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身體只是租來的容器,地球是宇宙靈魂的進修學校。能來這里的靈魂都不簡單,
都是宇宙中能力較強的存在。為了安心學習,入校前會暫時清除記憶。夢境,
是靈魂清除前的記憶碎片。我的編程工作屢屢出錯,
屏幕上的代碼卻突然幻化成記憶中的戰(zhàn)場碎片。
我驚恐地在代碼中入"dream=true"字段,服務器瞬間崩潰,窗外傳來刺耳警笛。
原來我是違反了“校規(guī)”被降級學習的學員,現(xiàn)在記憶恢復了。電梯突然停住,燈光熄滅,
黑暗中懸浮的聯(lián)邦監(jiān)控光球問:“請選擇:退學還是消除?
”我輕笑著按下第三個選項——反抗。天花板慘白的光芒,如同冰冷的裹尸布,
沉沉壓在我臉上。林陌,一個名字像某種廉價速溶咖啡的標識符,
此刻正被這個名字的主人使用著。辦公室里只剩下空洞的回響,
中央空調(diào)不知疲倦地從肺腑里呼出寒氣,吹在脖子后頭,
激起一陣陣細小的、令人心悸的雞皮疙瘩。我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
指尖在冰冷的鍵帽上微弱地顫抖,像誤入了蛛網(wǎng)、徒勞掙扎的飛蟲。屏幕上,
那一行本應簡潔清晰的隊列插入代碼被一團丑陋雜亂的紅色波浪線纏繞著。不是語法錯誤,
IDE的提示冷酷無情:“潛在邏輯沖突:時空索引越界”。又是這個。這幾天,
這幽靈般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我負責搭建的新一代分布式任務調(diào)度引擎里。
每一次出現(xiàn),都精準地擊碎我的思路,迫使思維重新陷入泥沼般的漩渦里。加班,
成了我揮之不去的詛咒。疲憊如同粘稠的石油,
沉甸甸地淤塞在每一根骨縫、每一條疲軟的肌肉纖維里。大腦里那原本該高速運轉(zhuǎn)的CPU,
此刻風扇轟鳴,熱量灼人,卻只是徒勞地在原地空轉(zhuǎn),處理著名為混沌的指令流。
眼前一陣發(fā)花,視野里那些熟悉的文件路徑、控制臺日志的字跡紛紛暈染開,邊界模糊。
屏幕散發(fā)的冷調(diào)熒光與窗外深不可測的城市夜色彼此對峙,
光怪陸離的霓虹倒影在顯示器冰冷的黑色邊框上鬼魅般跳動。
一陣尖銳的疼痛猛地刺穿了額角,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直接穿透顱骨。
林陌——這個名字的主人,下意識地閉上干澀的眼睛。
就在那短暫的、沉重如鐵的黑暗降臨的瞬間,刺眼的光芒陡然撕裂了厚重的眼瞼!
一種壓倒性的、狂暴的感覺瞬間接管了我的身體和思維。這不是普通的幻視。
林陌的感官消失了。我是誰?我是什么?無垠的虛空在視野中爆炸般地延展,并非漆黑一片,
而是無數(shù)星辰在絕對零度背景下劇烈蒸騰、劇烈冷卻、劇烈坍縮和重新點燃。
它們的光芒并非我們認知中的穩(wěn)定光輝,而是以難以理解的高速在生與死之間瘋狂閃爍跳躍,
其運動軌跡勾勒出空間本身被巨力撕裂的猙獰褶皺。視覺信號直接被烙入思維深處,
化作一種純粹的、撕裂靈魂的戰(zhàn)栗。就在這片璀璨與毀滅交織的星域風暴核心,
巨大造物的剪影撕裂混亂的能量流驟然顯現(xiàn)。它們的輪廓如同用純粹的死亡概念焊接而成,
散發(fā)著足以凍結(jié)思維本身的惡意。而與之相對的,是我的…陣地?或者說,
是“我”當時存在的某種堡壘?
無數(shù)細小的、閃爍著高頻光流的節(jié)點在空中急速穿梭、聚合、解體,
織成一幅巨大而精密、充滿非歐幾何美感的動態(tài)網(wǎng)絡。每一次節(jié)點的閃爍,
都精準地刺向那些巨大敵艦在混亂星塵中暴露出來的脆弱點。就在此刻!正前方!
一股純粹湮滅的暗紫色能量光束,
毫無征兆地從敵陣核心一艘宛如扭曲脊柱般的巨大母艦頭部噴涌而出!它撕裂了短暫的僵局,
帶著碾碎物理規(guī)則的絕對意志,
哮著直撲我這個節(jié)點陣列中最為關鍵、體積也最為龐大的一個指揮節(jié)點——“德爾塔樞紐”!
我的思維被凍結(jié)了。不,是被一種遠超林陌所能想象的、冰冷的、非人的“恐懼”瞬間刺穿!
“規(guī)避指令 37D-Alpha!能量盾極限過載!位置轉(zhuǎn)移!!
” 一個不屬于任何人類語言的指令序列,卻在思維的直接界面中狂嘯起來。
但那毀滅光束的速度,快得像一個早已注定的判決。巨大的樞紐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外殼那些精密復雜如電路般的能量導流層正爆發(fā)出承受極限的慘白光芒!“坐標鎖定!
所有能量!護盾集中!給我——”思維的吶喊近乎瘋狂。然而,
命令沒能在思維界面上完整傳遞。一股龐大、冰冷、沉重的“東西”,
如同整個宇宙的絕望被具現(xiàn)化,狠狠地、不講道理地壓了下來。思維信號中斷。視野破碎。
所有感官被剝奪。林陌猛地睜開眼!一陣強烈的反胃感狠狠扼住了喉嚨。
急促而沙啞的喘息從我——這個人形容器中——劇烈起伏的胸腔里撕裂出來。
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脊背的衣衫。屏幕!那該死的紅色錯誤警告,
如同血痂般固執(zhí)地粘附在混亂的代碼段上,像一張無聲嘲諷的鬼臉?!斑壿嫑_突?
” 我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嘶啞地質(zhì)問著空氣,
“去你媽的邏輯沖突……”劇烈的頭痛還在神經(jīng)末梢瘋狂彈跳,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沉重而雜亂地撞擊著肋骨??蛇@一次,
那恐懼…那不屬于林陌的、目睹巨大樞紐被毀滅光束鎖定的巨大實體恐懼…清晰地殘留著。
那冰冷絕望的“信號切斷感”……是那樣真實!我的目光死死釘在屏幕上。
光標在警告信息上方閃爍,像一個冷酷無情的問號。被那場超感官風暴席卷的大腦皮層,
仿佛被烙鐵燙過一樣灼熱。一種瘋狂至極的直覺,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冰冷,滑膩,
卻帶著一種致命的確定感。那行愚蠢的警告代碼,
它每一個曲折的語法符號背后……似乎都隱藏著某種猙獰的內(nèi)在邏輯骨架。是矩陣!
是防御陣列的一個微觀模塊!沒有思考后果。林陌這個身份此刻顯得輕飄飄的,毫無重量。
身體內(nèi)部某個被遺忘的“他”,一個名字已被暫時剝奪的學員,正隔著清除的記憶碎片,
憤怒地咆哮著要揭開這層虛偽!指尖像是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它們拒絕停留在邏輯分析工具或繁瑣的錯誤調(diào)試器上。它們在鍵盤上飛速移動,
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流暢,徑直穿透了那層該死的紅色警告。
隊列初始化函數(shù)那一長串繁復的參數(shù)結(jié)構內(nèi)部一個孤零零的、理論上毫無意義的占位符后面。
大腦一片空白,林陌的意識沉入冰冷虛空,仿佛被暫時覆蓋。而控制這雙手的,
是那個目睹樞紐被鎖定的“東西”,那個憤怒的學員。在占位符后面,
以一個近乎蠻橫、完全不符合語法規(guī)則的格式,
鍵入了幾個字符:【dream=true】就在尾指重重敲下回車鍵的瞬間!
世界被硬生生切斷了連接。辦公室那片如同冰冷裹尸布般的白色燈光瞬間熄滅!
整個空間被一種比深海更濃稠、比永夜更無望的絕對黑暗吞噬。
只剩下眼前這塊唯一的發(fā)光源——那臺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屏幕保護程序的星空畫面還沒來得及亮起,
顯示屏內(nèi)部就猛地爆發(fā)出一種完全不協(xié)調(diào)的、刺目的慘綠強光!那光芒如同活物,
瘋狂地扭曲、抽動,瞬間吞噬了整個電腦!
伴隨著一種類似金屬結(jié)構在巨大壓力下徹底崩潰、扭曲變形的可怖聲響,
顯示器表面爆開一團巨大的電火花!熾熱的白光裹挾著嗆人的焦臭糊味撲面而來!不是爆炸!
是一種更詭異、更徹底的瓦解。顯示器碎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離,
如同被吸入黑洞視界的物質(zhì),在空中短暫停滯,
隨即被撕扯、拉伸成無數(shù)細碎的黑色顆粒塵埃!那些塵埃并非向下飄散,而是詭異地懸浮著,
在空氣里飛快地自行旋轉(zhuǎn)、聚合!就在慘綠光芒湮滅的剎那,懸浮的黑色塵埃猛然爆開!
眼前仿佛上演了一場超新星爆發(fā)的微觀倒放,光芒爆發(fā)又被瞬間吞噬。下一刻,
一張無比精細、無比清晰、由純粹冷光凝成的虛擬星圖,
在原本是屏幕位置的虛空之中驟然展開!沒有色彩。
只有純凈、冰冷、蘊含可怕力量的銀白色線條在無盡虛空里精確而復雜地交織運行。
中心區(qū)域的坐標軸標識清晰可辨——正是“德爾塔樞紐”!而在它遙遠的正前方,
一個代表著龐大毀滅能量的紫色高亮區(qū)域,如同一個猙獰的靶心!
這根本不是什么天文學圖譜。這是戰(zhàn)場指令界面!是瞬間被錨定的死亡威脅!
“警告:德爾塔樞紐遭遇目標鎖定!
倒計時……”一個冰冷的、毫無情緒波動、仿佛由某種非物質(zhì)的金屬和能量構成的合成聲音,
直接在這片星域圖的背景下轟鳴而起!它沒有任何外部設備的媒介,
粗暴地、毫不避諱地直接震響在思維的中央神經(jīng)上!這是戰(zhàn)略警報!
是最高級別的戰(zhàn)場態(tài)勢感知!就在這個純粹聲音的碎片瘋狂沖擊意識深層的前一瞬間,
物理穿透力的聲音猛然刺破了辦公室厚重的空氣隔膜和窗玻璃——是凄厲而短促的警笛鳴叫!
外面!窗外!不是警車,不是救護車,不是任何城市常規(guī)執(zhí)法力量會發(fā)出的聲音。
那是一種高頻震顫混雜著低頻共鳴的、帶著非自然扭曲感的尖銳咆哮,
如同冰冷鐵爪刮擦著整個城市的鋼鐵玻璃幕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追捕意味,
從遠方急速逼近!追捕……來了!心臟像個被燒得滾燙的鐵塊,沉甸甸地往腹腔下墜,
每一次跳動都牽扯出痙攣般的恐慌和一股奇異的、被壓抑很久終于找到宣泄口的扭曲憤怒。
那刺耳的非自然警笛聲如同無數(shù)冰冷鋼針,扎進耳膜深處,
…降級處理…清除非必要高階記憶…轉(zhuǎn)入基礎“人類”容器實習…監(jiān)控等級:阿爾法…警告!
記憶屏蔽失效!行為模式異?!戏纯固卣鳌|發(fā)緊急協(xié)議…定位完成…執(zhí)行清除程序!
林陌?程序員的身份?熬夜加班的疲憊?那張?zhí)摷俚臉撕炘谝还杀浜榱鞯臎_刷下溶解了,
露出下面那被深埋的核心——我是誰?
一個被強行拖回基礎年級的、連代號編號都被刻意模糊掉的學員。
被剝?nèi)チ速囈运伎嫉母呔S武器,
像丟棄一塊廢料般塞進這個脆弱、遲鈍、感官有限的“人類”容器。所謂的實習?是囚籠!
是懲罰!是刻意的羞辱!
就因為我看到了那些該死的“校規(guī)”背后的骯臟——所謂的“畢業(yè)”并非靈魂的提升,
而是強制清空個體意志,將千錘百煉的強大靈魂變成星際聯(lián)邦冷冰冰的戰(zhàn)爭消耗品!
我叫它惡魔工廠,有什么錯?!巨大的憤怒裹挾著毀滅沖動在胸腔里沖撞,
混合著一種剛從濃稠污水中掙扎出呼吸的嗆咳般的驚悸。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了破碎的思緒。
逃!必須立刻離開這里!窗外的“警笛”已撕裂夜空,越來越近,
那絕非任何城市安保力量所能擁有,
那冰冷無機質(zhì)的咆哮只能來自一個地方——聯(lián)邦的“校警”,
專為處理“問題學員”的劊子手!辦公室通往電梯廳的通道又直又長,
慘白的應急燈管從天花板的角落垂死掙扎地投射下片片微弱而詭異的幽光,
光線被厚重的灰塵顆粒切割成渾濁的光帶,漂浮在渾濁的空氣中。
我身體里的學員意識驅(qū)動著這具疲憊的軀殼,跌跌撞撞地沖入那條通道。
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每一次肌肉的拉伸都牽扯著宿命般的痛楚。背后,
那片冰冷、充滿非人感的警笛聲越來越清晰,如同死神的呼吸,直接噴在我的后頸上。
更近了!通道墻壁似乎在無聲地收縮擠壓。前方左側(cè),電梯廳的入口,
像一個通往未知命運狹窄洞穴。身后是步步緊逼的死亡威脅,
前方則是唯一可能的、但同樣布滿荊棘的生路?身體內(nèi)部那個學員的思維在瘋狂嘶吼:跑!
更快!通道壁冰冷的壓迫感被背后冰冷的警笛驅(qū)趕,我拼盡全力沖入相對寬敞的電梯前廳。
幾乎是撲向那冰冷的金屬電梯按鈕面板!
到唯一亮著下行箭頭的呼叫按鈕的瞬間——“?!鼻宕啾涞暮铣呻娮右羧缤瑔淑娗庙?!
電梯廳內(nèi)壁鑲嵌的所有照明燈管,就在這一聲提示音響起的同時,毫無征兆地集體熄滅!
絕對的、深不見底的黑!仿佛整個宇宙的真空突然凝結(jié),擠滿了這個狹小的前廳,
沉重得足以碾碎任何生物的呼吸。我的動作戛然而止。身體像被焊死在地面上,
連指尖的抽搐都被無形的黑暗徹底凍結(jié)。
只有胸腔內(nèi)那顆瘋狂擂鼓的心臟和耳朵里如同擂鼓般的血液奔流聲,在無邊死寂中震蕩回響。
死寂。冰冷的死寂。沉重的死寂。連那穿透力極強的非自然警笛聲也消失了。
在這令人窒息的、連時間都凝固的死寂里,無聲的、無可抗拒的注視感如同粘稠的墨汁,
悄然蔓延,從四面八方浸透而來。我的皮膚泛起成片的雞皮疙瘩,
骨髓深處滲出一種無法抵御的寒意。前方,電梯門本該是的位置,那片純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