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正蹲在潮濕的青石板上，用樹枝撥弄著面前那堆艷紅翠綠的布料。
燭光在積水里晃出細(xì)碎金鱗，將三十余件肚兜上的并蒂蓮、鴛鴦紋映得活泛起來，像一群困在泥沼里的艷色蝴蝶。
“啪嗒”一聲，油紙傘甩落的水珠砸中江陽后頸。
他抬頭望去，只見石帥披著浸透的蓑衣立在洞口，竹簍里鼓鼓囊囊地堆著新“戰(zhàn)利品”。
這人年近四旬，眼角爬滿蛛網(wǎng)般的皺紋，笑時(shí)露出缺了半顆的犬齒，此刻正用袖口抹著下巴上的雨水，眼神里泛著不正常的光亮。
“徒兒，你聞聞這味兒?！?/p>
石帥忽然掀開簍蓋，抓起件月白色繡蘭肚兜往江陽面前送，粗糲的指腹碾過細(xì)膩的錦緞，
“燕家那小娘子昨兒定是用了玫瑰香露，這料子上還沾著水汽呢——”
他忽然壓低聲音，喉結(jié)在松弛的皮膚下滾動，
“我從窗縫里瞧著她解了羅衫，那腰肢細(xì)得喲，跟剛抽芽的柳枝似的......”
江陽聽得津津有味，眼中滿是崇拜，嘴里不停地附和：“師父太厲害了！這等手段，真乃神人也！”
石帥捋了捋他那撮山羊胡，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那是自然。為師行走江湖二十載，從未失手。"
他從身旁的布袋里又掏出一件藕荷色的絲綢肚兜，
"還有更絕的！我潛入古家時(shí)候，那還未出嫁的女子正在熟睡，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順走了這件寶貝！"
江陽接過那件還帶著體溫的肚兜，手指微微發(fā)抖。
這料子滑得像水一樣，上面還用銀線繡著并蒂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才用得起的上等貨色。
"師父，您說咱們這么干，會不會遭報(bào)應(yīng)??？"
江陽突然小聲問道，眼睛卻還盯著手中的戰(zhàn)利品不放。
石帥一巴掌拍在江陽后腦勺上："放屁！咱們這叫劫富濟(jì)貧！專挑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下手，讓她們知道知道江湖險(xiǎn)惡！再說了——"
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咱們只拿肚兜，又沒真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官府都懶得管！"
“高！實(shí)在是高！”
江陽激動得直拍大腿，抄起件絳紫肚兜往頭上一罩，布料上的并蒂蓮正好遮住他左眼，
“從今日起，我便是'玉面肚兜戰(zhàn)神！”
逗得石帥連拍大腿哈哈大笑
石帥，自江陽打四歲起，每隔一段時(shí)間就會來找他玩。
在李清河的認(rèn)知中，他不過是一個(gè)老實(shí)的農(nóng)夫，偶爾也會給她家送一些魚肉山兔，久而久之，關(guān)系親密了，也就沒有怎么去管江陽。
如今江陽打山雞，抓河魚的一身本事，可都是他教的。
慢慢地他就開始向五歲的江陽傳遞一些不雅思想，她也沒想到如此老實(shí)本分的一個(gè)人竟然就是那人人喊打的“玉面大盜”。
暮色四合時(shí)，江陽鬼鬼祟祟摸到城西亂葬崗旁的廢洞。
羅二娃和楚自莊早已等得抓耳撓腮，見他來了立即圍上來。
江陽神秘兮兮地解開包袱，三十多條肚兜如彩云般鋪開，驚得羅二娃被口水嗆得直咳嗽。
：“莫非，莫非真是那蘇員外的獨(dú)女的……”
羅二娃的手不停顫抖，滿臉的不可置信，還將其拿在手里聞了聞。
那日羅二娃跟著爹娘趕集，八個(gè)轎夫抬著朱漆轎子從街角晃過。
轎簾被風(fēng)掀開的剎那，里頭的美人兒正巧探出半張臉，眼角淚痣隨著蹙眉輕顫，驚得羅二娃手里糖葫蘆"吧嗒"砸在青石板上。
"二娃！"
他爹照著后腦勺就是一巴掌，
"那是蘇員外家的千金！"
少年摸著腦袋癡笑："爹，我要當(dāng)蘇家女婿。"
爹氣得胡子直翹"你個(gè)憨貨！人家蘇家是書香門第，能看上你個(gè)只會摸魚捉蝦的泥腿子？"
當(dāng)晚羅二娃趴在炕頭，就著油燈在賬本背面寫道：
四月初八，遇仙娥，非卿不娶。墨汁暈開"娶"字最后一筆，倒像是他淌了一炕的口水印子。
“這算什么”
江陽驕傲地挺起胸膛，"燕家小姐的、古家千金的、還有柳巷那個(gè)賣豆腐的！"他隨手抓起一件鵝黃色的肚兜在臉上蹭了蹭，
"聞聞，還有脂粉香呢！"
楚自莊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聲音發(fā)顫："江陽，你知不知道這是..."
"我知道啊！"江陽不以為然地?cái)[擺手
"不就是些姑娘家的貼身衣物嘛！我?guī)煾刚f了，咱們這叫'劫富濟(jì)貧'，專治那些目中無人的大小姐！"
羅二娃咽了口唾沫，小眼睛滴溜溜轉(zhuǎn)：
"那個(gè)...江陽啊，你師父該不會是那個(gè)傳說中的'玉面大盜'吧？"
"放屁！"江陽一腳踢飛了一塊小石子
"我?guī)煾甘钦司?！他從來只拿肚兜，不干別的！這叫...這叫..."他撓了撓頭，努力回憶師父的說辭
"這叫'江湖雅趣'！"
楚自莊和羅二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dān)憂。
就在這時(shí)，洞穴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好一個(gè)'江湖雅趣'！"
安清璃正巧在附近尋查找結(jié)界痕跡，就聽到了橋洞下傳來的嘈雜議論聲，便想著過來一探究竟。
安清璃聽清了他們的對話，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又羞又怒，這才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
怒火中燒的她此時(shí)仿佛要宰了江陽，這下她終于明白為何江陽如此年紀(jì)便有這般色心。
：“清，清璃姐！”
江陽下意識地后退兩步，哪里還管的上踢倒在地上的肚兜。
"好啊，原來最近鎮(zhèn)上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肚兜大盜'就是你們！"
安清璃劍尖直指江陽，陽光下劍鋒閃著寒光
"特別是你，'肚兜戰(zhàn)神'？真是好大的名頭！"
楚自莊立刻舉起雙手："安姑娘明鑒！我們剛剛才知道這事，正要?jiǎng)窠柸プ允啄兀?
"楚自莊！你這個(gè)叛徒！"
江陽氣得跳腳，卻見羅二娃也默默挪到了安清璃那邊，還沖他做了個(gè)"保重"的手勢。
安清璃一步步逼近，江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與洞穴中那些肚兜上的脂粉氣截然不同的清新氣息。
"你師父石帥在哪？"安清璃冷聲問道
"那個(gè)專門偷女子貼身衣物的變態(tài)"
江陽漲紅了臉："我?guī)煾覆皇亲儜B(tài)！他是...他是..."他突然語塞，因?yàn)閷?shí)在想不出什么正當(dāng)理由來解釋偷肚兜這種行為。
"他是什么？"安清璃挑眉，"江湖雅士？劫富濟(jì)貧的俠客？"
她突然嗤笑一聲，"告訴你吧，你師父根本不是什么'玉面大盜'，真正有本事的采花賊誰會只偷肚兜？他就是個(gè)心理扭曲的偷衣賊！"
江陽如遭雷擊，呆立當(dāng)場。
多年來師父灌輸給他的"江湖道理"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低頭看著散落一地的肚兜，突然覺得無比刺眼。
"我...我不知道..."
江陽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哼，等我回去告訴你娘，你就等著被收拾吧，竟干出這般荒唐之事”
她提著江陽的耳朵就往家里面走
“不是，不是我……”江陽心虛的很小聲，腦袋卻頂了一個(gè)大包。
“換作之前，我族門人敢做出這般事，我早打殺了他們，打你一頓算輕的了”
安清璃此時(shí)面容如冰霜寒冷，還帶著若隱若現(xiàn)的殺意，他見到這一幕后不由得閉嘴。
夜幕徹底落下時(shí)，江陽已經(jīng)被五花大綁地捆在了樹上，李氏抄起皮鞭，“啪”地一聲，江陽后背瞬間綻裂血痕。
未等他喘息，第二鞭又狠狠落下，粗布衫被抽得支離破碎。
緊接著，浸過辣椒水的竹筍細(xì)條如雨點(diǎn)般砸在他身上，每一下都似火燎般劇痛。
江陽疼得蜷縮顫抖，淚水混著血水在青磚上暈開。李氏喘著粗氣，將帶血的竹條摔在地上：
“肚兜戰(zhàn)神，讓你不學(xué)好！”
后院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安清璃正躺在床上休息，一邊看著人皇送來大周天術(shù)，一邊聽著院子里的慘叫，此刻只覺風(fēng)光無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