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頭疼得像是有人用鑿子在我顱骨上開洞。"周默?
你終于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右側(cè)傳來。我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
看到女友蘇雯紅腫著眼睛湊過來。她漂亮的臉蛋上掛著淚痕,
黑眼圈明顯得像是被人打了兩拳。"我...怎么了?"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車禍。"蘇雯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涼,"醫(yī)生說你能活下來是個奇跡。"車禍?
我努力回想,卻只捕捉到零碎的畫面——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剎車聲、玻璃碎裂的脆響。
再往前...再往前是一片空白。"我的記憶...""這是正常現(xiàn)象。
"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走進來,胸牌上寫著"神經(jīng)外科主任 陳遠"。
"腦震蕩導致的暫時性失憶,會慢慢恢復的。"陳醫(yī)生走近病床,
用小手電照我的瞳孔:"不過周先生,考慮到你腦部損傷的特殊性,我們有個提議。
""什么提議?"我警惕地問。"一項實驗性治療——記憶移植。
"陳醫(yī)生的眼睛在鏡片后閃著奇異的光,
"我們可以將另一位捐贈者的部分記憶植入你的海馬體,填補你失去的部分。
"蘇雯緊緊抓住我的手:"默默,這是最好的選擇了。你失去的是近三年的記憶,
包括...包括我們相識相愛的全部過程。"我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最終我點了點頭。手術比想象中簡單。
他們只是在我后腦接了幾根電極,然后讓我看一系列類似老電影的片段。
那些畫面直接投射在我腦海里,清晰得不像回憶,倒像是親身經(jīng)歷。出院后第三天,
我第一次有了"閃回"。當時我正在廚房倒水,突然一陣眩暈襲來。等我回過神來,
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辦公室里,手里拿著一份標著"絕密"的文件。"林遠,
這份報告今天必須交上去。"一個模糊的人影對我說。我猛地眨眼,辦公室消失了,
我又回到了自家廚房,水杯早已溢出,水流了一地。"林遠..."我喃喃重復這個名字,
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那天晚上我問蘇雯:"你知道我的記憶捐贈者是誰嗎?
"蘇雯正在疊衣服的手停頓了一下:"醫(yī)院保密,怎么了?""沒什么。
"我決定暫時不告訴她閃回的事。但閃回越來越頻繁。有時我在刮胡子,
突然就看到鏡子里是另一張臉——輪廓更深,眼角有顆小痣。有時我開車經(jīng)過某個路口,
會突然確信自己曾經(jīng)在那里出過事,盡管導航顯示我從未去過那個區(qū)域。最可怕的是上周三。
半夜醒來,我發(fā)現(xiàn)蘇雯不在床上。走到客廳,看見她站在陽臺上打電話。
"...記憶融合得不太穩(wěn)定..."夜風送來只言片語,
"...林遠的性格特征開始顯現(xiàn)..."我退回臥室,心跳如擂鼓。
林遠——這就是捐贈者的名字。第二天我借口去復診,偷偷溜進了醫(yī)院的檔案室。
經(jīng)過兩小時搜尋,我在一個標著"神經(jīng)記憶項目"的文件夾里找到了林遠的資料。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出頭,確實有顆眼角痣。資料顯示他是一名科研人員,
三個月前死于...車禍。我的手開始發(fā)抖。翻到最后一頁,監(jiān)護人簽名處赫然寫著:蘇婉。
不是蘇雯。蘇婉。但筆跡和我女友的一模一樣?;丶衣飞衔一瓴皇厣幔铧c被公交車撞到。
司機探出頭罵罵咧咧,我卻盯著他的臉發(fā)愣——在某個閃回中,我見過這個人,
他穿著保安制服,對我說:"林博士,您的訪客到了。"那天晚上,我做了個決定。
趁著蘇雯洗澡,我解鎖了她的手機。在通訊錄里,有一個被標注為"陳"的聯(lián)系人,
最近通話記錄顯示昨晚2:15。我點開短信記錄,
最新一條是今天下午發(fā)出的:"實驗體出現(xiàn)記憶混亂,建議加強抑制劑量。"浴室水聲停了。
我趕緊鎖屏放回原處,手腳冰涼地躺回床上。第二天早餐時,
蘇雯遞給我一杯橙汁和兩粒白色藥片:"醫(yī)生開的新藥,幫助記憶整合的。"我假裝吞下,
實則將藥片藏在了舌底。等蘇雯去上班后,
我吐出來仔細查看——藥片上刻著"MX-207",根本不是正規(guī)藥品的編號。
我決定去找陳醫(yī)生問個明白。但當我到達醫(yī)院,前臺告訴我神經(jīng)外科沒有姓陳的主任。
"不可能!"我拿出手機展示之前偷拍的醫(yī)生照片,"就是他,陳遠。
"前臺小姐皺眉:"這是林遠博士啊,他三個月前就離職了...等等,您是怎么認識他的?
"我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如果給我做手術的不是醫(yī)生,那他是誰?我接受的又是什么"治療"?
我跌跌撞撞地離開醫(yī)院,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棟陌生公寓樓下。
我的身體似乎記得這個地方——電梯上到12樓,左轉(zhuǎn)第三間,1203。
口袋里居然有鑰匙。我的手自動掏出它,插進鎖孔,轉(zhuǎn)動。門開了。公寓里灰塵密布,
顯然很久沒人住了。墻上掛著的照片中,
林遠摟著一個女人微笑——那女人長得和蘇雯一模一樣,但氣質(zhì)更溫婉,
照片角落寫著"林遠&蘇婉,結(jié)婚一周年"。書桌上堆滿科研資料,
最上面是一份《人類記憶移植的倫理邊界》,作者林遠。我顫抖著翻開,
在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一行手寫筆記:"如果記憶決定人格,那么移植記憶是否等同于謀殺原人格?
MX-207可抑制宿主記憶,但效果不穩(wěn)定..."門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
我僵在原地,看著蘇雯——或者應該叫她蘇婉?——走了進來。她看到我,
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隨即恢復平靜:"看來你都想起來了,林遠。""我是周默。
"我聲音嘶啞。"不完全是。"她走近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狂熱,"車禍后,
林遠的腦死亡不可逆轉(zhuǎn),但他的記憶還完好。
的團隊開發(fā)的技術可以將記憶移植到匹配度高的受體中...我等了三個月才找到合適的你。
""所以你接近我...都是計劃好的?""我愛你,林遠。"她伸手撫摸我的臉,
"無論你在哪個身體里。MX-207本該慢慢抑制周默的記憶,
讓你完全成為林遠...但你的意志太強了。"我后退幾步,撞上書桌:"這是犯罪!
你無權(quán)決定誰該活誰該死!""那你呢?"她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來,"周默,
你真的存在過嗎?"這句話像刀子刺進我的心臟。
我突然不確定了——如果我的記憶可以被植入,那"周默"的記憶又有多真實?就在這時,
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這次不是閃回,
而是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兩套完全不同的童年、青春、成年經(jīng)歷在我腦中碰撞。
我看到自己既是周默又是林遠,看到蘇雯和蘇婉交替出現(xiàn)。最終,
所有畫面定格在一個畫面上:實驗室里,陳遠將一管熒光液體注入我的頸部靜脈,
說:"記憶融合開始。"我倒在地上,聽到蘇雯驚恐的尖叫。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我突然明白了真相:沒有周默,也沒有林遠。我們都是實驗的產(chǎn)物,是記憶的囚徒。
而真正的囚籠,才剛剛顯現(xiàn)它的輪廓。我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
手腕和腳踝都被皮革束縛帶固定著。頭頂刺眼的白光讓我瞇起眼睛,
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刺鼻氣味。"劑量還是不夠。
"蘇雯的聲音從右側(cè)傳來,"他的原生記憶恢復得太快了。""我警告過你,
MX-207對克隆體的效果會遞減。"這個聲音讓我渾身一顫——是那個自稱陳遠的醫(yī)生,
不,應該叫他林遠才對。"第七代實驗體的基因表達已經(jīng)出現(xiàn)顯著變異。
"我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看到他們站在一個布滿顯示屏的控制臺前。蘇雯穿著白大褂,
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起,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柔女友。
而"陳遠"——或者說真正的林遠——正指著屏幕上跳動的腦波圖說著什么。"他醒了。
"林遠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在看一只實驗小白鼠。蘇雯快步走過來,
伸手撫摸我的額頭。我下意識躲閃,后腦勺重重撞在金屬椅背上。"別怕,周默。
"她的聲音輕柔,卻讓我毛骨悚然,"或者我該叫你7號?""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這是什么地方?"林遠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