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誼狼人殺通宵后,我獲得了預(yù)言家能力。死黨汪汪的尸體旁,
墻上是他用血寫的遺言:“第一個是蘇棠?!蔽覄佑媚芰︱炞C,蘇棠確實在說謊。
可當(dāng)我追查林晚時,能力卻失效了。最后我鎖定陰郁的宋淼,卻在天臺發(fā)現(xiàn)她吊死的尸體。
絕望之際,蘇棠笑著現(xiàn)身:“預(yù)言家先生,游戲才剛開始?!彼脸鍪謾C,
屏幕上赫然是汪汪死前被脅迫寫遺言的視頻。“下一個寫誰的名字好呢?”她歪頭問我。
1宿舍里那股味兒,混得像隔夜泡面湯里泡了雙陳年球鞋——汗酸、外賣盒的油膩,
還有汪宇那瓶號稱“男人味”的廉價古龍水,經(jīng)久不散,頑固地糊在鼻腔深處。
劣質(zhì)LED燈管嗡嗡低鳴,光線慘白,勉強撕開厚重的窗簾縫隙,
映出幾張熬得油光滿面、眼袋快垂到腮幫子上的臉?!疤旌谡堥]眼!”汪宇,
也就是我的死黨汪汪,這局當(dāng)法官,嗓子早喊劈了,干澀得像是砂紙在磨木頭。
他那張平時挺招姑娘喜歡的臉,此刻也垮了,眼皮沉重地耷拉著,
嘴角卻還習(xí)慣性地掛著點痞笑,目光掃過我們七個圍著折疊小方桌、東倒西歪的“尸體”。
對面女生宿舍的仨姑娘,蘇棠、林晚、宋淼,也個個蔫頭耷腦。蘇棠靠著墻,
長發(fā)遮了小半張臉,呼吸均勻得像是睡過去了。林晚坐得筆直,強撐著,但眼神早就散了焦。
最角落的宋淼,整個人縮在寬大的黑色連帽衛(wèi)衣里,帽檐壓得極低,
只露出一點蒼白瘦削的下巴,像個沉默的幽靈?!邦A(yù)言家請睜眼?!蓖粲畹穆曇敉享持?/p>
帶著熬夜特有的黏糊勁兒。我眼皮重得抬不起來,腦子像灌滿了滾燙的鉛水,一片混沌,
嗡嗡作響。昨晚就不該答應(yīng)汪宇這傻叉搞什么跨宿舍聯(lián)誼狼人殺!
純粹是這孫子看上了對面宿舍的林晚,想借機套近乎。結(jié)果倒好,套著套著,
直接套了個通宵?,F(xiàn)在感覺靈魂都快從七竅里飄出去了?!芭肿?!旁胖子!睜眼??!
你丫是預(yù)言家!”汪宇的腳丫子隔著人字拖不輕不重地踹在我小腿肚上。我一個激靈,
猛地睜開眼,對上他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腦子還沒完全開機,
嘴里條件反射地嘟囔:“哦……驗、驗誰?”“驗人!”汪宇沒好氣地壓低聲音,“快點!
磨蹭啥呢!”視線像蒙了層毛玻璃,模糊地在對面三張疲憊不堪的女生臉上掃過。
蘇棠似乎被我的動靜吵到,睫毛顫動了一下。林晚依舊強撐著,眼神飄忽。
宋淼……那頂黑色的兜帽紋絲不動,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選誰?直覺像沉在水底的石頭,
毫無波瀾。我?guī)缀跏呛鷣y地抬手指了一下那個最角落的黑色輪廓:“她吧……宋淼。
”“宋淼?”汪宇挑了下眉,隨即清了清他那破鑼嗓子,“預(yù)言家請閉眼。
女巫請睜眼……”游戲像一盤被反復(fù)倒帶的劣質(zhì)錄像帶,
在令人窒息的困倦和汪宇越來越不耐煩的指令中,艱難地、斷斷續(xù)續(xù)地往前爬。
時間失去了刻度,只剩下頭頂燈管令人煩躁的嗡鳴,
還有胃里因熬夜和過量垃圾食品帶來的隱隱灼痛。意識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
在清醒與混沌的邊緣來回飄蕩。不知又過了幾輪,某個瞬間,
也許是汪宇喊“天亮了”的聲音驟然拔高,也許是蘇棠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也許是林晚終于支撐不住,頭輕輕點了一下。“噗——”一聲輕響,像是什么東西被掐滅了。
眼前猛地一黑。不是困倦的閉眼,而是毫無征兆的、絕對的黑暗,如同瞬間墜入冰冷的墨池。
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流猛地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針扎一樣刺進(jìn)大腦深處!
我甚至能“聽”到那寒意侵入腦髓時細(xì)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臥槽!跳閘了?
”汪宇的罵聲在黑暗中炸開?!鞍?!”蘇棠短促的驚叫。
“搞什么……”林晚帶著濃重睡意的抱怨。黑暗中一片混亂的摸索和低語。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
那瞬間的冰冷和刺痛感來得快,去得也快,卻留下一種詭異的“清晰”。
就像蒙在眼睛和耳朵上的厚布被突然扯掉,感官被強行拔高到了一個陌生的維度。“胖子?
胖子!嚇傻了?”汪宇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燈不知何時又亮了,慘白的光線重新籠罩下來。
他湊得很近,臉上帶著熬夜的浮腫和戲謔,“趕緊的,發(fā)言??!輪到你丫了!
”我猛地回過神,大口喘著氣,后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T恤,黏膩冰冷。剛才那是什么?
噩夢?還是低血糖的幻覺?太真實了,那刺骨的寒意……“喂!”汪宇又推了我一把,
力道有點大。我被他推得晃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地聚焦在他臉上。就在那一剎那,
仿佛有人在我腦子里猛地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一個清晰無比、冰冷如機械合成的聲音,
毫無預(yù)兆地在我的意識深處響起:【對象:汪宇(汪汪)】【狀態(tài):疲勞(重度),
輕微脫水,
(目標(biāo):林晚)】【當(dāng)前發(fā)言可信度評估:高(99.7%)】【核心訴求:盡快結(jié)束游戲,
約林晚單獨吃早餐】信息流涌進(jìn)來,簡潔、冰冷、直接。我像被高壓電擊中,
整個人瞬間麻了,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死死盯著汪宇那張熟悉又突然變得無比陌生的臉,
嘴巴張了張,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翱础磦€屁??!
”汪宇被我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點發(fā)毛,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脖子,“快說話!昨晚驗誰了?
有線索沒?”我用力眨了眨眼,那冰冷的聲音和文字信息消失了。但剛才那種感覺,
絕對真實!“我……”喉嚨干得發(fā)緊,聲音嘶啞得厲害。心臟還在瘋狂地跳,
幾乎要撞破肋骨。我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其他人。蘇棠正揉著眼睛,
帶著點剛睡醒的懵懂。當(dāng)我看向她的瞬間,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降臨:【對象:蘇棠】【狀態(tài):困倦(中度),
(原因待分析)】【當(dāng)前發(fā)言可信度評估:中(65.3%)】【核心訴求:維持友好氛圍,
避免沖突】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任何人??謶秩缤涞奶俾?,
瞬間纏繞住四肢百骸,勒得我喘不過氣。預(yù)言家?那只是個游戲角色!
可我腦子里這東西……是什么玩意兒?“胖子?”蘇棠軟軟的聲音帶著疑惑,“你臉色好白,
沒事吧?”我胡亂地?fù)u了搖頭,喉嚨里擠出幾個不成調(diào)的音節(jié):“沒……沒事,
就是……太困了。” 我猛地站起身,折疊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不玩了!
真扛不住了!散了吧散了吧!” 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抖和急切。“靠!
胖子你丫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汪宇不滿地嚷嚷。“算了算了,”林晚也疲憊地擺擺手,
“我也快不行了,散了吧,改天再玩?!薄班??!苯锹淅飩鱽硭雾档偷脦缀趼牪灰姷穆曇?。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起身,活動著僵硬酸痛的四肢,收拾各自的東西。
我胡亂抓起自己的外套,逃也似的第一個沖出了汪宇他們宿舍悶熱渾濁的空氣,腳步踉蹌,
只想盡快回到自己那張狹窄的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把剛才那場荒誕又恐怖的“幻聽”徹底隔絕。走廊里空蕩蕩的,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凌亂的腳步聲在回蕩。腦子里那冰冷機械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
揮之不去。接下來的兩天,我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兔子,把自己嚴(yán)嚴(yán)實實地縮在宿舍的殼里。
窗簾拉得死死的,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和聲音。外賣盒在墻角堆成了小山,
散發(fā)出食物腐敗的酸餿氣。室友們見我一副魂不守舍、臉色慘白的樣子,
打趣了幾句“胖子被女鬼吸了陽氣”后,也懶得再管我。我不敢睡得太沉,生怕一閉眼,
那晚詭異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又找上門。更不敢看人。
只要視線稍微在一個人臉上停留超過一秒,那個冰冷的聲音就像設(shè)定好的程序,
準(zhǔn)時在我意識里彈出:【對象:室友A】【狀態(tài):饑餓,
信度評估:高(98.1%)】【核心訴求:下樓取外賣】【對象:室友B】【狀態(tài):疲倦,
信度評估:高(99.2%)】【核心訴求:完成論文初稿】……信息準(zhǔn)確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隨口抱怨外賣慢,或者嘟囔論文寫不下去,和我“聽”到的訴求分毫不差。這不是幻覺。
我好像……真的成了個行走的測謊儀?或者說,一個能看到人心表層狀態(tài)的……怪物?
第三天中午,我被手機震得心煩意亂。摸過來一看,屏幕上擠滿了汪宇的微信消息?!芭肿?!
死哪去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裝什么死?”“趕緊的,下午籃球場!三缺一!
林晚她們可能也來!”“別他媽裝孫子!是兄弟就滾出來!”最后一條是十分鐘前發(fā)的,
帶著他慣有的急躁和不耐煩。我看著那一個個跳動的字符,心里莫名地?zé)┰?。這家伙,
永遠(yuǎn)這么咋咋呼呼,精力旺盛得像個永動機。我手指動了動,想回個“不去,死了”,
但想起林晚可能也在,指尖又頓住了。算了,出去透透氣也好,再這么憋下去,
沒等這鬼能力把我搞瘋,我先被自己宿舍的味兒熏死了。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胡亂套了件還算干凈的外套。鏡子里的人眼窩深陷,胡子拉碴,
活像個剛從墳里刨出來的難民。冷水狠狠潑在臉上,刺骨的涼意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要上刑場一樣,拉開了宿舍門。走廊里明亮的日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低著頭,快步穿過樓道,盡量不去看任何迎面而來的人臉。心跳得很快,
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走到汪宇他們宿舍門口時,
一股極其濃烈的、難以形容的氣味猛地鉆進(jìn)鼻腔。像鐵銹,又帶著點……甜腥?
還有一股……什么東西燒糊了的焦臭味?味道太沖了,熏得我胃里一陣翻攪。我皺著眉,
抬手敲了敲門板:“汪汪?開門!你丫宿舍炸糞坑了?
” 聲音在安靜的樓道里顯得有些突兀。門內(nèi)死寂一片。只有那股怪異的味道,
絲絲縷縷地從門縫里頑強地滲出來。“汪汪?” 我又用力敲了幾下,梆梆作響,“別裝死!
開門!”依舊沒有任何回應(yīng)。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冰冷的、滑膩的,
如同毒蛇般悄然纏繞上我的脊椎。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擰門把手。咔噠。門沒鎖,應(yīng)手而開。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銹腥甜味混合著焦糊味,如同實質(zhì)的拳頭,狠狠砸在我的臉上!
宿舍里光線昏暗,窗簾拉著。我的視線越過門口堆放的雜物,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房間中央的景象—2汪宇。他穿著那件常穿的湖人隊球衣,背對著門,
坐在他那張電競椅上。腦袋以一個極其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邊,軟軟地垂著,下巴抵在胸前。
椅子周圍的地板上,暗紅色粘稠的液體蔓延開一大片,
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黑色的詭異光澤,邊緣已經(jīng)有些干涸發(fā)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
我張著嘴,卻吸不進(jìn)一絲空氣,肺葉像被無形的手死死攥住。
“汪……” 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卡在喉嚨里。我的腿不受控制地往前邁了一步,
踩在黏膩的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吧唧聲。視野因為極度震驚而扭曲晃動。
目光艱難地從那灘刺目的暗紅上移開,掃過他僵直的身體,落在他身后的墻壁上。
雪白的墻壁,像一張巨大的畫布。上面有字。是用手指,蘸著某種暗紅、粘稠的液體,
一筆一劃寫上去的。字跡歪歪扭扭,帶著一種瀕死的痙攣和絕望的拖拽感,
每一個轉(zhuǎn)折都透出刺骨的寒意:“第一個是蘇棠?!鞭Z??!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那冰冷的、機械的、屬于“能力”的聲音沒有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
是汪宇平時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音容笑貌,和他此刻歪垂著頭、坐在血泊中的景象,
瘋狂地在我眼前交替閃現(xiàn)、撕裂、重疊!“啊——!??!”一聲非人的、極度驚恐的尖叫,
終于沖破了喉嚨的封鎖,尖利地撕裂了死寂的空氣。我踉蹌著后退,
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門框上,雙腿徹底失去了支撐的力氣,順著門框軟軟地滑坐到地上,
濺起幾點黏膩的血污。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江倒海,我猛地俯身,
早上強行塞進(jìn)去的那點食物混合著酸水,一股腦地全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
凄厲地切割著午后校園的寧靜。藍(lán)紅閃爍的警燈透過窗戶,
在宿舍慘白的墻壁上投下令人心悸的光斑。我像個被抽掉骨頭的破布娃娃,
癱坐在宿舍門外冰涼的走廊地面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墻壁。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殘留的血腥味,一個勁兒地往鼻子里鉆。
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守在不遠(yuǎn)處,目光銳利,帶著職業(yè)性的審視和警惕。
他們問了我很多問題:什么時候來的?發(fā)現(xiàn)時門開著嗎?汪宇最近有什么異常?和誰有過節(jié)?
我機械地回答著,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腦子里嗡嗡作響,
像塞進(jìn)了一窩被捅了馬蜂窩的蜜蜂。汪宇歪垂的頭顱,滿地黏稠的暗紅,
墻上那五個用血寫成的、歪歪扭扭的字——“第一個是蘇棠”——這些畫面如同燒紅的烙鐵,
反復(fù)在我眼前燙下印記。蘇棠……汪宇死前留下的名字……指向她?為什么?
那個冰冷的“能力”……它能不能告訴我答案?這個念頭如同毒草,
在恐懼和混亂的土壤里瘋狂滋生。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目光穿過敞開的宿舍門,
落在走廊盡頭被一個女警輕聲安撫著的蘇棠身上。她蜷縮在長椅一角,臉色蒼白得像紙,
眼睛紅腫,淚水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肩膀還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長發(fā)凌亂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整個人透著一種脆弱易碎的驚惶。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
都會認(rèn)為這是一個被摯友慘死徹底擊垮的、無辜又悲傷的女孩。我死死地盯著她。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每一下都帶著令人窒息的悶痛。我集中起全部混亂的意志,
像在黑暗里徒勞地摸索一個根本不存在的開關(guān)。【對象:蘇棠】【狀態(tài):極度悲傷(表層),
心率異常(原因:恐懼/興奮?),
平偏高】【當(dāng)前發(fā)言可信度評估:低(21.8%)】【核心訴求:強化“悲傷無助”人設(shè),
轉(zhuǎn)移注意】冰冷的字符,如同淬毒的冰錐,猛地刺穿視網(wǎng)膜,狠狠釘進(jìn)我的大腦!
21.8%?可信度低?強化人設(shè)?轉(zhuǎn)移注意?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
我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她不是悲傷!她是在演!她在害怕?還是在……興奮?
腎上腺素偏高?為什么?我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她,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胃里又是一陣翻攪,喉嚨里涌上濃重的鐵銹味。我死死咬住牙關(guān),指甲深深摳進(jìn)掌心,
用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冷靜。那五個血字帶來的巨大沖擊,
此刻被一種更深沉、更陰冷的恐懼覆蓋了——蘇棠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背后,藏著什么?
警方初步的結(jié)論是“他殺”,性質(zhì)惡劣。汪宇的宿舍成了血腥的現(xiàn)場,
被黃色的警戒線嚴(yán)密封鎖。我們幾個最后接觸過他的人,自然成了重點詢問對象。
我和對面宿舍的三個女生被暫時安排到同一棟樓的空置活動室等待后續(xù)問詢。
活動室里氣氛壓抑得如同鉛塊。日光燈管發(fā)出單調(diào)的嗡鳴,照著幾張蒼白失神的臉。
林晚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背挺得筆直,雙手緊緊交握放在膝蓋上,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緊抿著唇,下顎線條繃得很緊,
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空無一物的白墻,里面翻涌著痛苦、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極力壓制的憤怒。她甚至沒有看任何人,包括坐在她斜對面的蘇棠。
蘇棠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側(cè)著頭,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淚水似乎流干了,
只在臉頰上留下幾道淺淺的淚痕。她依舊顯得那么脆弱,肩膀微微塌著,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只是偶爾,她的睫毛會極其輕微地顫動一下,
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宋淼則縮在房間最角落的陰影里,
整個人幾乎要陷進(jìn)那把破舊的扶手椅中。寬大的黑色連帽衛(wèi)衣帽子依舊嚴(yán)實地罩在頭上,
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尖。她雙手插在衛(wèi)衣口袋里,身體蜷縮著,
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存在感稀薄得幾乎要融入墻角的灰塵里。沉默在蔓延,
只有日光燈管固執(zhí)的嗡鳴,敲打著緊繃的神經(jīng)。我坐在離她們稍遠(yuǎn)的位置,
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試圖汲取一點支撐。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
不受控制地在林晚和蘇棠之間來回掃視。汪宇的血字指向蘇棠,
我的“能力”也驗證了她在演戲。但林晚呢?汪宇死前最后想約的是她!
她此刻表現(xiàn)出的痛苦和憤怒,是真實的嗎?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心臟狂亂的跳動,將視線牢牢鎖定在林晚身上。集中精神,
像在黑暗中強行聚焦一盞飄忽的燈?!緦ο螅毫滞怼俊緺顟B(tài):劇烈悲傷(真實),
強烈憤怒(針對未知兇手),
高度警惕】【當(dāng)前發(fā)言可信度評估:高(98.5%)】【核心訴求:獲知真相,
為汪宇討回公道】信息清晰無誤地浮現(xiàn)。高可信度。真實而強烈的悲傷和憤怒。
她的痛苦不是假的。我心頭微微一松,但隨即又被更大的疑云籠罩。不是林晚?
那蘇棠的“表演”是為了什么?僅僅是為了脫罪?還是……她真的和汪宇的死有關(guān)?
“第一個是蘇棠”——汪宇的遺言,是否就是字面意思?蘇棠是兇手?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再次轉(zhuǎn)向蘇棠。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注視,空洞的眼神緩緩轉(zhuǎn)了過來,
那雙剛剛還盛滿淚水的眼睛,此刻像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深不見底。
她的嘴唇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么,又或者只是一個無意識的抽動。
【對象:蘇棠】【狀態(tài):警覺(被注視),悲傷人設(shè)維持(表層),
深層情緒:評估受阻】【當(dāng)前發(fā)言可信度評估:低(19.3%)】【核心訴求:維持現(xiàn)狀,
降低自身嫌疑】評估受阻?深層情緒無法探測?我的心猛地一沉。為什么對林晚有效,
對蘇棠卻開始出現(xiàn)“受阻”?這該死的“能力”到底怎么回事?
難道她的“偽裝”已經(jīng)強大到可以干擾這種非自然的感知?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活動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警察走了進(jìn)來,表情嚴(yán)肅:“宋淼同學(xué),請跟我來一下,
有些細(xì)節(jié)需要單獨跟你核實?!苯锹淅锏暮谏碛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宋淼慢慢抬起頭,
寬大的帽檐下,只露出小半張蒼白的臉,嘴唇抿成一條僵直的線。她沉默地站起身,
動作帶著一種刻板的遲滯,跟著警察走了出去,從頭到尾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也沒有看任何人一眼。門輕輕合上,將她的身影隔絕在外?;顒邮依镏皇O挛?、林晚和蘇棠。
氣氛變得更加詭異。林晚依舊死死盯著墻壁,像一尊憤怒的雕像。蘇棠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
側(cè)臉在日光燈下顯得有些透明般的脆弱。我盯著蘇棠的背影,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恐懼和混亂的泥沼中掙扎著冒了出來。
汪宇的血字……我的“能力”……那個“受阻”的提示……線索似乎都若有若無地指向她。
但“第一個”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有“第二個”?下一個會是誰?林晚?宋淼?還是……我?
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滑下。不能再等了!如果蘇棠真的有問題,
她此刻的“脆弱”就是最好的偽裝和掩護(hù)!必須撕開它!我要逼她說話!逼她露出破綻!
“蘇棠……” 我的聲音干澀嘶啞,打破了死寂,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蘇棠的肩膀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頭。林晚猛地轉(zhuǎn)過頭,
通紅的眼睛里帶著一絲被打擾的慍怒和不解,死死盯著我。我咽了口唾沫,
喉嚨火燒火燎地疼,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強迫自己迎著林晚的目光,
也死死盯住蘇棠單薄的背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
帶著孤注一擲的兇狠和質(zhì)問:“汪宇墻上寫的字……‘第一個是蘇棠’!你告訴我!
那是什么意思?!他死前為什么要寫你的名字?!啊?!”話音落下的瞬間,
活動室里落針可聞。日光燈管的嗡鳴聲被無限放大。蘇棠的身體,極其明顯地,
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猛地轉(zhuǎn)過身!那張蒼白的臉上,
所有的脆弱和空洞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駭和……扭曲的怨毒所取代!她的眼睛瞪得極大,
瞳孔因為強烈的情緒沖擊而急劇收縮,死死地、像淬了毒的鉤子一樣釘在我臉上!
嘴唇哆嗦著,似乎想尖叫,想怒罵,卻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暫時失聲。
【對象:蘇棠】【狀態(tài):極端震驚,強烈憤怒,殺意(高度危險?。?/p>
深層偽裝崩解中……】【當(dāng)前發(fā)言可信度評估:極低(0.7%)】【核心訴求:消除威脅!
立即!】冰冷的警報如同血紅的閃電,帶著強烈的“危險”提示,炸裂在我的意識里!殺意!
高度危險!消除威脅!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了!她那張因怨毒而扭曲的臉,
和腦海中刺目的警報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獄般的圖景!她想殺我!就在此刻!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林晚猛地站了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銳響。
她一步跨到我和蘇棠之間,張開雙臂,像護(hù)崽的母獅,憤怒又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調(diào):“旁磊!你瘋了?!汪宇剛走!你就在這里污蔑蘇棠?!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看到蘇棠多難過了嗎?!”她的身體擋住了蘇棠那張怨毒的臉,
但我能感覺到,那道淬毒的目光,正穿透林晚身體的縫隙,死死地釘在我身上,冰冷刺骨。
“我……”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說出我的“能力”,想指出蘇棠在演戲!
但話堵在喉嚨口。怎么說?誰會信一個“測謊儀”的瘋話?
而且蘇棠那瞬間爆發(fā)出的恐怖殺意,讓我從靈魂深處感到了戰(zhàn)栗。她不是普通的兇手!
她身上有我看不透的、極其危險的東西!“夠了!” 林晚厲聲打斷我,胸口劇烈起伏,
“汪宇出事,我們誰都難過!但不是你發(fā)瘋亂咬人的理由!收起你那些惡心的猜疑!
”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鄙夷,然后猛地轉(zhuǎn)過身,
用力扶住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臉上重新迅速堆積起脆弱和驚恐神色的蘇棠,聲音放柔了些,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hù)意味:“棠棠,別理他!我們走!離這個瘋子遠(yuǎn)點!
”她半攙半抱著蘇棠,幾乎是強硬地將她帶離了活動室。門被重重地摔上,
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在空曠的房間里久久回蕩。我僵立在原地,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緊貼著皮膚,冰冷黏膩。活動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死寂重新籠罩下來,只有日光燈管那單調(diào)而頑固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