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蟬鳴攪得人煩躁,顧清歡將熬了三個小時的雜糧粥端上餐桌時,指尖還燙得發(fā)紅。
陸明澤舀起一勺粥,正要入口,王秀蘭的筷子“啪”地敲在瓷碗邊緣:“顧清歡,
這粥是不是又稠了?糖尿病不能吃這么黏糊的東西!”她聲音尖得像刀刮玻璃,
顧清歡端著牛奶的手懸在半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陸明澤突然僵住了——母親的話像往常一樣刺耳,但今天不同,
他竟聽見了母親的心聲:“這丫頭天天裝賢惠,連粥都煮不好,阿澤怎么會娶她?
”冷汗順著脊背滑下,他猛地抬頭,對上母親瞪圓的眼珠:“媽,
您心里在說‘顧清歡準備的蛋糕肯定又甜得發(fā)齁,阿澤血糖高根本不能吃’?
”王秀蘭的耳朵嗡鳴作響,眼珠幾乎凸出眼眶:“你、你們怎么聽得見?”“我們都能聽見。
”小姑子陸明珠尖叫著撲向餐桌,眼底閃著興奮,“媽,
您剛才還想說‘顧清歡穿得跟大學生似的,哪像個已婚女人’對不對?
”她故意模仿母親尖刻的語氣,王秀蘭的臉漲成紫紅色,而顧清歡的心聲再也無法隱藏,
像碎玻璃扎進每個人心里:“婆婆不喜歡我,我知道...但阿澤說會保護我。
”她垂下眼睫,睫毛上顫著淚珠,瓷白的臉頰在晨光里泛著青。深夜書房,空調嗡鳴聲里,
顧清歡蜷縮在角落修改設計圖。陸明澤從背后抱住她,
聽見她的哽咽:“設計圖被總監(jiān)駁回三次了...婆婆總嫌我不會賺錢,可我不想讓你為難。
”他心臟揪痛,轉身沖進客廳質問母親?!皨?,您為什么非要看不起清歡?
”陸明澤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王秀蘭拍桌而起,
瓷杯里的茶濺濕桌布:“她連家務都做不好,我憑什么喜歡她?
你看她連你的襯衫都洗褪色了!”但下一秒,陸明珠突然插話:“媽,
您心里明明在說‘這丫頭記著我帕金森復查的日期,比親閨女還仔細’!”王秀蘭踉蹌后退,
撞翻了茶幾上的花瓶。碎片扎進她繡花鞋里,她卻渾然不覺,
耳畔炸響:“婆婆的腳在流血...我得幫她處理...”陸明澤看著妻子忍著淚去拿藥箱,
突然攥緊了拳頭。黑云壓城,悶雷在樓頂炸響。顧清歡被手機震動驚醒時,
時針剛劃過凌晨一點。陸明澤的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刺眼:“媽心絞痛發(fā)作,速回!
”她翻身下床,拖鞋都來不及穿,赤腳沖進對門婆婆的房間。王秀蘭蜷縮在床角,
冷汗浸透睡衣,手指死死掐著床頭柜。瓷杯摔碎的聲響從客廳傳來,
混著陸明珠的驚呼:“媽,您別碰碎玻璃!”顧清歡沖進房間的瞬間,
見婆婆的心聲如利箭穿透耳膜:“藥...降壓藥在抽屜第二層...”她顫抖著拉開抽屜,
藥瓶在掌心打滑,瞥見婆婆指甲縫里滲出的血——那是剛才掙扎時劃破的。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防盜窗上,雨幕模糊了樓下的路燈。陸明澤抱起母親沖向電梯,
顧清歡抓起玄關的傘,
蘭的心聲突然尖銳:“別讓阿澤背我...他腰椎不好...”她咬牙奪過丈夫手中的婆婆,
單薄的后背抵住王秀蘭的重量。雨水順著傘骨傾瀉而下,打濕的襯衫黏在皮膚上,
她踩進積水里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碎玻璃扎進腳底時,她悶哼一聲,
把傘傾向婆婆頭頂:“媽,您靠著我。”陸明珠舉著傘跟在后面,
雨水混著淚水淌過臉頰:“嫂子,您腳在流血...”顧清歡沒說話,
只是把傘柄往小姑子手里又塞了塞。急診室的紅燈在雨夜里格外刺眼,護士沖出來時,
王秀蘭突然攥住顧清歡的手腕——那力道大得驚人,
指甲幾乎摳進她皮膚:“別讓我死...”顧清歡的心跳快得發(fā)疼,
聽見婆婆的心聲像破敗的風箱:“要是真死了,
阿澤會不會恨我...”護士們手忙腳亂地推走病床,顧清歡跛著腳追在后面,
血水在瓷磚地上拖出一道暗紅軌跡。掛號、繳費、聯(lián)系醫(yī)生,
她濕透的指尖在觸屏上不斷打滑。陸明澤攥住她胳膊想讓她停下處理傷口,
卻被她掙開:“先救媽!”她沖進急診室時,聽見醫(yī)生問:“患者家屬?病史資料呢?
”“糖尿病史十年,注射胰島素每日兩次,帕金森三年前確診,
最近一次復查是上個月15號...”顧清歡報出數(shù)據(jù)時,聲音穩(wěn)得像臺機器。
醫(yī)生抬頭驚訝:“您不是女兒?”她搖頭,睫毛上掛著的水珠在走廊頂燈的照射下,
碎成細密的光。王秀蘭在麻醉中昏沉,
卻聽見顧清歡的心聲炸響在耳畔:“婆婆千萬別有事...我偷偷學了心肺復蘇,
但沒機會用...”這句話像熱鐵烙進她心臟。她模糊看見兒媳蹲在病床旁,
用紙巾一點點擦去她鞋上的血污,聽見陸明澤的心聲哽咽:“清歡為了記媽的病史,
把我們的結婚照背面都寫滿了...”凌晨三點,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嘀嗒聲中,
陸明珠蜷在候診椅打盹。顧清歡盯著婆婆蒼白的臉,想起婚禮那天王秀蘭摔碎的紅酒杯,
想起每次回門時那些冷硬的“教誨”。但現(xiàn)在,她看著輸液管里的藥液一滴滴落下,
聽見婆婆的心聲微弱卻清晰:“這丫頭的手...比我的還涼...”王秀蘭掙扎著睜開眼,
監(jiān)護儀警報驟響。顧清歡撲向病床時,
續(xù)續(xù)的心聲:“清歡...上次你送我的護膝...我天天用...”護士沖進來按壓心臟,
她視線模糊,卻看見兒媳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病號服上,聽見陸明澤嘶吼:“媽!
您不能有事!”當王秀蘭再次醒來,
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淡淡的茉莉香——顧清歡把病房窗臺上的茉莉搬了進來。她嘴唇發(fā)顫,
伸手去摸兒媳紅腫的腳踝:“你...怎么知道我的醫(yī)保卡密碼?
”顧清歡正擰毛巾的手一頓,陸明澤的心聲突然炸響:“清歡為了背您,
腳上的傷口縫了七針!”王秀蘭的喉嚨突然哽住,她想起自己無數(shù)次在心里咒罵這個兒媳,
卻從未想過她藏得那么深的愛。窗外暴雨漸歇,她看著顧清歡腳上的紗布,
第一次覺得那背影像座山。周末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進客廳。
陸明澤正擦拭陽臺的折疊桌椅,顧清歡端著一盤剛洗好的草莓從廚房出來,
王秀蘭突然從玄關探出頭:“清歡,今天天氣好,咱們去河邊野餐吧!”她手里攥著野餐籃,
耳尖微微發(fā)紅,顯然是臨時起意?!皨?,您要一起去嗎?”顧清歡驚訝地睜大眼睛,
自從醫(yī)院那夜后,婆婆總找各種理由和她獨處。陸明珠蹦跳著從樓上沖下來:“當然去!
我負責帶飛盤和撲克牌!”王秀蘭嗔怪地瞪她一眼,心里卻嘀咕:“這丫頭總說我老古板,
今天非得讓她們看看,我這把老骨頭也能玩出新花樣!
”后備箱里塞滿野餐墊、保溫箱和風箏,
陸明澤開車時聽見母親的心聲:“清歡上次說想吃蜂蜜蛋糕,
我得提前把模具涂油...不過可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彼旖侨滩蛔∩蠐P,
余光瞥見后視鏡里妻子在幫母親系安全帶,兩人指尖相觸時,
王秀蘭的心聲突然變得柔軟:“這丫頭的指甲還是這么薄,小時候總被我罵不干活,
其實她的手比誰都細。”河邊的柳樹隨風輕擺,王秀蘭故意支開兒子和女兒去放風箏,
自己蹲在顧清歡旁邊鋪野餐墊:“這墊子顏色太素了,你上次買的碎花桌布呢?
”顧清歡笑著從包里掏出桌布,聽見婆婆的心聲:“她連野餐布都準備了兩種,
這丫頭心思真細...不過嘴上總說‘隨便就好’?!眱扇四醯劁伜脡|子,
王秀蘭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你手怎么這么涼?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顧清歡愣住,
婆婆的手掌粗糙卻溫熱,像曬過的棉被。陸明珠舉著風箏跑過來,大喊:“媽!
您教嫂子放風箏的姿勢好溫柔,以前您教我時總罵我笨手笨腳!”王秀蘭耳尖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