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清辭睜開眼,入目是熟悉的青紗帳,卻帶著一股久未消散的藥味。她記得,
這是她嫁入靖王府的第三年,也是她油盡燈枯的前一個月。前世,她是侯府嫡女,金尊玉貴,
卻一門心思癡戀靖王蕭煜。嫁入王府,她收斂鋒芒,洗手作羹湯,
以為用溫柔能焐熱那塊寒冰。可蕭煜心中只有他的白月光。表妹柳如煙。
他嫌她出身商賈之家的母親,嫌她過于“端莊”無趣,嫌她偶爾流露的才情是故作姿態(tài)。
他將她的真心踩在腳下,將柳如煙的“柔弱”視若珍寶。她為他擋過暗箭,
他卻以為是她設計博同情;她為他打理后院,他卻覺得她善妒刻薄,苛待柳如煙。最后,
她染上肺癆,咳血不止,他卻在柳如煙的“勸說”下,認為她是裝病博他憐惜,
連來看她一眼都嫌浪費時間。彌留之際,她聽到柳如煙在他耳邊低語:“王爺,
姐姐她……許是真的不行了,只是妹妹想著,姐姐走了,府里也能清凈些,
免得總拿侯府壓您。”而蕭煜,只淡淡“嗯”了一聲,說:“知道了,讓她安心去吧,
別擾了如煙你清靜。”那冰冷的語氣,成了刺進她心臟的最后一刀。如今,她竟回來了。
回到了她剛嫁入王府不久,因“水土不服”病倒,蕭煜從未踏足過她這“汀蘭院”的日子。
沈清辭緩緩坐起身,胸口還是有些悶疼,是前世肺癆留下的病根初顯。她抬手,
撫上自己尚算光滑的臉頰,鏡中的少女,眉眼精致,只是臉色蒼白,帶著病氣?!靶〗?,
您醒了?”貼身丫鬟畫春端著藥碗進來,見她醒了,驚喜道,“太好了,您都睡了大半天了,
可嚇死奴婢了?!鄙蚯遛o接過那碗黑苦的藥汁,沒有像前世那樣皺眉抗拒,而是一飲而盡。
苦?比起來世人心的涼薄,這藥又算得了什么?“畫春,”她聲音還有些沙啞,
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平靜,“去打盆熱水來,再取一套素凈些的衣裳?!碑嫶恒读艘幌?,
小姐以前最是愛美,喜歡鮮艷的顏色,怎么突然要素凈的?但還是恭敬應下:“是,小姐。
”沈清辭看著畫春出去的背影,眼神冷了下來。汀蘭院,說是王府的側院,實則偏僻荒涼,
下人們也因她不得寵而懈怠。前世,她為了維持侯府嫡女的體面,處處忍讓,
甚至拿出自己的體己錢打點,卻只換來更變本加厲的輕視。這一世,
她不再是那個圍著蕭煜打轉的傻子了。她沈清辭的好,只給值得的人。至于蕭煜?他愛誰誰,
與她何干?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好這破敗的身子,然后,拿回屬于她的一切,
讓那些欠了她的人,付出代價。尤其是柳如煙,還有……蕭煜。她要讓他看看,
沒有了她沈清辭的“糾纏”,他的靖王府,是否真的能如他所愿,“清凈”又“美好”。
2沈清辭慢條斯理地洗漱更衣,選了一件月白色的素紗襦裙,
襯得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清瘦,卻也多了幾分疏離的清冷氣質。她坐在窗邊,
看著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海棠樹。前世,這棵樹是她親手種下的,她說喜歡海棠未雨,
梨花先雪。可蕭煜聽了,只淡淡道:“附庸風雅?!焙髞?,
這棵樹被柳如煙“不小心”碰斷了主枝,哭哭啼啼地向蕭煜道歉,蕭煜只說:“一棵樹而已,
如煙你不必自責,回頭讓下人再種一棵便是?!笨赡强脴洌撬龔暮罡畮淼哪钕氚?。
想到此,沈清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正想著,院門外傳來一陣略顯嘈雜的腳步聲,
還伴隨著管事媽媽尖著嗓子的通報:“王爺駕到”畫春剛進來,聽到這話,嚇了一跳,
連忙看向沈清辭:“小姐,王爺……王爺怎么來了?”王爺可是從未來過汀蘭院啊!
沈清辭抬眸,眼中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欠奉。蕭煜?他來做什么?
是柳如煙又耍了什么把戲,讓他來“敲打”自己?亦或是,單純地路過?“慌什么?
”沈清辭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平靜,“來了便來了,難不成還能吃了我?
”畫春見小姐如此鎮(zhèn)定,也定了定神,連忙整理了一下屋內。很快,
一身玄色錦袍的蕭煜走了進來。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間帶著慣有的冷漠疏離,
眼神掃過這簡陋的汀蘭院,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果然是柳如煙。
她穿著一身粉色的襦裙,看起來柔弱無骨,此刻正怯生生地拉著蕭煜的衣袖,
小聲道:“王爺,都怪如煙不好,非要拉著王爺來看看姐姐,
若是惹得姐姐不快……”蕭煜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是沈清辭從未聽過的溫柔:“無妨,
既然來了,便看看吧?!彼哪抗饴湓谏蚯遛o身上。眼前的女子,穿著一身素凈的月白,
安靜地坐在窗邊,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竟莫名有種遺世獨立的美感。
與他印象中那個總是穿著艷麗、眼神帶著期盼和討好的沈清辭,判若兩人。尤其是她的眼神,
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淡漠?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蕭煜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暢快,
他沉聲道:“聽說你病了?”語氣依舊是慣有的命令式口吻,沒有半分關切。
沈清辭緩緩起身,依著禮數(shù),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禮:“見過王爺。有勞王爺掛心,
臣妾只是小恙,已無大礙?!彼穆曇艉茌p,卻清晰地傳入蕭煜耳中。沒有以往的嬌柔造作,
也沒有刻意的討好,就是最普通的問候。蕭煜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態(tài)度。
柳如煙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走到沈清辭面前,臉上帶著擔憂:“姐姐,聽聞你病了,
妹妹擔心得很。王爺也是擔心姐姐,才特意陪妹妹過來看看。姐姐如今好了就好,
只是這汀蘭院太過偏僻,又簡陋,姐姐身子剛好,可不能再受了寒。”她說著,
眼睛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沈清辭,見她臉色蒼白,心中暗喜,嘴上卻更“關切”:“要不,
姐姐搬去暖閣住吧?那邊向陽,暖和些。”暖閣?沈清辭心中冷笑。
那暖閣靠近柳如煙的“煙雨閣”,前世她就是聽了柳如煙的“好意”搬過去,
結果三天兩頭被柳如煙“無意”中打擾,或是被她的人“不小心”沖撞,日子過得更加憋屈。
“多謝妹妹關心,”沈清辭抬眸,目光平靜地看向柳如煙,“只是臣妾習慣了這里,
不勞妹妹費心了?!彼木芙^干脆利落,沒有給柳如煙任何“表演”的機會。
柳如煙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向蕭煜,眼中帶著一絲委屈。
蕭煜見沈清辭如此“不識好歹”,還敢駁柳如煙的面子,臉色沉了下來:“如煙好心,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沈清辭抬眼,直視著蕭煜冰冷的目光,心中毫無波瀾,
甚至覺得有些可笑。這就是她前世癡戀的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
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自己的妻子。“王爺,”她語氣平淡,“臣妾只是陳述事實。
汀蘭院雖簡,卻也住得安穩(wěn)。至于妹妹的好意,心領了。”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們聽:“畢竟,有些人的‘好意’,臣妾消受不起。
”這話意有所指,柳如煙的臉色瞬間白了。蕭煜更是覺得怒火中燒,
他覺得沈清辭是在指桑罵槐,諷刺柳如煙?!吧蚯遛o!”他厲聲喝道,“你太放肆了!
”沈清辭微微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譏諷。放肆?比起前世他和柳如煙聯(lián)手給她的難堪,
這又算什么?“王爺若是覺得臣妾放肆,大可以罰?!彼Z氣依舊平靜,“只是臣妾累了,
想休息了,不知王爺和妹妹可否移駕?”下逐客令了?蕭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沈清辭,竟然敢趕他走?他何時受過這等冷落?柳如煙更是“哎呀”一聲,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你怎么能這么說……王爺是關心你才……”“夠了!
”蕭煜打斷柳如煙的話,他看著沈清辭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只覺得心頭無名火起,
卻又不知從何發(fā)作。他甩了甩袖子,冷聲道:“不知好歹!我們走!”說罷,
看也不看沈清辭一眼,帶著柳如煙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汀蘭院。直到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在院外,
畫春才拍著胸口,后怕道:“小姐,您剛才太冒險了,王爺他……”沈清辭重新坐下,
端起那早已涼透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才緩緩道:“冒險?畫春,你記住,
一味的忍讓和討好,換不來尊重,只會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彼痤^,
看著窗外那棵海棠樹,眼神堅定:“從今天起,我沈清辭,只為自己而活。”蕭煜?柳如煙?
他們的戲,她不奉陪了。3蕭煜和柳如煙走后,汀蘭院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甚至比以前更甚。
畫春還有些擔心,怕王爺會因此遷怒小姐,沈清辭卻毫不在意。遷怒?
最好讓他永遠別來汀蘭院,省得礙眼。當務之急,是養(yǎng)好身體。
前世她就是因為身體底子太差,又長期憂思郁結,才染上肺癆,早早殞命。這一世,
她絕不會重蹈覆轍?!爱嫶海鄙蚯遛o開口,“去把王府負責采買的管事叫來,
就說我有事要問他。”畫春雖然疑惑,但還是應聲去了。不多時,
一個滿臉油膩的管事被叫了過來,名為王管事,見了沈清辭,態(tài)度算不上恭敬,
只是隨意地拱手:“側妃娘娘喚小的來,不知有何吩咐?”沈清辭看著他,
眼神平靜:“王管事,我汀蘭院的份例,似乎有些不對?!蓖豕苁滦睦锟┼庖幌?,
面上卻笑道:“娘娘說笑了,份例都是按規(guī)矩來的,怎會不對?”“哦?”沈清辭挑眉,
“是嗎?那為何我每日的湯藥,藥材總是缺斤少兩?為何送來的食材,總是些蔫了吧唧的?
就連炭火,也比別處少了一半?”她語氣平淡,卻句句點中要害。王管事臉色變了變,
強笑道:“許是……許是下面的人一時疏忽,小的回去定當嚴加管教!”“疏忽?
”沈清辭輕輕敲擊著桌面,“一次是疏忽,兩次是疏忽,日日如此,也是疏忽嗎?王管事,
你當我是傻子不成?”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讓王管事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他一直以為這位側妃娘娘不得寵,又性子軟弱,所以才敢克扣汀蘭院的份例,中飽私囊。
沒想到,她竟然知道了?而且,看她今日這氣度,似乎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娘娘恕罪!
娘娘恕罪!”王管事連忙跪下磕頭,“是小的糊涂!是小的鬼迷心竅!
求娘娘饒了小的這一次!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沈清辭看著他磕頭如搗蒜,眼神冰冷。
這些下人,就是這樣,你軟他就硬,你硬他就軟?!梆埩四??”沈清辭冷笑一聲,
“王府的規(guī)矩,克扣主子份例,該當何罪,你比我清楚。不過,我今日也不想為難你。
”王管事一聽,連忙道:“謝娘娘!謝娘娘恩典!”“先別急著謝我,”沈清辭打斷他,
“我的要求很簡單,從今日起,汀蘭院的份例,一分一毫都不能少。缺了什么,
你自己想辦法補上。另外,”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王管事,“以后汀蘭院的采買,
我不想再經過你的手。你,給我換個人來?!蓖豕苁履樕话?,換個人,
豈不是斷了他的財路?但他看著沈清辭那冰冷的眼神,知道她這次是認真的,不敢再反駁,
只能哭喪著臉應道:“是,小的……小的這就去辦?!薄叭グ??!鄙蚯遛o揮了揮手。
王管事如蒙大赦,連忙磕頭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汀蘭院。畫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王管事走了,才忍不住道:“小姐,您……您剛才好厲害!
”以前小姐連大聲說話都很少,今日竟然能把王管事嚇得磕頭求饒!
沈清辭淡淡一笑:“對付這種人,就得拿出點氣勢來。不然,我們以后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她揉了揉有些發(fā)疼的額頭,身體還是太弱了?!爱嫶?,你去庫房看看,
把我從侯府帶來的那些藥材和補品找出來,從今日起,按我的方子煎藥,再燉些滋補的湯品。
”“是,小姐!”畫春干勁十足地去了。沈清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調理身體是第一步,
接下來,她需要錢。雖然侯府會給她月例,但那點錢,在王府這個大染缸里,根本不夠用。
她得想辦法,給自己攢點家底。前世,她記得母親曾教過她一些經商之道,
只是后來一心撲在蕭煜身上,便荒廢了。這一世,正好可以拾起來。而且,她還記得,
再過不久,京中會流行一種新式的胭脂水粉,利潤極高。或許,可以從這里入手?正想著,
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畫春回來了,臉上帶著興奮:“小姐,找著了!
您帶來的東西可真不少,還有好多上好的人參鹿茸呢!”“嗯,”沈清辭點頭,“好生收著,
以后有用。先取一些品質中等的出來,按方子里的量煎藥?!薄笆牵 苯酉聛淼娜兆?,
沈清辭不再理會王府的閑言碎語,也不再關注蕭煜和柳如煙的動向。她每日按時服藥,
調理身體,研讀醫(yī)書和商經,偶爾也會在院子里散散步,侍弄一下那棵海棠樹。她的身體,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起來,臉色漸漸有了血色,眼神也越來越明亮。而她的變化,
也漸漸傳到了王府其他人的耳朵里。有人說她轉了性子,
不再癡纏王爺了;有人說她是失了勢,心灰意冷了;也有人說她是憋著什么壞水,
準備東山再起。對于這些傳言,沈清辭充耳不聞。她知道,在王府這個地方,沒有實力,
說什么都是空談。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而此時的蕭煜,
在最初的怒氣過后,偶爾也會想起沈清辭。想起她那天平靜無波的眼神,
想起她那句“有些人的好意,臣妾消受不起”,心中總有種莫名的煩躁。
他習慣了沈清辭的仰望和討好,突然被這樣冷漠對待,竟有些不適應。“王爺,您在想什么?
”柳如煙見蕭煜又在發(fā)呆,柔聲問道。蕭煜回過神,看了看柳如煙嬌柔的臉龐,
心中那點煩躁卻并未散去,只是隨口道:“沒什么?!绷鐭熝鄣组W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但很快又恢復了溫柔的模樣:“王爺,過幾日就是太后的壽辰了,您想好送什么壽禮了嗎?
”太后壽辰?蕭煜這才想起,確實快到了?!斑€未想好,”他皺眉,
“太后什么奇珍異寶沒見過,尋常東西怕是入不了她的眼。”柳如煙眼珠一轉,
笑道:“王爺,臣妾倒是有個想法。聽說最近京中流行一種‘凝香露’,香氣獨特,
持久不散,是一位隱世高人所制,有錢都買不到呢。若是能求得一瓶送給太后,
想必太后定會喜歡?!薄澳懵??”蕭煜挑眉,“你從何處得知?
”“是臣妾一個遠房表妹說的,”柳如煙笑道,“她說那凝香露效果極好,只是極為難得。
”蕭煜沉吟片刻:“既然難得,便去試試吧。你讓人去辦,務必拿到手?!薄笆?,王爺。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她知道,那凝香露根本不是什么隱世高人所制,
而是……她無意中得知,似乎與沈清辭有關。她倒要看看,沈清辭那個賤人,
能翻出什么浪花來!若是能借此機會,讓沈清辭出丑,甚至惹得太后不快,那就更好了!
4沈清辭并不知道柳如煙已經將主意打到了她的“凝香露”上。此刻,
她正看著面前小瓷瓶里那晶瑩剔透的液體,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就是她根據(jù)前世記憶和母親留下的一些秘方,改良出來的“凝香露”。其香味清雅獨特,
且留香持久,更難得的是,還有滋養(yǎng)肌膚的功效。在前世,
這凝香露后來被一個富商偶然得到,獻給了他的寵妾,一時間風靡京城,價格被炒到了天價。
而沈清辭,知道這凝香露的配方和制作方法。她讓畫春拿著幾瓶凝香露,
去京城最大的胭脂鋪“百花樓”找她母親的舊識,百花樓的老板娘。蘇娘。
蘇娘是母親當年資助過的一個孤女,后來靠著一手好手藝開了百花樓,對母親一直心存感激。
“小姐,蘇娘回信了!”畫春興沖沖地跑進來,手里拿著一封信,“她說想見您一面,
商量一下凝香露的事情。”沈清辭接過信,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嗯,知道了。你去備車,
我明日去百花樓一趟?!薄笆牵 钡诙?,沈清辭換了一身素雅的便服,帶著畫春,
坐著一輛普通的馬車,避開王府的耳目,來到了百花樓。百花樓位于京城最繁華的商業(yè)街,
店面不大,卻裝修得雅致精巧,門前車水馬龍,生意十分紅火。沈清辭一進門,
就有伙計熱情地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請!看看我們百花樓新到的胭脂水粉?
”沈清辭笑了笑:“我找你們老板娘蘇娘?!被镉嬨读艘幌拢舷麓蛄苛松蚯遛o一眼,
見她雖然穿著樸素,但氣質不俗,不敢怠慢,連忙道:“原來是找我們老板娘,您稍等,
我這就去通報?!辈欢鄷r,一個穿著得體、風韻猶存的美婦人走了出來,正是蘇娘。
她看到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驚喜:“清辭?真的是你?”“蘇娘。
”沈清辭上前,恭敬地福了一禮。蘇娘連忙扶住她,上下打量著她,
眼中帶著心疼:“好孩子,你怎么瘦成這樣了?在王府……是不是受委屈了?
”沈清辭心中一暖,蘇娘還是和以前一樣,真心待她?!疤K娘,我沒事,”她笑了笑,
“今日來,是想和您談談凝香露的事情?!碧K娘拉著她的手,走到內間坐下,
才嘆了口氣:“清辭,不是蘇娘說你,那靖王府是什么地方?蕭煜又是什么人?你……唉,
當年我就勸過你母親,這門親事實在不妥,可……”沈清辭知道蘇娘是為她好,
握了握她的手:“蘇娘,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今天來,是想做點生意,不想再靠侯府了。
”她將凝香露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并把帶來的樣品遞給蘇娘:“蘇娘,您看看這凝香露,
若是放在百花樓賣,您覺得如何?”蘇娘接過小瓷瓶,打開聞了聞,眼睛瞬間亮了:“好香!
這香味……清雅不膩,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味,真是好聞!
而且這質地……”她倒了一點在手上,輕輕抹開,“滋潤而不油膩,還有淡淡的清香,
太好了!清辭,這真是你做的?”“嗯,”沈清辭點頭,“配方是我改良的,
制作方法也不難,只是需要一些珍稀的香料?!碧K娘激動地握住沈清辭的手:“清辭,
你真是個天才!這凝香露若是推出,必定能轟動京城!你放心,蘇娘一定幫你把它賣出去,
賣個好價錢!”“那就多謝蘇娘了,”沈清辭笑道,“利潤方面,我只要三成,
剩下的七成歸百花樓?!薄斑@怎么行?”蘇娘立刻反對,“這配方是你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我怎么能拿七成?不行,五五分成!”沈清辭知道蘇娘仗義,也不再推辭:“那就聽蘇娘的。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jié),比如產量、價格、如何推廣等等。沈清辭提議,先少量推出,
制造稀缺感,抬高價格,再逐步擴大生產。蘇娘連連點頭,對沈清辭的商業(yè)頭腦贊不絕口。
“對了,清辭,”蘇娘突然想起什么,“你剛才說需要珍稀香料?我知道有一家香料鋪,
老板是個老實人,手里有不少好東西,就是價格有點貴,你要不要去看看?”“好啊,
”沈清辭正需要穩(wěn)定的香料來源,“勞煩蘇娘給我指個路。”“就在前面那條街,
叫‘聞香閣’,老板姓林,你說是我介紹的,他會給你優(yōu)惠?!薄岸嘀x蘇娘。
”從百花樓出來,沈清辭心情大好。凝香露的事情算是敲定了,接下來就是尋找香料,
開始批量生產。她讓畫春按照蘇娘說的地址,前往聞香閣。聞香閣的位置相對偏僻一些,
但門面古樸,透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沈清辭走進去,里面陳設簡單,
一個穿著青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整理貨架上的香料?!翱凸伲肟袋c什么?”林老板抬頭,
看到沈清辭,微微一怔。沈清辭正要說明來意,
突然聽到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林老板,上次我要的龍涎香,到貨了嗎?
”沈清辭渾身一僵,這個聲音……她緩緩轉頭,
只見一個穿著月白色錦袍的年輕男子背對著她,身形挺拔,氣質溫潤。聽到這個聲音,
看到這個背影,沈清辭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怎么會是他?
他不是在前世……為了救她,被蕭煜派去邊疆,最后戰(zhàn)死沙場了嗎?那個一直默默守護她,
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卻從未向她表白過的男子。溫潤如玉的吏部侍郎,溫景然。
溫景然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緩緩轉過身。當他看到沈清辭的臉時,也是一愣,
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不易察覺的欣喜?!扒遛o?”他不確定地喚了一聲。
沈清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熟悉的溫和笑意,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溫景然……他還活著!真好。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他為了自己,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
5“溫大哥?”沈清辭定了定神,壓下心中的激動,輕聲喚道。
溫景然眼中的驚訝化為溫和的笑意,他走上前,拱手道:“清辭,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他的目光落在她略顯清瘦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沈清辭心中一暖,
前世的種種畫面涌上心頭。溫景然是她母親世交的兒子,從小一起長大,對她一直很好。
她癡戀蕭煜時,是溫景然默默提醒她看清蕭煜的為人;她嫁入王府受委屈時,
是溫景然不動聲色地幫她解決了不少麻煩;甚至最后她病重,
也是溫景然偷偷送來珍貴的藥材,卻從未讓她知道。直到她臨死前,才從一個老仆口中得知,
溫景然為了救她,觸怒了蕭煜,被派去了最危險的邊疆,最后戰(zhàn)死沙場。想到此,
沈清辭心中一陣刺痛?!拔液芎?,溫大哥,”她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勞你掛心了。
”溫景然看著她強裝的笑容,心中微嘆,知道她在王府的日子恐怕并不好過,但他沒有多問,
只是道:“你怎么會來這里?”“我來買點香料,”沈清辭解釋道,“聽百花樓的蘇娘說,
林老板這里有好東西?!薄霸瓉砣绱?,”溫景然點了點頭,看向旁邊的林老板,“林老板,
這位是沈清辭沈小姐,我的……妹妹,你多關照。”他特意強調了“妹妹”二字,
既是為了避嫌,也是在向林老板表明沈清辭的身份。
林老板連忙點頭:“原來是溫公子的妹妹,失敬失敬!沈小姐想要什么香料,盡管說,
小的一定給您挑最好的!”“多謝林老板,”沈清辭道,
“我需要一些龍腦、麝香、還有……龍涎香?!饼埾严阕顬檎滟F,也最難尋。
林老板面露難色:“龍腦和麝香倒是有,只是這龍涎香……實在是稀缺,
小的這里只剩下一點點了,還是溫公子剛才定的?!鄙蚯遛o看向溫景然。
溫景然笑了笑:“無妨,既然清辭需要,便先給清辭吧。我那邊不急。
”“這怎么好意思……”沈清辭有些過意不去?!澳阄抑g,何須客氣?”溫景然語氣溫和,
“林老板,把你最好的龍腦和麝香也給清辭挑一些?!薄笆鞘鞘牵 绷掷习暹B忙去取香料。
沈清辭看著溫景然,心中充滿了感激:“溫大哥,謝謝你?!薄吧笛绢^,跟我還說什么謝,
”溫景然無奈地搖了搖頭,“在王府,若是有什么難處,不必一個人扛著,告訴我,
或許我能幫上忙。”他的眼神真誠而溫暖,讓沈清辭幾乎要落下淚來。這份情誼,
她前世竟然一直沒有珍惜。“我知道了,溫大哥,”她用力點頭,“我會的。
”林老板很快將香料包好,遞給沈清辭:“沈小姐,您看看這些可還滿意?
”沈清辭打開看了看,都是上等的好料,點了點頭:“很好,林老板,多少錢?
”林老板看了一眼溫景然,報了一個比市價低了不少的價格。沈清辭也不矯情,付了錢,
接過香料包?!扒遛o,我送你回去吧,”溫景然道,“你一個女子,拿著這些東西,不方便。
”沈清辭本想拒絕,但想到自己是從王府偷偷溜出來的,若是被人看到和溫景然在一起,
恐怕又會惹來麻煩,便搖了搖頭:“不用了,溫大哥,我自己可以的。
”溫景然知道她的顧慮,也沒有強求,只是道:“那你路上小心。有事,一定要找我。
”“嗯!”沈清辭重重地點頭。離開聞香閣,沈清辭坐在馬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溫景然還活著,這對她來說,是重生以來最大的驚喜。這一世,她不僅要為自己而活,
也要保護好那些真心待她的人,比如溫景然,比如侯府的家人。
而蕭煜和柳如煙……他們的賬,她會一筆一筆,慢慢算。回到王府,沈清辭剛進汀蘭院,
就看到一個丫鬟在門口徘徊,像是在等她。看到她回來,
那丫鬟連忙上前:“奴婢給側妃娘娘請安!王妃娘娘請您去煙雨閣一趟?!绷鐭煟?/p>
她找自己做什么?沈清辭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知道了,我換件衣服就去?!彼?,
多半是為了凝香露的事情。果然,當沈清辭來到煙雨閣時,柳如煙正坐在窗邊,
手里把玩著一塊玉佩,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敖憬銇砹?,快坐,”她親熱地招呼著,
“妹妹今天得了一件好東西,特意請姐姐來看看?!彼f著,
示意旁邊的丫鬟呈上一個精致的錦盒。打開錦盒,里面放著的,赫然是一小瓶凝香露,
和沈清辭給蘇娘的樣品一模一樣!柳如煙拿起那小瓷瓶,放在鼻尖聞了聞,
贊嘆道:“姐姐你看,這凝香露是不是很香?聽說這是隱世高人所制,有錢都買不到呢!
王爺特意讓人尋來,準備送給太后娘娘做壽禮呢!”她抬眸,
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清辭:“姐姐,你以前不是也喜歡搗鼓這些胭脂水粉嗎?
你見過這么好的凝香露嗎?”沈清辭看著那瓶凝香露,心中了然??磥?,
柳如煙是查到了凝香露的來源,想借此來敲打自己,
甚至可能想把凝香露的功勞攬到自己身上,或者嫁禍給自己?“哦?是嗎?
”沈清辭故作驚訝,“這凝香露確實很香,只是……妹妹從何處得來的?我倒是覺得,
這香味有些熟悉?!绷鐭熜闹幸痪o,面上卻笑道:“是王爺費心尋來的,具體從何處得來,
妹妹也不太清楚。只是覺得這凝香露如此難得,王爺一片孝心,太后娘娘定會喜歡的。
”她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說:“只是不知,若是讓太后娘娘知道,
這凝香露……并非什么隱世高人所制,而是……”她故意停下,觀察著沈清辭的反應。
沈清辭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疑惑的表情:“而是怎樣?妹妹有話不妨直說。
”柳如煙見她如此鎮(zhèn)定,心中有些沒底,
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而是從一些……不太干凈的地方出來的,
那豈不是……”“不太干凈的地方?”沈清辭挑眉,打斷她的話,“妹妹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凝香露,香氣清雅,質地純正,怎么會是從不干凈的地方出來的?難不成,
妹妹是懷疑王爺尋來的東西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