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月之別，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和我想象中的一樣。
幽娘會靠在門邊，等著我歸來，見我時笑著朝我夾自己做的菜。
可我其實并不貪戀吃食。
修道者早已辟谷，更不需要。
只是她夾的，我都會認真地嘗完，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吐出兩個字：
「好咸?！?/p>
幽娘：「??」
她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把糖放成了半罐鹽。
惱自己粗心之時又氣我不會說漂亮話，客套話也不會說。
我全都受著，遲鈍地認錯：
「那是我錯了?！?/p>
她哼了一聲。
現(xiàn)在，她也是這樣。
見我來后，原本哀傷的目光浮現(xiàn)希冀，拉著我坐在飯桌。
「仙長走的這些日子，幽娘學了好多新樣式，仙長試試?！?/p>
她沒撒謊，真的好多。
滿桌子都是。
我提了建議：
「可以少做一些，你我二人吃不完的。」
她低下了頭，苦笑：
「我只想要??仙長都嘗嘗。」
「可以下次吃，慢慢嘗?！?/p>
「下次??」
她呢喃，摸了摸眼角，抬頭笑：
「好，那就下次?！?/p>
她不問我去了哪里，師尊找我說了什么。
執(zhí)事堂之事宛若一場夢，醒了就不存在了。
我也沒有多言，只是道：
「你收拾衣物，我有事帶你一起?！?/p>
忙碌的身影一頓，回頭，看向我的目光閃爍著隱忍的淚光，卻朝我笑：
「好?！?/p>
「仙長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p>
一切妥當前，天已然黑了。
幽娘鬧著非要為我吹一曲竹笛。
她問的時候小心翼翼，好似隨時都要哭了。
我不想她哭，所以點了點頭。
笛聲悠揚，依舊好聽，卻帶著抹不開的傷懷。
修道者夜視自如。
我看著外面的一山一景。
自八歲入宗開始，我便極少離開這里。
他們皆說我無情無感，可我總覺得這兒應(yīng)當也算我家。
而現(xiàn)在，曲畢，幽娘帶上她那小小的包袱，對我道：
「仙長，我們走吧?！?/p>
她本就漂泊無根，又有什么可以帶走的呢？
這一路，她都無聲。
沉默不言。
以至于最后，我問她：
「你可有什么要說的嗎？」
她抬起眼，眼睛都紅了。
卻說：
「幽娘無話，只愿仙長勿忘添衣，修行不易，卻也亦要按時用飯?！?/p>
可——
「這有何好囑咐的，你在我身邊，我每日都穿好幾件?！?/p>
「飯也吃了四頓?！?/p>
我不解。
也是這時，幽娘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不是玄清殿。
而是玄清宗后山山門口。
她愣住，不可置信：
「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