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見貼身丫鬟穿著薄紗在王爺書房搔首弄姿。＞她故意打翻我熬了整夜的參湯，
嬌滴滴告狀：“王妃姐姐定是嫉妒王爺疼我?！保疚曳词忠欢獬榈盟l(fā)髻散亂：“疼你？
王爺連你名字都記不住?！保就鯛斍『猛崎T而入，丫鬟立刻梨花帶雨：“求王爺為奴婢做主。
”＞他溫雅執(zhí)起我發(fā)紅的手：“手可打疼了？下次讓侍衛(wèi)代勞。
”＞轉(zhuǎn)頭吩咐：“把這臟東西拖出去，別污了王妃的眼。”---暮春的午后，
陽光被窗欞切割成細(xì)碎的金子，慵懶地灑在王府回廊潔凈的青石板上。
空氣里浮動著草木萌發(fā)后特有的濕潤氣息，混合著泥土的微腥。我端著一只溫潤的青瓷小盅，
步履輕緩，朝蕭景珩的書房走去。盅里是剛熬好的參湯，湯色清亮，熱氣氤氳，
帶著一股微苦的草木根莖的醇香，在寂靜的回廊里彌散開來。為了這盅湯，
我守著微弱的爐火，熬過了漫長的一夜。書房外的庭院栽著幾竿修竹，風(fēng)過時，竹葉摩擦著，
發(fā)出細(xì)碎的沙沙聲，襯得周遭愈發(fā)靜謐。我正要抬手叩門，虛掩的雕花木門內(nèi)，
卻隱約飄出一縷與這清雅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膩甜熏香。那香氣甜得發(fā)齁，
帶著某種刻意為之的媚惑，絲絲縷縷，鉆進(jìn)鼻腔。心頭莫名一跳，
一種極其不好的預(yù)感悄然滋生，像冰冷的藤蔓纏上腳踝。我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無聲無息地將門推開一道更寬的縫隙。視線探入書房的剎那，我端著湯盅的手猛地一緊，
指節(jié)瞬間泛白。書案后，那把屬于蕭景珩的紫檀木圈椅空著。而書案前方，
本該是肅立伺候的地方，此刻卻站著一個幾乎透明的身影。我的貼身丫鬟含翠。
她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身薄如蟬翼的紗衣，顏色是極其刺眼的桃紅。
那紗衣幾乎什么都遮不住，影影綽綽勾勒出她刻意扭動的腰肢和起伏的曲線。她背對著門口，
正對著書案后那面巨大的黃花梨木屏風(fēng)，對著屏風(fēng)光潔如鏡的表面，搔首弄姿。
一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一手拈著蘭花指，腰肢像水蛇一樣款款擺動，
口中似乎還在哼著什么不成調(diào)的小曲，姿態(tài)輕佻放浪到了極點。
那屏風(fēng)映出她模糊卻妖嬈的影子，一扭一扭，像盤踞在暗處的毒蟲。
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從腳底竄起，直沖頭頂，激得我眼前瞬間發(fā)黑。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濃膩的熏香混雜著參湯的微苦氣息灌入肺腑，竟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腥氣。
端著湯盅的手在袖中微微顫抖，滾燙的盅壁熨帖著指尖，卻驅(qū)不散那股驟然襲來的寒意。
我抬步，跨過了書房那高高的門檻。足下的軟底繡鞋踩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
幾乎沒發(fā)出任何聲響，只有衣料摩擦?xí)r細(xì)微的窸窣。含翠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營造的迷夢里，
對著屏風(fēng)顧影自憐，絲毫未曾察覺身后的動靜。直到我站定在她身后不過三步之遙，
那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如有實質(zhì)地落在她裸露的肩背上，她才猛地一個激靈，
驟然轉(zhuǎn)過身來。四目相對。她臉上的媚笑瞬間凍結(jié)，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
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然后迅速褪去血色，只余下一片驚惶的慘白。
那雙平日里慣會做出無辜情狀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寫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懼和心虛。
她下意識地想要攏緊身上那件形同虛設(shè)的紗衣，動作慌亂笨拙?！巴酢蹂?？
”她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干澀發(fā)顫，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我的目光沒有溫度，
平靜地掃過她驚慌失措的臉，最終落回自己手中那盅熱氣漸散的參湯上。沉默在書房里蔓延，
帶著山雨欲來的沉重。窗外的竹葉沙沙聲似乎也停了，只余下彼此壓抑的呼吸。“含翠，
”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氣里，字字如冰珠砸落，“這書房重地，
是你該來的地方？這身……又是你該穿的衣裳？”含翠被我冰冷的詰問釘在原地，
臉上的驚懼如同潮水般翻涌，卻又在瞬間被一股扭曲的、豁出去般的怨毒所覆蓋。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那件薄紗下的胸脯劇烈地起伏了一下。
她的眼神飛快地瞟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仿佛在確認(rèn)著什么，又或者是在期待著什么。緊接著，
她動了。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一步，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直直撞向我！
我下意識地想避開，但距離太近，手中還端著滾燙的湯盅。只聽得“砰”的一聲脆響，
伴隨著湯水潑濺開來的濕熱觸感，那只溫潤的青瓷小盅從我手中滑脫，
狠狠砸落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瞬間四分五裂。
熬煮了一整夜、凝著心意的澄亮參湯潑灑開來，在深色的地面上迅速洇開一片狼藉的水跡，
幾片珍貴的參片孤零零地躺在碎片中央，沾滿了灰塵，熱氣絕望地向上蒸騰，
散發(fā)出最后一絲微弱的香氣。我的裙角也被濺濕了一大片，留下深色的、黏膩的印記。
含翠卻像是完成了某種壯舉，臉上的驚懼徹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挑釁和得意。她甚至故意踉蹌了一下，
發(fā)出一聲夸張的驚呼：“啊呀！” 隨即，她用一種能滴出蜜糖般的、帶著哭腔的嬌嗲聲音，
朝著空無一人的書房門口方向，拔高了調(diào)子：“王爺！王爺您可要替奴婢做主啊！
” 她抬起手，用那薄紗的袖子假意擦拭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身體微微顫抖著，
像一朵遭受了狂風(fēng)暴雨摧殘的小白花，“奴婢不過是在此等候王爺回來，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她……她定是嫉妒王爺平日里對奴婢多說了兩句話，心生不滿，
竟……竟如此狠心，故意用滾燙的參湯潑奴婢！奴婢的手……好疼啊……” 她一邊說著，
一邊將自己那只完好無損、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手腕伸出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矯揉造作的姿態(tài)，那顛倒黑白的控訴，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進(jìn)我的耳膜。
方才壓抑下去的怒火，被這火上澆油的污蔑徹底點燃，轟然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嫉妒？
她算什么東西！一股灼熱的氣流猛地沖上頭頂，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騰咆哮。
我甚至沒有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在含翠那帶著得意和挑釁的目光注視下，
在空氣中還飄散著參湯微苦氣息的瞬間，我猛地?fù)P起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朝著那張精心描畫過、此刻卻寫滿惡毒的臉頰，狠狠摑了下去！“啪——！
”清脆響亮的掌摑聲，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書房里炸開，震得窗欞似乎都嗡嗡作響。
那聲音之響，之脆，仿佛連空氣都被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這一下，
我用盡了被欺騙、被污蔑、被長久壓抑的所有憤怒。
含翠被我打得整個人都趔趄著向旁邊歪去，精心梳理的發(fā)髻瞬間散亂開來，
幾縷發(fā)絲狼狽地粘在瞬間腫脹起來的通紅臉頰上。她精心插戴的那支廉價珠花也被打飛出去，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貪L落在地，一直撞到墻角的書柜才停下。她捂著臉，
那雙慣會裝無辜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銅鈴，
里面盛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劇痛帶來的生理性淚水，嘴巴微張著，
卻發(fā)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只剩下倒抽冷氣的嘶嘶聲。
我甩了甩因用力過猛而震得發(fā)麻的手掌，指尖微微顫抖。胸口劇烈起伏著，
那口積郁已久的惡氣似乎隨著這一巴掌傾瀉而出，卻又被新的、更深的冰冷所取代。
我看著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女人，聲音冷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一字一句，
清晰地砸下：“疼你？” 我的唇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含翠，
你未免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王爺連你叫什么名字，恐怕都懶得記。”話音落下的瞬間，
書房虛掩的門，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干凈的手，從外面輕輕推開了。
吱呀——那輕微的門軸轉(zhuǎn)動聲，在此刻死寂的書房里，不啻于又一道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