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逼我用冰水洗丈夫頭七的供菜:“黃泉路上的魂才認路?!痹岫Y上她哭得最兇,
卻偷偷倒掉我熬了通宵的湯。直到我在她手機里發(fā)現(xiàn):“撞死你兒子能拿200萬保險金。
”我笑著把證據(jù)發(fā)給警方:“媽,頭七的冰水菜好吃嗎?”---指尖觸到水面的一瞬,
那股寒氣便像活的毒蛇,猛地沿著手臂竄上來,狠狠噬咬著骨頭縫。我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幾乎要縮回手?!澳ゲ涫裁矗 逼牌艔堷P英尖利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刺進來,
帶著一種被冬日凍透了的刻薄,“這點事兒都干不利索!死人頭七的菜,就得用冰水洗!
祖宗傳下的規(guī)矩,懂不懂?黃泉路上冷,魂兒就靠著這點寒氣認回家的門!洗不干凈,
小鋒在下面都找不著道兒!”廚房窗玻璃上結(jié)著厚厚的、渾濁的冰花,
將外面鉛灰色的天光濾得更加陰郁慘淡。水龍頭里流出的水,帶著細碎的冰碴子,
嘩啦啦砸在搪瓷盆里,寒氣肉眼可見地蒸騰起來。我的手指浸在這冰水里,從刺痛到麻木,
再到一種鉆心的、仿佛骨頭都被凍裂的鈍痛。盆里是幾根慘白的水芹,葉子蔫蔫地搭著,
像垂死的手?!奥犚姏]?林晚!”婆婆的聲音又拔高了一度,帶著不耐煩的催促,“喪門星!
克死了我兒子,現(xiàn)在連給他做頓像樣的上路飯都磨洋工?你是存心要小鋒在下面也不安生?
”“喪門星”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扎進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口。
麻木的手指在水里機械地搓著水芹粗糙的根莖,凍得失去血色的皮膚下,
青紫色的血管猙獰地凸起。我咬緊了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一絲淡淡的鐵銹味在嘴里彌漫開,
壓住了喉嚨里翻涌的酸澀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反駁??怂溃科咛烨?,
那個飄著冰冷雨絲的凌晨,電話鈴聲像催命符一樣響起。陳鋒,我的丈夫,
在城郊那條因雨霧而格外濕滑的盤山公路上,車子失控撞斷了護欄,
翻滾著墜入幾十米深的山澗。找到時,人已經(jīng)沒了。
那冰冷的、蓋著白布的擔架被抬走的畫面,至今仍在我眼前晃動,像一場永不落幕的噩夢。
而此刻,在這間被悲慟和寒意雙重籠罩的屋子里,婆婆張鳳英,她尖銳的指責,
比盆里的冰水更刺骨。葬禮那天,她撲在簇新的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白發(fā)散亂,
捶胸頓足,聲嘶力竭地喊著“我的兒啊”、“你怎么忍心丟下媽”。那悲痛欲絕的模樣,
任誰看了都會心碎落淚。親戚們圍著她,七手八腳地攙扶,勸慰著“鳳英姐,
節(jié)哀啊”、“小鋒是個好孩子,走得可惜啊”。她成了全場最悲傷、最值得同情的母親。
只有我知道,那場盛大悲情表演的幕后。靈堂設(shè)在老宅昏暗的堂屋。守靈的長夜,
寒氣從四面八方滲進來,侵入骨髓。為了讓幫忙的親友們夜里能喝上一口暖身的熱湯,
也為了盡一點最后的心意,我在廚房里熬了一鍋雞湯。守著那口咕嘟作響的砂鍋,
看著金黃的油星在湯面上聚散,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
稍稍驅(qū)散了些許靈堂里紙錢和香燭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我熬了整整一個通宵,添水,
撇沫,眼睛熬得通紅,只希望這碗湯能暖一暖大家冰冷疲憊的心。天蒙蒙亮時,
湯終于熬好了,色澤金黃,香氣撲鼻。我用厚棉布裹著滾燙的砂鍋邊緣,
小心翼翼地將它端到靈堂旁邊的偏廳,放在一張臨時支起的折疊桌上。
桌上擺著些簡單的點心,供守夜的人墊墊肚子?!皨?,湯熬好了,讓大家都喝點吧,
暖暖身子?!蔽业穆曇羯硢?,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張鳳英正被幾個遠房親戚圍著,
抽抽噎噎地訴說著陳鋒小時候如何懂事聽話。她聞言,紅腫的眼睛斜睨了我一下,
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隨即又換上一副悲苦的表情,對著親戚們擺擺手:“唉,
我這心里堵得慌,什么都咽不下……你們誰想喝就喝點吧,辛苦林晚了。
”語氣里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寬容。親戚們也都搖頭,表示沒胃口。我默默站了一會兒,
廚房里還有一堆事等著收拾,只得轉(zhuǎn)身離開。等我忙完廚房的狼藉,
想著自己也該喝口熱湯驅(qū)驅(qū)寒氣時,走回偏廳,卻看見張鳳英的背影。她正站在桌邊,
手里端著我那口沉甸甸的砂鍋。她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甚至帶著一種隱秘的、近乎粗暴的利落。手臂一傾,
那鍋熬煮了整夜、凝聚著我最后一點心力的雞湯,嘩啦一聲,
盡數(shù)倒進了旁邊一個裝廚余垃圾的紅色塑料桶里!金黃的湯汁混著煮得軟爛的雞肉,
瞬間和桶里吃剩的果核、油膩的紙巾、發(fā)蔫的菜葉攪和在一起。
蒸騰的熱氣在冰冷的空氣里掙扎了一下,迅速消散。她倒得那么干凈,一滴不剩,
仿佛倒掉的不是湯,而是一盆令人厭惡的臟水。她似乎察覺到身后的動靜,猛地轉(zhuǎn)過身。
看到是我,那張悲戚的臉上瞬間掠過一絲被抓包的慌亂,
但立刻被更深的厭惡和一種強硬的理直氣壯所取代。她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狠狠剜了我一下,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刻薄話,
但最終只是把空了的砂鍋重重往桌上一頓,發(fā)出“哐當”一聲刺耳的噪音,然后一言不發(fā),
挺直了腰板,像一只斗勝的公雞,昂著頭從我身邊擦過,徑直走回了靈堂。我僵在原地,
視線死死釘在那個紅色的塑料桶上。湯的熱氣早已散盡,只剩下油膩污穢的混合物,
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手指在身側(cè)緊緊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卻遠不及心口那片被徹底澆熄、然后狠狠踐踏的冰冷和死寂。
陳鋒下葬了。老宅空曠的堂屋中央,那個巨大的、刺目的“奠”字還懸掛著,
像一塊無法愈合的黑色傷疤??諝饫餁埩糁淤|(zhì)香燭焚燒后的嗆人氣息,
混合著一種家具久未通風的陳舊霉味。張鳳英的表演似乎也隨著葬禮的結(jié)束而落幕了。
她不再嚎哭,不再對著親戚們訴說悲情。她只是坐在客廳那張老舊的藤椅上,
像一尊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撐的泥塑。她的眼神空洞,
直勾勾地盯著陳鋒遺照前快要燃盡的白色蠟燭,蠟淚堆疊,凝固成丑陋的形狀。偶爾,
她會發(fā)出幾聲干澀的、壓抑的嗚咽,肩膀隨之抽動,但很快又歸于沉寂,
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絕望彌漫在空氣里。親戚們陸續(xù)告辭,
帶著小心翼翼的同情和嘆息。屋子里徹底空了,只剩下我和她,
以及無處不在的陳鋒留下的痕跡——他掛在門后的舊外套,他放在茶幾上的半包煙,
他書桌上攤開的、沒看完的一本小說……還有這揮之不去的死寂。我試圖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整理著陳鋒的遺物。每拿起一件他的衣服,指尖似乎還能感受到他殘留的體溫,
鼻腔里仿佛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著煙草和洗衣粉的味道。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復揉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我把他的襯衫一件件疊好,
動作緩慢而沉重?!胺胖 睆堷P英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刮過玻璃,
毫無預兆地在死寂中響起,嚇了我一跳。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藤椅上站了起來,
像一道陰冷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
她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手中那件陳鋒常穿的灰色毛衣,眼神銳利得像鷹隼,
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占有欲。“我兒子的東西,輪不到你來收拾!”她幾步搶上前,
帶著一股冷風,劈手就將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毛衣奪了過去,緊緊地抱在懷里,
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誰知道你這晦氣的女人碰過,會不會把霉運過給我兒子!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淬著毒。我的手臂僵在半空,
指尖還殘留著毛衣柔軟的觸感??粗龑⒛樕钌盥襁M那件毛衣里,肩膀又開始劇烈地抖動,
發(fā)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悲慟是真的,可那刻毒的言語和眼神,比冰水更刺骨。
晚飯時,飯桌上的氣氛壓抑得如同墳場。張鳳英只扒拉了幾口白飯,就把筷子重重一撂。
她站起身,從廚房端出中午的剩菜——一盤蔫黃的青菜,幾塊凝固著白色油脂的紅燒肉。
她面無表情地將剩菜一股腦倒進我面前的飯碗里,油膩的湯汁瞬間浸透了潔白的米飯。
“吃干凈。”她的聲音平板,沒有任何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別糟蹋東西。
小鋒走了,這個家以后……哼,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彼龥]再說下去,
但那聲冷哼里的輕蔑和對我未來的否定,像冰冷的鐵錘砸下。
我低頭看著碗里那堆混合著冷油和殘羹的、令人毫無食欲的東西,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默默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冰冷的、肥膩的肉,機械地塞進嘴里。
油脂的腥氣在口腔里彌漫開,帶著隔夜飯菜特有的餿味。我強迫自己吞咽下去,
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摩擦著。這不僅僅是一碗剩飯,這是她劃下的界限,
是她確立權(quán)威的儀式,是她對我這個“喪門星”無休止折磨的開端。深夜,
老宅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墳墓。窗外風聲嗚咽,
吹得糊著舊報紙的窗欞發(fā)出“哐啷哐啷”的輕響。我蜷縮在冰冷的被子里,
身體和心一樣冷得沒有一絲熱氣。白天強撐的平靜早已碎裂,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頭,
為陳鋒,也為這看不到盡頭的黑暗。巨大的悲傷和一種沉入深淵般的絕望,幾乎要將我吞噬。
就在這時——“篤、篤、篤。”敲門聲突兀地響起,不疾不徐,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規(guī)律性,在死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刺耳。我的心猛地一跳,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這么晚了,會是誰?“林晚?林晚?
”門外傳來張鳳英壓低了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古怪,像是被刻意扭曲過,
又帶著一種讓人極其不舒服的黏膩感,“你睡了嗎?媽……媽心里難受,
睡不著啊……”那聲音貼著門縫鉆進來,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寒意,
瞬間驅(qū)散了我僅有的一絲困意。我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僵在床上,一動不敢動。
白天她倒掉雞湯時那厭惡的眼神,逼我吃剩飯時命令的語氣,
此刻都在這詭異的敲門聲中被無限放大。
“小鋒……我的兒啊……”門外的聲音陡然帶上了哭腔,凄凄切切,卻毫無真實的情感,
像在念一出拙劣的臺詞,“你走了,
媽可怎么活啊……這屋子太空了……太冷了……”那假模假式的哭聲,
在寂靜的深夜里如同鬼魅的低語,絲絲縷縷鉆進耳朵,激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和安靜。這不是悲傷,
這是折磨。她在用這種方式,一點一點地碾碎我僅存的意志,讓我在這座空曠的老宅里,
在她制造的恐懼和壓抑中徹底崩潰?!傲滞恚磕懵犚娏藛??你開開門,
陪媽說說話……”敲門聲又響了幾下,帶著催促的意味。我閉上眼睛,
將臉深深埋進冰冷的枕頭里,用被子死死捂住耳朵。然而,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聲音,
依舊頑強地穿透阻礙,在腦海里盤旋不去。淚水無聲地流淌,不是因為悲傷,
而是因為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冰冷徹骨的恨意。我知道,這場漫長的凌遲,才剛剛開始。
日子像泡在冰水里,緩慢而沉重地向前挪動。陳鋒“頭七”過后,
老宅里那種刻意表演的悲情徹底褪去,露出了它冰冷堅硬的內(nèi)核。
張鳳英似乎從某種狀態(tài)中“恢復”了過來,她不再整日枯坐,
也不再發(fā)出那些令人心悸的嗚咽。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更加日常化、也更加磨人的控制與刁難。她的眼睛像安裝了最精密的雷達,
時刻掃視著我的每一個動作。掃地的聲音大了,是“存心吵她清靜”;關(guān)門的動作輕了,
是“做賊心虛,心里有鬼”;飯煮得軟了,是“糟蹋糧食,不會過日子”;飯煮得硬了,
是“存心跟她作對,想硌掉她的老牙”。
“喪門星”、“克夫相”、“晦氣東西”成了她掛在嘴邊的稱謂。每一個字都淬著毒液,
精準地射向我本就千瘡百孔的心。然而,在這令人窒息的日常里,
一些極其細微的、不合時宜的“雜音”開始頑固地鉆入我的耳朵和眼睛。那天下午,
我清理著陳鋒書桌最底下的抽屜,里面塞滿了各種舊發(fā)票、保修單和零碎物件。
在一個裝著舊電池和螺絲刀的雜物盒底下,我摸到一個硬硬的小本子。抽出來一看,
是一本嶄新的、幾乎沒怎么用過的存折,開戶人赫然是張鳳英的名字。我下意識地翻開,
目光掃過上面的數(shù)字——最近的一筆大額存入,就在陳鋒出事前不到一周!
金額大得讓我心口猛地一抽,幾乎喘不上氣。一個靠兒子接濟、整天哭窮的寡居老太太,
哪來的這么多錢?而且時間點如此蹊蹺!我正盯著那串冰冷的數(shù)字出神,
外面突然傳來張鳳英刻意拔高的、帶著明顯焦躁的說話聲,像是在打電話?!啊パ剑?/p>
跟你說多少遍了,那事兒急不得!人都死了,錢還能飛了不成?……我知道!我能不知道嗎?
可那喪門星還在家里杵著呢!……行行行,知道了,催命??!等那筆理賠款下來……嘖,
知道了!掛了!”她的聲音壓得低,又帶著一種不耐煩的斥責,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過來。
雖然聽不真切對方是誰、具體在說什么,但“理賠款”、“喪門星”、“急不得”這幾個詞,
像冰錐一樣狠狠扎進我的耳膜。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頭頂。我迅速把存折塞回原位,
關(guān)上抽屜,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還有一次,是晚飯后。
張鳳英破天荒地沒有立刻回她房間,而是坐在客廳的舊沙發(fā)上,拿著她的老年手機,
手指笨拙地在小小的按鍵上按著,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
顯出幾分專注和……一種近乎隱秘的興奮。她嘴角甚至不自覺地向上彎著,
那絕不是悲傷或者思念該有的表情。手機按鍵發(fā)出“嘀嘀”的輕響。“媽,跟誰發(fā)信息呢?
”我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手里擦著桌子。她像是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
臉上的那點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慣有的警惕和厭惡。
她“啪”地一聲合上手機翻蓋,動作快得像是要掩蓋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瓣P(guān)你屁事!
”她惡聲惡氣地回了一句,眼神躲閃,隨即又像是為了掩飾心虛,立刻拔高聲音斥責道,
“碗洗完了嗎?桌子擦干凈了嗎?整天就知道偷懶!喪門星!
”手機……那個老舊的、按鍵都磨掉了漆的老年機,此刻在我眼中,卻像一個潘多拉的魔盒。
它里面藏著什么?那個讓她在深夜都能露出隱秘笑容的聯(lián)系人是誰?還有那筆巨額的存款,
那通關(guān)于“理賠款”的焦躁電話……所有這些碎片,
都隱隱指向一個我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最不敢觸碰的深淵。一個模糊得讓我渾身戰(zhàn)栗的念頭,
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陳鋒的死,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嗎?這個念頭一旦滋生,
便如同野草般瘋狂蔓延,啃噬著我僅存的理智。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
瞬間變得無比清晰:陳鋒出事那天,他原本并沒有跑那條盤山公路的貨運計劃,
是臨時被替換過去的。是誰通知他臨時頂班的?
點……她對“理賠款”的急切……葬禮上那浮夸的表演和背地里倒掉我熬的湯……還有現(xiàn)在,
她對著手機時那隱秘的、令人作嘔的興奮……懷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我的心臟,
越收越緊,幾乎讓我窒息。我必須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會徹底將我撕碎。
機會在一個沉悶的午后降臨。張鳳英破天荒地要出門,
說是去居委會問問關(guān)于“獨生子女失獨家庭補貼”的事情。她絮絮叨叨地抱怨著手續(xù)麻煩,
又罵罵咧咧地說都是因為我“命硬克夫”才害她落到這步田地。
她換上了那件她自認為最體面的深紫色棉襖,對著客廳墻上一塊模糊的舊鏡子照了又照,
才慢吞吞地出了門。老舊的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合攏的瞬間,
我像被按下了開關(guān)的彈簧,猛地從廚房的凳子上彈了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擂鼓般的聲響。我沖到門邊,
側(cè)耳傾聽著門外樓梯間里那遲緩、拖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午后的陽光透過蒙塵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幾塊慘白的光斑,空氣中懸浮著微小的塵埃。
目標清晰得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她的房間。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氣流灌入肺腑,
試圖壓下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恐懼。推開張鳳英臥室的門,
一股濃重的、混合著廉價樟腦丸和陳舊體味的渾濁氣息撲面而來。房間不大,
陳設(shè)簡陋:一張老式的木架床,一個掉了漆的衣柜,一張堆滿雜物的舊書桌。她的老年手機,
那部老舊的諾基亞直板機,就靜靜地躺在書桌的一角,壓在幾張過期的超市宣傳單下面。
黑色的塑料外殼,按鍵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磨損得看不清了。我一把抓過手機。
冰冷的塑料外殼貼在汗?jié)竦氖中睦?,像一塊冰。翻開蓋子,屏幕亮起幽暗的藍光。
我的手指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顫抖,幾乎按不準那小小的按鍵。我憑著記憶,
嘗試輸入可能的密碼——陳鋒的生日?錯誤。她自己的生日?錯誤。家里的門牌號?
還是錯誤。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甚至能想象到張鳳英隨時可能折返,那扇門被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