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店的更衣室里，我站在三層臺階上，看著鏡中那個被白紗包裹的女人。
Vera Wang的高定婚紗價值七十八萬，是喬敘跪著求我選的款式。"寧寧，
只有最貴的才配得上你。"三個月前他捧著我的手，眼睛里的深情幾乎要溢出來，
"我要讓全世界知道，姜家的公主是我的心頭肉。"現(xiàn)在想來，
"心頭肉"三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本身就帶著令人作嘔的諷刺。"姜小姐，
腰線還需要調(diào)整嗎？"年過半百的女裁縫仰頭問道，手指小心翼翼地避開別在我腰間的珠針。
我望著鏡中那個妝容精致的倒影，她的唇角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弧度，眼睛里卻結(jié)著冰。
"不必了，就這樣。"手機(jī)在包里第三次震動時，我終于示意助理遞過來。
屏幕上"喬敘"兩個字旁邊，是他穿著攀巖裝備的頭像——那張照片還是我拍的，
在他第一次完成5.10難度線路的那天。"寶貝，臨時決定去攀巖館放松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背景里有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響聲，
"婚禮前最后單身夜嘛，和幾個哥們兒簡單聚聚。"窗外，暮色已經(jīng)籠罩城市，
雨滴開始拍打櫥窗。氣象臺預(yù)報今晚有暴雨。"敘敘，"我輕聲喚著他最愛的昵稱，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婚紗袖口的珍珠扣，"要下雨了，攀巖館地面會很滑。""放心啦，
我可是專業(yè)選手。"他笑著，我?guī)缀跄芟胂笏丝痰谋砬椤筮吤济⑽⑻羝穑?/p>
那是他說謊時的習(xí)慣動作，"十點前肯定回家，明天要精神飽滿地娶我的新娘呢。
"掛斷電話后，我取消了原定的晚餐預(yù)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對欲言又止的助理說，
"把婚紗送到我公寓。"三小時后，我站在衣帽間的中央，手指撫過明天即將穿上的婚紗。
這件純白的禮服掛在防塵袋里，像一只被制成標(biāo)本的白鴿。手機(jī)屏幕亮起，
是楊柔的朋友圈更新提示。"攀巖第一百六十五次打卡成功！今天差點摔下來，嚇?biāo)牢伊耍?/p>
晚上必須好好犒勞自己~"配圖是江庭酒店1808號房的落地鏡，
鏡中映出香檳與玫瑰布置的浪漫場景。而在照片右下角，一個男人正在解襯衫紐扣，
腰間露出那朵我再熟悉不過的黑玫瑰紋身——那是喬敘追求我三個月時，
特意去紋的"愛的印記"。評論區(qū)有人問："這么拼？"楊柔回復(fù)："嘻嘻，
巖壁上的耐力都轉(zhuǎn)化成床上的戰(zhàn)斗力了~"我的拇指在屏幕上懸停了片刻，
最終點下那個心形圖標(biāo)，并評論："注意安全，玩得開心。"手指輕劃，切換到定位軟件。
代表喬敘的小紅點清晰地停在江庭酒店1808號房。這半年來，他們幽會的五個地點，
全是我家旗下的酒店。我為他們預(yù)留的每間總統(tǒng)套房，
都裝著最頂級的監(jiān)控設(shè)備——針孔攝像頭藏在壁畫后的暗格里，
錄音設(shè)備植入床頭板的縫隙中。梳妝臺上的訂婚戒指在燈光下閃爍著廉價的光芒。
三個月前喬敘單膝跪地，說這是他祖母傳下來的寶貝，象征著他們家族對婚姻的忠誠。
后來我在古董市場找到了同款——1980年代的批量產(chǎn)品，市值不超過八百塊。
"叮"——手機(jī)彈出新消息。喬敘發(fā)來的："寶貝，今天玩太累了，
我在攀巖館附近酒店住一晚，明天精神飽滿地娶你！"我回復(fù)一個愛心表情，順手截圖保存。
電腦屏幕上，監(jiān)控畫面里的楊柔正用喬敘的領(lǐng)帶綁住他的手腕。"敘哥哥，
明天你就是別人的新郎了..."她跨坐在喬敘身上，紅色指甲劃過他的胸膛，
"我要你現(xiàn)在就娶我。"喬敘喘息著承諾："等拿到姜家股份，我立刻離婚。
那個老女人..."他的臟話被楊柔的吻堵住，兩人翻滾著消失在鏡頭里。我合上電腦，
從保險柜深處取出那個雕花檀木盒。黑曜石戒指在黑色絨布上泛著幽光，
戒面隱約浮現(xiàn)的玫瑰紋路與喬敘腰間的紋身一模一樣。這是姜家世代相傳的詛咒信物。
五年前的那個雨天，我在仁和醫(yī)院拿到診斷書時，窗外也是這樣的暴雨。"遺傳性血液病，
通?；畈贿^三十歲。"戴著金絲眼鏡的醫(yī)生推了推鏡架，
病歷本上"姜寧"兩個字被雨水暈開了一點，"除非...""除非什么？
"我的指甲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除非找到愿意為你而死的人。"醫(yī)生苦笑，
"當(dāng)然，這只是個民間傳說。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建議盡快開始化療。"但我知道這是真的。
回家后我翻遍族譜，每一代姜家女性都在新婚一個月內(nèi)喪偶。祖母臨終前交給我這個檀木盒，
枯瘦的手指像鷹爪一樣抓住我的手腕。"以愛之名，獻(xiàn)祭吾愛。"她的呼吸帶著腐朽的氣息，
"記住，必須是真心愛過的人。否則詛咒會反噬施咒者。"彼時我正與顧裴之熱戀。
那個會在寒冬跑三條街為我買糖炒栗子的男孩，那個為我打架斷了兩根肋骨也不喊疼的少年。
我怎么能讓他去死？分手那天，顧裴之把我堵在公寓門口。他扯開襯衫露出纏著繃帶的胸膛，
新紋的玫瑰紋身還在滲血："聽說你膩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姜寧，
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我閉著眼說出這輩子最違心的話："我從來沒愛過你。
"后來他出國了，而我開始物色祭品——喬敘，一個貪婪又愚蠢的投機(jī)者。
我放任他和楊柔偷情，因為詛咒需要祭品心有所屬，才能減輕反噬。手機(jī)突然震動，
屏幕上跳出五年未見的名字：【寧寧，明天我去婚禮現(xiàn)場】【別做傻事，
不值得為他臟了手】我盯著這條消息直到屏幕變暗。暴雨拍打著窗戶，
就像五年前醫(yī)院走廊里我崩潰的心跳。門鈴在午夜響起時，
我正在往婚紗內(nèi)襯繡最后一段咒文。監(jiān)控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被雨淋濕的俊臉——當(dāng)紅影星肖煬，
他舉著件被牛奶浸濕的白色T恤，水珠順著腹肌的溝壑滑入褲腰。
"姐姐~"他對著攝像頭眨眼，長睫毛上還掛著雨滴，"我新練的舞蹈動作，
不小心把牛奶都晃灑了..."我按下開門鍵。肖煬像只大型犬般撲進(jìn)來，
濕漉漉的腦袋蹭著我的頸窩，身上散發(fā)著牛奶和雨水混合的氣息。"聽說姐姐明天要結(jié)婚？
"他突然將我抵在玄關(guān)的墻上，膝蓋頂進(jìn)我的裙擺之間，"那個老男人有什么好？
"兩年前某個酒會上，這個被投資人灌醉的小明星躲在陽臺嘔吐。我遞了張手帕，
沒想到就此被他纏上。起初只覺得這個努力裝成熟的大男孩有趣，
后來發(fā)現(xiàn)他暗地里調(diào)查喬敘和楊柔的關(guān)系，甚至幫我收集了不少證據(jù)。"姐姐笑得好可怕。
"肖煬的手指描摹我的唇角，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是不是在計劃什么壞事？
"我掐著他的下巴吻上去，嘗到牛奶的甜腥味。
他喘息著從褲袋摸出一個U盤："禮物...楊柔買通攀巖館教練的證據(jù)...?。?/p>
"突然的疼痛讓他驚叫出聲。我拔下他三根頭發(fā)，
小心收入繡著符咒的香囊——這是詛咒儀式的最后材料。"明天乖乖坐第一排。
"我拍拍他潮紅的臉頰，"有好戲看。"肖煬抓住我的手腕，
眼神突然變得認(rèn)真："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他從領(lǐng)口扯出一條項鏈，
吊墜里藏著一小片黑曜石，"我奶奶是苗疆巫女的后人...如果需要血祭，用我的。
"我怔住了。這個平時只會撒嬌賣乖的大男孩，此刻眼中竟有種殉道者般的決絕。
婚禮當(dāng)天的晨光透過紗簾照進(jìn)來時，我正站在全身鏡前調(diào)整頭紗?；榧喖儼拙劽嫔侠C著暗紋，
裙擺內(nèi)襯用血線繡滿古老咒文。這是姜家新娘世代相傳的詛咒嫁衣，
據(jù)說每一針都必須在新月之夜用施咒者的血浸泡過的絲線縫制?；瘖y師剛離開，
顧裴之就出現(xiàn)在鏡中。五年歲月將他輪廓雕琢得更加鋒利，
眉骨上的疤痕是我記憶中不存在的。唯有看我的眼神，依舊溫柔得像那個為我擋酒的少年。
"你瘦了。"他聲音沙啞，手指虛撫過我鎖骨處的疤痕——那是大學(xué)時他為救我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