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泥濘的小路上。林曉陽把帆布包舉過頭頂,
卻擋不住四面八方襲來的雨滴。她的白襯衫已經(jīng)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肩線。
腳下的塑料涼鞋每走一步都會陷進泥里,發(fā)出"咯吱"一聲,再艱難地拔出來。
"該死的老天爺。"她低聲咒罵,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遠處的山巒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
像一幅被水暈開的水墨畫。這是林曉陽來到青山村小學任教的第三個月。
今天因為給五年級的劉小強補課,離開學校時天色已晚。
她本想在雨變大前趕回村頭的教師宿舍,現(xiàn)在看來是奢望了。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照亮了前方的小路。林曉陽突然停住腳步——路旁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座她從沒見過的老宅子。
青磚黑瓦,飛檐翹角,在閃電的白光中顯得格外突兀。"奇怪..."她喃喃自語,
"這條路我每天走,怎么不記得有這座房子?"又一道閃電劈下,
林曉陽看清了門楣上斑駁的匾額:"靜園"。雨水順著匾額邊緣滴落,像老宅在流淚。
她本該繼續(xù)趕路,但某種莫名的力量拉扯著她的腳步。林曉陽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座宅子,
伸手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屋內(nèi)比想象中干燥溫暖。林曉陽站在門檻處,
雨水從她身上滴落,在地上匯成一小灘水洼。她環(huán)顧四周,堂屋正中擺著一張八仙桌,
桌上竟點著一盞油燈,火苗微微跳動,映照出墻上幾幅泛黃的字畫。"有人嗎?
"她試探著喊道,聲音在空蕩的屋子里回蕩。沒有回應(yīng)。林曉陽猶豫著是否該進去。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猛地轉(zhuǎn)身,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進院子,
在雨中踉踉蹌蹌地朝門口奔來。"別關(guān)門!"那人喊道,聲音低沉而急切。
林曉陽本能地后退兩步,那人已經(jīng)沖進門內(nèi),帶進一陣冷風和雨水。他站定后,
抬手抹了把臉,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和一雙深邃的眼睛??雌饋砣畾q上下,
穿著被雨水浸透的深藍色工裝,肩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謝謝。"他喘著氣說,
目光在林曉陽身上短暫停留,然后環(huán)視屋內(nèi),"這地方...""你也是來避雨的?
"林曉陽警惕地問,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包帶。。。。。。。。。。。。。。。。。。。。。
。。。。。。男人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一條半干的毛巾遞給她:"陳默。
我在山那邊的水電站工作,今天去鎮(zhèn)上辦事回來遇上了暴雨。"林曉陽猶豫了一下,
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和頭發(fā):"林曉陽,青山村小學的老師。"她沒有伸手,
只是微微點頭示意。油燈的光線在兩人之間搖曳,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屋外的雨聲更大了,
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敲打著瓦片和窗欞。"這房子..."陳默皺眉環(huán)顧四周,
"我從沒聽說過這里有老宅子。""我也是。"林曉陽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按理說這條路我每天走..."話音未落,一陣穿堂風突然襲來,
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幾下,熄滅了。屋內(nèi)頓時陷入黑暗,只有偶爾的閃電透過窗欞,
在墻上投下詭異的藍光。"別動!"陳默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包里有手電筒。
"林曉陽聽到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后是陳默翻找物品的響動。她的眼睛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
能看到陳默模糊的輪廓。就在這時,她感覺有什么東西輕輕擦過她的腳踝。"??!
"她驚叫一聲跳開。"怎么了?"陳默立刻問道。
"有...有什么東西碰了我的腳..."林曉陽的聲音發(fā)顫。一道閃電劃過,
照亮了整個堂屋。林曉陽清楚地看到,地上什么也沒有。"找到了。"陳默擰亮手電筒,
光束刺破黑暗,"可能是老鼠。這種老房子常有。"林曉陽不置可否。
她分明感覺到那觸感冰涼滑膩,不像任何動物。但她沒說出口,只是接過陳默遞來的手電筒,
照向四周。"我們得想辦法生火,"陳默說,"這樣下去會感冒的。"他走向八仙桌,
檢查那盞油燈:"燈油還有,但燈芯燒完了。"他從包里翻出一卷棉線,熟練地更換了燈芯,
重新點燃油燈。溫暖的光再次充滿房間。林曉陽注意到陳默的手指修長有力,動作干凈利落,
顯然經(jīng)常處理這類問題。燈光下,她看清了他眼角細小的紋路和下巴上沒刮干凈的胡茬。
"你經(jīng)常在野外工作?"她問,語氣緩和了些。"嗯,水電站經(jīng)常要檢修線路和設(shè)備。
"陳默抬頭,對她笑了笑,"習慣了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狀況。"林曉陽點點頭,
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濕衣服。她打了個寒戰(zhàn),雙臂環(huán)抱住自己。"你應(yīng)該把外套脫了,
"陳默說,"我包里有件干襯衫,不介意的話可以先換上。
"他從包里掏出一件格子襯衫遞過來。林曉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我...我去那邊換。"她指了指堂屋側(cè)面的屏風。繞過屏風,
林曉陽迅速脫下濕透的白襯衫,換上陳默的格子衫。
衣服上有淡淡的肥皂味和一種她說不清的、像是陽光曬過木頭的香氣。袖子長出一截,
她不得不卷起來。當她走回堂屋時,
發(fā)現(xiàn)陳默已經(jīng)用幾把老式木椅和從包里拿出的防水布搭了個簡易的遮雨棚,
正在下面生一小堆火。"哪來的木頭?"林曉陽驚訝地問。"拆了把椅子陳默頭也不抬,
"反正這房子看起來廢棄很久了。"火苗漸漸旺起來,驅(qū)散了周圍的寒意。
林曉陽蹲在火堆旁,伸手烤火。她注意到陳默的工裝外套還在滴水,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你也該把外套脫了。"她說。陳默搖搖頭:"沒事,我習慣了。"他抬頭看了看屋頂,
"雨好像小了點,等天亮了我們就能離開。"林曉陽望向窗外,雨勢確實減弱了,
但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她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沒有信號,時間顯示晚上七點二十。
"你的手機有信號嗎?"她問。陳默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這地方可能信號不好。
"一陣沉默。只有火堆噼啪作響和外面漸漸變小的雨聲。"你是新來的老師?"陳默突然問,
"我之前沒見過你。""嗯,三個月前分配來的。"林曉陽撥弄著火堆,"你是本地人?
""算是吧。我在縣城長大,但經(jīng)常來這一帶工作。"陳默往火堆里添了塊木頭,
"青山村小學條件很艱苦吧?聽說去年差點關(guān)門。"林曉陽苦笑:"是啊,只有兩個老師,
三十多個學生,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全在一起上課。校舍漏雨,冬天冷得像冰窖。
""那為什么來這?"陳默直視她的眼睛,"城里學校不是更好?"林曉陽沉默片刻,
火光在她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說來話長...總之是個人原因。
"陳默似乎看出她不愿多談,沒有再追問。他從包里拿出一個鐵飯盒,
打開后里面是幾個饅頭和一小包咸菜。"要吃嗎?本來是明天的午飯。"他遞過來。
林曉陽確實餓了。她道謝接過半個饅頭,小口吃起來。饅頭已經(jīng)冷了,
但在此刻卻顯得格外美味。"你經(jīng)常一個人在山里跑?"她問。"習慣了。
"陳默咬了口饅頭,"水電站就建在山里,方圓十幾里就我們幾個工作人員。""不害怕嗎?
"陳默笑了笑:"怕什么?野獸?還是..."他意有所指地環(huán)顧老宅,"別的什么東西?
"林曉陽突然覺得背后一涼,好像有人在盯著她。她猛地回頭,卻只看到墻上搖曳的影子。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她壓低聲音問。陳默的表情變得嚴肅:"我不信。
但山里確實有些...解釋不清的事情。"他頓了頓,"比如這座突然出現(xiàn)的老宅。
"林曉陽抱緊雙膝:"我從沒聽說過青山村有叫'靜園'的老宅子。
而且..."她猶豫了一下,"推門進來時,我感覺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
"陳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兩人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林曉陽嚇得差點跳起來,陳默立刻站起身,抓起手電筒。
"可能是風。"他說,但語氣并不確定。"這房子有二樓?"林曉陽問,聲音發(fā)顫。
陳默用手電筒照向堂屋后方,光束照出一道木質(zhì)樓梯,黑洞洞的像是通往未知的深淵。
"我們不該上去。"林曉陽抓住陳默的手臂,"就...就在這里等到天亮好不好?
"陳默低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冰涼發(fā)抖。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好,我們哪也不去。
"他坐回火堆旁,往火里又添了幾塊木頭。林曉陽注意到他的動作很穩(wěn),但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
顯然也在緊張。"說說你的學生吧。"陳默突然說,顯然是想轉(zhuǎn)移注意力,
"有特別淘氣的嗎?"林曉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開始講述班上那些調(diào)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