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濤愣住。
陳巧織更是氣急敗壞，親家母也不叫了，“李秀英，你自己親女婿跟你借錢，你竟然還讓他給你寫借條？你有沒有點人情味。”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借錢寫借條天經(jīng)地義?！?/p>
“手術室里躺著的可是你親閨女?！?/p>
“要不是我親閨女，誰幾百塊幾百塊的往外借，老娘錢多的沒地方花啊？”見王海濤不動彈，李秀英聲音抬高八度，“不想寫啊，難道你們家不打算還錢？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桂蘭都嫁到你們家這么多年了，現(xiàn)在她需要做手術，你們不會打算讓我這個娘家媽出錢吧?！?/p>
一時間，各種意味不明的眼神全涌向王海濤，王海濤一張黝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媽，我寫，我現(xiàn)在就寫?！?/p>
“好，我讀，你按照我讀的寫?！?/p>
王海濤上過幾年學，日常用字都會寫，快速按照李秀英的要求寫好借條，簽上自己的大名后交給李秀英。
李秀英接過來瞧了眼，字是狗爬式，她在紙上撒把米，雞都比他寫的好……但好歹能看出寫的是啥。
上輩子王海濤跟他媽來醫(yī)院也是就帶了六十塊錢，周桂蘭后續(xù)的治療費用全是李秀英掏的。最后一家子誰也沒提過還錢的事兒。李秀英心疼閨女條件差，也沒開口要過，這輩子李秀英堅決不會貼補這些白眼狼了。
李秀英把借條揣進口袋，“行了，去交費吧?！?/p>
王海濤大步跑遠了。
李秀英問了醫(yī)生手術室的位置，也跟著離開了，陳巧織提著孩子衣服包被咬牙跟上去，交了錢，三人在手術室外等待。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孩子先被抱出來，“周桂蘭家屬。”
“在在在。”
王海濤和陳巧織迎上去，護士把孩子交給王海濤，小小的孩子睜著眼睛，不哭也不鬧，“是個女孩。”
盡管早就知道孩子的性別，聽到護士說出口的那一刻，王海濤和陳巧織還是難掩失落，王海濤抱著孩子，“桂蘭呢，她咋樣了？”
“手術很成功，產(chǎn)婦還在手術室觀察情況，半個小時之后就能出來了?！?/p>
陳巧織抹眼淚，一副不想活了的樣子，護士沒好氣，“剖宮產(chǎn)是傷身體，但是只要好好養(yǎng)著，過兩年就能再懷孩子了，你們不懂情況就不能多去了解一下？聽風就是雨的，真是無語死了?！?/p>
陳巧織還是抹淚，“那能一樣嗎，房子都破了，住著能舒服嗎。而且我聽人家說，剖宮產(chǎn)以后再生孩子還得剖，人家都說小孩的腦袋被產(chǎn)道擠一擠會更聰明……我可憐的大孫子啊，都是奶奶沒用害了你啊?！?/p>
護士，“……”
算了，她跟這種老人沒法溝通。
李秀英怪叫一聲，“腦袋被門夾了是罵人白癡，產(chǎn)道擠一擠咋就能變聰明。咋？尿尿的地方高級點，夾起來跟門不一樣啊?！?/p>
護士噗呲一聲笑出來，陳巧織臉都綠了，忍無可忍道，“不是你兒媳婦，生的不是你孫子，你當然能說風涼話?！?/p>
“兒女都不一定指望的上，更別提孫子了。”周桂蘭已經(jīng)脫離危險，李秀英就不留下了，跟王海濤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王海濤又是一愣，“媽，你不等桂蘭出來嗎？”
“醫(yī)院里有大夫有護士，還有你跟你媽在 ，我留下也不頂用，先走了?！崩钚阌⒉幌肟吹街芄鹛m那個白眼狼。
李秀英和周和平不重男輕女，除了周桂蘭結婚她家沒拿彩禮，衣食住行和讀書方面，周桂蘭和周新民他們兄弟幾個的待遇都是一樣的。
農(nóng)村條件差，周桂蘭嫁到王家后，李秀英擔心她吃不飽穿不暖，自家糧票不夠吃，也要省出來給閨女送過去。
周桂蘭懷她大閨女的時候孕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農(nóng)村沒條件，李秀英就把閨女接到城里伺候。
那會兒劉妙春孕晚期，對她把閨女接過來非常不滿，為了堵兒媳的嘴，吃的喝的用的，李秀英全都是雙份雙份的買。
就這樣伺候了三個月，一直到劉妙春生下雙胞胎，李秀英實在沒精力了，才讓王家把周桂蘭接走，之后那么多年，李秀英也沒少貼補周桂蘭，還出錢出力幫她把外孫女帶到十四歲?？删褪沁@樣掏心掏肺對待的閨女，上輩子眼睜睜地看著她渴死疼死。
但凡那時候周桂蘭給她清理清理屎尿，給她端口水喝，李秀英死的時候都不至于那么難過。
這種事不能想，想想就想發(fā)飆發(fā)瘋發(fā)神經(jīng)，李秀英騎著車氣呼呼的走了，出醫(yī)院的時候天都黑了，半路遇見行色匆匆的周和平，李秀英剎車停他旁邊，“你咋來了？”
“我下班回到家遇見黃英，黃英說桂蘭在醫(yī)院搶救，說的嚇死個人，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币娎钚阌⒛樕幊脸恋模芎推叫亩季酒饋砹?，“桂蘭咋樣了？”
“沒黃英說的那么厲害，孩子大生不下來，剛做了剖宮產(chǎn)手術，手術很成功，已經(jīng)沒事了?！?/p>
“那就好那就好?！?/p>
李秀英把自行車交給周和平，“醫(yī)院里有王海濤和陳巧織，大晚上的你就別去看了，咱們回家去?！?/p>
周和平一臉懵逼。
秀英向來心疼孩子，閨女剛做完手術，正常情況下，秀英就是不吃不喝，肯定也要在醫(yī)院守著。現(xiàn)在她從醫(yī)院出來了不說，還不讓他去醫(yī)院看。
周和平推著自行車，借著路燈看李秀英的臉色，“這是咋了，誰惹你生氣了？”
“你的好閨女?！?/p>
孩子貼心的時候就是李秀英的心肝寶貝，不好的時候就是周和平的兒子閨女，還好周和平早就習慣了，“桂蘭咋惹你了？”
李秀英跳上后座，咬牙切齒地把醫(yī)院的事兒說了一遍，周和平氣得夠嗆，“這死孩子腦子進水了吧，她上輩子殺王海濤全家了？這輩子要用命還啊。”
李秀英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掐周和平腰上的軟肉，“根都在你身上，你的種不好，所以生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蠢貨白眼狼?！?/p>
周和平疼的直咧嘴，他想到什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承志那個白眼狼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