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現(xiàn)丈夫出軌那天,我捏著孕檢單的手在抖。 白月光撫著孕肚微笑:“我們女兒在踢我呢。
” 他奪過我的單子撕碎:“打掉,別耽誤我們領(lǐng)證?!?我笑著撿起碎片:“好啊,
恭喜你們?!?轉(zhuǎn)身卻把碎單藏進(jìn)胸口——這是他用一顆腎換來的孩子。
當(dāng)他第三次推倒我時,鮮血終于浸透裙擺。 “這樣省得手術(shù)費(fèi)了?!彼麚е自鹿廪D(zhuǎn)身。
昏迷前,我看見……客廳里那盞意大利定制的水晶吊燈,光線冰冷刺眼,
像無數(shù)碎裂的寒冰棱柱,懸在頭頂。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陌生的甜膩香水味,
混合著一種……情欲過后的、令人作嘔的腥膻氣息。這氣味像一條冰冷滑膩的蛇,
猛地鉆進(jìn)我的鼻腔,狠狠絞住我的心臟。我僵在玄關(guān),
手里那張薄薄的、還帶著醫(yī)院消毒水味道的孕檢單,
邊緣被無意識攥緊的手指掐出了深深的褶皺。紙張在細(xì)微地顫抖,連帶著我整個身體,
都像寒風(fēng)中一片即將凋零的枯葉,不受控制地發(fā)著抖。目光越過昂貴的波斯地毯,
凝固在客廳中央那張寬大的、凌亂不堪的真皮沙發(fā)上。兩具身體交纏著。我的丈夫,沈聿,
那個昨晚還溫柔吻著我額頭說“晚安寶貝”的男人,此刻襯衫大敞,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
他懷里緊緊摟著的,是蘇晚晚——他心口那顆念念不忘、失而復(fù)得的朱砂痣,白月光。
蘇晚晚的長卷發(fā)海藻般鋪散在他手臂上,臉頰帶著劇烈運(yùn)動后的潮紅,眼神迷離而饜足,
像一只被徹底喂飽的、慵懶的貓。她身上那件絲質(zhì)睡袍,是我上個月生日時沈聿送的禮物,
吊牌還沒來得及拆。此刻,那柔滑的布料半掛在蘇晚晚身上,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
刺得我眼睛生疼。沈聿聞聲抬起頭,看到是我,臉上竟沒有一絲一毫被撞破的慌亂。那神情,
只有被打擾的不耐,濃得化不開,如同看到一件令人厭煩的垃圾。他擰著眉,薄唇緊抿,
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凍原上永不融化的冰層,直直刺向我?!澳阍趺椿貋砹耍?/p>
”他的聲音又冷又硬,像淬了冰的刀子,毫無溫度,“不是說要加班到很晚?”我張了張嘴,
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紙狠狠磨過,火燒火燎地疼,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捏著孕檢單的手指,
因為過度用力,指甲深深陷進(jìn)了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滲血的凹痕。但那點(diǎn)微末的刺痛,
遠(yuǎn)不及心臟被活生生撕裂的萬分之一。蘇晚晚像是才從情欲的余韻中徹底清醒過來。
她發(fā)出一聲做作的、帶著濃濃鼻音的嚶嚀,柔弱無骨般往沈聿懷里又鉆了鉆,
手臂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他精壯的腰身。然后,她緩緩抬起那張精致得無可挑剔的臉,看向我。
那目光里,沒有羞恥,沒有歉意,只有一種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得意,
像勝利者在巡視她唾手可得的戰(zhàn)利品。她甚至故意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在絲滑睡袍下顯現(xiàn)出更清晰的弧度。一只涂著鮮紅豆蔻的手,
帶著一種宣告主權(quán)般的炫耀姿態(tài),極其緩慢、極其溫柔地?fù)嵘献约旱亩瞧?。嘴角?/p>
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彎起,勾出一個甜美得令人心頭發(fā)寒的弧度。“阿聿,”她的聲音又軟又糯,
帶著刻骨的甜膩,“寶寶好像動了呢……我們的小公主,是不是也在歡迎媽媽回家呀?
”她說著,抬起眼,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我死死捏著的那張紙片上,笑容更深,甜蜜中淬著劇毒,
“溫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不過,這以后也是你的家呢,我們一家人,
總要習(xí)慣的,對吧?”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進(jìn)我的耳膜,穿透鼓膜,
狠狠刺進(jìn)我早已血肉模糊的心房。我們的小公主?一家人?習(xí)慣?
胸腔里翻涌的腥甜幾乎沖破喉嚨。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
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也奇跡般地讓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扯回了一絲清明。
我死死盯著沈聿,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那張薄薄的紙片朝他伸過去。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鉛,
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心臟撕裂的痛楚?!吧蝽病蔽业穆曇羲粏〉脜柡?,
每一個音節(jié)都磨礪著血肉,“我……懷孕了。你的孩子?!边@句話,耗盡了我僅存的力氣。
我等著,像等待末日審判的囚徒。哪怕只有一絲遲疑,一絲愧疚,
一絲掙扎……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屬于“人”的溫度。然而,什么都沒有。
沈聿臉上的不耐煩沒有絲毫消退。他甚至沒有再看那張孕檢單一眼,
仿佛那上面承載的不是一個生命的萌芽,而是一張無關(guān)緊要的廢紙。
他像拂去一粒礙眼的塵埃般,極其不耐煩地?fù)]開了我的手。動作快得猝不及防。
“啪”的一聲輕響。我本就顫抖無力的手被重重打開。
那張承載著我全部卑微希望和隱秘幸福的紙片,脫手飛出,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白色蝴蝶,
在冰冷刺眼的水晶燈光下,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打著旋兒,
飄落在蘇晚晚腳邊光潔昂貴的大理石地磚上。沈聿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那張單子。
他的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利刃,剮過我的臉,薄唇無情地開合,
每一個字都清晰、冰冷、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急于擺脫累贅的殘酷決絕:“打掉。
”這兩個字,如同兩顆燒紅的子彈,狠狠貫穿了我的頭顱。整個世界瞬間失聲,
只剩下尖銳的耳鳴,嗡嗡作響,蓋過了一切。眼前沈聿那張英俊卻冷酷如惡魔的臉,
蘇晚晚那得意到刺眼的笑容,都開始扭曲、旋轉(zhuǎn),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沈聿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穿透那令人窒息的耳鳴,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字字誅心:“明天就去醫(yī)院。別耽誤我和晚晚領(lǐng)證。她懷孕了,需要名分。”他頓了頓,
語氣里甚至帶上了一絲理所當(dāng)然的施舍,“需要錢,或者別的什么,找陳助理?!闭f完,
他甚至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費(fèi)時間。他微微側(cè)過身,
手臂極其自然地環(huán)住蘇晚晚的腰,以一種保護(hù)者的姿態(tài),將她更緊地?fù)碓趹牙铩?/p>
動作親昵而熟稔,仿佛他們才是一體,而我,
只是一個誤闖了他們完美世界的、令人憎惡的闖入者。打掉?別耽誤他們領(lǐng)證?
蘇晚晚懷孕了,需要名分?找陳助理……拿錢?心臟的位置,
傳來一陣劇烈的、令人窒息的絞痛。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它,
然后用力地、殘忍地擰轉(zhuǎn)、撕扯。痛得我無法呼吸,痛得眼前陣陣發(fā)黑。然而,
就在這滅頂?shù)慕^望和劇痛之中,一股奇異的力量,一種冰冷的、近乎瘋狂的平靜,
卻從靈魂最黑暗的廢墟里,破土而出。那尖銳到幾乎要撕裂靈魂的痛楚,
那焚盡一切的恥辱和恨意,在瀕臨爆發(fā)的頂點(diǎn),驟然坍縮。
坍縮成一個深不見底、寒冷刺骨的冰核,沉甸甸地墜在心口最深處。
所有的喧囂、所有的悲鳴、所有搖搖欲墜的脆弱,都被這極致的寒冷瞬間凍結(jié)、封存。
臉上滾燙的淚痕似乎也在剎那間凝固,變成兩道冰冷的刻印。然后,我居然……笑了。
嘴角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彎起,牽扯著僵硬的肌肉,形成一個極其怪異、極其空洞的弧度。
那笑容里沒有溫度,沒有暖意,只有一片荒蕪的冰原,反射著水晶吊燈冰冷刺眼的光。
這突如其來的笑容顯然讓沙發(fā)上那對璧人愣住了。
沈聿攬著蘇晚晚的手臂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擰緊的眉頭下,
那雙總是冷漠銳利的眼睛里,
第一次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愕然和……探究?
蘇晚晚臉上那志得意滿的甜蜜笑容也瞬間凝固,像一幅完美的油畫突然被潑上了水漬,
顯出一絲僵硬和困惑,甚至帶著點(diǎn)被打擾的惱怒。我不再說話。
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彎下了腰。動作有些滯澀,像一具關(guān)節(jié)生了銹的木偶。
散落的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了我的臉頰,也隔絕了他們可能投來的任何目光。
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傳來膝蓋觸碰的涼意。我伸出手,指尖冰涼,
帶著細(xì)微卻無法抑制的顫抖,一片、一片,極其緩慢地?fù)焓捌鸬厣夏切┥⒙涞募埰?/p>
那張宣告新生命的紙,如今碎裂成大小不一的幾片,像被撕碎的希望,
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的手指碰到它們,觸感冰涼而脆弱。我撿得很慢,很仔細(xì),
仿佛在拼湊什么價值連城的珍寶。每一片都小心翼翼地拾起,攏在手心。
直到最后一片也被拾起。我才緩緩地、搖搖晃晃地直起身。長發(fā)依舊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
我抬起那只緊緊攥著碎片的手,攤開掌心,對著沙發(fā)上那對凝固的身影,晃了晃。
那些染上我掌心薄汗的碎紙片,在燈光下顯得那么卑微,那么可笑。然后,
我聽到自己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到詭異的語調(diào)開口,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客廳里:“好啊?!焙喓唵螁蝺蓚€字,像兩顆冰珠砸在地上。
我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垂落的發(fā)絲,落在沈聿那張俊美卻冷酷的臉上,
又緩緩滑過蘇晚晚那張精心描畫的臉,
最終定格在她依舊平坦、卻仿佛承載著無上榮光的小腹上?!肮材銈??!蔽艺f。語氣平淡,
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念一句最尋常不過的臺詞?!鞍倌旰煤希缟F子?!闭f完,
我不再看他們臉上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表情——驚訝、鄙夷、或者一絲絲勝利者被挑釁的慍怒。
我猛地轉(zhuǎn)過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弱的風(fēng)。攥著碎片的手,卻以一種近乎痙攣的力量,
狠狠按向自己心臟的位置。隔著薄薄的春衫衣料,那些尖銳的紙片邊緣刺著皮膚,
帶來一陣清晰的、尖銳的痛楚。但這微不足道的痛,卻奇異地讓我那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
稍稍平息了一點(diǎn)。我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著旋轉(zhuǎn)樓梯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地磚上,發(fā)出清脆而孤獨(dú)的“嗒、嗒”聲,在死寂的豪宅里回蕩,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背對著那令人作嘔的溫存畫面,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兩道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芒刺,緊緊釘在我的背上——一道冰冷審視,
一道淬毒得意。踏上第一級臺階。冰涼的木質(zhì)扶手觸感傳來。“溫意!
”沈聿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冷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沒有哭鬧,沒有歇斯底里,
只有那詭異的平靜和一句冰冷的“恭喜”。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yù)期,
甚至可能……讓他感到了一絲失控的煩躁。我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回頭。
背脊挺得更直,仿佛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斑€有事?”我停下,微微側(cè)過頭,
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像一潭不起漣漪的死水。垂落的發(fā)絲遮住了我所有的表情,
只留下一個冷硬的側(cè)影輪廓。沈聿似乎被我這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噎了一下。短暫的沉默,
空氣里只剩下蘇晚晚那若有似無的、帶著撒嬌意味的輕哼聲。
“你……”沈聿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慣常的命令口吻,卻又似乎少了點(diǎn)底氣,
“別?;印C魈?,必須去醫(yī)院處理掉。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處理掉?
”我輕輕重復(fù)了一遍這三個字,舌尖嘗到一股濃重的鐵銹味。我緩緩地、完全地轉(zhuǎn)過身,
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客廳里的他們。這一次,我撥開了遮擋臉頰的長發(fā),
將那張蒼白如紙、卻掛著冰冷笑意的臉,完全暴露在刺眼的燈光下。
我的目光直直撞進(jìn)沈聿深不見底的眼眸里,一字一頓,清晰無比:“沈聿,你聽好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帶著徹骨的寒意?!斑@個孩子——”我的另一只手,
隔著衣服,死死按在心口那個藏著碎紙片的位置,仿佛在汲取某種支撐的力量,
“是我溫意一個人的。和你,沒有一分一毫的關(guān)系?!薄按虻簦€是留下,是我自己的事。
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至于你們——”我的目光掃過沈聿瞬間陰沉下去的臉,
最后落在蘇晚晚那張因驚愕和憤怒而微微扭曲的漂亮臉蛋上,嘴角的弧度越發(fā)冰冷,“放心,
你們的‘名分’,你們的‘小公主’,我一點(diǎn)都不稀罕。祝你們,鎖死在這座金絲籠里,
永生永世?!痹捯袈湎?,我不再給他們?nèi)魏畏磻?yīng)的機(jī)會,猛地轉(zhuǎn)身,幾乎是沖上了樓梯。
高跟鞋急促地敲擊著木質(zhì)臺階,發(fā)出凌亂而決絕的回響,像一陣逃離地獄的疾風(fēng)。
沖進(jìn)二樓主臥,“砰”地一聲巨響,我用盡全力甩上了厚重的實木門。
巨大的聲響震得門框都在嗡嗡作響,也徹底隔絕了樓下那個令人窒息的世界。
背靠著冰涼堅硬的門板,身體里那股強(qiáng)撐著的、冰冷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我像一灘爛泥般滑坐在地毯上,渾身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qiáng)抑制住那即將沖破喉嚨的、撕心裂肺的悲鳴。
心臟的位置,那被碎紙片刺著的痛感依舊清晰。我顫抖著,摸索著,從內(nèi)衣貼近心口的位置,
小心翼翼地將那幾張染了體溫和汗水的碎紙片取了出來。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
紙片被汗水洇濕,有些粘連。我顫抖著手指,將它們一片一片,在柔軟的地毯上攤開,
試圖拼湊。B超影像那一角,那個小小的、模糊的孕囊形狀,頑強(qiáng)地顯現(xiàn)出來。
指尖輕輕撫過那片模糊的影子,冰冷僵硬的手指仿佛被一股微弱卻真實的暖流擊中,
瞬間變得滾燙。這股暖流沿著指尖急速竄升,蠻橫地沖垮了勉強(qiáng)維持的冰冷堤壩。淚水,
滾燙的、洶涌的淚水,毫無預(yù)兆地決堤而出。大顆大顆,沉重地砸落在那些脆弱的紙片上,
迅速洇開深色的水痕,模糊了那小小的影像。
“對不起……寶寶……”喉嚨里終于溢出破碎不堪的嗚咽,像受傷小獸垂死的哀鳴,
在空曠死寂的房間里回蕩,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絕望和錐心刺骨的痛楚,
“是媽媽沒用……媽媽護(hù)不住你……”就在這時——“篤、篤、篤。
”不疾不徐的敲門聲響起,帶著一種令人厭惡的從容。緊接著,
蘇晚晚那刻意放柔、甜得發(fā)膩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軟刀子:“溫小姐?睡了嗎?阿聿讓我上來看看你,
怕你……想不開呢?!彼室馔nD了一下,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對了,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醫(yī)生說呀,我胎像有些不穩(wěn),需要靜養(yǎng)。樓下主臥離花園近,空氣好,
方便我養(yǎng)胎。阿聿說……讓你搬到三樓那間朝北的小客房去。
你看……什么時候方便收拾一下?”轟隆——!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炸開,
瞬間一片空白。搬出去?主臥讓給她養(yǎng)胎?
三樓那間終年不見陽光、堆滿雜物、陰冷潮濕的小客房?屈辱如同滾燙的巖漿,
瞬間沖垮了所有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那積壓了一整晚的滔天恨意和絕望,在這一刻,
被這句輕飄飄的“通知”徹底點(diǎn)燃,化作焚盡一切的業(yè)火!“滾!
”一聲嘶啞到極致的、帶著血腥味的怒吼,從我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
如同瀕死野獸最后的咆哮,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我猛地從地上彈起來,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一把拉開了沉重的房門!
門外的蘇晚晚顯然被我這副狀若瘋魔的樣子嚇了一跳,臉上那點(diǎn)虛假的關(guān)心瞬間褪去,
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但她很快穩(wěn)住了身形,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得逞的快意,
隨即又換上了那副楚楚可憐的無辜表情?!皽匦〗悖?/p>
你別激動呀……”她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聲音柔得能滴出水,
“這也是為了寶寶好……”“為了你的‘寶寶’好?”我死死地盯著她,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濃烈的血腥氣,“蘇晚晚,
收起你這副令人作嘔的嘴臉!這是我家!我溫意的房間!你算什么東西?
一個不知廉恥、登堂入室的小三!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我的胸膛劇烈起伏,
指著樓梯口的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抖得不成樣子。蘇晚晚的臉色終于徹底變了。
那層虛偽的甜膩面具碎裂,露出底下猙獰的怨毒。她尖著嗓子,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被戳穿痛處的歇斯底里:“溫意!你罵誰小三?!
要不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趁虛而入,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逼著阿聿娶你,
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沈太太,輪得到你?!阿聿他根本不愛你!他愛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你才是那個多余的賤人!”她越說越激動,挺著那根本不存在的“孕肚”,
竟然向前逼近一步,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識相的就趕緊滾!
別在這里礙眼!這個房間,這個位置,本來就該是我的!”那根鮮紅刺目的手指,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向我最后的尊嚴(yán)。積壓了一整晚的滔天恨意和絕望,
在這一刻徹底沖破所有桎梏!“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響徹整個二樓走廊!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扇在了蘇晚晚那張寫滿惡毒和得意的臉上!蘇晚晚猝不及防,
被我扇得整個人都趔趄了一下,精心打理的長卷發(fā)狼狽地散亂開來,
遮住了半邊迅速紅腫起來的臉頰。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但更多的,是淬了毒的怨恨和即將爆發(fā)的瘋狂。
“你……你敢打我?!”她尖利的聲音因為震驚和憤怒而扭曲變形?!按虻木褪悄氵@個賤人!
”我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所有的理智都已燃燒殆盡,
只剩下熊熊燃燒的怒火和毀滅一切的沖動,“給我滾!不然我撕爛你的嘴!
”就在這劍拔弩張、空氣都仿佛要爆炸的瞬間——一股巨大的、蠻橫的力量猛地從側(cè)面襲來!
狠狠撞在我的肩膀上!是沈聿!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沖上了樓。
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駭人的陰鷙和暴怒,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溫意!你找死!”他怒吼著,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殺意。這一撞力道極大,
我本就站在門邊,腳下不穩(wěn),被他這帶著雷霆之怒的一推,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
驚叫著向后倒去!“啊——!”身體重重地摔在堅硬冰冷的實木門框棱角上!
腰部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后腦勺又狠狠磕在了門框另一側(cè)!“咚!”一聲悶響。
眼前瞬間金星亂冒,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劇烈的疼痛和強(qiáng)烈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識?!皢琛蓖纯嗟纳胍鞑皇芸刂频貜暮韲道镆绯?。然而,
這僅僅是開始!還沒等我從這陣劇痛和眩暈中緩過神,一只穿著锃亮手工皮鞋的腳,
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狠狠地踹在了我的小腹上!“呃——!”劇痛!
無法形容的、瞬間抽空所有氧氣的劇痛!像一把燒紅的鋼刀,猛地捅進(jìn)了我的下腹,
在里面瘋狂地攪動!四肢百骸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得干干凈凈!我像一截被砍斷的朽木,
徹底失去了支撐,整個人順著門框,軟軟地、無力地滑倒在地毯上。蜷縮起來,
身體因為無法忍受的劇痛而劇烈地痙攣著。“阿聿!
阿聿我好痛……我的肚子……我們的孩子……”蘇晚晚尖銳凄厲的哭喊聲適時地在旁邊響起,
充滿了恐懼和控訴。沈聿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遮住了頂燈刺眼的光。
他看都沒看蜷縮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蘇晚晚身上,
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焦灼和緊張:“晚晚!別怕!我在這里!她傷到你了?!我馬上叫醫(yī)生!
”“阿聿……嚇?biāo)牢伊恕齽偛胚€想推我……”蘇晚晚撲進(jìn)沈聿懷里,哭得梨花帶雨,
渾身顫抖,仿佛受到了天大的驚嚇,還不忘添油加醋。沈聿緊緊摟住她,
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她的“肚子”,再看向我時,那眼神里的冰寒和暴戾幾乎凝成實質(zhì)。
他仿佛覺得剛才那一腳還不夠解恨,為了安撫懷中“受驚”的愛人,
也為了徹底碾碎我這個礙眼的障礙——他猛地抬起腳,對著蜷縮在地、毫無反抗之力的我,
又一次狠狠地踹了過來!目標(biāo),依舊是那剛剛遭受重創(chuàng)的小腹!“唔——!”這一次,
連痛呼都發(fā)不出來了。只有喉嚨深處擠出的一聲破碎的悶哼。緊接著,是第三次!毫不留情!
帶著碾碎一切的殘酷!“啊——!”終于,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我口中迸發(fā)出來!
下體,一股無法抑制的、溫?zé)岬呐鳎瑳坝慷?!瞬間浸透了薄薄的裙擺布料,
黏膩地、迅速地暈染開,在地毯上洇開一片刺目驚心的、不斷擴(kuò)大的深紅色!濃重的血腥味,
在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劇痛如同無數(shù)把燒紅的利刃,在小腹深處瘋狂地翻攪、切割。
眼前陣陣發(fā)黑,意識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在無邊的痛楚和冰冷的黑暗中急速下墜。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我渙散的目光,穿過沈聿筆挺的褲腿,
落在了他懷里緊緊摟著的蘇晚晚身上。她正“虛弱”地靠在沈聿肩頭,臉朝著我這邊。
那張精致的、淚痕未干的臉頰上,哪里還有半分驚恐和痛苦?
只有一種毫不掩飾的、扭曲到極致的、大仇得報般的快意笑容!那笑容,得意、怨毒、殘忍,
像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而我的目光,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竟死死地定格在了她的腰側(cè)。
她身上那件屬于我的絲質(zhì)睡袍,在剛才的拉扯和沈聿的擁抱中,衣襟已經(jīng)散亂。
腰側(cè)那一片細(xì)膩的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就在那白皙的皮膚上,
靠近髖骨的位置——一枚暗紅色的、形狀如同展翅蝴蝶般的胎記,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那圖案……那位置……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閃電,劈開了我瀕臨湮滅的意識!
這個胎記……怎么會……在我徹底墜入無邊黑暗的最后一秒,這個疑問,
帶著一種冰冷到骨髓的詭異感,死死地烙在了我殘存的意識深處。
意識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每一次掙扎著想要上浮,
都被更沉重的黑暗和劇痛狠狠拽回深淵。耳邊嗡嗡作響,像是隔著厚厚的毛玻璃,
聽不清具體的聲音,只有一片混沌的嘈雜。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
只有小腹深處那連綿不絕的、鈍刀子割肉般的絞痛,是唯一真實的存在,提醒著我,
我還活著,并且正在承受著什么。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冰冷,刺鼻,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鼻腔。
這味道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記憶的閘門——水晶吊燈冰冷的光,沙發(fā)上交纏的身影,
蘇晚晚撫著平坦小腹的得意笑容,沈聿那雙淬了冰的、毫無溫度的眼睛,
那撕碎的孕檢單……還有那毫不留情的三腳!每一次撞擊的悶響,
每一次骨骼撞擊門框的劇痛,
尤其是最后那狠狠踹在小腹上的力道……那股瞬間摧毀一切的、撕裂般的劇痛!
以及身體深處洶涌而出的、溫?zé)岬摹е鴿庵罔F銹味的暖流……孩子!我的寶寶!
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間壓過了腹部的絞痛。
我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白光毫無遮攔地撞入眼簾,逼得我立刻又閉上,
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涌出。“醒了?”一個沒什么情緒起伏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帶著職業(yè)性的淡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特別不舒服?”我艱難地再次睜開眼,
視線好一會兒才聚焦。頭頂是慘白的天花板和同樣慘白的吸頂燈。我躺在一張狹窄的病床上,
身上蓋著同樣慘白的薄被。手背上扎著針,冰涼的液體正通過透明的細(xì)管,
一點(diǎn)點(diǎn)輸入我的血管。旁邊站著一位穿著白色護(hù)士服的中年女人,
正低頭在記錄板上寫著什么。這里是醫(yī)院。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病房,
甚至不是單人病房。另外兩張床空著,更顯得這空間冰冷空曠。
“孩子……”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聲音嘶啞破碎得幾乎不成調(diào),
“我的孩子……還在嗎?”問出這句話,幾乎用盡了我殘存的力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帶著絕望的微渺期待,又恐懼著那個早已預(yù)知的答案。護(hù)士寫字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頭,
沒什么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一種見慣了生死的麻木。
她放下記錄板,走到床邊,動作利落地掀開被子一角,檢查了一下我身下墊著的護(hù)理墊。
“送來得太晚了?!彼穆曇羝桨鍩o波,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
“胚胎已經(jīng)自然排出體外。出血量比較大,醫(yī)生給你做了清宮手術(shù)。術(shù)后需要好好休養(yǎng),
注意衛(wèi)生,避免感染。”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
送來得太晚了……自然排出……清宮……最后一絲微弱的火光,徹底熄滅了。心口那個位置,
瞬間變得空洞洞的,只剩下凜冽的寒風(fēng)在里面呼嘯肆虐。所有的痛感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和麻木。
那個我用一顆腎換來的孩子……那個承載著我所有卑微希望和隱秘幸福的小生命……就這樣,
被他親生父親的第三腳,徹底碾碎了。眼淚無聲無息地洶涌而出,順著眼角滑落,
迅速洇濕了鬢角的頭發(fā)和冰冷的枕頭。沒有聲音,
只有身體因為極致的悲痛而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護(hù)士似乎對這種無聲的崩潰習(xí)以為常,
只是重新拉好被子,語氣依舊平淡:“情緒不要太激動,對恢復(fù)不好。家屬在外面,
我去叫他們?!奔覍??這兩個字像冰錐,瞬間刺破了我麻木的屏障。沈聿?蘇晚晚?
他們來干什么?看我有多狼狽?確認(rèn)他們的“障礙”是否被徹底清除干凈?
一股濃烈的恨意混合著巨大的屈辱感,猛地沖上頭頂!我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才抑制住那想要尖叫嘶吼的沖動。護(hù)士轉(zhuǎn)身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儀器的微弱滴答聲和我自己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呼吸聲。沒過多久,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不是一個人。門被推開。沈聿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依舊是那身剪裁精良、一絲不茍的高定西裝,襯得他面容冷峻,氣勢迫人。他身后半步,
跟著蘇晚晚。她換了一件柔軟寬松的米白色孕婦裙,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混合著擔(dān)憂和一絲委屈的柔弱表情,
一只手還下意識地護(hù)著那依舊平坦的小腹。沈聿的目光像探照燈,
冰冷地掃過病床上形容枯槁、臉色慘白的我。那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只有一種審視貨物般的冷漠,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蘇晚晚的目光則帶著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憐憫和一絲隱秘的快意。
她像巡視領(lǐng)地般掃視著這間簡陋的病房,嘴角幾不可察地撇了一下,仿佛在嫌棄這里的寒酸。
沈聿走了進(jìn)來,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的聲響。他沒有靠近病床,
只是停在幾步開外,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判官。“醒了?”他的聲音低沉,沒有任何溫度,
像是在確認(rèn)一件物品的狀態(tài)。我沒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
只有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的手,泄露著內(nèi)心翻江倒海的恨意。
“阿聿……”蘇晚晚輕輕扯了扯沈聿的衣袖,聲音又軟又糯,帶著小心翼翼的提醒,
“溫小姐看起來好虛弱……好可憐……”沈聿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覺得蘇晚晚的“善良”有些多余。他微微側(cè)頭,對蘇晚晚低聲道:“你先出去等我。
”蘇晚晚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又“擔(dān)憂”地看了我一眼,才轉(zhuǎn)身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