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夢溪那冰冷刺骨的問話，如同無形的寒流，瞬間席卷了整個書房。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溫度，驟然下降到了冰點。
藍宇抬起頭，迎著藍夢溪那足以洞穿人心的銳利目光。
沒有閃躲，沒有畏懼。
聲音平穩(wěn)，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書房中：
“當然。”
“我一直都是您的兒子，藍宇?！?/p>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說完，藍宇便不再言語。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冰冷的審視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蕩。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書房內(nèi)，只剩下兩人沉穩(wěn)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藍夢溪久久不語。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如同萬年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就在藍宇以為這無聲的對峙還要持續(xù)下去時。
藍夢溪突然抬起了手中的暗金色長劍。
劍尖斜指地面，古樸的劍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流淌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你還記得這把劍嗎？”
他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
藍宇的目光落在劍上，腦海中屬于原主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涌現(xiàn)，又迅速被他捕捉、整理。
幾乎是瞬間，他便開口回答。
“記得?！?/p>
“【鎮(zhèn)岳】?！?/p>
“父親您的佩劍，也是我們藍家代代相傳的家主之證?！?/p>
藍宇微微頓了頓，似乎在回憶。
“小時候，我總覺得它很威風，天天纏著您想要。”
“您總是不給。”
“后來……我還偷偷跑進您的書房，想把它偷走……”
說到這里，藍宇臉上露出一抹符合“少年心性”的尷尬。
“結(jié)果，就被您抓了個正著。”
“您當時告訴我，這是初代家主的遺留之物?！?/p>
“只有被認可的繼承人，才有資格拿起它?！?/p>
說完，藍宇再次沉默，等待著父親的反應。
他知道，剛才的回答，每一個細節(jié)，都必須與原主的記憶嚴絲合縫。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果然。
聽完藍宇的回答。
藍夢溪那如同冰封般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
那股縈繞在藍宇周身的，若有若無的殺意，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藍夢溪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冷淡，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后怕：
“剛才。”
“只要你一時回答不上來，或者說錯任何一個細節(jié)。”
“我會毫不猶豫，當場斬了你。”
冰冷的話語，不帶絲毫感情。
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藍宇心中暗道一聲僥幸。
剛才，自己是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就在這時。
藍夢溪手腕一抖。
那柄象征著藍家最高權(quán)力的【鎮(zhèn)岳】劍，竟然被他隨意地，朝著藍宇拋了過來！
“接著。”
藍宇下意識地伸手。
入手微沉，一股冰涼而厚重的感覺傳來。
【名稱：鎮(zhèn)岳】
【效果：持有此劍，所有劍類影技威力提升50%！】
藍宇握緊了劍柄，心中微微一動。
這……
就把家主之劍給我了？
這是否意味著，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初步獲得了這位父親的認可？
甚至……被視為潛在的繼承人了？
父親的聲音淡淡傳來：
“走吧?！?/p>
藍宇以為這次談話，或者說“考驗”，應該到此結(jié)束了。
他正準備開口告辭。
然而。
藍夢溪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眉頭微皺，看著藍宇，緩緩開口：
“等等?！?/p>
“我好像……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p>
藍宇一愣。
最重要的事情？
只見藍夢溪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
他盯著藍宇，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進入神位空間時，諸多神明意志降臨?！?/p>
“其中，應該也包括了巨人之神吧?！?/p>
藍宇點頭。
這一點，他無法否認。
神位空間的信息，對于同為神契者的父親來說，并非秘密。
所以，沒有隱瞞的必要。
“那你為什么要違背家族規(guī)定？”
藍夢溪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審問的嚴厲。
“沒有選擇巨人之神，而是選擇了……受詛咒的邪龍之神？！”
藍宇深吸一口氣。
他抬起頭，迎著父親審視的目光，語氣平靜：
“因為當時我的身體瀕臨崩潰，影力過載反噬嚴重。“
“我判斷，只有契約邪龍之神，我才能活下去?！?/p>
書房內(nèi)，再次陷入了沉默。
藍夢溪靜靜地聽著藍宇的解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雙眼睛，愈發(fā)深邃。
片刻后，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冰冷：
“這么說。”
“你為了自己活命?！?/p>
“甚至不惜……違背初代家主定下的，藍家傳承的鐵律？”
“是?！彼{宇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知道，違反這條鐵律的后果嗎？”藍夢溪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知道。”藍宇回答得依舊干脆。
“按照家規(guī)，這是最嚴重的叛族行為之一?！?/p>
“視情況，家主……有權(quán)直接處決違規(guī)的家族成員，以儆效尤。”
“那你現(xiàn)在，后悔嗎？”藍夢溪的目光，如同利劍般，盯著藍宇。
藍宇迎著那道目光。
他搖了搖頭：
“不后悔?！?/p>
“哦？”藍夢溪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向前一步，逼近藍宇，語氣帶著一種冰冷的嘲弄：
“不后悔？”
“根據(jù)你剛才的回答，我現(xiàn)在就可以依據(jù)家規(guī)，將你就地格殺！”
“家族上下，不會有任何人，敢說半個不字！”
頓了頓，父親繼續(xù)道：
“如果你剛才說一句后悔，表現(xiàn)出哪怕一絲的懺悔，或許還能博取我的些許同情，說不定……我會對你網(wǎng)開一面?！?/p>
面對藍夢溪那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壓力。
藍宇卻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
而是一種……看透了某些事情的，平靜的笑。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p>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藍夢溪耳中。
“而且……”
藍宇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自己的父親，那雙黑色的瞳孔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您如果真的打算因為這個理由殺我?！?/p>
“恐怕從一開始，就不會問這么多廢話?！?/p>
“更不會……”
藍宇掂了掂手中的【鎮(zhèn)岳】劍。
“把這柄代表著繼承人身份的劍，交給我。”
話音落下。
藍夢溪聽著他條理清晰，甚至帶著幾分“忤逆”意味的分析。
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竟然再次露出了一絲……近乎于笑意的表情。
雖然轉(zhuǎn)瞬即逝。
“呵……”
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從藍夢溪口中發(fā)出。
“你說的沒錯。”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p>
“初代家主定下規(guī)矩，是為了藍家的強盛，若是一味墨守成規(guī)，反而違背了他的初衷?！?/p>
“你覺醒即二星，天賦萬中無一，甚至比肩當年的初代家主?！?/p>
“若是將你扼殺，才是對藍家最大的損失?！?/p>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重新變得嚴肅：
“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或者說……一個考驗。”
“只要你能通過?！?/p>
“你違背家規(guī)，契約邪龍之事，便既往不咎！”
藍宇心中一動：
“什么考驗？”
藍夢溪看著藍宇，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很簡單，現(xiàn)在接我一擊?！?/p>
“只要你能接下，并且還活著?！?/p>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