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反問，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搖搖欲墜的憤怒堡壘上。現(xiàn)實的冰冷和殘酷，

如同兜頭澆下的冰水，瞬間熄滅了那點無用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無力感。是啊，

然后呢？撕了支票，除了換來保安更粗暴的拖拽和周玉茹更深的鄙夷，我得到了什么？

是解氣了，還是有錢了？什么都沒有。只有臉上這道恥辱的傷疤，

和口袋里那張重逾千斤的繳費通知單。顧淮看著我的憤怒像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干癟下去，

只剩下慘白的底色和空洞的眼神。他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絕不是笑容，

更像是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叭偃f?！彼逦赝鲁鲞@個數(shù)字，

像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抽成。操作完成，立刻支付。

足夠支付你母親前期所有的搶救、透析和一段時間的住院費用?！比偃f。

這三個字像有魔力，瞬間攫住了我全部的呼吸。

它不再是繳費單上冰冷的八萬和后續(xù)無窮無盡的數(shù)字，而是具象化的、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是透析機運轉的聲音，是母親蒼白臉上可能恢復的一絲血色！巨大的誘惑如同深海的漩渦，

帶著致命的吸引力，拉扯著我搖搖欲墜的理智。而仇恨的毒焰，則在另一邊瘋狂灼燒。

兩種極端的力量在我體內激烈撕扯，幾乎要將我整個人從中撕裂。顧淮不再說話。

他像最高明的獵手，拋出了最誘人的餌和最冰冷的現(xiàn)實，然后只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獵物在陷阱邊緣痛苦掙扎。辦公室里只剩下巨大屏幕上無聲滾動的數(shù)據(jù)流，

紅綠的光芒映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明滅不定。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臉頰傷疤的刺痛感，繳費單冰冷的觸感，

母親躺在搶救室里的想象，

周玉茹那張盛氣凌人、帶著施舍和鄙夷的臉……無數(shù)畫面在我腦中瘋狂閃現(xiàn)、碰撞。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卻比不上內心撕裂的萬分之一。最終，

那只掐進掌心的手，帶著細微卻無法控制的顫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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