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夏，楚地青銅祭器經古河道北運。”要申遺就得拍水下素材，
可誰會跟我潛進淤泥埋了二十年的古河道？直到那個舉著潛水鏡的男人踹開廠門，
手機屏幕亮著他的直播標題：《跟著周楫探寶！龍舟村女匠人的守舊戲碼能撐幾集？
》“周先生，拍可以。
要是敢把‘屈原渡魂’的傳說剪成封建迷信——”他突然用方言學起我奶奶：“槳穩(wěn)心才穩(wěn)，
心穩(wěn)魂才留”“蘇老師，我手機里存了八百條你們村的老方言，夠不夠當聘禮？”有些秘密，
得泡在水里才能浮出來。而此刻我們腳下的青石板下，古河道的水聲正順著磚縫往上冒。
1.桐油香里閃回舊夢端午前夕，老船廠的閣樓里很是悶熱。遵從祖母的吩咐，
上來整理祖父的遺物，卻在積滿灰塵的樟木箱底，翻出了一張龍舟設計圖。圖紙有些年頭了，
邊緣布滿了奇異暗紋。她湊近了一些，可紋路因年久而模糊，只看得出個大概，具體是什么，
那就不得而知了。她伸手想撫平圖紙的折痕，指尖卻無意間碰到了圖紙旁壓著的木頭。
蘇橈眼前猛地一黑，隨即，一段陌生的畫面出現：昏暗的油燈下，祖父赤著膊，
正滿頭大汗地揮舞著鐵錘，將一枚枚锃亮的釘子砸進船身。身旁，碼放著幾口沉甸甸的木箱，
箱體緊閉。遠處，是深夜的河道，月光在水面灑下粼粼波光，隱約間，
似乎有什么重物被緩緩沉入了漆黑的水底……“?。 碧K橈猛地抽回手，畫面戛然而止。
不是幻覺，太真實了。這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造龍舟記憶，那些木箱，還有沉入水底的東西，
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蘇橈攥著圖紙，跌跌撞撞跑下閣樓，找到了正在擇艾草的蘇奶奶。
“奶奶，您看這個！”蘇奶奶接過圖紙，原本平靜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情緒。
枯瘦的手指撫過紋路，“船腹藏月痕，舊路通魂門……”“奶奶，這什么意思？
”“爺爺當年造船，是不是還藏了什么秘密？”蘇奶奶將圖紙疊好還給她，搖了搖頭，
嘆了口氣：“都是些老掉牙的胡話，別瞎琢磨了。”任憑蘇橈怎么問，
她都不肯再多說一個字，只是從籮筐里拿起一個剛縫好的艾草香包，塞進了蘇橈的背包，
“丫頭，記住，走遠路，要帶魂。”那晚，蘇橈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里，
她獨自一人劃著一艘造型古樸的龍舟，行駛在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河流上。河水冰冷刺骨，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船槳劃破水面的嘩嘩聲。突然，河底開始發(fā)光，緊接著，
一只巨大的青銅鼎緩緩從河水中浮現出來。那鼎上，刻著與圖紙上一模一樣的奇異暗紋！
蘇橈猛地從夢中驚醒，冷汗?jié)裢噶怂?。她下意識地摸向床頭的手機，屏幕剛一亮起，
一條推送通知就彈了出來——【文旅公司已向鎮(zhèn)政府提交龍舟村老船廠片區(qū)整體改建方案，
預計下月初動工拆除】老船廠要拆了？一個月！蘇橈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那張圖紙，
那個夢，還有奶奶那句沒頭沒尾的話，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一個月，時間太緊了。
她攥緊了那枚艾草香包和圖紙。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帶著未知的變數。
龍舟村的寧靜，似乎很快就要被打破了。2.網紅主播闖入船廠，
方言斗嘴揭舊怨天剛蒙蒙亮，龍舟村口駛來一輛越野車，車頂還架著些奇奇怪怪的設備。
周楫從駕駛座跳下來。他是接了文旅公司的委托，來拍“傳統龍舟文化宣傳視頻”，
順帶他還想搞個大的，整個“古河道探秘”系列水下直播。不遠處，
一個姑娘正對著圖紙比比劃劃。周楫眼珠一轉，切換到一口自以為地道的楚地方言，“妹子，
恁早啊，這是在看啥寶貝圖嘞？”蘇橈頭也沒抬，“你這口音，抖音上學的吧？
標準塑料普通話都比這強?！敝荛豢跉獠铧c沒上來，嘿，這小村姑嘴還挺辣。
“我這可是正宗的，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呵，我懂的比你那半吊子方言多。
”蘇橈終于抬眼，“拿著攝像機就以為自己是探險家了？龍舟村的水，深著呢。
”周楫被噎住了，再看看她手里的圖紙，雖然看不懂，但他知道，這姑娘，不簡單。
到了下午，老船廠外圍被施工隊用警戒線封鎖起來。文旅公司的陳總在一群人的簇擁下，
拿著喇叭：“各位鄉(xiāng)親，這破船廠啊，早就該拆了！我跟你們說，這地方要建成度假村，
到時候大家都有錢賺！”蘇橈擠進人群：“陳總，這船廠是龍舟文化的根，
你們不能說拆就拆！”“喲，蘇橈啊，還守著你那堆爛木頭做白日夢呢？時代變了，
沒人對這些老掉牙的東西感興趣！”周楫聞訊趕來，攝像機立刻對準了沖突中心。
當蘇橈的手指拂過一塊斑駁的船板時，眼神有瞬間的迷離，仿佛看到了什么遙遠的畫面，
隨即又恢復了清明和憤怒。周楫心頭一動，悄悄將這段特寫保存下來，
心里給它起了個名字——“非遺女孩的神秘瞬間”，說不定日后剪輯能用上。
蘇橈趁著現場混亂，飛快地將懷里的圖紙卷好，塞進了背包。今晚，她必須潛入古河道，
圖紙上的標記，她一定要親自去驗證。夜幕降臨，月色如水。蘇橈換上一身深色衣服，
背著簡單的行囊，悄無聲息地摸向村外那條古河道入口。剛撥開蘆葦叢，準備下水，
身后就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月光下，周楫拎著他的寶貝攝像機?！疤K橈同學，這么晚了，
一個人去哪兒探險?。繋乙粋€唄?！碧K橈咬了咬牙，古河道她非去不可。只是，
要怎么甩掉這個跟屁蟲，又或者……或許，她需要一個更熟悉這里的人帶路？
3.月下初潛古河道，記憶拼圖露端倪“你可以來，”“但聽我指揮，別亂動?！敝荛裘?，
顯然沒想到她會答應，卻也不多問，只是笑著點頭：“行，今晚算你雇我。
”兩人沿著河岸摸索前行，直到老船匠王伯指點的位置。夜色漸深，水面沉靜如墨，
只有遠處漁船的微光忽明忽暗。小船藏在蘆葦叢中。蘇橈跳上船頭，伸手拉了一把周楫。
“小心點，別驚動水?！敝荛肿煲恍Γ骸胺判?，我可比你熟多了?！贝瑯獎濋_水面，
小船緩緩滑入那條傳說中的古河道入口。老船匠王伯指點的地方沒錯，
小船在蘇橈和周楫的協力下，摸到了古河道入口。周楫一邊調試水下攝影設備，
一邊側頭看蘇橈：“第一次下這么深的水吧？別怕，有我呢，跟緊點兒?！碧K橈沒搭腔。
兩人穿戴好裝備，噗通噗通手電的光柱在水下艱難地開路，散落的沉船木板，淤泥，
分辨不清的雜物。突然，一抹青黑色闖入光暈。周楫也注意到了，打手勢讓蘇橈靠近。
是一塊巴掌大的青銅殘片，上面刻著繁復的暗紋，在水流沖刷下依舊清晰。蘇橈伸出手，
剛觸碰到……轟！夜色，火把，她的祖父，還有幾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正合力從船上搬運著類似的青銅器物。祖父壓低聲音，
語凝重：“……屈陵渡……務必小心……”畫面一閃而逝?！狭税?，
周楫第一時間檢查拍攝素材?！澳憧催@里，你足足有十幾秒一動不動，跟丟了魂似的。
看見什么了？”蘇橈猶豫了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一些我爺爺當年做的事。
”周楫本來想笑，但看到那雙過分認真的眼睛，眼底還有一絲茫然和恐懼，
笑意怎么都出不來。把那塊青銅片和圖紙攤在岸邊。青銅片上的紋路，
竟然和圖紙上某個標記隱隱對應。一點點拼湊，模糊的路線輪廓漸漸浮現，
指向更深更未知的水域。周楫盯著那路線，“這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地圖。
”她語氣里帶著興奮和不安。周楫走在她身后一步，腳步沉穩(wěn)，“但現在看不清楚，
得找個亮的地方再仔細比對?！?.老船匠深夜說書，青銅紋里藏玄機回到村里，
再次攤開那塊青銅片和圖紙，燈光下，兩者的暗紋竟奇跡般地對接上了。
一個模糊的地圖漸漸清晰，指向楚地某處山陵。這事兒透著邪乎，得找王伯問個明白。
蘇橈拉上周楫，揣著拼接好的圖紙和青銅片，敲開了王伯家的門。老人點上煤油燈，
燈影搖曳。聽完兩人的發(fā)現。他沉默了半晌，煙鍋在桌上磕了磕，“你們知道屈原投江那天，
龍舟為啥要繞江三圈嗎？”當年屈原投江，悲痛的族人并非只是在江邊哭泣。
有一支隱秘的隊伍，護送著屈原的衣冠，沿著一條不為人知的路線，將其送往了秘密陵寢。
這條航線，只有特定的“守陵船”才能識別，代代相傳，從不外泄。
王伯從床底下摸索出一個油布包，里面是一本手抄本。其中一頁，
赫然畫著與圖紙上一模一樣的紋路?！斑@是‘渡魂圖’，”“我們這些老船匠，
小時候都當故事聽，沒人當真。”接著指向在圖上一個標記：“這里，叫‘月痕潭’，
以前沉船最多的地方之一?！薄霸潞厶丁比齻€字像一道閃電劈進蘇橈腦海。
奶奶臨終前常念叨的那句“船腹藏月痕，舊路通魂門”，此刻竟有了著落！周楫在一旁，
早就悄悄打開了錄音，將內容完整的記錄了下來。三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了數。當晚，
就定下了計劃：再潛一次古河道，目標，月痕潭。夜色如墨，村莊沉寂。
蘇橈和周楫背著裝備，再次來到古河道。5.夜探潭底尋沉船，
金手指現驚險局周楫把手機固定在岸邊的樹杈上，鏡頭對準月痕潭，“蘇橈，
我這邊直播間的標題簡單直接——【百年古渡口，黑心文旅深夜偷挖，國寶危在旦夕！】，
希望能引起一些關注?！碧K橈點點頭，再次深吸一口氣，潛入冰冷的潭水。這一次，
目標明確，就是那片青銅器。水下能見度極差，全憑著之前的記憶和周楫模糊的指引，
摸索著前進。很快，再次摸到了那塊船板，刻意忽略了再次浮現的對話片段，
集中精力拍攝那些半掩在泥沙中的青銅器和船體結構，
特別是那些帶有銘文或特殊紋飾的部分。每按動一次快門，心就沉穩(wěn)一分。與此同時，
周楫的直播間果然火了。標題極具沖擊力，再加上他時不時對著漆黑水面故作神秘的解說，
以及偶爾晃過的施工隊燈光，瞬間涌入了上千人，彈幕滾動得飛快?！巴劭?，真有東西啊？
”“這是盜墓還是搶救文物啊？”“主播膽子真大啊，小心被抓！
”“@平安XX @文物XX 趕緊來看看！”就在蘇橈氧氣也快耗盡時，
傳來了施工隊那邊的動靜。她不敢耽擱，迅速上浮。剛一露頭，“成了！
直播間的熱度已經爆了，估計很快就會有官方人員過來。施工隊的挖掘機果然停了！
”蘇橈抹了把臉上的水，看著遠處的施工隊。這只是暫時的。挖掘機雖然停了，
但岸邊的封鎖線還在，文旅公司的項目公告依舊刺眼。輿論能爭取到的時間，終究有限。
“屈陵渡祭鼎不可失”祭鼎，祭鼎究竟是什么？它和祖父，和月痕潭，
又有什么更深層次的聯系？她感覺自己觸摸到了一個巨大秘密的邊緣，但眼下，
最緊迫的是如何保住這一切。時間，她需要更多的時間。而要爭取時間，
光靠輿論和手里的這點證據，似乎還遠遠不夠?；蛟S，祖父留下的，
并不僅僅是那段模糊的記憶。6.祖母方言解謎題，龍舟渡魂顯真容“船腹藏月痕，
舊路通魂門”像魔咒一樣在她腦子里盤旋，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又一次堵住了蘇奶奶，
“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再不說，就真的來不及了！”蘇奶奶看了看窗外。長長嘆了口氣，
用一口地道的龍舟方言，唱起一段古老的歌謠。調子蒼涼又神秘，
每個字都像是從歲月深處打撈出來的。周楫就站在蘇橈身后，悄悄按下了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