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許樂跌跌撞撞地在山林里奔逃,懷里的小狐貍早已沒了掙扎的力氣。他的草鞋不知何時跑丟了一只,腳底被碎石劃出的血痕混著泥土,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缮砗蟾O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毒蛇吐信般纏著他不放。
“別怕。” 他輕聲哄著小狐貍,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月光透過樹枝灑下,在狐貍雪白的皮毛上鍍了層銀霜,也照見它脖頸處猙獰的傷口 —— 那是灰袍修士留下的劍痕,此刻還在滲著血珠。許樂咬咬牙,撕下衣角給它簡單包扎,指腹擦過狐貍溫熱的身體,突然想起小時候生病,母親也是這樣守在他床邊,用涼水浸過的帕子敷在他額頭上。
一聲狼嚎撕破寂靜,三只黑影從灌木叢中竄出。許樂瞳孔驟縮,本能地握緊拳頭。體內沉寂的力量突然翻涌,可他剛一發(fā)力,太陽穴便突突直跳,仿佛有無數(shù)根鋼針在腦袋里攪動 ——《混沌經(jīng)》的反噬又發(fā)作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劍光如流星劃過。狼群發(fā)出凄厲的慘叫,瞬間化作幾團血霧。許樂踉蹌著后退,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抬頭望去,是個拄著竹杖的老修士,灰白的長須間別著朵干枯的野菊,袖口還沾著未干的露水。
“小家伙,偷學禁術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修士笑著彎腰,布滿皺紋的手摸了摸小狐貍的腦袋,“這靈狐與你有緣,它身上的玉牌,可是打開瑤臺仙府的鑰匙之一?!?/p>
許樂警惕地后退半步,卻被老修士眼中的溫和止住了動作。對方從腰間解下一個陶壺,遞到他面前:“喝點熱水,你經(jīng)脈紊亂,再強行使用《混沌經(jīng)》,遲早會爆體而亡?!?/p>
熱水順著喉嚨滑下,許樂眼眶突然發(fā)燙。自從被趕出村子,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老修士自稱姓陳,是個四處云游的散修,說起修仙界的秘聞時,眼里閃著孩童般的光:“天元大陸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血煞殿在搜尋瑤臺仙府,而你手中的《混沌經(jīng)》,更是能打敗天道的禁忌……”
夜風掠過樹梢,陳老的聲音漸漸模糊。許樂低頭看著小狐貍蜷在自己腿邊,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掃過他的手背。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起伏,像母親熟睡時平緩的呼吸。這一刻,他突然不再害怕未知的前路 —— 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然而,陳老話音未落,天空突然劃過一道猩紅的信號彈。老修士臉色驟變,竹杖重重頓地:“血煞殿的人追來了!帶著靈狐往西跑,翻過三個山頭,有個廢棄的道觀……”
“前輩!” 許樂還沒說完,便被陳老用力一推。老人轉身迎向追兵,寬大的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面殘破的旗幟。小狐貍突然咬住許樂的褲腳,拽著他往密林中跑去。身后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夾雜著陳老的咳嗽:“臭小子…… 記得把這壺里的桂花釀喝完……”
淚水模糊了視線,許樂抱緊小狐貍狂奔?;囊暗囊癸L冷得刺骨,可他懷中的陶壺還留著余溫,壺口飄出的桂花香氣,像極了母親煮的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