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山的味道,像一塊浸透了餿水和鐵銹的巨大抹布,不分晝夜地糊在鼻子上。
徐磊早已習(xí)慣,甚至能在這復(fù)雜而濃烈的氣息中,精準(zhǔn)分辨出哪一堆是剛收來的腐爛紙板,
哪一堆是銹蝕的金屬罐頭。他像只靈敏的鼴鼠,
在由破舊冰箱、扭曲的自行車骨架、碎裂的塑料模特肢體組成的迷宮里穿梭,
熟練地翻找著今天的“寶藏”——那些被城市遺棄的電子殘骸。汗水混著灰塵,
在他臉上犁出幾道泥溝。他直起酸痛的腰,從一堆糾纏的電線底下,
小心地扒拉出一個半舊的塑料飯盒。打開,
里面靜靜躺著今天的收獲:一部屏幕碎裂的三星舊手機,幾塊電路板,
還有一個纏著膠帶的舊鼠標(biāo)。這是他唯一通往外面那個喧囂世界的窗口。
手機屏幕的裂痕如同蛛網(wǎng),將直播畫面切割得支離破碎。主播們的聲音帶著電流的嘶嘶聲,
從劣質(zhì)的揚聲器里擠出來。今晚占據(jù)榜首的,是一個叫“甜心小辣椒”的姑娘。
她穿著閃亮的緊身衣,在震耳欲聾的電子樂中賣力地扭動腰肢,對著鏡頭飛吻:“哥哥們,
火箭刷起來呀!愛你們喲!”屏幕上,
虛擬的跑車、游艇、宇宙飛船伴隨著炫目的光效呼嘯而過,
每一次爆炸都代表著真金白銀的投入。徐磊靠在冰冷的廢鐵堆上,
屏幕閃爍的光映著他黝黑、疲憊的臉。那些光鮮亮麗、一擲千金的畫面,
離他腳下的這片散發(fā)著霉味的土地太遠了。手指劃過碎裂的屏幕,
他退出了那個灼熱滾燙的直播間,點開了另一個更冷清的角落。
屏幕上出現(xiàn)的是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理工男。他面前的工作臺堆滿了各種電子元件和工具,
背景是簡陋的宿舍墻壁。他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個米粒大小的貼片電容,
嘴里念念叨叨:“……所以你看,這個電容失效了,導(dǎo)致整個音頻輸出模塊不穩(wěn)定,
更換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溫度……”彈幕寥寥無幾,
偶爾飄過一兩條“技術(shù)流啊”、“有點意思”。徐磊看得入神。那些復(fù)雜的電路圖,
那些烙鐵尖頭融化焊錫時升起的青煙,那些精密元件在燈光下反射的微光,
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想起自己偷偷藏在床底下的“秘密基地”——一個用撿來的舊電腦機箱改造的小小工作臺。
線的耳機、發(fā)不出聲的小音箱、按鍵失靈的鍵盤……都是他從垃圾堆里淘換出來的“病人”。
他關(guān)掉直播,把飯盒里的“寶貝”揣進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口袋,
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所謂的家,不過是廢品回收站角落,
用廢棄的集裝箱板和撿來的石棉瓦搭起來的一個小棚屋。里面空間逼仄,
只容得下一張吱呀作響的板床,一個搖晃的舊桌子,還有那個藏在床底的“工作臺”。
潮濕和鐵銹的氣息在這里更加濃郁?;椟S的燈泡下,徐磊小心翼翼地從床底拖出那個機箱。
打開蓋子,里面井然有序地擺放著萬用表、電烙鐵、焊錫絲、各種型號的螺絲刀,
還有一堆等待“手術(shù)”的電子廢品。他拿出今天收獲的舊鼠標(biāo),放在工作臺上。
這個鼠標(biāo)外殼磨損嚴重,底部的光學(xué)感應(yīng)器也蒙著厚厚的灰。他擰開螺絲,拆開外殼,
露出里面布滿灰塵的電路板。他用棉簽蘸了點酒精,
一點一點擦拭著電路板上的污垢和氧化點,再用萬用表仔細測量各個元件的好壞。
他的動作專注而輕柔,眼神銳利,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shù)。
世界被隔絕在集裝箱板之外,只剩下烙鐵接觸焊點時細微的“滋滋”聲,
和電路板上微弱的光點。在這片由垃圾構(gòu)筑的孤島中心,他成了唯一的國王,
指揮著沉默的電流。
段落二:垃圾堆中的“奇跡”與直播的沖動**日子就在這種單調(diào)的節(jié)奏中流淌。
白天在廢品堆里翻找“寶藏”,晚上在昏黃的燈光下修復(fù)、拆解、琢磨。
他漸漸不滿足于簡單的修復(fù)。一個廢棄的木質(zhì)收音機外殼,
幾個從壞掉的電腦音箱里拆出來的喇叭單元,
加上一塊淘來的、還能工作的藍牙功放板……他開始嘗試著將它們組合起來。
切割、打磨、鉆孔、焊接……失敗了一次又一次。不是功放板帶不動喇叭,
就是外殼共振產(chǎn)生雜音。手指被烙鐵燙出水泡,又被粗糙的木板磨破。但每一次失敗,
都讓他離目標(biāo)更近一步。當(dāng)某天深夜,他屏住呼吸,
將手機藍牙連接到那臺由不同“尸體”拼湊起來的音箱上,
按下播放鍵——一首低沉而略帶沙啞的爵士樂,竟從那粗糙的木質(zhì)腔體里流淌出來,
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和生命力,瞬間充盈了整個狹小的空間。那一刻,徐磊的心跳得厲害,
比看到“甜心小辣椒”收到一百個火箭還要激動百倍。那聲音不算完美,有底噪,
低頻也不夠渾厚,但它是獨一無二的,是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他緊緊抱著那個粗糙的音箱,
像是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這個笨重卻帶著奇異魅力的音箱,
成了徐磊工作臺上最顯眼的裝飾。它粗糙的棱角和裸露的螺絲釘,在廢品站昏黃的燈光下,
像是一種無聲的宣言。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在他心底猛地亮起,
隨即又不安地搖曳:它值得被看見嗎?能有人懂得這份從垃圾堆里誕生的心意嗎?直播。
這個他每天透過那塊碎裂屏幕窺視的世界,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途徑。這念頭一起,
便如野草般瘋長。他需要一部能流暢直播的手機,需要穩(wěn)定的網(wǎng)絡(luò)信號——這兩樣?xùn)|西,
對于住在廢品站角落的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段落三:通往世界的“信息高速公路”**他只能更瘋狂地搜尋。
他翻遍了回收站每一個可能藏有電子垃圾的角落,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蟻。
手指被鋒利的金屬邊緣劃開又結(jié)痂,汗水浸透了后背,混合著灰塵黏膩地貼在皮膚上。終于,
運氣似乎眷顧了他一次。在一個即將被壓縮打包的塑料瓶堆深處,
他摸到了一個硬物——一部裹滿污垢的舊款小米手機!屏幕完好,開機鍵按下后,
竟然亮起了熟悉而親切的橙色標(biāo)志。徐磊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緊緊攥著這部“神器”,
仿佛攥住了通往新世界的船票。網(wǎng)絡(luò)成了下一個攔路虎。廢品站位置偏僻,
信號微弱得如同垂死的呼吸。他試過蹲在回收站最高的那堆廢鐵上,
女神像;也試過深更半夜溜達到幾百米外那個唯一有公共Wi-Fi信號的小超市門口蹭網(wǎng),
蹲在墻角瑟瑟發(fā)抖。最終,他用幫隔壁看門大爺清理廢舊紙板一個月的代價,
換來大爺允許他偶爾借用一下屋里的寬帶路由器。網(wǎng)絡(luò)信號線需要穿過半個廢品場,
才能連到他那個集裝箱板搭成的棚屋里。他找來幾根廢棄的電線桿和塑料管,自己動手,
在垃圾堆之間架設(shè)了一條簡陋的“信息高速公路”。
當(dāng)手機屏幕上那個小小的Wi-Fi圖標(biāo)終于穩(wěn)定地亮起時,
徐磊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第一次綻開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盡管這笑容在沾滿油污的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段落四:災(zāi)難性的首秀與意外轉(zhuǎn)機**第一次直播,簡陋得近乎悲壯。沒有補光燈,
只有頭頂那盞昏黃的燈泡。沒有專業(yè)麥克風(fēng),就用手機自帶的收音。
背景是雜亂的集裝箱板墻壁,隱約還能看到堆在外面廢品模糊的輪廓。
他把那個“處女作”復(fù)古音箱放在工作臺中央,
旁邊放了幾件他修復(fù)好的小玩意兒:一個造型奇特的金屬臺燈,
一個外殼被他重新打磨上漆的舊鬧鐘。他笨拙地對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小小的自己清了清嗓子,
聲音干澀緊繃:“大…大家好。我是…徐磊?!?他指了指身后的環(huán)境,
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坦誠,“我住這兒,在廢品回收站。這些…” 他拿起那個音箱,
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這些都是我用大家丟掉的東西,修好,或者…改造出來的。
” 他試圖介紹音箱的用料,講述改造的過程,但語言匱乏,表達得磕磕絆絆。
直播間的在線人數(shù)可憐地顯示著“7”。彈幕稀疏地飄過,
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冰冷:> “臥槽?垃圾場直播?主播是收廢品的?
”> “這環(huán)境…嘔…主播你身上味兒隔著屏幕都聞到了!”> “這破音箱?丑爆了!
能響嗎?別是垃圾堆里撿了個殼子糊弄人吧?”> “夢想家?我看是妄想癥!
垃圾堆里的金子?笑死,垃圾堆里只有蒼蠅!”那些文字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徐磊眼里。他感到臉頰發(fā)燙,手心全是汗,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
準(zhǔn)備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只能僵硬地對著鏡頭,眼神飄忽,
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工作臺邊緣粗糙的木刺。屏幕上的數(shù)字跳動了一下,變成了“5”。
那冰冷的下降,比任何惡毒的言語更讓他感到窒息。就在他幾乎要伸手關(guān)掉直播時,
棚屋那扇用破木板釘成的門,突然“吱呀”一聲被大力推開!“小磊子!死哪去了?
叫你半天了!” 隔壁收廢鐵的李大媽洪亮的大嗓門像平地炸雷,瞬間充滿了狹小的空間。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來,手里拎著個半空的醬油瓶子,顯然是要找他幫忙擰開蓋子。
大媽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花布衫,
還有她那張因為常年勞作而顯得溝壑縱橫、此刻寫滿不耐煩的臉,
毫無遮攔地、近距離地闖入了直播鏡頭。> “噗!主播你家親戚?太接地氣了!
”> “哈哈哈哈大媽實力搶鏡!”> “這劇本?太假了吧!演員請得不錯??!
”彈幕瞬間“活”了,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人數(shù)居然詭異地回升到了兩位數(shù)。
李大媽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成了“演員”,擰開瓶蓋后,又絮絮叨叨地數(shù)落徐磊屋里太亂,
像個“狗窩”,讓他趕緊收拾。徐磊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手忙腳亂地想把大媽請出去。就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刻,
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一只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瘦骨嶙峋的流浪黃狗,
大概是被大媽的聲音驚動,或者聞到了徐磊藏在角落里的半塊干饅頭味兒,
猛地從門縫里擠了進來!黃狗目標(biāo)明確,直奔工作臺!
就在徐磊和李大媽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
放在臺子邊緣、準(zhǔn)備下一個展示的一個他精心修復(fù)的老式銅質(zhì)門把手(被他改造成了鎮(zhèn)紙),
扭頭就竄出了門外!“哎!我的門把手!”徐磊失聲喊道,下意識地就追了出去。
手機被孤零零地遺留在工作臺上,鏡頭忠實地記錄下這雞飛狗跳的一幕:李大媽追著狗喊,
徐磊追著李大媽跑,門外傳來幾聲狗叫和模糊的呵斥聲。
直播間的彈幕徹底炸了鍋:> “哈哈哈哈年度喜劇大片!”> “狗子:這個亮晶晶的,
歸我了!”> “主播快追??!你的藝術(shù)品被狗搶了!”> “這直播效果,拉滿了!
關(guān)注了關(guān)注了!”混亂持續(xù)了好幾分鐘。
當(dāng)徐磊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手里攥著那個沾滿狗口水的銅門把手,
垂頭喪氣地回到鏡頭前時,他幾乎要絕望了。這第一次直播,簡直是災(zāi)難現(xiàn)場。
他看了一眼屏幕,卻愣住了。在線人數(shù):68。
雖然彈幕還在調(diào)侃他的狼狽和那只“神助攻”的黃狗,但氣氛似乎不再那么充滿惡意,
甚至多了幾分看熱鬧的善意和好奇。段落五:廢品堆中的“黃金”**“對…對不起大家,
剛才…出了點意外?!毙炖谀税押?,臉上帶著奔跑后的潮紅和尚未褪去的窘迫,
但眼神卻奇異地平靜了一些。這場鬧劇,意外地打破了他之前的僵硬和緊張。
他拿起那個濕漉漉的門把手,自嘲地笑了笑,“喏,被狗看上的藝術(shù)品,看來眼光不錯?
就是…衛(wèi)生狀況堪憂?!?他隨手拿起一塊布,仔細擦拭著上面的口水印跡。
這個無奈又帶著點憨厚的舉動,竟意外地讓彈幕友好了一些:> “主播脾氣挺好,沒罵娘。
”> “擦干凈點,狗嘴里說不定有寶?!? “主播,除了被狗搶走的,
還有啥別的破爛寶貝沒?再展示展示?”徐磊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工作臺。角落里,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黑色金屬盒子靜靜躺著。
那是他前幾天從一堆即將被熔煉的舊辦公設(shè)備里翻出來的“病人”——一臺老式機械打字機。
笨重、銹蝕,好幾個按鍵按下去紋絲不動,色帶也早已干涸斷裂。
他當(dāng)時只是覺得它沉重的金屬外殼和那些圓圓的按鍵很有質(zhì)感,就撿了回來,
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斑@個…行嗎?”徐磊把它搬到了鏡頭中央,
沉甸甸的機身落在桌面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打開卡扣,掀開頂蓋,
露出里面復(fù)雜而布滿灰塵的機械結(jié)構(gòu)?!耙慌_…老掉牙的打字機。撿來的時候,比現(xiàn)在更慘。
” 他拿起螺絲刀,開始拆卸外殼的螺絲。這一次,他沒有像介紹音箱那樣刻意組織語言,
而是完全沉浸在了“手術(shù)”的過程中。油膩的灰塵在螺絲刀下簌簌落下。
他小心地取下布滿銹跡的金屬面板,露出了內(nèi)部交錯的連桿、彈簧和字模。
他用小刷子清理積垢,用精密電子清潔劑噴在生銹的軸承和聯(lián)動桿上,再用棉簽一點點擦拭。
遇到卡死的按鍵,他仔細檢查下面的杠桿結(jié)構(gòu),用小鑷子調(diào)整變形的金屬片,滴入潤滑油。
他全神貫注,手指穩(wěn)定而靈活地在精密的機械結(jié)構(gòu)中穿梭,
仿佛一位老練的鐘表匠在修復(fù)一件古董。汗水順著他專注的側(cè)臉滑下,他也渾然不覺。
世界再次縮小到只有眼前的機械和他手中的工具。時間在無聲的修復(fù)中流逝。
直播間的人數(shù)悄然上升,彈幕也漸漸變了風(fēng)向:> “主播這手…有點東西?。?/p>
”> “臥槽,這耐心,我看著都累。”> “機械鍵盤的祖宗啊這是!
”> “主播能修好?這玩意兒看著都報廢了?!毙炖跊]有看彈幕。他完全沉浸其中。
他拆下了打字機原有的、早已無法使用的電路板(控制電動功能的),
然后拿出了另一塊東西——那是他從一個報廢的薄膜鍵盤里拆出的主控電路板和USB接口。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形成:為什么不保留這迷人的機械結(jié)構(gòu),讓它煥發(fā)新的生命?
他仔細研究著打字機按鍵的杠桿結(jié)構(gòu)與薄膜鍵盤按鍵觸發(fā)點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
他小心翼翼地切割、打磨、鉆孔,制作適配的支架,
將薄膜鍵盤的觸發(fā)薄膜巧妙地安置在打字機每個金屬按鍵桿的下方。焊接線路,
連接USB接口……當(dāng)他將最后一個螺絲擰緊,用濕布仔細擦去機器表面最后的油污時,
這臺古老的機器仿佛被注入了新的靈魂。沉重的金屬外殼泛著冷硬的光澤,
圓形的按鍵排列整齊,透著一股復(fù)古的工業(yè)美感。徐磊深吸一口氣,
將USB線插進了自己的舊筆記本電腦。電腦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識別音。他打開一個空白文檔,
手指有些顫抖地,按下了打字機上一個沉重的金屬按鍵?!班?!
”一聲清脆、利落、帶著明顯機械段落感的敲擊聲,透過手機麥克風(fēng)清晰地傳了出去。
與此同時,筆記本電腦屏幕上,一個清晰的字母“A”跳了出來。> “嗒!”> “嗒!
”他又試著按了另外幾個鍵。每一次按下,都伴隨著那令人愉悅的、充滿質(zhì)感的機械聲響,
屏幕上精準(zhǔn)地出現(xiàn)對應(yīng)的字符。那聲音,渾厚、清晰、帶著老式機械獨有的韻律感,
在寂靜的廢品站棚屋里回蕩,透過手機直播,清晰地傳到每一個觀眾的耳朵里。
直播間陷入了一剎那的寂靜。緊接著,彈幕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轟然爆發(fā)!> “臥槽?。?/p>
?。?!”> “這聲音!我耳朵懷孕了!”> “機械鍵盤!真·復(fù)古機械鍵盤!
”> “從垃圾堆里拼出來的?神了!”> “主播牛逼!?。?/p>
(破音)”屏幕瞬間被瘋狂滾動的彈幕淹沒。然后,是視覺的盛宴!
一個巨大的、金光閃閃的“火箭”伴隨著震撼的音效,猛地從屏幕底部呼嘯升空!緊接著,
是第二個、第三個!“豪華游輪”破浪而來,“夢幻城堡”拔地而起!
五彩繽紛、流光溢彩的打賞特效一個接一個地炸開,幾乎覆蓋了整個屏幕!
信息欄被系統(tǒng)提示瘋狂刷屏:> “【硬核玩家】贈送主播 宇宙火箭 ×1!
”> “【復(fù)古控】贈送主播 夢幻城堡 ×1!
”> “【科技美學(xué)】贈送主播 豪華游輪 ×3!
”> “……”炫目的光芒在徐磊那塊碎裂的手機屏幕上瘋狂跳躍,
映著他那張因震驚而徹底呆滯的臉。他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手指還懸在半空中,
維持著剛才敲擊鍵盤的姿勢。棚屋里靜得可怕,只有筆記本電腦風(fēng)扇的微弱嗡鳴,
以及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狂跳的“咚咚”聲,如同擂鼓。那些光怪陸離的虛擬禮物,
那些爆炸般的喝彩文字,像一場突如其來的、不真實的暴雨,將他徹底澆懵了。
一條巨大的、帶著閃光邊框的彈幕,如同定海神針般,
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特效的海洋中央:> **“這手藝,是金子總會發(fā)光!”**這句話,
像一道滾燙的烙印,狠狠地燙在了徐磊的心上。他猛地低下頭,
看著自己那雙布滿老繭、沾著油污和焊錫的手。
這雙在廢品堆里翻找、在破銅爛鐵上摩挲的手,此刻竟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因為疲憊,
而是因為一種從未有過的、洶涌澎湃的情緒,像地下的巖漿找到了裂縫,轟然沖出。
眼眶毫無征兆地發(fā)熱、發(fā)酸。他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股混雜著鐵銹、汗水和電子清潔劑的獨特氣味沖入鼻腔。這熟悉的味道,
此刻竟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他抬起頭,
看著屏幕上還在不斷炸開的禮物和那些滾燙的贊美,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哽咽:“謝…謝謝大家!真的…謝謝!” 簡單的幾個字,
卻重逾千斤。**段落六:訂單洪流與“合伙人”**這場直播,像一個投入湖心的巨石,
激起的漣漪遠遠超出了徐磊那個集裝箱板搭成的小小世界。錄屏片段被瘋狂轉(zhuǎn)發(fā),
“廢品站里的機械鍵盤大師”成了社交平臺上的熱門話題。訂單,如同決堤的洪水,
瞬間淹沒了他那部撿來的舊手機。信息提示音瘋狂地響著,
屏幕上不斷跳出新的好友申請、私信、購買咨詢。
微信、支付寶的收款提示音更是響成了一串密集的鞭炮。“叮!微信收款,1000元!
”“叮!支付寶到賬,2500元!”“叮!……”徐磊捧著那部滾燙的手機,
看著后臺訂單列表里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幸福的眩暈”。
他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zhuǎn)。白天在廢品堆里的時間被壓縮到了極致,更多時候是守在小棚屋里,
拆解、清洗、改造、焊接、組裝。他需要原料——更多廢棄的打字機,更多還能用的電路板,
更多USB接口線。他開始騎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舊三輪車,主動出擊,
跑遍市里大大小小的舊貨市場、回收站、甚至拆遷區(qū)。他像一塊巨大的磁鐵,
瘋狂地吸附著一切與“舊”、“機械”、“電子”相關(guān)的廢棄物。
手指上的燙傷和劃痕添了又添,眼里的紅血絲從未消退,但那股勁兒卻支撐著他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