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墓前的重生者(1990 年春)春海市公墓的柏油路浸著雨氣,
蘇晚的黑傘尖戳碎水洼里的月光。她數(shù)著第二百零七步停在 "小十" 的墓碑前,
碑角新長的苔蘚像極了那人臨死前嘴角的血漬。銅制香爐里插著半支沒燃盡的紅燭,
蠟淚凝固成扭曲的蝴蝶形狀 —— 這是她今早才換的新燭。"又有人動過你的東西。
" 她對著墓碑呢喃,指尖撫過 "駱聞舟" 三個刻痕,
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昨天撬鎖時的鐵銹味。七天前她發(fā)現(xiàn)骨灰盒被翻動過,里面少了三根指骨,
而今天,供桌上多了朵用槐樹葉扎成的花。槐樹葉。這個念頭讓她后頸驟起雞皮疙瘩。
十年前那個暴雨夜,小十就是握著這樣的樹葉溺死在護城河,
法醫(yī)說他肺部灌滿了混著槐花瓣的污水,胃里還有半片沒消化的安眠藥。雷聲碾過云層時,
她聽見身后傳來皮鞋踩在碎石上的沙沙聲。"誰?"黑傘旋出半弧寒光,
鋒利的傘骨擦著來人咽喉劃過。男人穿著藏青色長風(fēng)衣,領(lǐng)口沾著星點泥漬,
青銅面具遮住半張臉,露出的右眼尾有顆暗紅淚痣 —— 和十年前推小十下河的身影重疊。
"還給我。" 蘇晚的聲音裹著冰碴,傘尖抵住對方喉結(jié),
另一只手卻悄悄摸向斜挎包里的玻璃瓶。瓶底沉著灰白色粉末,是她磨碎的小十左腕骨,
"把他的骨頭還回來,我就當(dāng)沒看見你。"面具男忽然笑了,笑聲像老舊磁帶卡殼般刺耳。
他抬手扯下面具,露出左臉猙獰的燒傷疤痕,右半張臉卻完好如初,
嘴角勾起的弧度竟與小十生前別無二致:"晚晚,你聞不到血腥味嗎?
"鐵銹味混著腐爛的甜腥突然鋪天蓋地涌來。蘇晚這才注意到男人風(fēng)衣下擺滴著暗紅液體,
每一滴落在地上都綻開細小的槐花圖案。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墓碑上,
玻璃瓶在掌心硌出青痕。"十年了,你還是這么蠢。" 男人逼近時,
她看見他瞳孔里浮動的槐樹葉陰影,和小十溺亡那晚的河水一模一樣,
"你以為守著一堆骨頭就能留住他?其實他早就 ——"匕首破空聲打斷話語。
蘇晚握著小十的肋骨匕首刺進男人右肩,溫?zé)岬难獮R在她臉上,帶著不屬于人類的腥甜。
男人悶哼著踉蹌后退,后腰撞上另一座墓碑,碑上的黑白照片突然裂開,
露出夾層里半張泛黃的診斷書:駱聞舟,精神分裂癥患者,
建議長期住院觀察......"你看。" 男人扯掉染血的衣領(lǐng),
露出心口與蘇晚后頸相同的彼岸花胎記,"我們才是同一種人。"驚雷炸響的瞬間,
蘇晚看見男人身后的柏油路上,十個模糊的影子正沿著墓碑排列開來。
最末尾的影子穿著熟悉的白襯衫,袖口沾著水草,
正緩慢地轉(zhuǎn)過臉 —— 那是小十溺亡時的模樣。匕首從掌心滑落,
她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嗚咽。男人趁機扣住她手腕,將她按在墓碑上,
指尖順著她頸側(cè)跳動的血管游走:"該醒醒了,晚晚。春分夜的露水,該潤潤骨頭了。
"玻璃碎裂聲中,蘇晚抓起撒出的骨粉揚向男人眼睛。趁他松手的剎那,
她抓起黑傘踉蹌著后退,卻被自己的傘繩絆倒。后腦撞上墓碑的劇痛里,
她看見男人站在月光中,右臉的燒傷疤痕正在脫落,露出底下光滑的、屬于小十的皮膚。
"這次換你來找我了。" 男人的聲音混著雨聲,在她意識模糊前烙進耳膜,
"十個海子都復(fù)活了,你猜...... 誰才是真正的祭品?
"鮮血順著墓碑凹槽流進 "駱聞舟" 的名字里,蘇晚的手指徒勞地抓著泥土,
指甲縫里嵌進半片槐樹葉。遠處的守墓人小屋亮起昏黃的燈,她聽見老式掛鐘敲響十二下,
春分的雨絲里,傳來若有若無的童謠:十個海子九個瘋,一個睡在墓碑中春風(fēng)吹開槐花洞,
骨頭拼成心上人......黑暗吞噬視線前,她看見小十的墓碑裂開細縫,
有蒼白的指尖正從裂縫里伸出,纏繞著她遺落的紅繩,緩緩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第二章:一號海子的招聘陷阱(1990 年 4 月)“第十七號應(yīng)聘者,陳海。
”鐵門開合聲驚飛幾只麻雀。穿灰西裝的男人走進后臺,公文包帶子上掛著枚青銅鑰匙扣,
形狀像朵殘缺的槐花。蘇晚摸向口袋里的骨匕,
觸感卻突然變得柔軟 —— 昨夜縫在襯衣袖口的碎鏡碴竟不翼而飛。
演播廳的紅絲絨幕布滲出霉味。陳海站在聚光燈下,十二尊蠟像 BOSS 分列兩側(cè),
最中間的 “咖啡之翼” 代表嘴角掛著凝固的微笑,
眼窩里卡著半張紙條:招聘要求:能看見影子里的春天。“陳先生的簡歷很有意思。
” 主持人握著話筒的手戴著白手套,指節(jié)泛青,“您說自己‘復(fù)活于春分’,
這是文學(xué)修辭嗎?”觀眾席傳來壓抑的竊笑。蘇晚躲在導(dǎo)播臺后,
看見攝像機鏡頭上蒙著層霧氣,液晶屏里的陳海正在流汗,他的影子邊緣泛著水波紋,
像被扔進油鍋的幽靈?!拔倚枰环莅宰〉墓ぷ鳌!?陳海的聲音發(fā)顫,領(lǐng)帶結(jié)歪向耳后,
“編輯或者培訓(xùn),只要能... 能離文字近點?!薄半x文字近點?
” 最右側(cè)的 “銷售公司” BOSS 突然開口,蠟制嘴唇裂開細小的縫,
“不如試試我們的‘潛能開發(fā)’?
”蘇晚瞳孔驟縮 —— 那聲音和墓地里的面具男一模一樣。她摸向腰間的玻璃瓶,
卻發(fā)現(xiàn)裝著小十骨粉的容器不知何時換成了盒錄像帶,
封皮上寫著 “1980 年春分特別節(jié)目”?!罢堖x擇您的心動 BOSS。
” 主持人舉起右手,白手套指尖滲出暗紅液體。陳海的目光掃過十二尊蠟像,
突然定格在 “咖啡之翼” 胸前的工牌:駱聞舟 區(qū)域經(jīng)理?!拔?.. 我選這個。
” 他踉蹌著向前,公文包掉在地上,散落出幾張泛黃的詩稿,
每一張都用紅筆圈著 “槐花” 二字。
蘇晚看見詩稿背面印著行小字:獻祭者需自愿踏入蜂巢。
蠟像 BOSS 的手掌突然扣住陳海手腕。蘇晚聽見骨骼錯位的脆響,
陳海發(fā)出非人的嘶吼,他的影子從地面剝離,在空中扭曲成槐樹葉的形狀。
攝像機開始瘋狂抖動,液晶屏上跳出雪花屏,隱約浮現(xiàn)出十年后自己被割喉的畫面。
“現(xiàn)在注入潛能藥劑?!?主持人揭開白手套,露出手背上的彼岸花紋身,
針管里的液體泛著詭異的熒光,“您將成為最完美的銷售精英?!碧K晚再也顧不上隱藏,
抓起錄像帶砸向攝像機。玻璃碎裂聲中,她沖向舞臺,卻被某種無形的屏障彈開。
陳海的瞳孔已變成純粹的槐樹葉綠,他對著蘇晚微笑,嘴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晚晚,
原來你也能看見... 蜂巢里的王?!毕炏?BOSS 們同時轉(zhuǎn)頭,
眼窩里滾出黑色甲蟲,在地面匯集成 “咖啡之翼” 的 logo。
蘇晚摸到錄像帶邊緣的齒孔,突然想起小十生前總說的話:“每個海子都是蜂巢里的工蜂,
只有死了,才能見到蜂王?!薄鞍阉€給我!” 她掏出骨匕劃向屏障,鮮血滴落處,
屏障泛起漣漪。陳海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他的手穿過蘇晚肩膀,
指向后臺墻上的巨幅海報 —— 那是下周播出的《職夜驚魂》預(yù)告,
標(biāo)題寫著:下一位應(yīng)聘者,將帶來真正的春天。“記住這個 logo。
” 陳海的聲音像從水底傳來,“當(dāng)所有海子都住進蜂巢... 蜂王就會帶著我們的骨頭,
開出真正的花?!碧K晚的指尖終于觸到他手腕,卻只抓住一把槐樹葉。陳海的身影徹底消散,
地上只剩下那枚青銅鑰匙扣,
鑰匙齒紋間卡著半片帶血的指甲 —— 和她昨夜在墓地里撿到的一模一樣。
后臺突然響起老式電視機的雪花聲,蘇晚轉(zhuǎn)頭,看見導(dǎo)播臺上的錄像帶正在自動播放。
畫面里是年僅十歲的自己,站在護城河旁,而小十穿著白襯衫蹲在她面前,
手里攥著朵用槐樹葉扎的花:“晚晚,等我變成蜂王,就帶所有海子來接你。
”“到時候我們的骨頭會開出花,這樣... 就永遠都不會分開了?!变浵駧蝗黄鸹穑?/p>
蘇晚踉蹌著后退,踩碎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腳邊的玻璃片。反光中,
她看見自己的影子里疊著十二個模糊的輪廓,最前面的那個正戴著 “咖啡之翼” 的工牌,
沖她露出森然笑意??诖锏墓秦巴蝗话l(fā)燙。她摸出匕首,
發(fā)現(xiàn)刀柄上的彼岸花紋路正在滲血,而遠處的鐘表店傳來報時聲 —— 凌晨三點,
正是小十溺亡的時刻?!耙惶柡W右褮w位?!?主持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混著甲蟲爬行的沙沙聲,“蘇晚小姐,下一個該你選擇了... 是做蜂巢里的工蜂,
還是成為蜂王的養(yǎng)料?”窗外突然刮起強風(fēng),吹開演播廳的百葉窗。
蘇晚看見月光下的停車場里,停著輛車身印著 “咖啡之翼” 的面包車,
車門上的槐花圖案正在蠕動,門縫里露出半只纏著紅繩的手,
腕骨處有道熟悉的傷疤 —— 那是小十十三歲時為她打架留下的?;睒淙~撲打在玻璃上,
發(fā)出細碎的叩門聲。蘇晚握緊骨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舊疤。她知道,下一個海子的死亡,
已經(jīng)開始倒計時了。
第三章:鏡中相親的死亡預(yù)告(1991 年冬)春海市的四月裹著潮濕的柳絮,
蘇晚蹲在《職夜驚魂》電視臺后門的冬青叢里,指甲摳進掌心的舊疤。
三天前她在小十的骨灰盒里發(fā)現(xiàn)張泛黃的邀請函,燙金字體印著 “陳海先生收”,
而這個名字,正是詩歌里第一個去《非你莫屬》求職的海子。
春海市百貨大樓的旋轉(zhuǎn)門結(jié)著薄冰,蘇晚將圍巾又緊了緊,
羊絨纖維里還殘留著上次從陳海身上扯下的槐樹葉碎屑。
玻璃櫥窗映出她身后三個模糊的影子,最左邊那個穿著褪色的軍大衣,
腰間別著的搪瓷缸上印著 “為人民服務(wù)”—— 那是詩歌里第二個走錯片場的海子,陸海。
“地下一層,假面姻緣相親會。”鎏金指示牌在廊燈下泛著青灰,箭頭指向樓梯間。
蘇晚踩碎臺階上的冰碴,聽見下方傳來《致愛麗絲》的鋼琴曲,
卻每隔三拍就會混入一聲指甲刮擦玻璃的銳響。轉(zhuǎn)角處的消防栓鏡面映出她扭曲的臉,
耳墜上掛著的小十指骨吊墜輕輕晃出血光。相親會場用紅絲絨簾隔開,
三十六面落地鏡沿墻而立,每個鏡面都蒙著半透明的白紗。男賓區(qū)的男人們戴著青銅面具,
面具上刻著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的斷句,而女賓區(qū)的女士們涂著絳紫色唇膏,
唇印在面具上洇成干涸的血斑。“陸先生,請選擇您的心動女嘉賓。
”主持人 “孟先生” 的聲音從幕布后傳來,與墓地里那個面具男如出一轍。
陸海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的確良襯衫,面具縫隙里露出憨厚的笑,他的搪瓷缸底沉著半片槐樹葉,
正是蘇晚昨夜放在他窗臺的警告?!拔?.. 我選 3 號。
” 陸海的手指撫過 3 號鏡面,白紗下隱約可見女人涂著紅指甲的手,
“她說她喜歡詩人。”蘇晚藏在 8 號鏡后,看見鏡面右下角用蠟筆寫著 “判斷錯誤者,
沉入鏡湖”。她摸向口袋里的碎鏡碴 —— 那是用小十骨灰盒上的銅鎖片磨成的,
據(jù)說能照出魂魄的裂痕。“請摘下面具,坦誠相見?!?孟先生拍了兩下手,
三十六面鏡子同時亮起幽藍背光。陸海摘下青銅面具,
露出左眼角的黑痣 —— 這是他前世作為 “二號海子” 時,被鏡中怨靈抓傷的印記。
3 號鏡面的白紗突然滑落。
蘇晚瞳孔驟縮 —— 鏡中的女人穿著十年后自己跳樓時的紅裙,脖頸纏繞著帶倒刺的紅繩,
而她的臉,竟與小十的母親一模一樣?!澳悴皇钦娴摹!?陸海后退半步,搪瓷缸摔在地上,
“阿姨... 您十年前就淹死在護城河了。”鏡面突然滲出黑水,
女人的紅指甲穿過玻璃掐住陸海咽喉。蘇晚看見陸海的影子被吸入鏡中,
鏡面上浮現(xiàn)血字:第二個海子,死于誠實。她抓起碎鏡碴刺向鏡面,
卻聽見孟先生在身后輕笑:“用死者的骨血磨的鏡子,可照不穿生者的執(zhí)念?!鞭D(zhuǎn)身瞬間,
蘇晚撞上戴著 “孟先生” 面具的男人。他的領(lǐng)針是枚青銅槐樹葉,
和小十溺亡時手里攥著的那枚分毫不差:“蘇小姐,您看這些鏡子像什么?
” 他抬手敲了敲最近的鏡面,里面倒映出蘇晚握著骨匕的模樣,
卻有十二只手從她背后伸出,“蜂巢的每個格子,都需要工蜂來填滿。”陸海的呼救聲漸弱。
蘇晚看見他的身體被拖進鏡面,雙腿化作魚尾拍打出黑水,而鏡中女人的臉開始融化,
露出底下小十的面容:“晚晚,來陪我們游泳吧,護城河的水... 很暖。
”碎鏡碴劃破掌心的剎那,蘇晚想起小十母親溺亡那晚,
他曾哭著對她說:“他們說我媽媽是變成了鏡中仙,
所以我每天都對著鏡子說話... 可是晚晚,鏡子里的人,為什么越來越像我自己?
”“把他還給我!” 她將骨匕刺入孟先生肩膀,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血是透明的,
混著細小的槐樹葉碎屑。男人摘下面具,露出右臉與小十相同的酒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