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jié)放假,我攥著高鐵票踏上歸途,微信家族群卻突然炸鍋。
媽的“不要回家”、爸爸的“忘了我們好好活”、哥哥的“別信我們的話”像冰錐扎進(jìn)心臟。
沒等我回過神,三條消息竟同時被撤回,媽媽緊接著追問我是否看見撤回內(nèi)容。這時,
鄰座穿便衣的男人突然扭頭,眼神古怪地打量我:“小姑娘,你成孤兒了?”我又驚又怒,
他卻只是扯了扯嘴角,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黑暗,仿佛那里藏著什么駭人的秘密。
而我的手機(jī)屏幕,在昏暗的車廂里泛著冷光,家族群的對話框還在跳動,
未知的恐懼正順著鐵軌,悄然蔓延……1 暮色驚魂高鐵在暮色里疾馳,
窗外的城市燈火漸次模糊成流動的光帶。我懷里抱著給爸媽買的粽子禮盒,
指尖卻因微信家族群里那幾條轉(zhuǎn)瞬即逝的消息而發(fā)涼。媽媽、爸爸、哥哥的頭像依次亮過,
那些充滿驚恐的話語像重錘砸在我心上,隨即又被硬生生拽回——他們撤回了什么?
為什么要撤回?“慧慧,你沒看到我們撤回的消息吧?”媽媽的新消息帶著刻意的鎮(zhèn)定,
末尾還跟了個微笑表情,卻比哭更讓我毛骨悚然。我手指懸在屏幕上,打了又刪,
不知如何回應(yīng)。就在這時,身旁的男人突然低笑一聲,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我這才注意到他。他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夾克,頭發(fā)亂糟糟的,不像乘客,
倒像剛從哪個工地趕來??伤劾锏木鈪s異常銳利,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剛才那句“小姑娘,你成孤兒了?”就是他說的。“你有病嗎?”我猛地往后縮了縮,
怒意蓋過了剛才的惶恐,“怎么張嘴就罵人?”男人沒接話,只是抬手指了指我的手機(jī)屏幕,
又指了指窗外。夜幕徹底降臨,車窗成了面鏡子,映出他半瞇的眼睛和我驚惶的臉。
“他們撤回的,是讓你快跑的話吧?”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篤定,
“這趟車,不該在這個點(diǎn)路過你家村子。”我心里咯噔一下。爸媽住在鄉(xiāng)下,
高鐵線確實(shí)只在鄰市設(shè)站,我得換乘汽車才能進(jìn)村。他怎么知道我家是村子?難道他認(rèn)識我?
可我從沒見過這張臉。“你到底是誰?”我握緊手機(jī),家族群里媽媽還在發(fā)消息,
問我到哪了,語氣正常得可怕。男人扯了扯嘴角,從夾克口袋里摸出枚銅錢,
用指甲彈得“?!币宦曧??!奥愤^的…”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車廂連接處的陰影,
“提醒你一句,到了鄰市別下車,直接坐返程。你家里……有點(diǎn)東西不想讓你回去。
”銅錢的反光晃得我眼暈,他的話更是沒頭沒尾。可不知為何,
剛才家人那幾條撤回的消息和他此刻的詭異言行,像根無形的線,
把某種冰冷的預(yù)感纏上了我的脖頸。高鐵報(bào)站聲突然響起,鄰市還有十分鐘到站。
我的手心全是汗,手機(jī)屏幕上,媽媽的消息還在繼續(xù):“慧慧,快到了吧?
媽做了你愛吃的咸鴨蛋,到站給你爸打個電話,他去接你?!倍莻€自稱“路過”的男人,
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fā)生,只有那枚銅錢被他捏在掌心,泛著幽幽的光。
車廂里的空調(diào)冷氣十足,我卻覺得后背一陣發(fā)燙,像是有什么東西,正透過車窗,
死死盯著我的后腦勺。2? 詭譎站臺高鐵減速的震動讓我肩膀一晃,
鄰市站臺的燈光透過車窗刺進(jìn)來,卻照得人心里發(fā)毛。那個便衣男人始終閉著眼,仿佛入定,
可我總覺得他袖口下的手指在輕輕敲擊著膝蓋,像在掐算什么。
手機(jī)屏幕上媽媽的消息還在跳,最新一條是:“慧慧,你爸已經(jīng)到出站口了,穿藍(lán)夾克,
戴灰帽子,看到就跟他走?!蔽叶⒅八{(lán)夾克灰帽子”這幾個字,
猛地想起村里的王大爺就總穿這身行頭——可我爸明明最愛穿棕色皮衣。
冷汗瞬間從后頸滲出來,我顫抖著點(diǎn)開家族群頭像,想看看他們的朋友圈有沒有異常,
卻發(fā)現(xiàn)爸媽和哥哥的朋友圈入口全變成了一條橫線。“別下去?!蹦腥送蝗婚_口,
眼睛仍閉著,“你看站臺?!蔽蚁乱庾R望向窗外。鄰市站臺本該燈火通明,此刻卻暗了大半,
只有幾盞路燈忽明忽滅。更詭異的是,站臺上空無一人,連個工作人員的影子都沒有。
往常這個點(diǎn),出站口明明該擠滿換乘的乘客。
列車廣播響起:“本次列車在鄰市站停靠兩分鐘,請下車的乘客……”話音未落,
廣播突然發(fā)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變成一陣模糊的尖叫?!八麄冊诘饶??!蹦腥私K于睜開眼,
瞳孔在昏暗里黑得嚇人,“你家人被東西纏住了,那些消息是真的,撤回是被逼的。
”他把銅錢塞進(jìn)我手里,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激靈,“攥緊了,下車就往反方向跑,
別回頭看,更別接任何電話?!避囬T“叮”地打開,一股混雜著鐵銹和濕土的怪味涌進(jìn)來。
我死死攥著銅錢,指尖被硌得生疼。站臺的黑暗像活物般蠕動,遠(yuǎn)處出站口的方向,
果然有個穿藍(lán)夾克戴灰帽子的身影,背對著我一動不動,帽檐壓得極低,看不清臉?!白撸?/p>
”男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沖下車,腳剛踩上站臺,身后的車門就“砰”地關(guān)上,
列車竟提前啟動了!風(fēng)裹挾著怪味撲面而來,我不敢回頭,朝著相反方向狂奔。跑了沒幾步,
手機(jī)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爸爸”的來電。我咬牙掛斷,可電話立刻又打進(jìn)來,
屏幕上的名字變成了“媽媽”,緊接著是“哥哥”,三個號碼輪著轟炸,震得我手掌發(fā)麻。
更可怕的是,我聽見身后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濕透的鞋子在追我。我不敢回頭,
只能拼命跑,銅錢在掌心磨出了紅印。站臺盡頭的應(yīng)急出口亮著微弱的綠光,
可當(dāng)我沖過去時,卻發(fā)現(xiàn)那扇門被從外面鎖死了,鐵鏈上還纏著一圈濕漉漉的黑發(fā),
像水草般滴著水。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濃重的喘息。我猛地轉(zhuǎn)身,借著忽明忽滅的路燈,
看到那個穿藍(lán)夾克的“爸爸”正緩緩抬起頭——他的臉被陰影完全遮住,
只有下巴處露出一截青紫色的皮膚,正往下滴著黑色的液體。而他身后的黑暗里,
似乎還有更多模糊的影子在晃動,像被風(fēng)吹動的破布娃娃。
3? 血粽迷蹤掌心的銅錢突然燙得像塊烙鐵,我痛得悶哼一聲,差點(diǎn)松手。
那穿藍(lán)夾克的“爸爸”已經(jīng)走到三步開外,帽檐下的陰影里,似乎有兩點(diǎn)猩紅的光在閃爍。
他伸出的手關(guān)節(jié)扭曲,指甲泛著黑紫色,指尖還掛著幾縷濕發(fā),滴在地上的竟不是水,
而是暗紅色的粘稠液體?!盎邸邸彼韲道锇l(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卡著碎骨頭,
“跟……爸爸……回家……”身后的應(yīng)急出口鐵鏈突然嘩啦作響,
那些纏著的黑發(fā)竟自己動了起來,像蛇一樣扭向我的腳踝。我顧不上燙,
用另一只手摸出包里的鑰匙串,朝著“爸爸”的方向胡亂揮舞,轉(zhuǎn)身就往站臺中央跑。
高鐵早已開走,空曠的站臺上只有我急促的腳步聲和身后越來越近的拖沓聲。
手機(jī)還在瘋狂震動,家族群里彈出新消息,是媽媽的語音,
帶著刺耳的電流雜音:“慧慧……快回來……媽媽給你煮了……粽子……”那聲音忽男忽女,
像是好幾個人擠在嗓子眼里說話。我不敢點(diǎn)開,直接按滅屏幕,卻在黑屏的瞬間,
看到自己的倒影旁邊,多了個披頭散發(fā)的輪廓!我猛地回頭,什么都沒有。
但那股濕土味更濃了,仿佛有東西貼著我的后背呼吸。銅錢的溫度漸漸降下來,
卻在表面凝了一層黑色的污漬,像是被什么臟東西腐蝕過。
我突然想起便衣男人的話——“別接任何電話”,可現(xiàn)在除了這個詭異的站臺,
我根本無處可去。遠(yuǎn)處傳來火車進(jìn)站的鳴笛聲,一束強(qiáng)光從隧道口射出來。我心里燃起希望,
朝著光源方向狂奔??赡鞘庠絹碓浇覅s發(fā)現(xiàn)那不是高鐵,而是一輛老式的綠皮火車,
車窗玻璃全是黑的,車頭還掛著串褪色的紙燈籠,在風(fēng)里搖搖晃晃。
綠皮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地停在我對面的站臺,車門“吱呀”一聲打開,沒有乘客下來,
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煙涌出來。黑煙里,
我隱約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媽媽穿著她過年才穿的紅棉襖,頭發(fā)整齊地盤在腦后,
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爸爸的棕色皮衣沾滿泥污,手里提著我給他買的粽子禮盒,
盒子被什么東西啃出了好幾個洞。哥哥站在最后,眼神空洞地望著我,嘴角卻向上咧著,
像是在笑。他們就站在黑煙囪旁邊,一動不動,只有手腕上系著的五彩繩在風(fēng)里飄,
那是端午節(jié)辟邪用的,可他們的繩子卻黑得像燒焦的麻繩。
穿藍(lán)夾克的“爸爸”已經(jīng)停在我身后五步遠(yuǎn)的地方,不再靠近,
只是喉嚨里的嗬嗬聲變成了低低的笑。火車鳴笛再次響起,這一次尖銳得像嬰兒的啼哭。
我看著對面站臺上毫無生氣的家人,又看看身后這個扭曲的“爸爸”,
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事實(shí)——便衣男人說“別回村里”,可現(xiàn)在,
村子好像自己“走”到了我面前。銅錢在掌心又開始發(fā)燙,這一次,燙得我?guī)缀跷詹蛔。?/p>
而綠皮火車的車門,還在“吱呀吱呀”地開開合合,像是在招手。
4 樹洞驚魂綠皮火車的黑煙里飄來一股濃烈的堿水粽味,卻混雜著腐肉的腥氣。
媽媽抬起手,朝我輕輕晃動,她手腕上的五彩繩滴著黑水,
紅棉襖的袖口露出一截青白的皮膚,上面爬滿了細(xì)密的裂紋,像干涸的河床。
爸爸默不作聲地打開粽子禮盒,里面哪里還有粽子,只有幾顆泡得發(fā)脹的人頭骨,
眼窩里還塞著褪色的五彩繩。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轉(zhuǎn)身就想跑,
卻被身后的“爸爸”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手冰得像塊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我的肉里。
“回家……吃飯……”他重復(fù)著,帽檐下的紅光越來越亮,整張臉的輪廓在陰影里扭曲變形,
竟露出半張腐爛的臉,蛆蟲正從潰爛的傷口里爬出來。銅錢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
“爸爸”慘叫一聲松開手,捂著臉往后退去,皮膚接觸到金光的地方冒出陣陣白煙。
我趁機(jī)沖向綠皮火車相反的方向,卻發(fā)現(xiàn)站臺邊緣的鐵軌不知何時被積水淹沒,
水面上浮著密密麻麻的五彩繩,每根繩子上都系著一張人臉——全是村里我認(rèn)識的人,
他們的眼睛被挖掉,只剩下兩個血洞,嘴巴卻咧得大大的,像是在笑?!盎刍?!
”哥哥的聲音從綠皮火車?yán)飩鱽?,這次不再空洞,而是帶著哭腔,“別過來!他們不是我們!
”我猛地停下腳步。哥哥不知何時從黑煙里沖了出來,他的半邊臉被燒傷了,頭發(fā)焦黑,
衣服上全是血污,手里卻緊緊攥著半塊燒糊的符紙?!翱彀雁~錢貼在他們眉心!”他吼著,
身后的媽媽和爸爸已經(jīng)搖搖晃晃地追了上來,他們的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
眼里只剩下渾濁的紅光?!翱墒恰蔽铱粗菩陌l(fā)燙的銅錢,又看看哥哥燒傷的臉,
“你怎么……”“別問了!”哥哥一把搶過銅錢,轉(zhuǎn)身撲向“爸爸”,
趁著他被金光逼退的瞬間,狠狠將銅錢按在他的眉心。“滋啦”一聲,
“爸爸”的身體像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干癟下去,藍(lán)夾克和灰帽子掉在地上,
里面只剩下一堆蠕動的黑色蟲子。但更多的黑影從綠皮火車?yán)镉苛顺鰜?,全是村里的熟人?/p>
他們都系著發(fā)黑的五彩繩,一步步把我和哥哥逼到鐵軌邊。積水里的人臉開始往上浮,
濕淋淋的頭發(fā)纏上我的腳踝。哥哥把符紙塞進(jìn)我手里:“拿著這個往隧道跑!別回頭!
我在村口等你!”他說完就轉(zhuǎn)身沖向人群,用身體擋住那些伸來的爪子。我咬著牙轉(zhuǎn)身就跑,
隧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遠(yuǎn)處隱約有微弱的光亮。身后傳來哥哥的慘叫,
還有綠皮火車鳴笛的尖嘯,以及無數(shù)個聲音在喊“慧慧回家”。符紙?jiān)谖沂掷锇l(fā)燙,
上面的朱砂字跡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變淡,像是隨時會消失。我不敢停下,只能拼命往光亮處跑。
跑著跑著,腳下的鐵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泥土路。我猛地抬頭,
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跑出了隧道,眼前是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樹,樹上掛滿了褪色的五彩繩,
在風(fēng)里沙沙作響。而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藍(lán)夾克戴灰帽子,
正是剛才在站臺追我的那個“爸爸”,可他此刻卻轉(zhuǎn)過身,
對著槐樹干枯的樹洞畢恭畢敬地鞠著躬,樹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睜開眼睛。
5? 河神契約晚風(fēng)裹著槐花香吹來,卻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穿藍(lán)夾克的“爸爸”背對著我,
對著樹洞鞠躬的動作僵硬得像個機(jī)器人,每彎一次腰,就有黑血從他袖口滴落在樹根處。
樹洞里的陰影動了動,露出一截纏繞著五彩繩的手腕,繩子上的血色符文在暮色里明明滅滅。
我攥緊哥哥給的符紙,指尖被燙得發(fā)麻。符紙上的朱砂已經(jīng)淡成了粉色,像是隨時會消失。
老槐樹的枝葉無風(fēng)自動,那些掛著的五彩繩互相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像無數(shù)人在竊竊私語?!盎刍邸憬K于回來了……”“爸爸”突然轉(zhuǎn)過身,
帽檐依舊壓得很低,可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兩排發(fā)黑的牙齒,
“你媽媽……等你很久了……”他側(cè)身讓開,
樹洞里的東西緩緩探了出來——那是一只枯槁的手,皮膚皺得像老樹皮,指甲長而彎曲,
頂端還沾著暗紅的泥土。手心里托著一串五彩繩,繩子上串著三顆干癟的人頭,
正是爸媽和哥哥的臉,他們的眼睛被挖去,只剩下兩個黑洞,卻齊齊轉(zhuǎn)向我,
嘴角還保持著微笑的弧度。我尖叫著后退,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
是哥哥掉在地上的半塊符紙。符紙旁邊,散落著幾枚銅錢,正是便衣男人給我的那種。
老槐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所有的五彩繩都飛向空中,像一條條毒蛇般朝我撲來。
“抓住繩子!”一個聲音從樹后傳來。便衣男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
他手里拿著一把桃木劍,劍尖挑著一盞煤油燈,燈火在風(fēng)里明明滅滅。“這些是‘替魂繩’,
纏住你就會被拖進(jìn)樹里!”他揮劍砍斷幾根飛過來的繩子,
那些繩子落地后立刻變成了黑色的蟲子,扭動著鉆回樹根。“爸爸”嘶吼著撲向他,
卻被煤油燈的光逼退,皮膚接觸到光線的地方冒出白煙。“你哥哥呢?”我喊著,
趁機(jī)撿起地上的銅錢?!八煌线M(jìn)樹里了!”便衣男人一腳踢開“爸爸”,將煤油燈扔給我,
“拿著燈照樹洞,我去救他!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別移開燈光!”他說完就沖進(jìn)樹洞,
桃木劍在黑暗中劃出幾道白光。我舉著煤油燈對準(zhǔn)樹洞,燈光照亮了里面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
上面掛滿了密密麻麻的五彩繩,每根繩子都系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爸媽和哥哥的人頭在繩子上晃動,眼睛的黑洞里滲出黑色的液體,滴在下面的泥土上,
匯成一個小小的血泊?!盎刍邸P(guān)燈……”媽媽的人頭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讓媽媽……抱抱你……”我嚇得手一抖,煤油燈差點(diǎn)掉在地上。
樹洞深處傳來便衣男人的怒吼和骨頭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哥哥被他扔了出來,渾身是血,
昏迷不醒。但更多的黑影從樹根里涌出來,那些都是村里失蹤的人,他們的身體被樹根刺穿,
臉上卻帶著詭異的笑容,一步步朝我走來。最前面的是王大爺,他的藍(lán)夾克破破爛爛,
胸口插著半把剪刀,正是我小時候送他的生日禮物。他伸出手,
手里攥著我給爸爸買的粽子禮盒,盒子里滾出一顆人頭,正是我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
嘴角還沾著粽子的糯米。煤油燈的油快用完了,火苗越來越小。我看著逼近的黑影,
又看看昏迷的哥哥和樹洞里搏斗的便衣男人,突然想起小時候過端午,
媽媽會把五彩繩系在我手腕上,說這樣就能辟邪??涩F(xiàn)在,這些本該辟邪的東西,
卻成了索命的兇器。樹洞深處傳來一聲巨響,便衣男人渾身是血地退了出來,
桃木劍斷成了兩截。他身后,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站起,
那是一個由無數(shù)根五彩繩和人頭組成的怪物,每根繩子都在滴血,
每顆人頭都在發(fā)出不同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芭?!
”便衣男人一把抓起哥哥,推著我往村口跑,“去河邊!把五彩繩扔進(jìn)水里!
”我們跌跌撞撞地跑著,身后的怪物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數(shù)根五彩繩像箭一樣射過來,
插在我們身邊的泥土里,濺起一片血花。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老槐樹正在瘋狂生長,
樹根像蛇一樣追著我們,而那些系在樹上的五彩繩,已經(jīng)變成了鮮紅色,
在夜色中像一條條燃燒的血帶。6 斷橋血祭跑到河邊時,我的褲腳已被露水浸得透濕。
身后的老槐樹像團(tuán)扭曲的黑影,樹根破土而出,帶著腥甜的腐臭追來,
那些血色五彩繩在半空揮舞,像極了無數(shù)條伸長的舌頭。便衣男人將昏迷的哥哥甩到我背上,
自己則轉(zhuǎn)身從腰間摸出一疊黃符,指尖蘸著哥哥滲在他衣服上的血,
迅速在符紙上畫下扭曲的符號?!鞍涯闶滞笊系睦K子扯下來!”他頭也不回地喊,
符紙被他拍在最近的一根樹根上,瞬間爆出一團(tuán)藍(lán)火,將樹根灼出滋滋作響的焦痕。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一根纖細(xì)的五彩繩已纏在我的左手腕上,繩子末端濕漉漉的,
還掛著片指甲蓋大小的人皮。我咬著牙去扯繩子,指尖剛碰到繩結(jié),
就聽見河里傳來“撲通”一聲。渾濁的河水翻起氣泡,
一個穿著紅棉襖的身影慢慢浮了上來——是媽媽!她的頭發(fā)像水草般散開,臉上糊滿綠藻,
只有手腕上的五彩繩紅得刺眼。更駭人的是,她懷里抱著個竹籃,里面滾出的不是粽子,
而是一顆顆裹著血糯米的人頭,正順著水流朝我漂來?!皠e碰水!
”便衣男人猛地將我往后拽,一枚銅錢擦著我的臉頰飛過,釘進(jìn)媽媽額頭。
她的身體立刻像漏了氣的皮囊般癟下去,紅棉襖漂在水面上,竹籃里的“血粽”卻突然裂開,
鉆出無數(shù)條細(xì)如發(fā)絲的黑蟲,密密麻麻地?fù)湎蛭覀?。哥哥在我背上突然抽搐起來?/p>
他的領(lǐng)口滲出黑氣,手腕上不知何時也纏了根五彩繩。便衣男人咒罵一聲,
撕下自己的衣襟纏住哥哥的手腕,又抓起我的手:“用銅錢劃開繩子!快!
”我顫抖著摸出銅錢,鋒利的邊緣剛碰到手腕上的五彩繩,
就聽見身后傳來骨頭錯位的“咔吧”聲。那個由人頭和繩子組成的怪物已追到河岸,
它每走一步,腳下的土地就泛起血泡,無數(shù)張人臉在它身上蠕動,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哭嚎。
其中一張臉突然湊近,是村口小賣部的李奶奶,她缺了顆牙的嘴大張著,
吐出一截腐爛的五彩繩,繩頭系著我小時候掉的那顆乳牙?!班弁?!”又一具尸體漂到岸邊,
是爸爸!他的棕色皮衣浸滿河水,胸口插著半把桃木劍——正是便衣男人斷成兩截的那把。
他的眼睛空洞地望著我,突然咧嘴一笑,從懷里掏出個粽子,剝開粽葉,
里面竟是哥哥燒焦的半只耳朵?!叭ニ麐尩模 北阋履腥艘话褤屵^我手里的銅錢,
反手刺進(jìn)自己掌心,鮮血滴在哥哥手腕的五彩繩上。繩子發(fā)出“嘶嘶”的聲響,
像被燙到般縮回河里,而哥哥喉嚨里咳出一口黑血,終于睜開了眼?!案纾 蔽覄傁牒?,
就看見河水里冒出更多尸體,全是村里的人,他們都系著發(fā)黑的五彩繩,手里捧著“血粽”,
一步步從水里走出來。最前面的是王大爺,他藍(lán)夾克下的身體已經(jīng)腐爛,露出白花花的骨頭,
手里卻還攥著那個印著我臉的粽子禮盒。怪物在岸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身上的人臉齊齊轉(zhuǎn)向我,上萬雙眼睛(或空洞的血洞)里都映著我的影子。
便衣男人將半塊符紙塞進(jìn)我嘴里:“含著!跟我去斷橋!”他背起哥哥,我跟在他身后狂奔。
身后的尸體們“嗬嗬”地叫著追趕,河里的“血粽”逆流而上,在我們腳邊炸開,
濺起的黑血沾到褲腿上,立刻燒出一個個破洞。斷橋就在前方,橋身是用百年老槐木搭的,
此刻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橋洞里隱約有什么東西在發(fā)光。便衣男人跑到橋頭突然停下,
指著橋洞對我喊:“看到那堆粽子了嗎?全是用活人血泡的!把它們推下去!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橋洞里果然堆著小山似的“血粽”,每顆粽子上都插著根五彩繩,
繩子另一端系在橋洞深處的陰影里。而陰影中,有個巨大的人形輪廓正在緩緩蠕動,
它的身體由無數(shù)根五彩繩編織而成,每根繩子上都串著活人的心肝,
在黑暗中發(fā)出微弱的紅光。那是……端午節(jié)的“河神”?可村里的老人說,
河神是保佑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別愣著!”便衣男人將我推到橋洞前,
“這東西每年端午都要吃活人!你家人發(fā)消息讓你別回來,就是想替你擋災(zāi)!
”他的話像驚雷劈在我頭上。就在這時,王大爺已經(jīng)追到橋頭,他腐爛的手抓住我的腳踝,
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吐出的黑氣里全是碎掉的五彩繩。橋洞里的“河神”似乎被驚動了,
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無數(shù)根五彩繩從橋洞深處射出,纏向我的脖子。
我看著那堆散發(fā)著血腥味的“血粽”,又看看身后逼近的尸體和怪物,
再想想爸媽和哥哥為我做的一切,猛地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推向那堆粽子。
粽子滾進(jìn)河里的瞬間,橋洞深處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所有的五彩繩都劇烈顫抖起來,
纏在我脖子上的繩子“啪”地?cái)嚅_。
但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些滾進(jìn)河里的“血粽”突然炸開,無數(shù)條黑色的蟲子涌進(jìn)河水,
河水瞬間變成了紅色,并且開始逆流而上,朝著斷橋涌來。而橋洞深處的“河神”,
正拖著由五彩繩和人心組成的身體,
一步步走出陰影……7 血河追魂紅色的河水如洶涌的血海般朝斷橋涌來,
浪尖上漂浮著的是破碎的五彩繩和殘缺的“血粽”。橋洞深處的“河神”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它的身體由無數(shù)扭曲的五彩繩交織而成,每根繩子上串著的活人心臟還在跳動,
發(fā)出微弱的紅光。那些心臟的主人,有我認(rèn)識的村民,他們的臉痛苦地扭曲著,
在“河神”的身體上掙扎。便衣男人把哥哥放在地上,從懷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布袋,
里面裝著一把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粉末。他將粉末撒在橋面上,立刻升起一道紫色的屏障,
暫時擋住了逆流的血水。但“河神”已經(jīng)來到橋邊,它伸出一只由五彩繩編織的觸手,
輕易地沖破了屏障,將便衣男人卷了起來?!坝勉~錢刺它的心臟!
”便衣男人在空中掙扎著喊道。我慌亂地摸出銅錢,朝著“河神”沖去。每走一步,
腳下的橋面都被血水腐蝕,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昂由瘛鄙砩系奈宀世K像蛇一樣向我撲來,
纏住我的手臂和腿。我用力揮動銅錢,砍斷了幾根繩子,但更多的繩子又纏了上來。
哥哥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撿起地上的半把桃木劍,搖搖晃晃地朝“河神”砍去。
桃木劍砍在“河神”的身體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但卻激怒了它。
“河神”發(fā)出一聲怒吼,將更多的五彩繩射向哥哥。哥哥被繩子纏住,摔倒在地上。
我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fù)湎颉昂由瘛?,用銅錢刺進(jìn)它身上一顆跳動的心臟。
“河神”劇烈地顫抖起來,發(fā)出痛苦的嚎叫。它身上的五彩繩開始松動,
一些心臟掉落在地上,變成了黑色的血塊。但這只是暫時的,“河神”很快恢復(fù)過來,
又將我緊緊地纏住。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便衣男人之前給我的銅錢上刻著奇怪的符文。
我集中精神,默念著符文,銅錢突然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所到之處,五彩繩紛紛斷裂,
“河神”的身體也出現(xiàn)了一道道裂縫?!昂由瘛睉嵟?fù)]舞著觸手,想要將我拍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