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在國看著自己母親不想理他的樣子，再次用平常的慣倆，試探著道：
“媽，你就陪我去嘛，最多成了之后，我讓奶奶免了你的伺候，不用你幫她洗腳，行嗎？”
“我喊你滾出去，沒聽到嗎？”楊老太氣的把許老頭的枕頭砸向他。
許在國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母親，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心里也有了氣，臉上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不孝子走了之后，楊老太慢慢地想著這些事，是不是老天有眼？讓她重生了？讓她重生再為許家當牛做馬？
能重活一世，她可不想奉獻自己這一生了。
許老大這人，從小就被她婆婆抱在身邊養(yǎng)大，這性子簡直是她婆婆的翻版，尖酸刻薄、矯揉造作、眼高手低，慣會在她兒子女兒面前演戲。
上輩子為啥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她怎么這么蠢？
自己前世就是陪他去相見，才把陳娟那個又矮又胖，蛇蝎心腸的人娶回家，還要兩百塊的彩禮加一輛自行車。
許在國十八歲的時候，她就找媒人給他相親了，不是嫌棄人家瘦，就是屁股小，不是嫌棄人家長得黑就是長得丑。
人家姑娘也嫌棄他太瘦，跟個牙簽似的，而且他又是哨牙，嘴巴也凸。
陸陸續(xù)續(xù)相看兩年，見了十幾個，都沒成。這次她可不管了，看那個老虔婆咋說？
她慢慢地回憶著，忽然想起今年是1963年，這一年她36歲，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還摸了摸自己的雙臉，心里高興極了。
沒長皺紋，平滑還有彈性，老天爺對她可真好。楊老太還沒能開心一會，許老大便扶著老虔婆進來了。
“楊桂秋，你搞什么？在國去相親，你為啥不陪他去？”
楊老太看向門口的兩人，老虔婆弓著腰，拄著拐杖，身體瘦小，面容干癟且布滿褐色的老年斑，下眼瞼微微浮腫，掛著兩個大眼袋。
她不出聲，她可不怕，這老虔婆已經六十多了，老的卻像七八十歲那樣，這世沒她的照顧，也不知道她能熬個多少年？
上輩子自己悉心照料，她才活到八十八，沒病沒痛，睡一覺才走的。
也怪自己蠢，天天被她洗腦，她說什么自己就聽什么，一句也沒反駁過。
所以她的女兒春香才會被換親，嫁給了老大媳婦的表哥，一分彩禮都沒有，還被婆家人虐待吊死在門口。
“你耳聾了嗎？”老虔婆看楊老太不出聲，聲調也大聲了點。
“奶奶，媽的確是耳聾了，我剛才喊她，也裝作聽不見呢，你今晚要罰她啊，不但要幫你洗腳，還要幫你按摩，知道沒？”
許在國得意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哼，有奶奶在，看她敢不敢不跟自己去？
“乖孫，放心，奶奶會幫你做主的?！?/p>
老虔婆拄著拐杖走到楊老太床前，抬起拐杖就往她的身上打去，楊老太眼尖的看到，立刻抓住拐杖，用力一推，她立刻被推倒在地。
“哎喲，痛死了，媳婦打婆婆了，大家快來看啊。”老虔婆坐在地上，用力地捶著自己的雙腿在哭訴。
“媽，你怎么可以推奶奶？她干啥事了要這樣對她？奶奶，沒事的，你趕緊起來?！毙裨S在國像眼瞎一樣地指責楊老太。
聽到昔日最疼的老大，為了一個打她的奶奶而指責自己，她的心里還是很難受，她深吸一口氣，冷漠地看著他們：
“老大，你眼瞎？看不到你奶想打我？我只是反擊而已，又沒對她動手，哭什么哭？家里死人了？要這么費力地哭?！?/p>
“媽，你咋了？我聽說你中暑了?！?/p>
這時，正在地里干活的許春香也跑了回來，徑直走到楊老太身邊。
“春香，你回來了？”楊老太一看到自己的女兒，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出來。
“媽，你干嘛哭??？你不要嚇我啊，你哪里不舒服？”許春香探了探她的額頭，也探探自己的，不燙啊，究竟為啥哭？
“許春香，你奶奶我都摔在地上了，你又是眼瞎嗎？不知道扶我起來?！崩向趴粗齻兡概樯畹臉幼?，就看不過眼，連忙吼道。
許春香當然看到了，可她母親最重要啊，她從小到大，她奶奶都不待見她，背地里總是罵她賤丫頭、賠錢貨、發(fā)瘟。
她看見她奶奶，總是躲的遠遠的，一點都不想靠近。
“奶奶，哥不是站在你旁邊嗎？他怎么不扶？”
“你竟然敢還口？膽子大了?！崩向庞昧ε拇蛑约捍笸?。
“許春香，你怎么敢這樣跟奶奶說話？快來扶起她，她就是要你扶。”許在國看著自己妹妹跟他母親這么親熱，心里也有點嫉妒。
“扶個屁，愛起不起，又不是舊社會，有手有腳，起不來干脆砍了吧?！睏罾咸涂床粦T她撒潑的樣子。
“你……你好樣的，等著，等我兒子回來先，看他怎么收拾你？”老虔婆立刻爬起來，拿著拐杖走了出去。
哼，裝模作樣，每天拄著拐杖，喊著這里疼那里疼，就是不想干活，你看，從地上爬起來的速度多快啊。
虧她以前真的認為她是真的，也怪自己從小聽她娘教的，要孝順公婆丈夫，事事以她們?yōu)橹?，她只想呸的一聲?/p>
楊老太不再想那些糟心事，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心疼地看著她：“春香，餓沒？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媽告訴你，以后下地干活記得偷懶、摸魚知道沒？記得帶好帽子，不要被曬黑了。
還有啊，不要這么拼命地賺工分，知道沒？賺個五六分就可以了啊。”
許春香不解地看著自己母親，以前她教導自己，干活要勤快點，女孩子干夠十工分，找婆家才容易，而且奶奶也不會罵她。
現(xiàn)在怎么就改變說法了？她母親難道生了重?。吭诮淮笫?？
“媽，你別嚇我，你是不是生重病了？我叫爸帶你去看，好不好？”許春香一想到自己母親得了重病，眼淚就流出來。
楊老太也流著眼淚看著她：“春香啊，媽沒事，媽好著呢，乖，別怕啊，媽是心疼你，不想讓你累著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