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焚心裂我與命運(yùn)簽了一紙血契。若非如此,此刻我當(dāng)在某個寂靜的江南小鎮(zhèn),
教幾個蒙童,了此殘生。契約的另一端,是姚老太君,一位手眼通天的隱世大族掌舵人。
她許我一筆驚天財富,足以償還家族舊債,保我余生無憂。條件是,嫁入顯赫的沈家,
成為沈氏少帥沈崇山的妻子,并在一年之內(nèi),讓他真心回首,
斷絕與那心尖人兒——滬上名伶秋凝雪的糾纏。若事成,我扶搖直上;若事敗,
或是我中途有違“賢良淑德”的戲碼,代價,是我不敢想的。老太君說,她要的,
是沈崇山那小子嘗嘗求不得的滋味。今日,是秋凝雪的芳辰。百樂門張燈結(jié)彩,
滬上名流云集。沈崇山一擲千金,包下整場,為秋凝雪造勢。報紙上說,他二人情深意篤,
儼然一對璧人。至于我這個正室夫人,不過是沈家為籠絡(luò)北方勢力而擺設(shè)的棋子。
心腹的阿秀匆匆進(jìn)來,面色慘白:“小姐,姚家那邊……老太君,去了!”我腦中轟然一響。
去了?那我的血契,我的財富,我忍辱負(fù)重的指望……都沒了?心,
一瞬間像是被丟進(jìn)了滾油里煎熬,然后又被寒冰凍住,寸寸碎裂。我瘋了。不是為男人,
而是為那鏡花水月的黃金夢,和那被踐踏得一文不值的人格。我換上一件玄黑色的素面旗袍,
胸前別了一朵慘白的梔子花,款款步入那浮華喧囂的百樂門。秋凝雪一襲銀白閃鉆的舞裙,
正依偎在沈崇山懷中,接受眾人的祝福。他二人,在盛放的香檳玫瑰簇?fù)硐?,低語淺笑,
親昵無間。何其諷刺。我含笑,舉起手中借來的一架精巧的德產(chǎn)“徠卡”相機(jī),
對著那對璧人。閃光燈“咔嚓”一聲,刺亮了整個舞池?!爸T位,諸位,且看過來!
”我的聲音清亮,壓過了靡靡之音,“今日是秋小姐芳辰,可喜可賀。
”“這位與秋小姐親密無間的男士,諸位怕是不陌生吧?他便是我夫君,沈崇山。
我們可是明媒正娶,登報公示過的?!薄皠跓渡陥蟆?、《新聞報》的記者先生們,
明日頭條可有料了。標(biāo)題不妨就叫——沈少帥與秋名伶情深意切,正室夫人含笑送祝福,
如何?”沈崇山的臉,一寸寸綠了。第二章 碎玉博翌日,滬上各大報紙炸開了鍋。
【沈少帥夫人夜鬧百樂門,手撕滬上名伶】【秋凝雪身陷桃色漩渦,
清純玉女形象崩塌】【豪門驚夢:沈家婚姻內(nèi)幕重重】一時間,
流言蜚語如潮水般涌向沈家和秋凝雪。輿論紛紛轉(zhuǎn)向,說秋凝雪知三當(dāng)三,
傷風(fēng)敗俗;說我徐星落隱忍多年,一朝爆發(fā),也是可憐人。秋凝雪的戲迷們自然不依不饒,
罵我是妒婦,是攪家精?!久髅魇巧蛏賻浥c我們雪兒情投意合,不被愛的才是多余!
】此言一出,更是引來一片聲討。我坐在母親留下的那座小小庭院里,看著報紙上的熱鬧,
竟品出幾分快意。直播打賞沒有,但這報紙銷量帶來的輿論,也算另一種“收益”。
房門被猛地踹開,沈崇山帶著一身寒氣闖了進(jìn)來,一把扼住我的下頜。
他俊朗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咬牙切齒:“徐星落,你瘋了?”我嫣然一笑:“然也,然也!
”“你可知凝雪是公眾人物,你這般毀她名節(jié),是何居心?”哈,他也知道名節(jié)二字?
我隱忍太久,如今姚老太君一死,枷鎖已去,我便是掙脫囚籠的困獸。
我盯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怒從心頭起,抬腿便是一記穿心腳,正中他小腹。
沈崇山猝不及防,“嗷”地一聲,如蝦米般弓起身子,踉蹌后退。“徐星落,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我跳上廊前的石階,居高臨下,“我還要休了你這孽根!”“沈崇山,
你是什么人物,也配離我這么近說話?你們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ПП?,如今倒說我毀她名節(jié)?
百樂門的宴席是我讓你辦的?香檳玫瑰是我讓你送的?
還是你倆親嘴是我給你倆按到一塊兒的?我不過是請記者朋友們記錄下這‘良辰美景’,
與眾同樂,何錯之有?”沈崇山疼得面色發(fā)白,指著我,你了半天,說不出話?!拔以趺矗?/p>
我徐星落活了二十年,終于長了張利嘴,是不是讓你不痛快了?”我走近他,作勢欲踢,
他驚恐后退。我冷笑:“沈崇山,立刻擬好離婚協(xié)議,否則,休怪我讓你沈家斷子絕孫!
”第三章 倚門望發(fā)瘋之后,身心舒暢。我搬出了沈家大宅,
回到了母親留下的那座位于法租界邊緣的小小庭院。百十平方,兩進(jìn)的格局,
帶著一個小小的天井。這是母親的嫁妝,也是我徐星落名下唯一真正擁有的東西。是的,
我徐星落,看似風(fēng)光的沈家少帥夫人,實(shí)則囊中羞澀。父親徐啟年,
在母親去世后娶了繼室何氏。何氏視我為眼中釘,父親又偏聽偏信,對我百般苛待。
我出嫁時,嫁妝大半被何氏扣下,說是替我“保管”。沈崇山更不會認(rèn)為我缺錢。他娶我,
不過是沈老爺子的意思,為的是拉攏我外祖父在北方的舊部勢力。
他甚至在婚前與我簽下協(xié)議,一旦離異,我需凈身出戶。這也是我今日急著與他離婚的緣由。
留著他,不僅礙眼,還礙我前程。我唯一的進(jìn)項,
是早年匿名發(fā)表些風(fēng)花雪月的小說賺取的稿費(fèi),以及母親留下的一些細(xì)軟。
繼母何氏斷了我的月錢后,更是雪上加霜。姚老太君的許諾,曾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今稻草沉了,我得自救。清點(diǎn)了一下手頭的積蓄,變賣了幾件不常用的首飾,
勉強(qiáng)夠支撐一段時日。前世,我曾是一名戰(zhàn)地記者,每日在槍林彈雨中追尋真相。
雖九死一生,卻熱愛那份揭示黑暗、追尋光明的使命。這一世,徐星落自幼受母親熏陶,
習(xí)文作畫,也曾夢想成為一名獨(dú)立的女作家。只是命運(yùn)弄人,被強(qiáng)行塞進(jìn)了這樁婚姻的牢籠。
合約已毀,我的人生,要重新洗牌。我連夜提筆,寫下離婚訴狀,
遣人送至沈崇山常去的洋行。無論如何,先活下去。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該害怕的,
是他們。第四章 臺上風(fēng)我尚有一部參與編劇的電影合約在身,
只掛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助理編劇”的名頭。女主角,正是秋凝雪。這部戲,
本就是秋凝雪為了羞辱我,特意讓導(dǎo)演請我“指點(diǎn)”的。開拍第一日,秋凝雪一場雨中哭戲,
她故意在我從旁指導(dǎo)站位時“腳滑”,摔入泥水,反誣我推搡,
讓我遭受了不少白眼和劇組的非議。今日的戲,有一場我客串的遠(yuǎn)景,
需從一處仿古的閣樓上“墜落”(自然是有機(jī)關(guān)防護(hù)的)。
秋凝雪買通了負(fù)責(zé)機(jī)關(guān)的道具師老王,想讓我當(dāng)眾出丑,最好是受點(diǎn)傷。卻不想,原劇情中,
沈崇山今日會來探班。他來時,恰好看見我一襲戲裝,如折翼的蝶,從他面前“墜落”,
那畫面凄美決絕,讓他心頭一震。于是,他緊張地將“受傷”的我抱起,送往醫(yī)院。
原本因秋凝雪“落水”而對我大發(fā)雷霆的沈崇山,卻因這“一摔”的驚艷,
讓秋凝雪的苦心經(jīng)營幾乎前功盡棄,引來她更深的妒恨。
本來還在琢磨怎么“摔”得既符合“劇情”,又不傷及自身?,F(xiàn)在,姚老太君的契約沒了,
我百無禁忌。什么沈崇山、秋凝雪、道具師,都給我滾遠(yuǎn)點(diǎn)!我發(fā)瘋的事跡已傳遍劇組,
那些慣會捧高踩低的人,如今見了我都噤若寒蟬。從前對我頤指氣使的導(dǎo)演助理小李,
此刻也變得小心翼翼:“星落姐,喝口水。”“誰是你姐?我可擔(dān)待不起。”小李訕訕一笑,
不敢再多言。從前,無人知曉我是沈崇山的合法妻子,
更無人知曉我便是傳聞中那個不受寵的徐家大小姐。不是我不想說,是那該死的契約不讓。
如今,他們都知道了,自然不敢再來捋虎須。一切準(zhǔn)備就緒。其余演員都已化好妝,
秋凝雪才在眾人的簇?fù)硐?,戴著墨鏡,姍姍來遲。經(jīng)歷了昨日百樂門之事,
眾人看向我與她的目光,都充滿了探究與八卦。更有幾個小報記者,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
也混了進(jìn)來,相機(jī)蠢蠢欲動。秋凝雪的團(tuán)隊連夜公關(guān),但她的名聲已被我撕開一道裂口。
她環(huán)視一圈,見我安然無恙地坐在那里看劇本,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她走到我面前,
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賤人?!薄百v人說誰呢?”我頭也不抬。
“賤人說你呢!”我這才抬眼,輕笑一聲:“哦,賤人,原來在說我呢?
”周圍幾個豎著耳朵的劇組人員,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秋凝雪反應(yīng)過來,臉都?xì)馇嗔恕?/p>
她恨恨道:“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時候!”我能得意到什么時候?
自然是得意到你秋凝雪哭都沒眼淚的時候。導(dǎo)演喊我去準(zhǔn)備吊機(jī)關(guān)。聽到這話,
秋凝雪臉上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我沒理會她與道具師老王的眼神交流,坦然走到拍攝位置。
老王神色有些不自然,替我系上腰間的繩索,那繩索連接著閣樓上方的橫梁,由他操控松放。
秋凝雪坐在一旁,由化妝師補(bǔ)妝,眼神卻不時瞟向我這邊,滿是期待。導(dǎo)演喊了“開始!
”我依照劇情,從閣樓邊緣縱身躍下。果然!腰間的繩索猛地一松,超出了預(yù)定的長度!
若依原計劃,我會狼狽地摔在地上鋪設(shè)的草墊上,雖不至重傷,
但皮肉之苦和當(dāng)眾出丑是免不了的??吹绞聭B(tài)不對,導(dǎo)演臉色驟變,站了起來。
秋凝雪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yáng)。而我,也準(zhǔn)備就緒!就在身體下墜的瞬間,我腰部猛然發(fā)力,
一個漂亮的“燕子穿云”,雙手在即將觸及地面時,在那特意多松出來的一段繩索上一蕩,
借力向前一蕩,隨即一個輕巧的“鷂子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地!嘿,沒想到吧!前世跑新聞時,
為了自保,我可是拜過武館師傅,學(xué)過幾手正宗的詠春拳和輕身功夫!
導(dǎo)演組驚呆了……秋凝雪笑容僵在臉上。我撣了撣戲服上的微塵,望向鏡頭,
朗聲道:“導(dǎo)演,這機(jī)關(guān)繩索似乎有些失靈,拍攝前沒有仔細(xì)檢查么?這位道具師傅,
技藝似乎不太精湛啊……”老王臉一白,正要辯解,沈崇山那張陰沉的臉出現(xiàn)在了我們面前。
他見氣氛凝滯,冷聲開口:“怎么回事?”我哼了聲,揚(yáng)起笑臉:“喲,夫君,
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是來看望您那嬌滴滴的紅顏知己,秋凝雪小姐的排場嗎?”“哦,
差點(diǎn)忘了問,昨日我那一腳,力道是不是重了些?
您那矜貴的、易碎的、不堪一擊的、小巧玲瓏的、風(fēng)馳電掣的……咳,身子骨,可還安好?
”空氣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沈崇山的臉,由青轉(zhuǎn)紫,由紫轉(zhuǎn)黑,堪比開了染坊。他抬起手,
指著我,“你、你、你”了三聲,眼前一黑,在眾人的驚呼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我也愣在原地。他……身體這么不濟(jì)事的嗎?我大受震撼。
第五章 庭院深劇組手忙腳亂地把沈崇山送去了法租界的圣瑪麗醫(yī)院。
我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情,也跟著上了救護(hù)的汽車,秋凝雪自然也哭哭啼啼地跟了上來。
她狠狠瞪我一眼,語氣卻是我見猶憐:“崇山哥哥若醒來,定是希望第一眼看見的是我。
”“哦,偏房當(dāng)?shù)侥氵@份上,也算是‘妾室’界的翹楚了?!薄澳恪鼻锬┍晃乙。?/p>
礙于同車的醫(yī)護(hù)人員在場,只能恨恨閉嘴。剛到醫(yī)院,劇組發(fā)生的事情,
配上添油加醋的描述,已經(jīng)通過某些“靈通人士”的嘴,傳遍了滬上的小報記者圈。
新的頭條正在醞釀:【沈少帥片場探班,被夫人再度氣暈】。坊間好事者紛紛議論,
沈少帥那“小巧玲瓏”的,究竟是何物事……我努力憋著笑,唯恐自己失態(tài)。
幸虧沈崇山還沒醒,不然怕是又要被活活氣暈過去。把沈崇山送進(jìn)醫(yī)院雖然解氣,
卻也招來了麻煩。例如,女婿住院,我那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徐啟年,
和他那慣會搬弄是非的繼室何氏,帶著徐家那不成器的獨(dú)苗,我的異母弟弟徐寶株,
“氣勢洶洶”地前來探病。我父徐啟年,祖上也曾是書香門第,到了他這一代,家道中落,
靠著變賣祖產(chǎn)和母親的嫁妝才勉強(qiáng)維持著體面。他為人迂腐,又極重男輕女。原劇情里,
徐寶株出生那年,我剛十歲,我父請了個所謂的“大師”來看風(fēng)水。何氏買通了大師,
說我命格硬,克父克母克兄弟,若養(yǎng)在家里,會妨害徐寶株的“青云路”。父親一聽,
嚇壞了。本就因我是女兒而不滿,加上母親早逝,那點(diǎn)微薄的父女情分早已消磨殆盡。
父親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在何氏得意的目光中,將我送去了教會的寄宿女校。
每月寄來的生活費(fèi),僅夠果腹,不至餓死。直到前不久,沈家忽然提出聯(lián)姻,
說是沈老爺子看中了我母親家族的舊日聲望,
以及我外祖父在北方軍界殘存的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人脈。父親這才意識到,
這個被自己棄如敝屣的女兒,似乎還有點(diǎn)利用價值……徐寶株一見我,便舉著手里的彈弓,
耀武揚(yáng)威:“彈弓打壞姐姐!打死壞姐姐!咻咻咻!”徐寶株不過七八歲的年紀(jì),
一口一個“壞姐姐”,可見平日里何氏是如何教導(dǎo)他的。無妨,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父親幾步走到我面前,礙于醫(yī)院人多眼雜,沒有直接動手,
只是臉色鐵青:“你又在發(fā)什么瘋?”我攏了攏鬢發(fā):“發(fā)一些尋常人都會發(fā)的瘋,
父親大人?!备赣H瞥了眼病房內(nèi)尚未蘇醒的沈崇山,又看了看一旁梨花帶雨的秋凝雪,
壓低聲音:“哪個男人年輕時沒有些風(fēng)流韻事?你身為正室,理應(yīng)大度包容。
何必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丟盡徐沈兩家的臉面……”“何姨娘,”我轉(zhuǎn)頭看向站在父親身后,
保養(yǎng)得宜,風(fēng)韻猶存的何氏,“您也是這般想的么?”何氏被我問得一噎,
旋即嘴硬道:“我自然是與你父親一條心的?!薄澳钦媸翘昧?,其實(shí)有些話,
我憋在心里許久了。”父親一愣:“什么話?”“何姨娘,我聽說,
父親書房里那位新來的年輕貌美的女秘書,近來似乎身子不適,常有嘔吐之兆。
父親還特地在城西的金絲胡同給她置辦了一處小公館,許諾開春便陪她去西湖賞景呢。
”何氏一聽,臉色驟變,一把揪住我父親的耳朵就開罵:“徐啟年你個老不正經(jīng)的東西!
她說的可是真的????寶株還這么小,你就敢在外面拈花惹草,養(yǎng)狐貍精!我苦命啊,
我怎么就嫁了你這么個沒良心的東西??!”“瘋婆子!大庭廣眾,
你……有話回家說……”“回什么家!你今日不給我說清楚,我跟你沒完!”“等等!
”我打斷他們的撕扯?!拔以掃€沒說完呢?!焙问习察o一瞬,狐疑地盯住我?!昂我棠铮?/p>
您常去的城南‘綺羅布莊’那位年輕俊俏的少東家,姓柳還是姓楊來著?
聽說近來跟財政局王科長的小妾打得火熱,您可得多留心些,別讓人撬了墻角……”“好?。?/p>
好?。 备赣H瞬間重占道德高地,甩開何氏的手,“你個水性楊花的賤婦!
竟敢拿著我的錢在外面養(yǎng)小白臉!我打死你……”“等等!”我再次打斷他們。
以為這就完了?天真。我偏頭,對那嚇得目瞪口呆的徐寶株眨眨眼:“寶株弟弟,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請醫(yī)院的洋大夫,給你和你爹,驗個血型?看看親不親?
”(注:民國時期已有血型鑒定,但親子鑒定技術(shù)遠(yuǎn)未成熟,
此處用“驗血型”作為一種暗示和挑撥,利用當(dāng)時的醫(yī)學(xué)認(rèn)知局限制造混亂。)我語氣淡然,
看著扭打成一團(tuán)的父親和何氏?!安蝗唬阍趺磿?,你寶貝兒子徐寶株,
其實(shí)跟你沒半點(diǎn)血緣關(guān)系,而是何姨娘和你那遠(yuǎn)房表侄兒的私生子呢?”空氣,徹底凝固了。
連一旁的秋凝雪都瞪大了眼睛……父親的表情從震驚到痛苦,捂著心口,緩緩癱倒下去。
我拍拍手,喊住路過的小護(hù)士?!皝砣藚?!救命啊!”“我又氣暈了一個!
”第六章 暗潮涌沈崇山年輕時放浪形骸,飲食不規(guī)律,落下了嚴(yán)重的胃病,
這在豪門公子中也算是標(biāo)配。這次,也是因為近幾日為秋凝雪之事操勞,
又接連兩日被我氣得急火攻心,舊疾并發(fā),索性在醫(yī)院多住了幾日。可喜可賀,鑼鼓喧天。
許是被我近來的瘋魔行徑嚇到了,秋凝雪每日散戲便往醫(yī)院跑,噓寒問暖,大獻(xiàn)殷勤,
根本顧不上來尋我的晦氣。我的日子清凈了不少,還有心情每日去茶樓聽說書,
順便收集些小報上的八卦。目前,滬上輿論場,大致分三派勢力。一派,是純粹的吃瓜群眾。
每日在報紙的讀者來信版對我隔空喊話:【徐小姐,這戲文甚是無趣,
不如你再多說幾句內(nèi)幕,我等愛聽?!恳慌?,是被我這“真性情”吸引的擁躉,
多是些追求獨(dú)立的新派女性。她們稱我【星落姐姐,吾輩女性之楷模,敢愛敢恨,
手撕渣男賤女,快哉!】還有一派,自然是我的死對頭,
以秋凝雪的戲迷和沈家的擁護(hù)者為主。每日在各種場合陰陽怪氣:【不會吧不會吧,
真有人喜歡那種當(dāng)眾撒潑、毆打親夫、心機(jī)深沉、還介入別人“真摯感情”的毒婦?】此時,
我的擁躉便會反駁:【還有人不知道徐星落才是沈崇山明媒正娶的夫人嗎?究竟是誰介入誰?
】我呷著碧螺春,聽著堂倌兒繪聲繪色地念著報上的評論,心情甚好。沈崇山派人送來的信,
打破了這份寧靜。想到離婚之事尚未落定,我拆開了信。他筆跡潦草,
帶著幾分虛弱:“我入院五日,你竟一次也未曾探望。”我毫不意外他會感到意外。畢竟,
從前他稍有頭疼腦熱,原主徐星落都會衣不解帶,親奉湯藥,關(guān)懷備至。
甚至因為沈崇山有偏頭痛的毛病,徐星落還特意去學(xué)了西洋的按摩手法??上?,
我早已不是從前的徐星落。我回信:“我又非懸壺濟(jì)世的華佗,
況臥榻之側(cè)已有佳人悉心照料,何需我再去畫蛇添足?”沈崇山收到回信,沉默良久,
又差人送來一封,語氣竟莫名軟了幾分:“我就知道你還在意……離婚協(xié)議之事,
我就當(dāng)你是一時氣話……”“并非氣話,”他以為我會就此罷休,我偏不。
“你憑什么當(dāng)我是氣話?那離婚訴狀可是我花了大洋請了法租界最有名的律師連夜草擬的,
你說作廢就作廢?”“徐星落,你又在胡鬧什么?
”沈崇山的聲音透過信紙似乎都能聽出幾分氣急敗壞,“沒人動你沈家少夫人的位置,
這還不夠?”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這些所謂“情圣”的腦回路,
究竟是如何讓那些女子為之癡狂的。不等我再回信,
沈崇山又來了第三封:“明日我父母會從北平過來。”“哦,然后呢?”“你不來醫(yī)院見禮?
你徐家的面子,是不是不想要了?”現(xiàn)在還想用徐家威脅我?可惜,威脅不到了。
我提筆回信:“你莫要再差人送信,誰再糾纏,誰便是冢中枯骨?!鄙虺缟绞盏叫?,
據(jù)說當(dāng)場又砸了一套珍貴的汝窯茶具。他的報復(fù),也很快來了。
第七章 風(fēng)波惡他先是動用關(guān)系,截了我父親兩筆賴以為生的小生意。卻不知,
我家早已內(nèi)亂。徐寶株非父親親生之事,猶如晴天霹靂,父親直接被氣得中風(fēng)偏癱,
如今就住在沈崇山樓下的病房??诓荒苎裕植荒軙?,每日“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而何氏,不僅沒在醫(yī)院露面,甚至還卷走了家中所有值錢的細(xì)軟,帶著她的姘頭遠(yuǎn)走高飛,
只留下一封信,說徐寶株的醫(yī)藥費(fèi)和徐啟年的養(yǎng)老送終,都?xì)w我這個“嫡親長女”負(fù)責(zé)。
家道中落,一敗涂地。沈崇山見我依舊沉得住氣,在又收到我律師送去的催促離婚的信函后,
終于坐不住了。這些所謂的癡情男子,大抵都是如此,你在身邊時嫌你礙眼,你真要走了,
他又百般不舍。初夏,庭院里的石榴花開得正艷。我之前的掛名經(jīng)紀(jì),或者說,
更像是個拉皮條的掮客,韓三,把我叫去了霞飛路的一家咖啡館,往我面前扔了一份文件。
“徐小姐,近來風(fēng)頭正勁???
連遠(yuǎn)東電影公司籌拍的年度大戲《浮生夢》都指名要你出演女二號了。”這部電影,
還是來了。原劇情里,這部《浮生夢》算是重頭戲。秋凝雪是當(dāng)仁不讓的女主角,而我,
則拿了那個處處與她作對、心機(jī)歹毒的女二號劇本。我將因為這個角色,
被不明真相的觀眾罵得狗血淋頭。報社的讀者來信欄會被雪片般的辱罵信件淹沒,
甚至有秋凝雪的狂熱戲迷在線下活動時向我潑墨水、扔臭雞蛋。徐星落因此飽受折磨,
精神幾近崩潰。而也正因此,沈崇山開始“心疼”她,他們的感情在虐戀情深中“升溫”了。
徐星落失去的是身心健康與快樂,可沈崇山卻得到了“愛情”?。『纹浠奶?!
我懶得瞧他那副嘴臉:“這等好事,韓先生自己留著如何?”韓三冷哼一聲,
毫不在意地點(diǎn)了支哈德門香煙,在我面前吞云吐霧。與旁人不同,韓三一直知曉我的身份,
也知道我這個沈家少夫人當(dāng)?shù)糜卸嗝锤C囊。韓三此人,油滑狡黠,最擅見風(fēng)使舵。原劇情里,
沈崇山最后為徐星落“出頭”,讓韓三給她下跪斟茶道歉。韓三非但不以為意,
反而點(diǎn)頭哈腰,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諂媚之態(tài),令人作嘔。所謂能屈能伸,
在他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我翻著那薄薄幾頁紙的“劇本大綱”。
這是部以十里洋場為背景的愛情悲劇,據(jù)說投資巨大,導(dǎo)演也是留洋歸來的名家。這一部,
為了制造噱頭,請了不少話題人物,拍攝過程也會對滬上幾家大報的記者開放探班。
跟原劇情一樣。這部電影的邀約,本是在比較靠后的情節(jié)。因為我近來的“發(fā)瘋”,
導(dǎo)致這個情節(jié)提前了?!半娪跋略鲁蹰_機(jī),全程對記者開放?!表n三吐了個煙圈。
“劇本你也看了,你的處境我也明白。徐小姐……沈少帥托我傳話,你若不想接這個角色,
不想毀了自己的名聲,就去醫(yī)院給他服個軟。”“再怎么說你也是沈家少夫人,
只要你肯低頭……”“誰說我不想接的?”韓三沒想到我會這么說,表情愕然。
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雙手環(huán)胸?!斑@部《浮生夢》,我接了。
”第八章 戲中人《浮生夢》劇組在滬郊的松江租下了一座廢棄的莊園作為主要取景地。
開機(jī)儀式辦得頗為隆重。除了我與秋凝雪,女主角的閨蜜由孟綺羅飾演,
她本是書香世家的小姐,因家道中落,不得已投身梨園,后轉(zhuǎn)入影壇,以風(fēng)骨清正聞名。
男主角的弟弟,則由新晉小生楚子謙擔(dān)綱,他出身寒微,卻才華橫溢,
但也因此常被傳言背后有女金主扶持。還有一個角色,是風(fēng)流倜儻但結(jié)局悲慘的富家公子,
由曾經(jīng)紅極一時,如今卻常被人說“油膩過氣”的前輩影星嚴(yán)博文出演。話題人物齊聚一堂。
開機(jī)儀式當(dāng)天,記者們便將長槍短炮對準(zhǔn)了我?!靶煨〗?,馬上就要與秋小姐再度合作了,
您心情如何?”“我心情如何不打緊,”我對著鏡頭巧笑倩兮,“我夫君見到她,
應(yīng)該會很開心?!薄肮煨〗氵€是這么直言不諱。說起來,
您真的與沈少帥已經(jīng)登記結(jié)婚了嗎?”“怎么,諸位要我把結(jié)婚證書裱起來給大家參觀嗎?
良辰吉日,能不能別提這么晦氣的事?夫君,你若在看報紙,那離婚協(xié)議,何時能簽一下?
”沈崇山自然看到了報紙。氣得又摔了一只古董花瓶。記者們還在追問。
【您要與沈少帥離婚?是因為秋小姐嗎?】“是,也不是吧,”我答得輕松,“一個男人,
既靠不住,又給不了我想要的安穩(wěn)。我圖他什么?哦,對了,跟諸位透個底,
越是有錢的男人,算計起來越是精明。我們婚前簽了協(xié)議,若離婚,我徐星落需凈身出戶。
不過無所謂,本小姐也能自己掙飯吃……”【嘖嘖,豪門少奶奶的日子,果然不好過。
】【聽著都替徐小姐心酸,夫君出軌,離婚還要凈身出戶,
沈崇山真不是個東西啊……】【徐小姐真乃吾輩楷模,幡然醒悟,支持徐小姐離婚!
】【話也不能這么說,知情人士透露,沈少帥與秋小姐本是青梅竹馬,
是徐小姐憑借家世逼婚的?!俊灸銈兪遣皇峭诵煨锹渲霸谄瑘鲈O(shè)計讓秋小姐摔跤,
還搶她風(fēng)頭的事?我看啊,這徐星落也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定早就另有新歡,
他們不過是各玩各的罷了……】【徐小姐,好奇,
沈少帥那“小巧玲瓏”的……究竟是何意???】我精準(zhǔn)捕捉到這個問題,
對著發(fā)問的記者眨眨眼,笑而不語:“這個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諸位若真好奇,
不妨去問問秋小姐,她最近應(yīng)該……體會頗深?!薄靶煨〗?!”導(dǎo)演助理在一旁臉都憋紅了,
“……這些話,報紙上怕是登不出去?!蔽覕倲偸郑骸安⒎俏也辉刚f,是諸位不敢登罷了。
”話音剛落,記者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哄笑,氣氛竟難得和諧。我尋了個僻靜處,準(zhǔn)備小憩片刻。
最近為了籌劃日后的生計,??磿缴钜?。若不是為了掙這筆片酬,順便再“發(fā)發(fā)瘋”,
這部戲我是真不想接。松江的莊園,綠樹成蔭,風(fēng)景倒是不錯——我到化妝間時,
秋凝雪已經(jīng)在了。許是聽說了我剛剛在記者面前的“胡言亂語”,她臉色鐵青,
眼神淬了毒一般。鏡頭暫時移開,她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齒:“徐星落,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笑了:“你等等,我馬上告訴你我想怎么樣?!蔽一剡^頭,
看到一個扛著攝影機(jī)的記者正對著這邊,便沖他招招手:“這位記者先生!”那記者一愣,
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我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他過來。記者看了眼制片主任,在主任默許后,
扛著機(jī)器,走到了我們面前。我沖鏡頭揮揮手:“諸位父老鄉(xiāng)親,鏡頭前的觀眾朋友,
看得清我們嗎?”報館的電話估計又要被打爆了?!拘煨〗氵@是要作甚?
】【讓記者過來拍她和秋凝雪的對手戲?不愧是瘋婆子,我預(yù)感她要搞事情。
】【徐婊能不能離我們雪兒遠(yuǎn)點(diǎn),看著就晦氣?!俊拘奶垩﹥海?/p>
眼圈都紅了……】秋凝雪死死盯著我,一邊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
一邊又要在鏡頭面前維持她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形象,一張俏臉幾乎要扭曲變形。
我沒理會她那張扭曲的臉,聲音爽朗。“好久不見啊秋小姐,今兒個怎么這般巧,
有空來拍電影了?不用去伺候我那位‘病中’的夫君了?
”秋凝雪沒想到我當(dāng)著記者的面還敢如此囂張,小臉頓時煞白。“對了,方才有記者問我,
沈少帥那‘小巧玲瓏’是何意,我都忘了。秋小姐與他朝夕相對,應(yīng)該……很清楚吧?
”秋凝雪被我氣得渾身發(fā)抖,額頭青筋直跳:“你……你休要血口噴人!
”我答得隨意:“要臉做什么,出門還得帶盆水洗。我徐星落行事素來光明磊落,
不像某些人,慣會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給人使絆子,還要裝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
秋小姐,你說,是也不是?”秋凝雪徹底啞火了。她求助似的望向制片主任。
可制片主任巴不得戲外比戲內(nèi)還精彩,這樣電影才有爆點(diǎn),他自然樂見其成。然而,
沈崇山是這部電影最大的投資方。再舍不得這等“好戲”,他也得顧及金主爸爸的面子。
他使了個眼色,記者們被“客氣”地請到了一旁。直播沒有,
但“現(xiàn)場報道”的效果已然達(dá)到。秋凝雪一改方才的楚楚可憐,揚(yáng)手便要朝我臉上扇來。
“徐星落你個賤人!”我自然不會讓她得逞,正欲格擋,卻有人影一閃,擋在了我的面前。
是孟綺羅。她生得清冷秀雅,此刻一身素色旗袍,更顯得風(fēng)姿綽約,遺世獨(dú)立。
看向秋凝雪的表情,卻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疏離。“秋小姐,這是要做什么?
打算在片場動武嗎?”我和秋凝雪同時愣住。我是沒想到孟綺羅會挺身而出。
秋凝雪則是有些騎虎難下。孟綺羅在影壇地位不低,其外祖家亦是江南望族,
雖不如沈家勢大,卻也不是秋凝雪輕易能得罪的。秋凝雪臉色變了又變,
最終擠出一句:“我……我只是太生氣了……”“與有婦之夫糾纏不清,在片場恃寵而驕,
暗中使些不入流的手段,秋小姐,你又有什么資格生氣?”孟綺羅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她挽住我的手臂,連正眼都懶得再給秋凝雪一個?!靶锹?,我們進(jìn)去準(zhǔn)備,
莫要理會這些腌臢事。”秋凝雪氣得渾身顫抖,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
她厲聲威脅:“徐星落,電影還在拍,你別忘了自己拿的是什么角色!到時候身敗名裂,
我看你還能得意幾天!我們走著瞧!”“好啊,”我冷聲應(yīng)道,“我們走著瞧。
”第九章 局中計當(dāng)晚,各家報紙的晚版便刊登了日間的“精彩花絮”。
我的“驚人言論”再次引爆滬上社交圈。倒是沈崇山那邊,
不少平日與他稱兄道弟的紈绔子弟,都對他那“小巧玲瓏”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紛紛打趣追問,讓他不勝其擾。沈崇山氣得又砸了一只電話,卻又拿我無可奈何,
只能派人給我送來一封措辭嚴(yán)厲的警告信。我直接將信撕碎,丟進(jìn)了紙簍。
影片拍攝的前幾日,劇情還算按部就班。導(dǎo)演安排我們拍攝一些日常場景,熟悉角色。
除了我會時不時在臺詞或神態(tài)上“即興發(fā)揮”,暗中擠兌秋凝雪幾句,引得她頻頻NG,
劇組整體還算平靜。六位主要演員,不知不覺竟也分成了兩派。我、孟綺羅、楚子謙,
甚至連一向圓滑的嚴(yán)博文,都若有若無地站在我這邊。
秋凝雪和那位飾演她哥哥的男演員則形單影只。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鏡頭前大家客客氣氣,
可鏡頭一關(guān),除了工作交流,竟沒人樂意與秋凝雪多說一句話。孟綺羅大約是性情高潔,
看不慣她的做派。楚子謙出身清貧,為人謹(jǐn)慎,對秋凝雪的刻意親近總是巧妙避開。
嚴(yán)博文雖常被說油膩,但本人卻是個老派文人,最重規(guī)矩體面,
對秋凝雪這種靠著金主上位、又喜歡搬弄是非的女子,素來不喜。兩日后,
劇本上安排的第一個“爆點(diǎn)”劇情開始了。孟綺羅剝著一顆荔枝,與我閑聊。
“若不想演那些齷齪的戲碼,便不演。他們也不能把你怎么樣,最多是扣些片酬。
”我立刻巧笑嫣然:“缺錢啊,綺羅姐姐。若非為了這幾兩碎銀,我何苦在此與妖孽周旋。
”孟綺羅被我逗笑:“不怕被罵得以后都沒戲拍?”“沒戲拍就轉(zhuǎn)行唄,有手有腳,
難道還能餓死不成?”“好氣魄,”孟綺羅將一顆晶瑩的荔枝遞給我,“若真混不下去了,
來找姐姐,姐姐供你一口飯吃?!薄安粫觳幌氯サ?。”我接過荔枝,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在此之前,我定要讓她先混不下去?!苯袢眨乙缪菽莻€“惡毒女配”。按照劇本設(shè)定,
今日拍攝一場宴會戲,我飾演的女二號,因嫉妒女主角秋凝雪深得男主角愛慕,
便在明知秋凝雪對某種名貴香料“玉屑香”過敏的前提下,
“故意”在她飲用的葡萄酒中加入了此物。秋凝雪會憑借她精湛的“演技”,
當(dāng)場“呼吸困難,幾近休克”。她的團(tuán)隊會立刻引導(dǎo)輿論,指責(zé)我與秋凝雪素有不和,
矛盾激化,才出此下策。目的是讓秋凝雪無法繼續(xù)拍攝,從而搶奪她的女主角地位。
而秋凝雪則會連夜“入院”,次日“身殘志堅”地由助理用輪椅推回片場,
收獲粉絲鋪天蓋地的“心疼”和不明真相的群眾對她“敬業(yè)”的好評。而我,
則將收獲鋪天蓋地的辱罵和抵制。孟綺羅還是有些不放心,借著對戲的由頭,
一直跟在我身邊。片場記者們的閃光燈不時亮起。
【就我一個人覺得孟先生和徐小姐之間氣氛很好嗎?】有記者在筆記本上速記?!臼前。?/p>
我也覺得……渣男有什么好,徐小姐和孟先生站在一起才叫賞心悅目。
】【樓上莫要胡亂揣測,孟先生只是為人仗義,提攜后輩。徐星落也配與孟先生相提并論?
】這條刻薄的評論,不知被哪個好事者念了出來,立刻引來一陣騷動。
【腕兒最大的都親自指點(diǎn)她了,某些人還真當(dāng)自己是盤菜啊?】【今日這場戲,
不是徐星落的重頭戲嗎?她可得好好表現(xiàn)。】楚子謙和嚴(yán)博文也走了過來,
笑著與我們寒暄了幾句。大家都聚在我身邊,秋凝雪再不過來,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宴會場景布置得富麗堂皇,道具也力求精致。秋凝雪走過來時,
我手中正端著一杯調(diào)好的“特制”紅酒。她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與期待,
似乎已經(jīng)預(yù)見到我身敗名裂的下場。她“不經(jīng)意”地與我擦肩而過,纖手“無意”一揚(yáng),
撞翻了我手中的酒杯。殷紅的酒液潑灑而出,濺了她潔白的戲服裙擺點(diǎn)點(diǎn)紅梅。
她“啊”地一聲驚呼,眼眶立刻紅了。一邊小心翼翼地捏著被“玷污”的裙角,
一邊委委屈屈地看著我:“星落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酒……好像有些異樣。
”她的戲迷記者們立刻開始瘋狂按動快門?!狙﹥嚎炜纯从袥]有事?。?/p>
】【嗚嗚嗚心疼我家雪兒,手這么嬌嫩,怎么能讓她碰這些不明不白的東西呢?
劇組能不能保障一下演員的安全啊?】【寶貝別自責(zé),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嘛,
再說了你是大明星又不是調(diào)酒師……這種下毒害人的腌臢事,就該讓那些心腸歹毒的人去做。
】我看著她拙劣的表演,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澳氵@是在對誰說對不起???對我們,
還是對鏡頭前的記者先生們?你也沒幫記者先生們調(diào)酒啊。要真覺得對不起我,
能不能看著我的眼睛說,別對著鏡頭演戲了?”“你這演技,若是用在正經(jīng)表演上,
高低能拿個什么‘金雞’‘百花’獎吧?”(注:此處借用后世獎項名稱,以示諷刺,
并非指民國真有此獎)“對對對,這酒是有些異樣,異樣的香醇可口。劇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