫(yī)生打斷她,背對著她整理病歷,
"如果你想看...真正的林阿婆是什么樣子,可以那個時候來7樓。"他轉過身,
臉上掛著醫(yī)者特有的溫和微笑,但眼睛里卻空無一物:"記住,別喝紅豆湯。
"蘇璃走出診所時,雨確實停了。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潮濕感,
像是無數看不見的手在撫摸她的皮膚。她回頭看了一眼診所窗戶,
張醫(yī)生正站在玻璃后注視著她,嘴角掛著那個凝固的微笑。在回公寓的路上,
的畫面:年輕的林阿婆、陳默的身影、母親墜樓前的最后一刻...這些碎片像鋒利的玻璃,
每一次回憶都帶來新的刺痛。最令她不安的是張醫(yī)生最后那句話——"別喝紅豆湯"。
她突然想起前天晚上,
林阿婆硬塞給她一碗紅豆湯時那期待的眼神...公寓電梯門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蘇璃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當電梯門即將關閉時,
她突然注意到控制面板上一個奇怪的細節(jié)——原本不存在的7樓按鈕,
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紅光。第7章 喂鏡子的祭品周三下午2:55,蘇璃站在電梯里,
盯著控制面板上那個忽明忽暗的"7"按鈕。自從三天前在張醫(yī)生診所看到那張老照片后,
這個本該不存在的樓層按鈕就開始頻繁出現(xiàn)。更詭異的是,每次她試圖按下它,
手指總會莫名其妙地滑開,就像有一層看不見的油脂覆蓋在按鈕表面。
電梯發(fā)出"叮"的一聲,門緩緩打開。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紅豆甜香,
混雜著某種陳舊的、像是發(fā)霉書本般的氣味。走廊盡頭,
林阿婆佝僂的背影正站在那口永遠沸騰的湯鍋前攪拌。蘇璃深吸一口氣,邁出電梯。
腳下的地板發(fā)出不自然的吱呀聲,仿佛踩在某種生物的骨頭上。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錄音功能已經開啟。無論今天聽到什么,她都需要證據。
"來了啊。"林阿婆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正好湯熬好了。
"蘇璃停在距離湯鍋三米遠的地方。上次張醫(yī)生的警告在她腦海中回響:別喝紅豆湯。
但她前天晚上已經喝過一小碗,就在李夢失蹤后的那個雨夜。現(xiàn)在回想起來,
那碗湯的味道確實奇怪——甜得發(fā)膩,卻又帶著一絲鐵銹般的腥氣。"阿婆,我有事問您。
"蘇璃直接切入主題,"您認識林秀蘭嗎?"湯勺"當啷"一聲掉進鍋里。
林阿婆的肩膀明顯僵住了,但很快又繼續(xù)攪拌的動作:"誰???沒聽過這名字。
""1958年在這棟公寓失蹤的女孩。"蘇璃向前一步,"張醫(yī)生說,那是他女兒。
"林阿婆的攪拌動作越來越快,紅豆湯濺出鍋沿,
在爐火上發(fā)出嘶嘶的聲響:"老張頭糊涂了,整天說胡話。
""那為什么照片里的林秀蘭和您長得一模一樣?"蘇璃逼近一步,
"為什么他說您——""夠了!"林阿婆突然轉身,蘇璃倒吸一口冷氣。
老人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泛著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蒙了一層薄霧。更可怕的是,
她的嘴角正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向上咧開,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
"你以為知道幾個名字就很聰明了?"蘇璃本能地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墻壁。
林阿婆一步步逼近,那口湯鍋在她身后沸騰得更加劇烈,紅豆湯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像稀釋的血液。"您到底是什么?"蘇璃強壓住顫抖,"為什么四十年前的照片里會有您?
為什么陳默也在那張照片里?"聽到"陳默"這個名字,林阿婆突然停下腳步。她歪著頭,
灰白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爆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笑聲:"他找到你了?那個叛徒!
"她猛地抓住蘇璃的手腕,"你喝過我的湯了,是不是?我聞得到,鏡子也聞得到!
"蘇璃試圖掙脫,但老人的力氣大得驚人。她感覺腕骨幾乎要被捏碎,
皮膚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紅豆湯...到底是什么?
"蘇璃從牙縫里擠出問題。林阿婆的笑容消失了。她松開手,蹣跚地回到湯鍋旁,
舀起一勺暗紅色的液體:"祭品。"她輕聲說,"喂鏡子的祭品。""什么?
""你以為鏡子靠什么維持?"林阿婆攪動著湯勺,"它餓了要吃東西,就像人一樣。
"她突然抬頭,灰白的眼睛直視蘇璃,"喝過湯的人,
會慢慢變成鏡子的一部分...就像我,就像陳默,就像你母親。
"蘇璃的血液瞬間凝固:"我母親?""她太倔了,不肯乖乖當祭品。
"林阿婆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鏡子生氣了,所以它...推了一把。
"蘇璃的眼前閃過照片記憶中母親墜樓的畫面。那個模糊的黑影——是鏡子?
她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墻壁才能站穩(wěn)。"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林阿婆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她抓著胸口的衣襟,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體內掙扎:"因為...我累了..."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年輕了些,
"六十三年...我煮了六十三年的紅豆湯...求求你,找到我的..."話未說完,
老人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她跪倒在地,喉嚨里發(fā)出可怕的咯咯聲。蘇璃正要上前幫忙,
卻看見林阿婆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鏡面碎片在血管里流動。
"阿婆!"抽搐突然停止。林阿婆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洞的平靜:"該擦鏡子了。"她用完全不同的音調說道,"它臟了。
"蘇璃后退一步,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這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前一秒還在痛苦掙扎的林阿婆,此刻眼神呆滯,
嘴角掛著僵硬的微笑,就像...就像一具被操縱的木偶。"姐姐。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璃轉身,看見鄰居小女孩小滿站在電梯口,
懷里抱著那個從不離手的舊布娃娃。孩子的眼睛大得不自然,在昏暗的走廊里閃著詭異的光。
"小滿?你怎么上來的?"蘇璃蹲下身,卻不敢靠得太近。
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孩子的瞳孔太黑了,黑得像兩面小小的鏡子。"紅裙子阿姨叫我來的。
"小滿舉起布娃娃,"她說,該擦鏡子了。"蘇璃的呼吸停滯了。
布娃娃的紐扣眼睛轉動了一下,
線縫制的嘴巴竟然一張一合:"擦...鏡...子..."聲音嘶啞得不像玩具能發(fā)出的。
小滿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兩排過于整齊的牙齒:"阿姨說,
你左手邊口袋里有一塊繡著梅花的手帕,用它擦。"蘇璃如遭雷擊。她確實有這樣一塊手帕,
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從未在人前展示過。她顫抖著摸向口袋,指尖觸到柔軟的布料。
"誰是紅裙子阿姨?"蘇璃強作鎮(zhèn)定地問。小滿沒有回答。她開始哼唱一首古怪的童謠,
抱著娃娃轉身走向電梯。蘇璃想要追上去,卻發(fā)現(xiàn)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更可怕的是,
電梯門打開時,里面站著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只有輪廓,沒有五官。電梯門關上的瞬間,
蘇璃終于能動了。她沖向電梯,拼命按動按鈕,但電梯已經下行。
字飛快變化:6...5...4...然后突然跳到了12——這棟公寓根本沒有12樓。
"該死!"蘇璃一拳砸在墻上。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必須理清思路:林阿婆說紅豆湯是祭品,
娃娃提到了"紅裙子阿姨";還有那個詭異的擦鏡子指令...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梅花手帕,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腦海:如果鏡子想要她碰它呢?回到房間時,西洋鏡靜靜地立在墻角,
鏡面比往常更加渾濁,像是蒙了一層霧氣。蘇璃站在門口,突然不確定自己是否該靠近它。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最后一絲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在鏡框上投下一道血紅色的光。
"別傻了。"蘇璃對自己說。她小心地靠近鏡子,展開手帕。就在她的影子即將觸及鏡面時,
她注意到鏡中的自己有些異樣——左眼的瞳孔顏色變得更淺了,幾乎透明。
手帕輕輕擦過鏡面。第一下,什么也沒發(fā)生。第二下,蘇璃感覺指尖傳來微弱的吸力。
第三下——她的手掌突然穿透了鏡面。"??!"蘇璃驚叫一聲,想要抽回手,
但鏡面像粘稠的液體一樣緊緊吸附著她的手腕。更恐怖的是,
有什么東西在鏡子里抓住了她的手——冰冷、堅硬,像是玻璃制成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放開!"蘇璃用盡全力向后拽,聽到自己的關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的響聲。鏡面開始波動,
浮現(xiàn)出無數模糊的人臉,他們張著嘴,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就在蘇璃以為自己要被完全拉進去的瞬間,吸附力突然消失了。她重重摔倒在地,
手帕留在了鏡子里。鏡面恢復了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蘇璃喘著粗氣,
檢查自己的右手——完好無損。但當她看向左手時,
心臟幾乎停跳:掌心處出現(xiàn)了幾道細小的裂紋,皮膚下隱約閃爍著微弱的藍光,
就像...就像陳默手臂上的那些紋路。"不..."蘇璃顫抖著觸摸那些裂紋,
卻沒有痛感。皮膚摸起來異常光滑,幾乎不像生物組織,而像是...玻璃。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一條新消息彈出。發(fā)件人顯示"未知號碼",
內容只有一行字:"紅豆好吃嗎?——7樓住戶"蘇璃猛地抬頭看向西洋鏡。
在昏暗的光線中,她似乎看到鏡中的自己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不屬于她的微笑。
第8章 鏡中一瞥凌晨3點17分,蘇璃從噩夢中驚醒,左手掌心傳來陣陣刺痛。
她打開床頭燈,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些細小的裂紋已經擴散到整個手掌,
皮膚下的藍光在黑暗中像呼吸般明滅。
三天前穿透鏡面的觸感仍殘留在指尖——那種冰冷、滑膩的觸感,
仿佛有人用玻璃雕琢的手指與她相扣。窗外雨聲漸密,
水滴敲打玻璃的節(jié)奏與床頭鬧鐘的秒針走動詭異同步。蘇璃起身走向角落里的西洋鏡,
赤腳踏在地板上時,發(fā)現(xiàn)木質地板異常冰冷,幾乎像是金屬表面。
鏡子被一塊黑布遮蓋著——自從三天前那次"擦拭事件"后,她就再不敢直視鏡面。但此刻,
黑布無風自動,一角緩緩掀起,
露出鏡框下方雕刻的詭異花紋:無數張痛苦的人臉纏繞著鏡框邊緣,嘴巴大張,
像是在無聲尖叫。蘇璃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黑布。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布料時,
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從左手蔓延至全身。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違背意志,
猛地扯下了黑布。鏡面如水面般波動起來。"不..."蘇璃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移動。
鏡中的倒影不再是她的模樣,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中漂浮著無數微小的光點,
像是遙遠的星辰。左手突然傳來劇烈的灼燒感。蘇璃低頭看去,
驚恐地發(fā)現(xiàn)掌心的裂紋正在擴大,藍光越來越亮。更可怕的是,
那些光芒似乎在與鏡中的光點呼應,一明一暗,如同某種詭異的交流。"陳默!
"她下意識喊出這個名字,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異常尖銳。鏡面突然靜止,
然后像玻璃般碎裂——但沒有碎片落下。裂紋中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鏡框滴落在地板上,
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響。蘇璃聞到了鐵銹味,是血。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拽住她的左手。蘇璃感到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扭曲、破碎,
然后重組——她站在一片虛無中。上下左右都是無盡的黑暗,
只有遠處漂浮著無數發(fā)光的立方體,像是被懸掛在虛空中的房間。每個立方體都有一扇門,
有些門緊閉,有些半開著,透出不同顏色的光線。蘇璃發(fā)現(xiàn)自己也站在其中一個立方體里,
腳下是熟悉的木地板,但四面墻都不見了,只有無邊的黑暗。"這是...鏡中世界?
"她的聲音被黑暗吞噬,沒有回聲。遠處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蘇璃瞇起眼睛,
看到約百米外的一個立方體前站著一個人影——高大挺拔的輪廓,深灰色風衣,
右眉上的疤痕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辨認。"陳默!"她大喊,但聲音依然傳不出去。
陳默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身看向她的方向。他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為驚恐,
嘴唇開合像是在喊著什么警告。蘇璃順著他的視線低頭,
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臂已經完全變成了半透明的玻璃狀,裂紋中的藍光正以危險的頻率閃爍。
陳默開始向她跑來,動作卻像在慢鏡頭中一樣遲緩。他不斷指著蘇璃身后,表情扭曲。
蘇璃轉身,看到一個漂浮在她背后的立方體——比其他房間大得多,門是鮮紅色的,
上面用黑色顏料畫著一幅簡筆畫:一個女人從高處墜落。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蘇璃的心臟幾乎停跳。透過門縫,她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和平公寓頂樓,
看到了母親站在欄桿邊的背影,看到了那個從陰影中浮現(xiàn)的黑影——它沒有五官,
沒有明確的形狀,只是一團蠕動的黑暗,但它伸出的"手臂"清晰可見,
正緩緩推向母親的背。"不!"蘇璃尖叫著沖向那扇門,卻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
她拼命捶打空氣,眼睜睜看著黑影將母親推下欄桿。在母親墜落的瞬間,她轉過頭,
蘇璃看到了那張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滿是驚恐,卻又帶著某種奇怪的釋然。
"找到...鑰匙..."母親的口型這樣說道。一陣劇痛突然從左手傳來。蘇璃低頭,
看到玻璃化的部分已經蔓延到肩膀,裂紋中的藍光變得刺眼。虛空中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
黑暗開始崩塌,那些漂浮的立方體一個接一個熄滅。最后消失的是陳默的身影。他站在遠處,
右手舉著那把銹蝕的銅鑰匙,嘴唇開合說著什么。
蘇璃勉強辨認出那三個字:"別相信——"世界突然翻轉。蘇璃感到自己被拋向空中,
然后重重摔在硬物上。睜開眼,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仰面躺在西洋鏡前,鏡面完好無損,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左眼的劇痛和溫熱的液體告訴她這不是夢。
蘇璃抬手摸到滿手鮮血——她的左眼正在流血,視線一片模糊。她掙扎著爬起來,
跌跌撞撞地沖向浴室。鏡子里的自己面色慘白,左眼完全被血染紅,瞳孔的顏色變得更淺了,
幾乎透明。更可怕的是,左肩到指尖的皮膚已經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半透明狀態(tài),
皮下隱約可見蛛網般的藍色裂紋。"這就是...鏡化?"蘇璃顫抖著打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沖淡了血跡,卻沖不走皮膚下那些發(fā)光的紋路?;氐脚P室時,
西洋鏡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鏡面不再平靜,而是像電視雪花屏一樣不斷閃爍。
蘇璃本能地后退,卻看到閃爍逐漸停止,鏡中浮現(xiàn)出一張臉——母親的臉。
與鏡中世界看到的不同,這張臉更加清晰,更加"真實"。母親看起來約四十歲,
眼角有細紋,頭發(fā)盤成一個簡單的發(fā)髻,正是蘇璃記憶中她最后的樣子。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鏡中的母親在動。"蘇璃..."鏡中的母親呼喚道,
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你能聽到我嗎?"蘇璃的血液凝固了。她向前一步,
手指顫抖著觸碰鏡面——這次是堅實的玻璃。"媽媽...?
"鏡中母親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他來了!記住,鑰匙不能——"話未說完,
一只手從鏡中伸出,捂住了母親的嘴。那只手修長蒼白,
右腕上戴著一塊老式機械表——蘇璃認得那塊表,三天前在張醫(yī)生的診所里,
她看到過同樣的表戴在張醫(yī)生手上。鏡面突然模糊,母親的臉被黑暗吞噬。
取而代之的是陳默的面容,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眼下的青黑像是許久未眠。他嘴唇開合,
卻沒有聲音傳出。蘇璃將耳朵貼在鏡面上,
捕捉到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詞:"...危險...別再進來...等雨..."聲音戛然而止。
鏡中的陳默突然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他猛地后退,消失在鏡中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