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日,我在忘憂崖下?lián)斓絺€渾身浴血的男子。他銀發(fā)如雪,眉間卻烙著赤金封印,
玄色衣袍下的傷口正滲出幽藍(lán)毒血?!皠e動?!蔽宜合氯箶[為他包扎,
指尖觸到他冰冷的肌膚時,掌心的霜花胎記突然發(fā)燙。男子睫毛輕顫,
蒼白的唇翕動:“小醫(yī)仙,救我......”他說自己叫沉淵,是被逐出師門的魔修。
我不信。哪個魔修會在昏迷時,下意識抓住我腰間掛著的鈴鐺,呢喃著“阿霜”?
這分明是我失蹤三百年的師兄,可他額間的封印,還有對我的陌生眼神,
都在提醒我事有蹊蹺?!澳愕膫枰瓯??!蔽椅站o藥鋤,“但冰髓在九重天結(jié)界深處。
”沉淵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眼底翻涌著暗紫色妖紋:“我陪你去?!本胖靥焐?,
結(jié)界震蕩出層層漣漪。沉淵擋在我身前,銀發(fā)在風(fēng)中狂舞,封印處滲出金血:“躲好。
”他徒手撕開結(jié)界的瞬間,我看見他后頸浮現(xiàn)出與我胎記相同的霜花印記。取到冰髓時,
追兵已至。沉淵抱著我墜入云海,妖力暴走的瞬間,他俯身吻住我:“別怕,
這次換我守著你......”記憶如潮水涌來——三百年前,我為救他魂飛魄散,
他甘愿墮魔求復(fù)活之術(shù),卻因觸犯天規(guī)被抹去記憶?!皫熜郑 蔽冶ё〖磳⑾⒌奶撚?,
淚水滴在他眉心。沉淵的嘴角終于揚起一抹笑,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我的霜花胎記:“阿霜,
我們回家。”后來,忘憂崖上多了座小木屋。每當(dāng)月明星稀,我腰間的鈴鐺總會輕輕作響,
恍惚間,仿佛又看見那個銀發(fā)男子,踏著滿地霜華,向我伸出手。自沉淵消散后,
我將他殘留的一縷神識封存在冰晶中,日夜用靈血滋養(yǎng)。忘憂崖的藥廬里,
擺滿了煉制復(fù)生丹藥的鼎爐,丹火終年不熄,映得滿室霜花虛影搖曳生姿。這日清晨,
藥田的曼陀羅突然瘋長,藤蔓纏繞著冰晶容器簌簌震顫。我沖過去時,冰晶正泛起細(xì)密裂痕,
一道熟悉的銀發(fā)虛影從中探出。沉淵的指尖凝著暗紫色魔紋,
卻溫柔地?fù)徇^我的眼角:“阿霜,讓你等太久了?!彼膹?fù)活引動天地異象,
九重天雷劈落忘憂崖。沉淵將我護在懷中,銀發(fā)被雷光染成金色,額間封印竟開始剝落。
“原來我一直錯了?!彼菩耐瑫r浮現(xiàn)的霜花與魔紋,輕笑出聲,“仙與魔,
不過是世人偏見?!痹捯粑绰?,天界追兵已至。為首的仙尊揮劍直指沉淵:“孽障!
竟敢重臨世間!”我握緊霜華劍擋在沉淵身前,劍身驟然迸發(fā)萬丈寒光——那是三百年前,
沉淵用自己半顆仙丹為我煉制的本命法器?!叭糇o他便為魔,那我甘愿墮入魔道!
”我的聲音響徹云霄,霜花胎記與沉淵的魔紋同時綻放光芒。兩股力量交融的剎那,
天地間響起古老的梵音,沉淵額間的封印徹底碎裂,露出與我一模一樣的霜花印記。
仙尊的劍光在觸及我們的瞬間消散。
他震驚地后退:“這是上古霜華族的血脈之力......原來當(dāng)年你們并未隕落!
”真相隨著血脈共鳴逐漸明晰。千年前,霜華族因掌握生死之力遭天界忌憚,被污蔑為魔。
沉淵身為族長之子,為保護我假稱墮魔,自毀仙骨承受天雷。而我拼盡全力將他的神魂封印,
卻因靈力耗盡陷入沉睡?!叭缃裾`會已解,還請仙尊還我霜華族清白。”沉淵牽著我的手,
周身仙魔之力流轉(zhuǎn)卻和諧相融。仙尊沉默良久,終于躬身行禮:“是天界之過,
定當(dāng)昭告六界,為霜華族正名。”此后,忘憂崖成了仙魔兩界的圣地。我與沉淵重建霜華族,
教弟子們調(diào)和仙魔之力。每當(dāng)夜幕降臨,我們并肩坐在崖邊,
他的銀發(fā)與我的青絲在風(fēng)中糾纏,腰間的鈴鐺與他新鑄的魔笛,合奏出跨越千年的眷戀。
“阿霜,你看?!背翜Y突然指向天際,那里正綻放著霜花狀的極光,“這是我們的族人,
在祝福我們?!蔽铱窟M他懷里,感受著他熟悉的溫度,終于明白,只要心之所向,
縱是仙魔殊途,亦能守得云開月明。重建的霜華族殿宇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
檐角垂落的冰棱折射出七彩光暈。我握著沉淵的手穿過族中長街,孩童們嬉笑追逐,
發(fā)間系著的霜花結(jié)隨跑動輕晃,如同灑落人間的星辰。這日,沉淵突然收到魔界密信。
新任魔尊玄夜邀他共商兩界通商之事,
落款處還畫著朵歪歪扭扭的霜花——那是玄夜家小女兒偷拿印泥蓋的。
我看著沉淵無奈又帶笑的神情,突然想起數(shù)月前玄夜帶著幼女來訪,
小姑娘抱著沉淵大腿哭喊“神仙爹爹”的模樣。“不如我們也......”我話音未落,
沉淵已將我擁入懷中,眼底漾起溫柔的漣漪:“阿霜想要幾個?”他溫?zé)岬暮粑鼟哌^耳畔,
驚得我耳尖發(fā)燙,卻又聽見他低喃:“最好是像你,笑起來比霜花還甜。
”籌備婚禮的日子里,六界送來賀禮堆成小山。天界送來的琉璃盞盛著千年月光,
魔界獻上的黑玉匣藏著能永葆青春的魔晶。唐雪見帶著夕瑤親手繡的嫁衣翩然而至,
景天扛著一壇“百年醉”大笑著拍沉淵肩膀:“可算等到這一天!”大婚那日,
忘憂崖飄起罕見的粉雪。我身著霜華錦制成的嫁衣,金線繡就的霜花紋樣在陽光下流轉(zhuǎn)光華。
沉淵牽著我的手走過鋪滿冰晶玫瑰的長階,兩界修士齊聲念誦祝福,
他為我戴上的婚戒突然迸發(fā)璀璨光芒——那是用我們交融的仙魔之力凝成的信物。
三載光陰轉(zhuǎn)瞬即逝,我的小腹已微微隆起。沉淵每日變著法子羹,有時是天界的白玉蓮子粥。
他總愛貼著我的肚子輕聲說話,有次我半夜醒來,竟看見他枕在我小腹旁,
銀發(fā)散落在錦被上,如同盛開的霜花。孩子出生那日,天地間異象頻生。
男嬰啼哭聲響徹云霄,發(fā)間纏繞著銀絲與金縷,眉心同時浮現(xiàn)霜花與魔紋。
玄夜抱著小女兒前來賀喜,小姑娘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湊過去:“弟弟好漂亮,
以后做我夫君好不好?”惹得滿堂賓客哄笑。歲月悠悠,
霜華族在仙魔兩界的往來中愈發(fā)昌盛。我與沉淵時常帶著孩子漫步在族中花園,
看他教孩子調(diào)和仙魔之力,看霜花在他們指尖綻放。每當(dāng)夕陽西下,沉淵總會從背后環(huán)住我,
在我耳畔輕聲道:“阿霜,與你共度的歲歲年年,才是這世間最珍貴的仙緣?!鞭D(zhuǎn)眼十載,
霜華族的學(xué)堂里傳來朗朗書聲。沉霜趴在窗欞上偷看,見父親沉淵正握著弟弟沉煜的手,
教他在冰壁上繪制符咒。少年銀發(fā)金紋閃爍,筆下霜花栩栩如生,
引得底下師弟師妹們陣陣驚嘆?!澳镉H!”軟糯的呼喊聲從身后傳來。
五歲的小女兒沉玥踮著腳,舉著朵蔫頭耷腦的冰蓮,“我種的花又枯了。
”她發(fā)間的銀絲隨著委屈的動作輕顫,活脫脫是沉淵幼時的模樣。我蹲下身子,
指尖凝出一縷靈力注入花莖。冰蓮瞬間綻放,花瓣上流轉(zhuǎn)的光暈映得沉玥雙眼發(fā)亮。
她撲進我懷里,發(fā)間還帶著沉淵特意為她調(diào)制的靈香,“爹爹說,等我學(xué)會控靈術(shù),
就能帶我們?nèi)ツЫ缈礃O光啦!”當(dāng)夜,沉淵歸來時帶回了玄夜的書信。魔界邊境出現(xiàn)異動,
玄夜邀他同去探查。燭光下,他撫過我眉間的細(xì)紋,“這次可能要久些,
你......”“安心去。”我將霜華劍系在他腰間,劍柄上的鈴鐺與他的魔笛輕響和鳴,
“霜華族有我守著?!卑朐潞?,族中結(jié)界突然劇烈震顫。我抱著沉玥沖上瞭望臺,
只見天際烏云翻涌,竟有數(shù)十道魔氣凝成的鎖鏈直逼霜華殿。懷中的沉玥突然掙扎著下地,
小手在空中劃出奇異符文,那些鎖鏈瞬間被冰霜凍結(jié)。“娘親,我感覺到爹爹了!
”她指著云層深處。我心頭一顫,霜華劍自動出鞘,帶著我沖天而起。穿過層層魔氣,
我看見沉淵被鎖鏈困住,額間魔紋暴漲,卻仍死死護著昏迷的玄夜。“阿霜!帶玄夜走!
”他的聲音混著雷霆炸響。我正要揮劍,懷中的沉玥突然脫手飛出,
小小的身影周身綻放出璀璨的霜華結(jié)界。鎖鏈在觸及結(jié)界的剎那寸寸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