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完美校草的破綻許辰是我們學校的活招牌。這么說吧,
就算校長禿了頂?shù)哪X袋上突然長出滿頭烏黑亮麗的秀發(fā),
也不會比許辰出現(xiàn)在升旗臺上更能引起全校女生的集體騷動。他往那兒一站,
底下就是一片倒吸冷氣外加壓抑不住的"哇塞"聲浪,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學校改行養(yǎng)鴿子了。"辰辰今天也好帥哦!"旁邊的陳露捧著臉,
眼神黏在主席臺那個挺拔的身影上,撕都撕不下來,"你看那件藍白條紋的校服襯衫,
穿在他身上就跟高定一樣!不像我哥,穿上像偷地雷的。
"我嚼著早上從校門口小攤搶來的最后一口煎餅,含糊不清地回她:"帥?帥能當飯吃啊?
能讓你下次月考數(shù)學及格嗎?能讓你媽少罵你兩句嗎?" 油條碎渣掉在衣襟上,
我心疼地捻起來塞回嘴里。"林晚!你這人一點少女心都沒有!"陳露痛心疾首地控訴我,
"許辰學長!那是許辰學長!不僅臉是藝術(shù)品,成績穩(wěn)坐年級第一的寶座,
而且心腸還好得像天使!上次下雨天,
我親眼看見他把自己的傘讓給了校門口那只瘸腿的流浪貓!自己淋著雨跑回教室的!
多溫柔??!"溫柔?天使?我嗤笑一聲,目光掃過主席臺上那張無可挑剔的臉。
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和干凈的下頜線,嘴角噙著的那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恰到好處地維持著一種疏離又親切的距離感。他正代表優(yōu)秀學生發(fā)言,聲音清朗,
透過麥克風傳遍操場,內(nèi)容無非是些"勤奮刻苦"、"感謝師恩"的陳詞濫調(diào)??晌抑?,
那都是假的。他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像蒙著一層薄霧,清澈,卻永遠也望不到底。
那所謂的溫柔,不過是精心打磨過的面具。
就像他身上那件據(jù)說穿了三年、洗得領(lǐng)口都有些發(fā)毛的襯衫,
鬼知道是不是他衣柜里最便宜的一件。"得了吧,"我咽下最后一口煎餅,
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天使?我看是披著羊皮的狼還差不多。他那點演技,
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只看臉的。"陳露瞪圓了眼,剛要反駁我,主席臺上的發(fā)言結(jié)束了。
雷鳴般的掌聲瞬間爆發(fā),幾乎掀翻操場上空那片灰蒙蒙的云。許辰微微鞠躬,
動作流暢優(yōu)雅得可以去拍廣告。他走下臺,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我們這邊。那眼神,
像羽毛輕輕拂過水面,沒有任何停留。但我就是捕捉到了,
那極快的一閃而過的、不易察覺的審視。像在確認什么。我心里冷笑一聲,別開臉。
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鈴聲簡直如同天籟。老師前腳剛踏出教室門,
后腳整個高二教學樓就跟炸了鍋似的,人潮洶涌地朝著食堂方向奔騰。"晚晚!快!
去晚了紅燒排骨就沒了!"陳露像打了雞血,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就往外沖。
我們倆像兩顆被卷入激流的小石子,在擁擠的人潮中艱難地向前漂移。
空氣里彌漫著汗味、廉價洗發(fā)水味和一種對食物最原始的渴望。好不容易擠到食堂門口,
絕望瞬間淹沒了我們——每個窗口前都排起了堪比春運的長龍,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頭。
"完了……"陳露哀嚎一聲,像被抽了骨頭,整個人掛在我身上,"我的排骨,
我的糖醋里脊,我的雞腿……"我翻了個白眼,
正要拖著這個"人形掛件"去排看起來最短的一隊,視線卻像被什么粘住了,定在了不遠處。
人群仿佛自動分開了一條無形的通道。許辰正端著一個不銹鋼餐盤,從打飯窗口那邊走過來。
他依舊是人群的焦點,周圍竊竊私語和愛慕的目光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他。他步伐從容,
臉上掛著那招牌式的、溫和無害的淺笑。他朝著食堂角落一個空位走去。
就在他快要經(jīng)過我身邊時,意外發(fā)生了。斜刺里猛地沖出來一個莽撞的高一男生,
手里端著一碗剛出鍋、還冒著滾滾熱氣的紫菜蛋花湯,大概是被人群擠得失去了平衡,
整個人趔趄著,眼看就要一頭撞在許辰身上!那碗湯要是潑出去,絕對是個災(zāi)難現(xiàn)場!
周圍響起一片短促的驚呼。電光火石之間,許辰的反應(yīng)快得驚人。他沒有躲閃,
而是極其自然地側(cè)身,同時手腕以一個極其隱蔽而精準的角度輕輕一抬,
不偏不倚地托了一下那高一男生的手肘底部。動作幅度極小,
小到在喧鬧擁擠的環(huán)境里幾乎沒人注意到。但效果立竿見影。
那男生原本向前撲倒的勢頭奇跡般地被穩(wěn)住了,他手里的碗只是劇烈地晃蕩了一下,
幾滴滾燙的湯汁飛濺出來,落在了許辰挽起袖子的手臂上。男生嚇傻了,臉都白了,
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歉:"學、學長!對、對不起!我……"許辰眉頭都沒皺一下,
仿佛那幾滴足以燙紅皮膚的湯汁只是幾滴涼水。他甚至還微微彎下腰,
聲音溫和得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沒事吧?有沒有燙到?下次小心點,人太多了。
" 他甚至還順手幫那男生扶穩(wěn)了搖搖欲墜的湯碗。那男生感激涕零,
周圍瞬間爆發(fā)出一陣低低的贊嘆。"天啊,許辰學長人也太好了吧!" "就是就是,
被燙了還先關(guān)心別人!" "嗚嗚嗚,這是什么神仙學長!
"陳露在我耳邊激動地小聲尖叫:"看見沒看見沒!我就說他是天使!天使下凡!
"我站在原地,身體卻有點發(fā)冷。剛才那一瞬間,我看得太清楚了。許辰那個托手肘的動作,
哪里是下意識的保護?那分明是格斗術(shù)里卸力控腕的技巧!快、準、狠,
帶著一種冰冷的計算感。他出手的角度和時機,絕不是偶然,
更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該有的本能反應(yīng)。還有他手臂上被燙到的地方,瞬間就紅了一小片。
可他臉上那溫和關(guān)切的笑容,連一絲裂縫都沒有,完美得像個假人。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像冰冷的蛇,纏住了我的心臟。這個許辰,他到底是誰?他溫和謙遜、家境清貧的人設(shè)下,
到底藏著什么?"晚晚?發(fā)什么呆啊?"陳露推了推我,"快排隊??!
再晚真連湯都喝不上了!"我被她拽著往前走,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個角落。
許辰已經(jīng)坐下了,安靜地吃著飯。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落在他身上,
給他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光暈,看起來那么干凈,那么無害。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餐盤里最便宜的素菜,姿態(tài)依舊優(yōu)雅得體??蓜偛拍且荒唬?/p>
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底下,那一閃而過的、近乎冷酷的控制力,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子里。
排隊的隊伍緩慢地挪動,我心不在焉。輪到我了,機械地報出"二兩米飯,一份炒白菜"。
食堂阿姨的大勺在菜盆里象征性地一挖,手腕習慣性地一抖,
抖掉了大半勺白菜里的精華——幾片可憐兮兮的肉片,然后"啪"地一聲扣在我的餐盤里。
"兩塊五!"阿姨的聲音帶著食堂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我習慣性地去摸口袋里的飯卡。
指尖在空蕩蕩的布料上摸索了幾下,心里咯噔一下。又摸向另一個口袋,依舊空空如也。
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同學,快點!后面等著呢!"食堂阿姨不耐煩地催促。
陳露在后面探出頭:"晚晚?卡呢?不會忘帶了吧?""好像……好像真沒帶。
"我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臉燒得厲害。周圍等待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完了,
這臉丟大了。就在我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準備跟阿姨說不要了的時候,
一只骨節(jié)分明、干凈修長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一張藍色的校園卡,
輕巧地貼在了打卡機的感應(yīng)區(qū)上。"滴。"清脆的刷卡聲響起。我愕然抬頭。
許辰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側(cè),距離很近,
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某種清新皂角的干凈氣息,混在食堂油膩的空氣中,
格格不入。他臉上帶著那種無懈可擊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溫和笑容,眼神專注地看著我,
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刷我的吧。"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也傳進了周圍豎起的無數(shù)耳朵里,"下次記得帶卡。
"食堂阿姨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哎喲,是許辰同學?。]事沒事,刷了刷了,快端走吧!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和細碎的議論。"天哪!許辰學長幫她刷卡!
" "好羨慕那個女生啊!" "學長真的好溫柔!"陳露在后面激動得直掐我的腰,
用氣聲尖叫:"晚晚!晚晚!他給你刷卡了!天哪!我死了!"我卻像被施了定身咒,
僵在原地。餐盤里寡淡的白菜散發(fā)著油膩的熱氣,熏得我有些反胃。許辰靠得太近了,
近得我能看清他濃密睫毛下,那雙看似溫柔的眼睛深處,一絲波瀾也無的平靜。
那平靜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冷得刺骨。他幫了我。在眾目睽睽之下,
像一個從天而降的騎士。這舉動完美契合了他"溫柔善良"、"樂于助人"的校草人設(shè),
足以讓任何一個女生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可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太刻意了。一切都太刻意了。那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時機,那完美無瑕的"善意"笑容,
那瞬間聚焦所有人目光的舉動……像一場精心排練好的戲。他圖什么?
就為了維持他那光輝的形象?還是……另有所圖?我端著餐盤的手指有些發(fā)冷,
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我垂下眼,避開他那令人不適的注視,
聲音干澀地擠出一句:"……謝謝學長。錢……我明天還你。""不用急。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語氣輕松隨意,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一粒塵埃。他側(cè)身讓開位置,
動作流暢自然,目光卻依舊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探究。"快去吃吧,
菜要涼了。"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亩酥捅P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位置,陳露立刻粘了上來,
興奮地嘰嘰喳喳:"晚晚!你運氣也太好了吧!許辰學長親自給你解圍!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天哪,我要羨慕死了!你臉紅什么?
"我胡亂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餐盤里的白菜看著更加寡淡油膩。我胡亂扒拉了兩口米飯,
味同嚼蠟。陳露還在對面眉飛色舞地分析著許辰剛才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的"深意"。
"臉紅?"我抬起頭,扯出一個僵硬的笑,"露露,
你覺得……一個真正家境貧寒、連衣服都洗到發(fā)白的人,會隨手幫一個不算熟悉的學妹刷卡,
還那么輕飄飄地說'不用急'嗎?兩塊五是不多,但那也是一頓飯錢。"陳露愣了一下,
顯然沒往這方面想過,她皺起眉:"哎呀,晚晚,你怎么老把人想得那么壞?
許辰學長就是人好??!再說,他成績那么好,說不定拿了獎學金呢?幫幫你又怎么了?
這叫紳士風度!"獎學金?紳士風度?
我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他剛才托住那高一男生手肘時,
那快如閃電、精準得近乎冷酷的動作。那絕不是"紳士風度"能解釋的。"算了,
跟你說不明白。"我煩躁地戳著盤子里的白菜,"快吃吧,下午還有滅絕師太的課。
"下午的物理課,講臺上"滅絕師太"李老師的聲音抑揚頓挫,粉筆在黑板上敲得梆梆作響。
我強迫自己盯著那些復雜的公式,思緒卻像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地飄回中午食堂的那一幕。
許辰的眼神。那平靜湖面下的暗流。放學鈴聲終于響起,
我?guī)缀跏堑谝粋€抓起書包沖出教室的。我需要透透氣,
需要遠離那個名字和那張臉帶來的一切不適。陳露在身后喊著什么,我假裝沒聽見,
一頭扎進了放學的人流里。我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鬼使神差地繞到了學校后門那條僻靜的小巷。巷子狹窄陳舊,墻皮斑駁,
堆著些廢棄的雜物。這里人少,安靜,是我偶爾心情煩躁時會來的地方。巷子深處,
一個破舊的紙箱里傳來微弱的"喵嗚"聲。我循聲走過去,
果然看到那只熟悉的、瘦骨嶙峋的三花貓,蜷縮在臟兮兮的紙箱角落,
右后腿有些不自然地蜷著——就是陳露口中,被許辰讓傘的"幸運兒"。它警惕地看著我,
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戒備和不安。我嘆了口氣,
從書包側(cè)袋里掏出早上沒吃完的半個面包(本來是留給自己的加餐),
小心地掰碎了放在紙箱邊緣,然后退開幾步。小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過饑餓,
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粗峭袒⒀实臉幼?,我心里堵著的那口氣稍微松了些。
至少在這里,沒有虛偽的面具,沒有刻意的表演,只有最直白的生存需求。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巷口傳來了腳步聲,還有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點諂媚的年輕男聲。
"……辰哥,都按你說的辦好了,那小子保證嘴巴嚴實,屁都不敢放一個。
錢……嘿嘿……"我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往旁邊堆疊的破舊木箱后面縮了縮,屏住呼吸。
一個熟悉得令人心悸的聲音響起,依舊是那種溫和的調(diào)子,卻像淬了冰,
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掌控感:"嗯,做得干凈點。錢晚點打你卡上。"是許辰!
那個諂媚的聲音立刻道:"哎!謝謝辰哥!辰哥你放心,我辦事兒,穩(wěn)當!
"腳步聲朝著巷口遠去。我躲在木箱后面,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那個諂媚的聲音……好像是隔壁職高出了名的小混混,綽號"刀疤強"的跟班?
許辰怎么會跟他們攪在一起?還"做得干凈點"?他們在謀劃什么?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我的四肢。我捂住嘴,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直到巷口徹底安靜下來,
我才像虛脫一樣,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不行,我必須知道更多。
許辰這個人,太危險了。他完美表象下的陰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
正無聲地吞噬著靠近的一切。一個念頭,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在我腦海中成型。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大部分同學都在操場打球或者閑聊。
我借口肚子疼,跟體育老師請了假,捂著肚子,腳步虛浮地溜回了教學樓。
空蕩蕩的教學樓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走廊里回蕩著我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高二年級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旁邊就是教師專用的洗手間?,F(xiàn)在是上課時間,
老師們基本都在操場或者教室,辦公室區(qū)域幾乎沒人。我目標明確——許辰的座位。
作為年級第一和學生會主席,許辰有特權(quán),他的座位不在普通教室,
而是在年級組辦公室里單獨辟出的一個小隔間,方便他處理學生會事務(wù)。
這是全校皆知的"殊榮"。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我小心翼翼地探頭張望了一下,
里面果然空無一人。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一條條明暗相間的光帶。
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粉塵。我閃身進去,反手輕輕帶上門。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我走到那個熟悉的隔間前。一張普通的辦公桌,收拾得異常整潔,一塵不染。
書本、文件分門別類碼放得如同刀切,筆筒里的筆都按長短排列。強迫癥般的秩序感。
我的目光快速掃過桌面,最終鎖定了桌下那個帶鎖的抽屜。普通的鐵皮抽屜,
掛著一把小巧的銅鎖。這種鎖……我深吸一口氣,
從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細細的、掰直了的回形針。這是我昨晚在臺燈下反復試驗的成果。
感謝我那不靠譜的老爸,小時候總愛在我面前顯擺他那些旁門左道的"手藝"。我屏住呼吸,
將回形針尖端小心地探入鎖孔,憑著記憶中模糊的觸感和昨晚的手感,
輕輕撥弄著里面細小的簧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
鎖孔里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被無限放大,像錘子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彈響!成了!我?guī)缀跆撁摚中娜呛?。顫抖著手拉開抽屜。
里面果然如同他桌面一樣整潔。幾本厚厚的競賽習題冊,一疊蓋著紅章的獲獎證書,
一個透明的文件袋里裝著些票據(jù)……一切都符合一個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形象。
就在我有些失望,懷疑自己是否多心時,抽屜最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個硬硬的、方方正正的觸感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個老舊的、深棕色的皮質(zhì)錢夾。
皮質(zhì)已經(jīng)有些磨損,邊角起了毛,樣式非常老氣,像是十幾年前的東西,
跟許辰這個年紀的男生格格不入。他為什么要把一個這么舊的錢夾藏在帶鎖的抽屜最深處?
強烈的不安攫住了我。我伸出手,指尖有些發(fā)顫,將那硬硬的皮夾子抽了出來。很薄,
里面不像裝著錢。我屏住呼吸,打開了它。錢夾的內(nèi)層夾層里,沒有鈔票,沒有銀行卡。
只有一張照片。一張邊緣已經(jīng)泛黃、帶著明顯歲月痕跡的彩色照片。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嗡——!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銅鐘在我腦海里狠狠撞響,震得我眼前發(fā)黑,耳膜嗡嗡作響,
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直沖頭頂!照片的背景,
是一座熟悉到刻進我骨髓里的建筑。白色的歐式雕花鐵藝大門,門內(nèi)是綠茵茵的寬闊草坪,
盡頭矗立著一棟三層的紅頂洋房,有著漂亮的拱形落地窗和爬滿藤蔓的露臺。那是我家!
是我十歲以前的家!是我家破產(chǎn)被法院強制拍賣掉的那棟別墅!
那個承載了我童年所有無憂無慮時光,又在瞬間崩塌、將我推入冰冷現(xiàn)實的……家!照片上,
一個穿著精致小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小男孩,正站在別墅氣派的大門前,
臉上帶著屬于那個年紀的、無憂無慮的驕傲笑容。男孩的臉龐雖然稚嫩,但那眉眼,
那鼻梁的弧度,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分明就是許辰!
是縮小版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從未經(jīng)歷過"貧窮"的許辰!而我的視線,
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到,死死地釘在了小男孩抬起的那只手腕上!那里,戴著一塊表。
一塊即使在泛黃的舊照片里,也顯得異常奪目、厚重、充滿機械力量感的腕表。
巨大的圓形表盤,復雜的多表盤設(shè)計,
粗獷的金屬表帶……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無聲地嘶吼著它的價值不菲。我認得那個標志。
一個極其簡單又極其傲慢的"R"字母,像一個王冠的側(cè)影。Rolex。勞力士。
而且絕不是普通的勞力士!
是那種……我小時候只在爸爸珍藏的奢侈品雜志上驚鴻一瞥過的款式!
是那種動輒需要拍賣競價、足以在當年買下我家小半個別墅的……古董級收藏名表!
百萬名表!"家貧志堅"?"洗得發(fā)白的襯衫"?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憤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我,沖垮了所有的理智!他騙了所有人!
什么貧窮,什么勵志,全是狗屁!他從小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
他站在我家曾經(jīng)輝煌的別墅前,戴著價值百萬的手表!
就在這滅頂?shù)膽嵟突闹嚫袔缀跻獙⑽宜毫训乃查g,照片里小男孩身后,
別墅大門旁邊的陰影里,一個側(cè)身站著的男人的身影,猛地攫住了我所有的呼吸!
那個男人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側(cè)對著鏡頭,似乎正在和誰說話。他微微低著頭,
只露出了小半張臉。但那熟悉的、略顯刻薄的瘦削臉頰線條,那高挺得過分的鼻梁,
還有那緊抿著、帶著一絲慣常算計意味的嘴角……轟隆——!
一道無形的、裹挾著毀滅性力量的驚雷,毫無預(yù)兆地在我靈魂深處炸開!
照片從我瞬間失去所有力氣的手中滑落,輕飄飄地掉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踉蹌著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文件柜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但我感覺不到痛。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照片上那個男人的側(cè)臉。是他!
盤、讓我們家一夜之間從云端墜入泥潭、害得我媽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的……財務(wù)總監(jiān)!
那個叫周文斌的男人!那個在我爸焦頭爛額四處求告時人間蒸發(fā)、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魔鬼!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家別墅門口?和年幼的許辰一起?周文斌……許辰……同樣的姓氏?不,
不對!許辰姓許!他姓許!
可那眉眼……那眉眼輪廓……一個極其恐怖、極其荒謬、卻又帶著冰冷黏膩真實感的猜想,
像一條劇毒的蛇,緩緩地從記憶的深淵里抬起頭,纏繞上我的脖頸。照片上的小男孩,
是許辰。照片上的男人,是卷走我家錢財?shù)呢攧?wù)總監(jiān)周文斌。
而許辰的眉眼……與周文斌……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
只是許辰繼承了更多的精致,而周文斌則顯得更刻薄陰沉。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我,
讓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許辰……周文斌……難道……他們是父子?!
這個念頭像帶著倒刺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大腦,攪得天翻地覆!
他今天中午那看似溫柔實則冰冷的"解圍"……他和刀疤強跟班的秘密交易……一切的一切,
都指向一個深不見底、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陰謀!他到底想干什么?報復?戲弄?
還是……為了徹底抹去某些痕跡?極致的恐懼和滔天的恨意在我胸腔里猛烈地沖撞、燃燒!
幾乎要將我整個人焚毀!
就在這時——"嗒…嗒…嗒…"清晰、沉穩(wěn)、帶著某種悠閑節(jié)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在空寂的走廊里響起,如同敲在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一步一步。
目標明確地朝著這間辦公室走來!2 第二章 危險的貓鼠游戲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渾身汗毛倒豎。腳步聲越來越近,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神經(jīng)上。
照片!那張該死的照片還躺在地上!我?guī)缀跏菗溥^去,手指剛碰到照片邊緣,
辦公室的門把手突然"咔噠"一聲,轉(zhuǎn)動了。完蛋了!
我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滾進了辦公桌底下,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
幾乎要沖破肋骨。照片被我死死攥在手心,鋒利的邊緣割得我掌心發(fā)疼。門開了。
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踏進辦公室,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
我的視線只能看到膝蓋以下的部分,但那修長的腿型和優(yōu)雅的步伐,
化成灰我都認得——是許辰!"奇怪,我記得鎖了抽屜的。"許辰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帶著一絲困惑。我死死咬住下唇,連呼吸都停滯了。桌下的空間狹小逼仄,我蜷縮成一團,
后背緊貼著冰冷的金屬隔板。一滴冷汗順著我的太陽穴滑下,癢得要命,可我不敢動,
連眨眼都放輕了節(jié)奏。許辰在桌前站定,那雙皮鞋距離我的鼻尖不到二十厘米。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雪松氣息,清冽又危險。"有人來過?"他自言自語道,
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爆炸。他能聽見嗎?聽見我這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抽屜被拉開的聲音。許辰似乎在檢查里面的東西。幾秒鐘的沉默后,
我聽見他輕輕"嘖"了一聲。完了,他發(fā)現(xiàn)錢夾不見了!就在我即將窒息的前一秒,
一陣刺耳的下課鈴聲驟然響起,劃破了辦公室的死寂。我差點被嚇得靈魂出竅。"嘖,算了。
"許辰合上抽屜,皮鞋轉(zhuǎn)了個方向,"先去開會吧。"腳步聲漸漸遠去,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我癱軟在桌底,像一條擱淺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心全是汗,
那張照片幾乎要被我的體溫融化。緩了好一會兒,我才手腳并用地從桌下爬出來,
雙腿軟得像面條,不得不扶著桌子才能站穩(wěn)。照片上的小男孩還在沖我笑,天真無邪,
卻讓我渾身發(fā)冷。我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我跌跌撞撞地沖向門口,
卻在手碰到門把手的瞬間僵住了——走廊上傳來嘈雜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下課的學生們正涌向各個方向?,F(xiàn)在出去,絕對會被人看見。我退回辦公室,目光掃向窗戶。
二樓,不算高,窗臺下有個窄窄的遮雨檐,可以順著旁邊的排水管爬下去。拼了!
我推開窗戶,一股熱風迎面撲來。探頭往下看,幾個學生正在樓下的小路上走著。
我縮回腦袋,決定等他們過去再行動。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把手又動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許辰回來了?他不是去開會了嗎?沒有時間思考了!我縱身一躍,
翻出窗戶,腳尖勉強夠到窄窄的遮雨檐。窗戶在我身后無聲地關(guān)上,幾乎是同一時刻,
我聽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奇怪,窗戶怎么沒關(guān)嚴?"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是教務(wù)處的李主任!我死死扒住窗臺邊緣,整個人貼在墻上,像只壁虎。
遮雨檐只有十厘米寬,我的球鞋前半截懸在空中,隨時可能滑下去。"許辰那孩子真是的,
走也不關(guān)窗。"李主任嘟囔著,走到窗前。我屏住呼吸,感覺心臟已經(jīng)跳到了嗓子眼。
只要他往下看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掛在窗外的我!吱呀一聲,窗戶被推得更開了。
李主任的胖手伸出來,抓住了窗框——"李主任!"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從辦公室門口傳來,
"您找我?"是許辰!他又回來了!"啊,許辰啊,正好。"李主任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校長說下個月的演講比賽,想讓你當主持人......"兩人的說話聲漸漸遠去,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guān)上。我長出一口氣,手臂已經(jīng)酸得發(fā)抖。小心翼翼地往下看,
確認樓下沒人后,我順著排水管一點點往下滑。粗糙的金屬管摩擦著我的掌心,火辣辣的疼。
離地面還有一米多時,我的手一滑,整個人摔了下去。"哎喲!
"我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摔進了灌木叢,樹枝劃破了我的胳膊和臉頰。顧不得疼痛,
我爬起來就跑,生怕被人看見。直到跑出學校后門,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
我才敢停下來喘口氣。靠在墻上,我顫抖著掏出那張照片,再次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陽光下,
照片上的細節(jié)更加清晰。小男孩手腕上的表,絕對是勞力士的迪通拿系列,
我爸曾經(jīng)有一塊類似的,拍賣時賣了將近兩百萬。而背景里那個男人的側(cè)臉,
我死都不會認錯——周文斌,那個毀了我家的魔鬼!許辰和周文斌是什么關(guān)系?
為什么許辰會有這張照片?他為什么要偽裝成窮學生接近我?無數(shù)疑問在我腦海中盤旋,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許辰絕對不簡單,而且他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我得先回家,好好想想對策。我租的房子在學校附近的老舊小區(qū),一室一廳,
家具都是房東留下的,陳舊但干凈。我爸破產(chǎn)后,我們從別墅搬到了這里,一住就是七年。
剛掏出鑰匙,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門鎖有被撬過的痕跡!有人進過我家!我渾身緊繃,
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隨時準備逃跑。屋內(nèi)靜悄悄的,看起來一切如常。
我小心翼翼地檢查每個角落,衣柜、床底、浴室......沒有人。是我多心了嗎?
就在我稍微放松警惕時,目光掃過書桌——我的筆記本電腦被人動過了!
我習慣把電源線繞成特定的形狀,而現(xiàn)在它被隨意地搭在桌邊。有人翻過我的電腦!
我立刻開機檢查,但所有文件看起來都完好無損,沒有被刪除或復制的痕跡。這更奇怪了,
入侵者不是為了偷資料,那他在找什么?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許辰發(fā)現(xiàn)錢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