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前兒子送我回五十年代,丈夫和妹妹卻撲上來想壓死我。重生后,
丈夫狂喜推開我:“這次我絕不選錯!”我冷笑:“真巧,我也是。
”上輩子我伺候癱瘓婆婆幾十年,忍受丈夫和妹妹的私情。這次我主動退婚,
讓嬌慣妹妹替嫁。她回門哭訴:“婆婆睡在我們中間,整夜使喚我!”我當(dāng)上掃盲班老師,
婆婆拉著我哭:“當(dāng)初該是你嫁來??!”---死亡是件很累的事。
身體沉重得如同一塊浸透了水的朽木,沉甸甸地墜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每一次吸氣都像在拉動一架銹死的風(fēng)箱,嘶啞,艱難。意識像退潮般,
一點點抽離這具枯槁的軀殼。渾濁的視野里,兩張同樣布滿褶皺的臉孔在晃動——陳建邦,
我的丈夫,還有周玉梅,我的親妹妹。他們的表情混雜著一種奇異的焦灼與……期待?
像守著油盡燈枯的燭火,只等最后那點微光徹底熄滅?!办o秋姐命好喲,
”門外隱約傳來壓低的議論,“嫁給陳主任,一輩子享福,這壽終正寢的,
也算死得其所了……”福氣?我心底一片荒蕪的冰原。伺候陳建邦那癱瘓在床幾十年的老娘,
端屎端尿,擦身喂飯,硬是把她熬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老壽星”,而陳建邦呢?在外面風(fēng)光,
回家是甩手掌柜,還嫌我不懂他在外的“勞累”。至于周玉梅……呵,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
真當(dāng)我眼瞎?房門“砰”一聲被撞開,帶進(jìn)一股冷風(fēng)。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跌跌撞撞撲到床邊,緊緊攥住我枯瘦冰涼的手。“媽!
”是兒子思遠(yuǎn)的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激動,“成了!時光機(jī)成了!
您不用再為任何人犧牲了,我送您回去!現(xiàn)在就回去!
”一枚冰涼堅硬的小東西被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我虛軟無力的手心,像一片薄薄的金屬葉子,
邊緣光滑。思遠(yuǎn)的手指在床頭一個我看不見的地方急促地操作著什么,
空氣里發(fā)出細(xì)微而高頻的嗡鳴?;煦绲念^腦還來不及理解這荒謬的一切,
床邊那兩張布滿老年斑、寫滿虛偽關(guān)切的臉?biāo)查g扭曲。
陳建邦和周玉梅如同兩頭被驚擾的、遲暮的野獸,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相稱的兇猛,
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狠狠朝我身上撲壓下來!“不——!
”思遠(yuǎn)驚駭欲絕的嘶喊被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頭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淹沒。巨大的重量砸在胸口,
肺里殘存的空氣被瞬間擠空。我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徒勞地張著嘴,眼前金星亂迸,
黑暗如墨汁般迅速蔓延。意識沉淪的最后一刻,
只感覺手心那片冰涼的“葉子”似乎微微發(fā)燙?!舷⒏畜E然消失。我猛地睜開眼,
大口喘息,清新的、帶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腑,
帶著一種久違的、屬于蓬勃生命的涼意。陽光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欞,
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耳邊不再是死亡迫近的寂靜,
而是院子里母雞咯咯的叫聲,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生產(chǎn)隊哨聲。我回來了。真的回到了五十年代!
身體是年輕的,輕盈的,充滿了久違的力量感。還沒等我徹底消化這不可思議的現(xiàn)實,
身旁同樣變得年輕的陳建邦已經(jīng)猛地坐起,環(huán)顧四周后,
那張尚顯英俊的臉上瞬間爆發(fā)出狂喜,眼神亮得嚇人,像餓狼終于見到了獵物。
他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粗暴地伸手將我往旁邊一搡!“哐當(dāng)!”我猝不及防,
后背狠狠撞在身后的八仙桌角上,尖銳的劇痛炸開,整個人被撞得站立不穩(wěn),
狼狽地摔倒在地。粗礪的泥地硌著膝蓋和手掌。陳建邦已經(jīng)利落地跳下床,
理了理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領(lǐng)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像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周靜秋,”他聲音冰冷,帶著一種自以為掌控一切的篤定,
“少跟我玩苦肉計這套!實話告訴你,要不是解放后家里成分垮了,
老娘又癱在床上沒人伺候,我陳建邦瞎了眼也不會娶你!我愛的從來就只有玉梅!
”我強(qiáng)忍著腰背和后膝的劇痛,慢慢撐著桌腿站起來,每動一下都牽扯著撞傷的地方。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雙自以為深情的眼睛,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拔抑?,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你爹死了,你家劃成了富農(nóng)成分,
老娘病得快咽氣,你急需一個免費的、能替你盡孝的傭人。所以你挑中了我,老實,能吃苦,
家里爹娘也樂得把我這個賠錢貨甩出去。至于周玉梅……”我頓了頓,
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驟然收縮,“她剛離婚那會兒,你們不就勾搭上了嗎?
要不是怕兒子思遠(yuǎn)不認(rèn)你這個爹,你早就一腳把我踹開了吧?你們倆,盼著我早點咽氣,
是不是盼得眼珠子都綠了?”心底那潭死水終于被攪動,
幾十年的隱忍、勞碌、被欺騙的屈辱化作洶涌的寒流,沖垮了所有溫順的堤壩。
那些曾經(jīng)爛在肚子里、帶進(jìn)棺材的真相,此刻被我赤裸裸地剖開,
晾曬在五十年代這間破舊的土屋里。陳建邦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角迸出猙獰的青筋,
嘴唇哆嗦著,像一頭被戳穿偽裝的困獸?!澳恪愫f什么!”他色厲內(nèi)荏地低吼,
眼神卻心虛地閃爍。“胡說?”我嗤笑一聲,扶著酸痛的腰,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陳建邦,上輩子我替你伺候老娘幾十年,屎尿都是我親手接,把她養(yǎng)成了‘老壽星’,
夠?qū)Φ闷鹉懔?!這輩子,你盡管放心——”我深吸一口氣,迎著他又驚又怒的目光,
清晰地吐出決定命運(yùn)的字眼:“我周靜秋,絕不會再嫁給你!”陳建邦像是被狠狠噎住,
臉色由青轉(zhuǎn)紅,再由紅轉(zhuǎn)白。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復(fù)雜得難以分辨,
最終只化為一聲惱羞成怒的冷哼:“哼!你最好說到做到!別想耍什么花樣!這輩子,
我和玉梅絕不會再錯過!” 他像躲避瘟疫般,猛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沖出了門,
木門在他身后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震得土墻簌簌落灰。那一下撞得著實不輕,我扶著腰,
在屋里緩了好一會兒,才慢騰騰地挪動腳步,朝那個所謂的“家”走去。
剛走到那扇熟悉的、油漆剝落的木門邊,里面激烈的爭吵聲就穿透門板,直刺耳膜。
“我的乖囡喲!”是娘那又尖又急的聲音,帶著哭腔,“你魔怔了是不是?
那陳建邦家什么成分?富農(nóng)!那是火坑啊!說好了讓你姐那個榆木疙瘩去填這個坑,
你非往里跳什么跳?你爹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緊接著是周玉梅拔高了調(diào)門、又嬌又橫的反駁:“娘!你懂什么!他就是條擱淺的龍!
以后是要騰云駕霧做大事的!都怪你們眼皮子淺,鼠目寸光!不然上輩子那幾十年的福氣,
能白白便宜了周靜秋那個悶葫蘆?” 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和急切。我站在門外,
指尖冰涼。許家對周家有舊恩,陳家倒了,周家怕被戳脊梁骨,
才推出我這個不受待見的大女兒去“報恩”。他們千算萬算,
沒算到被他們捧在手心的小女兒,竟也看上了這個“成分不好”的陳建邦。
“吱呀——”我用力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院子里,娘正氣得跺腳,唾沫星子橫飛。
她一眼瞥見我進(jìn)來,那滿肚子的邪火仿佛瞬間找到了出口,幾步就沖到我面前,
揚(yáng)手就朝我臉上狠狠摑來!“喪門星!讓你去相個親,你都能把天捅破!
那陳建國是不是給你灌了迷魂湯?他憑什么有臉上門來要娶玉梅?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肯定是你這賤丫頭在里面搞鬼!
” 粗糙的手掌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扇下。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響。
這熟悉的、毫不講理的打罵,像一根燒紅的針,猛地刺進(jìn)我麻木已久的心臟。上輩子,
我只能低頭,默默承受??涩F(xiàn)在……兒子的話在耳邊炸響:“媽,您可以重新選擇!
”憑什么?憑什么我還要忍受?就在娘第二巴掌又要落下,周玉梅雙手環(huán)胸,倚在門框上,
嘴角掛著幸災(zāi)樂禍、居高臨下的冷笑時——“打得好!娘!讓她知道知道,搶我東西的下場!
”積壓了半輩子的怒火和屈辱轟然爆發(fā)!像決堤的洪水!我猛地抬頭,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
在娘和周玉梅錯愕的目光中,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豹,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
朝著周玉梅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就撲了過去!“我讓你笑!
”我一把死死揪住她精心梳理的油亮辮子,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將她的腦袋往旁邊斑駁的土墻上撞去!“砰!”“啊——!?。?/p>
” 周玉梅的尖叫瞬間變了調(diào),凄厲得如同被踩了脖子的雞,“爹!娘!救命??!殺人啦!
這瘋子要殺了我!”“小畜生!反了你了!” 娘從驚駭中回過神,尖叫著撲上來,
長長的指甲像鐵鉤一樣,又掐又撓我的胳膊和后背,火辣辣的疼。爹也從屋里沖出來,
臉色鐵青地想要拽開我。疼!鉆心的疼!可這疼痛反而像汽油澆在了心頭的烈火上。
我不管不顧,死死揪著周玉梅的頭發(fā)不松手,任由娘在我身上又掐又打,
只是更加兇狠地撞向周玉梅。“打!你打!今天你打死我,我就拉她墊背!
有本事咱們仨一起死在這院子里!”我嘶吼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爆發(fā)而嘶啞變形,
眼神里是豁出一切的瘋狂。爹娘顯然被我這副不要命的架勢嚇住了。
拉扯撕打的混亂持續(xù)了好一陣,他們才終于合力把我從周玉梅身上拖開。我喘著粗氣,
胳膊上、脖子上布滿了滲血的抓痕,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幾處,狼狽不堪。但周玉梅更慘。
精心梳理的辮子徹底散了,亂糟糟地糊在臉上,額角鼓起一個青紫的大包,鼻血糊了半張臉,
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染紅了前襟。她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哭得渾身抽搐,鼻涕眼淚混著血,
糊了一臉?!拔业挠衩钒?!我的心肝肉??!” 娘撲過去抱著她,心疼得嘴唇都在哆嗦,
再抬頭看我時,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我打死你個喪良心的賠錢貨!天打雷劈的玩意兒!
”她作勢又要撲上來?!皝戆?!” 我毫不畏懼地迎上她怨毒的目光,
指著地上哭嚎的周玉梅,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一股亡命徒的狠勁兒,
“只要你們今天打不死我,明天死的就是她周玉梅!不信,你們就試試!
”爹娘的動作僵住了。他們看看我眼中冰冷的決絕,
又看看懷里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的寶貝疙瘩,囂張的氣焰像被戳破的皮球,迅速癟了下去。
眼底第一次,對我這個向來逆來順受的大女兒,生出了真實的忌憚。
周玉梅抬起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哭嚎著:“嫁!讓我嫁!我要嫁到陳家去!
不然我遲早要被周靜秋這個瘋子活活打死在家里??!爹!娘!你們就忍心看我死嗎?
”爹娘臉色鐵青,嘴唇翕動著,滿是不甘??蓪ι衔冶涞?、毫無退讓的眼神,
再看看懷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周玉梅,那份不甘最終化作了頹然和無可奈何。
他們像斗敗的公雞,蔫頭耷腦,最終只能咬著牙,從喉嚨里擠出妥協(xié):“……嫁!嫁!
我們嫁!”婚期定得飛快,就在一個月后。排場卻與上輩子我出嫁時的寒酸截然不同。
爹娘像是要把這些年虧欠周玉梅的都補(bǔ)上,
也像是要通過這場婚禮向所有人證明他們小女兒的選擇沒錯,掏空了家底,甚至咬牙借了債。
嶄新的花布被面,印著紅雙喜的搪瓷臉盆、暖水瓶,
甚至咬牙扯了幾尺難得的呢子料給她做了件新外套。周玉梅穿著那身簇新的紅褂子,
坐在借來的、擦得锃亮的自行車后座上,被同樣穿著新衣、胸戴大紅花的陳建邦推著,
在村人羨慕(或看戲)的目光中,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了門。經(jīng)過我身邊時,
她特意讓陳建邦停了一下。臉上厚厚的脂粉也蓋不住額角的青紫,她斜睨著我,
嘴角勾起一抹怨毒又得意的冷笑,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周靜秋,
上輩子你偷了我的人生,搶了我的福氣……還好你生的兒子有點用。這輩子,你欠我的,
都得給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你等著瞧!”我抱著手臂,站在看熱鬧的人群邊緣,
臉上沒什么表情,心底卻在冷笑。福氣?她以為嫁過去是當(dāng)少奶奶享福嗎?她大概忘了,
或者根本不知道,陳家有個怎樣“磨人”的老太太。新婚第一夜,
那位戲精婆婆就給了我一個終生難忘的下馬威。那滋味,
足夠讓這位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喝一壺了。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
周家那扇破木門就被擂得震天響,仿佛要把門板砸穿?!罢l呀!催命?。?/p>
” 爹沒好氣地趿拉著鞋去開門。門剛拉開一條縫,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身影就撞了進(jìn)來,
帶著一股濃重的脂粉和汗餿混合的怪味。正是昨天風(fēng)光出嫁的周玉梅。
她身上那件嶄新的紅褂子皺巴巴地沾著灰土,雙眼腫得像爛桃,下面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
精心描畫的眉毛口紅糊成一團(tuán),整張臉憔悴不堪。“娘??!我的親娘?。?/p>
” 她一頭扎進(jìn)聞聲趕來的娘懷里,放聲嚎啕,哭得驚天動地,上氣不接下氣。
“哎喲我的玉梅!我的心肝!這是咋了????誰欺負(fù)你了?跟娘說!” 娘抱著她,
急得直拍大腿。周玉梅抬起那張狼狽不堪的臉,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指著門外,
聲音嘶啞又充滿了控訴:“天底下哪有那樣的老虔婆!她……她簡直不是人?。?/p>
昨晚……昨晚我和建邦剛……” 她似乎難以啟齒,又羞又憤,“那老不死的!
她……她竟然抱著鋪蓋卷,硬擠到我們新房里!就睡在我們中間!說怕我不習(xí)慣,要陪著我!
陪她個鬼!”她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了娘一臉:“一晚上!整整一晚上?。?/p>
她不是這里疼,就是那里癢!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捶背,一會兒又說心口悶得慌要開窗!
窗開了又說風(fēng)大吹得她頭疼!折騰得我一宿沒合眼啊娘!她存心的!她就是存心不讓我好過!
陳建邦那個死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說到最后,已是聲嘶力竭的尖叫。
娘聽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心疼得嘴唇直哆嗦,摟著周玉梅心肝肉地叫著,
怒火瞬間沖上腦門:“反了天了!老不死的腌臜婆!敢這么作踐我的玉梅!我撕了她去!
” 她擼起袖子,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勢。我靠在里屋的門框上,冷眼看著院子里這出鬧劇。
娘倆抱頭痛哭,一個委屈萬分,一個怒火沖天,真是母女情深。上輩子,陳建邦那位親娘,
白天把我當(dāng)牲口使喚,夜里在兒子面前又演得比親媽還親,那份煎熬,
此刻終于輪到周玉梅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倒要看看陳建邦怎么選。正想著,
院門外傳來腳步聲。陳建邦一臉疲憊地走了進(jìn)來,眉頭緊鎖。周玉梅一見救星,
臉上的怨毒立刻像變戲法似的換成了萬般委屈,哭得梨花帶雨(如果忽略那張花貓臉的話),
撲過去抓住陳建邦的胳膊:“建邦!你可算來了!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受了多大的……”她的話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
臉上的委屈瞬間凍結(jié),扭曲成了驚愕和更深的憤怒。因為她看到,陳建邦身后,慢悠悠地,
跟著走進(jìn)來一個人——正是她口中那個“老不死的腌臜婆”,陳建邦的親娘,趙金花!
趙金花穿著一身半舊的藍(lán)布褂子,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手里還捏著塊洗得發(fā)白的手絹。
她看都沒看周玉梅,徑直走到院子中央,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哎喲喂!
我的老天爺啊!” 趙金花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扯開嗓子就嚎啕起來,聲音又尖又亮,
穿透力十足,瞬間就把左鄰右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她一邊哭一邊拍著地面,
眼淚說來就來,瞬間糊了滿臉?!坝H家母??!都是我這個老不死的錯?。∈俏依虾苛?,
想著玉梅剛嫁過來,怕她不習(xí)慣新地方,夜里害怕,這才……這才想著去新房里陪陪她,
想著跟新媳婦親近親近……嗚嗚嗚……誰知道,誰知道惹得新媳婦不高興了呀!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捶胸頓足:“一大清早,新媳婦就摔摔打打,
哭天抹淚地要回娘家!我這心里……我這心里跟刀剜似的疼啊!都怪我!都怪我多事!
我……我對不起我那死鬼老頭子??!他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
讓我把家撐好……嗚嗚嗚……我撐不住了?。∥一钪€有什么意思,
不如當(dāng)初跟他一起走了干凈?。 边@一番唱作俱佳的哭訴,聲情并茂,字字泣血。院門外,
已經(jīng)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鄰居,指指點點,議論聲清晰地傳了進(jìn)來:“嘖,周家這小女兒,
從小慣得沒樣兒,這嫁了人還這么厲害?看把自己婆婆逼的,都要尋死覓活了!”“就是!
一點規(guī)矩不懂!我記得當(dāng)初跟陳建邦相親的,不是他家大丫頭周靜秋嗎?
怎么換成這小辣椒了?”“還能為啥?看人陳家不行了唄!
結(jié)果人家大丫頭不愿意跳這火坑了,這小的又巴巴貼上去,現(xiàn)在又嫌婆婆不好了?
真是……”周玉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變得煞白,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趙金花,
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 陳建邦的臉色也難看至極,
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被周圍的目光刺得抬不起頭。趙金花還在那里哭天搶地:“命苦喲!
老頭子啊,你睜眼看看?。鹤雍貌蝗菀兹⑸舷眿D,我當(dāng)婆婆的想親近親近,
倒成了罪過了?。∥疫@活著還有什么臉啊……”“夠了!” 陳建邦猛地一聲暴喝,
像平地一聲驚雷,打斷了趙金花抑揚(yáng)頓挫的哭嚎,也震得周玉梅一個哆嗦。他臉色鐵青,
眼神陰沉得可怕,一把抓住周玉梅還在發(fā)抖的胳膊,力氣大得讓她痛呼出聲?!爸苡衩?!
” 他幾乎是咬著牙根,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聲音,眼神銳利地刺向她,“我就一句話!
現(xiàn)在,立刻,跟我回去!安安心心過日子!你要是再在這里鬧,
再給我丟人現(xiàn)眼……” 他頓了頓,聲音冷得像冰渣子,“那你就永遠(yuǎn)別回陳家了!
我陳建邦說到做到!”周玉梅被他眼中的狠厲和周圍鄰居鄙夷的目光徹底懾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昨天還信誓旦旦說愛她的男人,
再看看坐在地上、捂著臉卻從指縫里偷瞄她、嘴角還掛著一絲得意冷笑的趙金花,
巨大的委屈和恐懼瞬間淹沒了她。她嘴唇哆嗦著,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最終,
所有的囂張氣焰都化作了嗚咽。她不敢再鬧,像個斗敗的公雞,
委委屈屈、抽抽噎噎地被陳建邦半拖半拽地拉走了。趙金花這才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經(jīng)過周玉梅剛才站的位置時,還極其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眼神里的得意和輕蔑毫不掩飾。只是在跨出院門的那一刻,走在前面的陳建邦不知為何,
腳步頓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目光越過混亂的院子,
越過還在抹眼淚的娘和氣得臉色發(fā)青的爹,精準(zhǔn)地落在我臉上。那眼神極其復(fù)雜,有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