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驅(qū)科技……你們的游戲，我奉陪到底?！绷帜淖旖?，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笑容，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他的身影，在繁華都市的背景下，顯得平凡無奇，卻又帶著一種即將攪動風云的決然。
接下來的幾天，林默過著一種高度分裂的生活。表面上，他依舊是那個按時上下班的普通程序員，與同事插科打諢，在格子間里敲擊著代碼。但每當夜深人靜，或者在工作的間隙，他的心神便會沉入一種奇妙的共振狀態(tài)，通過那三根細若游絲的“傳音絲葦”，悄無聲息地“聆聽”著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黏在張璇指甲上的那根“傳音絲”，最為活躍。它像一個忠實的微型麥克風，捕捉著張璇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林默聽到了她與同事的日常寒暄，與外賣小哥的簡短對話，甚至還有她深夜獨自在家時，略帶疲憊的哼歌聲。這些瑣碎的信息，勾勒出一個更立體的張璇——一個在職場壓力下掙扎，被無形之手推著向前的普通女性，而非僅僅是一個冰冷的“敵方特工”。
黏在她皮包內(nèi)襯的“傳音絲”，則偶爾會捕捉到一些辦公室環(huán)境音，比如打印機工作的聲音、鍵盤敲擊聲，以及一些模糊的交談。林默猜測，那應(yīng)該是《都市晨報》的編輯部。他試圖從中分辨出有價值的信息，但大多是些關(guān)于新聞選題、版面安排的日常討論，與“先驅(qū)科技”的直接關(guān)聯(lián)不大。
最讓林默期待，也最耗費他心神的，是黏在張璇那本采訪本封底的“傳音絲”。這本采訪本，理論上會跟著張璇進入一些更核心的場合，比如她向上級匯報工作，或者參與某些與“先驅(qū)科技”相關(guān)的會議。
然而，一連三天，這根“傳音絲”都相對沉寂。張璇似乎并沒有將這本采訪本帶到特別重要的場合，或者她參與的會議都極其保密，沒有任何聲音泄露。
林默并不氣餒。他知道，情報工作需要耐心。他將“靜心琉璃子”的能量均勻地散布在周身，保持著精神的高度集中與平和，如同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獵手，在寂靜的叢林中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
終于，在第四天的下午，機會來了。
當時林默正在公司摸魚，假裝調(diào)試代碼，實則意識已經(jīng)通過“傳音絲”連接到了張璇的采訪本。他“聽”到張璇似乎正在一個頗為安靜的房間里，周圍只有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
突然，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帶著不容置疑壓迫感的男聲響了起來，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錘子般敲在林默的心上：
“張璇，你那篇關(guān)于‘空中花園’的后續(xù)報道，準備得怎么樣了？”
是那個“老板”！林默精神一振，立刻屏住了呼吸。
張璇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周總，初稿已經(jīng)出來了。我按照您的指示，重點渲染了‘奇跡’、‘自然和諧’以及戶主的‘平凡友善’，盡量淡化任何可能引起不必要聯(lián)想的科技元素。稿子……在這里?！?/p>
林默“聽”到紙張遞過去的聲音。
被稱為“周總”的男人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快速瀏覽稿件。然后，他發(fā)出了一聲不置可否的輕哼。
“筆法還算圓滑，但……還是太淺了?！敝芸偟穆曇衾锿钢唤z不滿，“我們需要的不是一篇歌功頌德的園藝散文，而是要通過這個‘奇跡’， subtly (巧妙地) 傳遞出一種信息——這種‘奇跡’是可以被理解、被復(fù)制，甚至被‘優(yōu)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璇的聲音有些遲疑：“周總，您的意思是……要在報道里暗示，這個花園背后，其實有某種……科學原理或者人為因素？”
“暗示？不，是引導(dǎo)?！敝芸偟恼Z氣加重了幾分，“我們要讓公眾，尤其是那些對‘新生命科學’和‘環(huán)境革新’感興趣的資本和權(quán)力，看到這個‘空中花園’背后潛藏的巨大價值。林默這個人，他要么是某個隱世高人的弟子，掌握了某種古老的培育秘術(shù)；要么，他就是個撞大運的傻瓜，無意中觸碰到了某種我們尚未完全掌握的‘生態(tài)奇點’。無論是哪一種，他和他那個花園，都必須置于我們的‘觀察’和‘研究’之下?！?/p>
林默心中一凜。這個周總，野心極大，而且思路清晰，直指核心！他們不僅僅是要報道，更是要通過報道，為后續(xù)的介入制造輿論基礎(chǔ)！
張璇似乎有些為難：“可是周總，上次的事件之后，警方對那個區(qū)域的關(guān)注度很高。而且林默本人……我感覺他戒心很重，恐怕很難配合我們進行更深入的‘研究’?！?/p>
“哼，戒心？”周總冷笑一聲，“再重的戒心，在絕對的‘合法性’和‘科學權(quán)威’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媒體的引導(dǎo)只是第一步。我已經(jīng)和市建委的趙副主任打過招呼了。最遲下周，他們會以‘城市特殊綠化項目安全評估及技術(shù)參數(shù)采集’的名義，組織一個‘專家小組’，對林默的‘空中花園’進行一次全面的‘科考’。到時候，你作為隨行記者，要全程記錄，務(wù)必將這次‘科考’塑造成一次‘科學探索’與‘城市管理創(chuàng)新’的典范。”
“市建委的專家小組？！”張璇的聲音里充滿了驚訝。
“沒錯?！敝芸偟恼Z氣帶著一絲得意，“小趙很上道，知道什么叫‘互利共贏’。這個‘專家小組’里，會有我們‘先驅(qū)科技’的人，以‘特聘技術(shù)顧問’的身份參與。到時候，無論是植物樣本采集，還是環(huán)境數(shù)據(jù)監(jiān)測，甚至是……對那個林默本人進行一次‘善意的健康咨詢和基因采樣’，都會變得名正言順。”
基因采樣！
林默聽到這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這些人，不僅要搶他的花園，還要把他這個人也研究個底朝天！而且手段如此陰險，竟然能勾結(jié)官方部門，打著“科學考察”的幌子，行強取豪奪之實！
“周總高明！”張璇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的恭維，但林默卻從那細微的“情緒漣漪”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和厭惡?？磥?，她對這種不擇手段的做法，也并非完全認同。
“這不是高明，這是陽謀?！敝芸偟卣f道，“林默如果配合，自然最好。如果他不配合，哼，那就是阻礙城市發(fā)展，對抗科學進步。到時候，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自愿’配合。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這篇報道修改好，為下周的‘科考’行動，營造一個良好的輿論氛圍。記住，要突出林默的‘幸運’和他對‘科學探索’的‘潛在貢獻’，把他塑造成一個樂于分享的‘奇跡發(fā)現(xiàn)者’，而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秘密守護者’?！?/p>
“是，我明白了，周總。”張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干澀。
接下來，兩人又討論了一些報道的具體細節(jié)和措辭，林默都一一記在心里。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但內(nèi)心早已翻江倒海。
“先驅(qū)科技”的手段，比他想象的還要卑劣和迅速。他們竟然能在短短幾天內(nèi)，就策劃出如此周密的“合法入侵”計劃，并且已經(jīng)打通了官方關(guān)節(jié)。
如果真的讓他們得逞，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的“空中花園”會被徹底曝光，息壤空間的秘密也可能面臨暴露的風險。更可怕的是，他本人可能會被當成小白鼠一樣進行各種“研究”。
“不行，絕不能讓他們得逞！”林默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他小心翼翼地切斷了與“傳音絲”的連接，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激蕩的心緒。胸口的“靜心琉璃子”散發(fā)出陣陣清涼，幫助他迅速冷靜下來。
現(xiàn)在，他面臨著一個極其嚴峻的挑戰(zhàn)。對方是陽謀，是打著“官方”和“科學”旗號的入侵，他很難像上次那樣用簡單的物理手段來阻止。如果強行拒絕，反而可能坐實了“心中有鬼”，引來更強硬的手段。
“市建委……趙副主任……專家小組……特聘技術(shù)顧問……”林默將這些關(guān)鍵詞在腦海中反復(fù)咀嚼。
他必須想辦法，在下周“科考隊”到來之前，瓦解這個陰謀，或者……將計就計，給他們準備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首先想到的，還是王建國警官。這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警，似乎對“先驅(qū)科技”早有關(guān)注。如果能將這個情報告訴他，或許能從官方層面獲得一些幫助。
但是，如何證明這個情報的真實性？他總不能說自己是靠一根看不見的“傳音絲”竊聽到的吧？
林默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張璇那本采訪本。如果……他能拿到那本采訪本，或者至少是周總批閱過的那幾頁稿件，那上面或許會有周總的筆跡，或者其他可以作為間接證據(jù)的東西。
但這同樣困難重重。張璇作為一名記者，對自己的采訪資料肯定保管得很嚴密。
“不，不能只想著被動防御和尋求外部幫助?！绷帜凵褚荒?，“我需要更主動的策略。既然他們想來‘科考’，那我就讓他們‘考’個夠！”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慢慢成形。這個計劃的核心，不再是單純的阻止，而是……反向滲透與誤導(dǎo)。
他將目光投向了息壤空間。那里，不僅僅有“驚聲尖叫豆”、“靜心琉璃子”和“傳音絲葦”，還有最初那些看似普通的、卻蘊含著微弱靈氣的蔬菜瓜果，以及那片神秘的、能自我修復(fù)的息壤。
“如果，我能控制‘空中花園’在他們‘科考’時，展現(xiàn)出一些……既驚人又‘符合科學邏輯’的特性呢？”林默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莫測的笑容。
他決定，要給這些不速之客，準備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科學盛宴”。讓他們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他們看到的。讓他們采集到的數(shù)據(jù)，也都是他“允許”他們采集到的。
至于那個“基因采樣”……林默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想從他身上拿到真正的基因樣本？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