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王妃，該起身了，今日是各院管事回話的日子。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楚清瀾從混沌中喚醒。她猛地睜開眼，入目是繡著百子千孫圖的錦帳，
陽光透過茜紗窗照進(jìn)來，在床前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是...寧王府的寢殿？
楚清瀾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臉頰，觸手是光滑細(xì)膩的肌膚，而非記憶中病重時枯槁的皺紋。
她驚坐而起，
、鎏金瑞獸香爐、墻上掛著的《洛神賦圖》...一切都與二十年前她初入王府時一模一樣。
"碧竹，現(xiàn)在是什么年月？"楚清瀾一把抓住正在整理床帳的丫鬟手腕。"王妃可是夢魘了？
"碧竹被她嚇了一跳，忙道："今兒個是景和二年五月初六，您嫁入王府正好半年零三天。
"景和二年！楚清瀾心頭劇震。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剛嫁入寧王府半年的時候。
前世她為王府操勞半生，不到四十便積勞成疾而亡，
死前才知道丈夫蕭煜瑾早在外頭養(yǎng)了外室。"王妃，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請?zhí)t(yī)來看看？
"碧竹擔(dān)憂地問道。"不必。"楚清瀾深吸一口氣，掀開錦被下床，"備水沐浴，
再把我那套鵝黃色繡牡丹的襦裙取來。"既然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這一世她定要活個痛快。賢良淑德？相夫教子？誰愛做誰做去！梳洗完畢，楚清瀾對鏡自照。
鏡中女子雙十年華，眉如遠(yuǎn)山，目若秋水，肌膚勝雪，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紀(jì)。
前世她為了顯得端莊持重，總愛穿些老氣橫秋的顏色，現(xiàn)在想來真是可笑。
"王妃今日格外好看。"碧竹為她簪上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步搖，忍不住贊嘆道。
楚清瀾勾唇一笑："這才到哪兒，往后還有更好看的。"她轉(zhuǎn)向碧竹，
"去把府中賬冊和人事簿子都取來，再把那幾個管事嬤嬤都叫到花廳候著。"花廳里，
五位管事嬤嬤已經(jīng)候著了。見楚清瀾進(jìn)來，幾人草草行禮，眼神中帶著幾分輕視。
她們欺王妃年輕，又剛?cè)敫痪茫笆罌]少暗中克扣用度、陽奉陰違。"趙嬤嬤，
"楚清瀾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上個月西跨院的修繕銀子，
怎么比預(yù)算多了五十兩？"趙嬤嬤是王爺?shù)娜槟?，在府中向來橫行慣了，
聞言不慌不忙道："回王妃的話，是木料漲價了。""哦？"楚清瀾冷笑一聲，
"可我查了市價，木料非但沒漲，反而降了二成。這多出的五十兩，莫不是進(jìn)了誰的腰包？
"趙嬤嬤臉色一變："王妃這話從何說起？
老奴在王府伺候二十余年...""二十年都沒學(xué)會規(guī)矩，確實該好好學(xué)學(xué)了。
"楚清瀾"啪"地合上賬冊，"傳我的話，趙嬤嬤年事已高，即日起去莊子上養(yǎng)老。
王府賬目，改由李管家接管。""王妃！"趙嬤嬤驚呼，"老奴是王爺?shù)娜槟福?/p>
您不能...""我不能？"楚清瀾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是這寧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處置一個貪墨的下人，有何不能？"廳中眾人噤若寒蟬，
誰也沒想到平日溫婉和順的王妃今日竟如此雷厲風(fēng)行。處理完府務(wù)，
楚清瀾吩咐廚房準(zhǔn)備了幾樣精致的點心，又命人取來窖藏的梨花白，在花園涼亭里自斟自飲。
"王妃，王爺下朝回來了，說一會兒過來用午膳。"碧竹匆匆來報。
楚清瀾執(zhí)杯的手微微一頓。蕭煜瑾，她的夫君，前世那個負(fù)心人。
她記得這時候的蕭煜瑾對她還算敬重，雖然談不上恩愛，但至少相敬如賓。
誰能想到二十年后，他會在她病榻前帶著外室招搖過市？"知道了。"楚清瀾放下酒杯，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去準(zhǔn)備王爺愛吃的菜吧。"不多時，蕭煜瑾踏入花園。
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姿。二十年前的寧王殿下，劍眉星目，
氣度不凡，尚未被朝堂爭斗磨去棱角，確實是京城閨秀夢寐以求的良人。"王妃好雅興。
"蕭煜瑾看著石桌上的酒壺，眉頭微挑。楚清瀾起身行禮，
動作標(biāo)準(zhǔn)得挑不出一絲錯處："王爺日理萬機(jī)，妾身不敢打擾，只好獨飲解悶。
"蕭煜瑾似乎察覺到她語氣中的疏離，多看了她兩眼："聽聞王妃今日處置了趙嬤嬤？
""是。"楚清瀾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放到他碗里，"她貪墨府中銀兩，妾身按規(guī)矩處置了。
"蕭煜瑾沉吟片刻："她畢竟是我乳母...""所以更該以身作則，不是嗎？
"楚清瀾不卑不亢，"王爺若是覺得妾身處置不當(dāng)，妾身愿意領(lǐng)罰。
"蕭煜瑾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王妃做得對，府中規(guī)矩不可廢。"用罷午膳，
蕭煜瑾起身道："今晚有軍務(wù)要處理，就不回來了。""王爺保重身體。
"楚清瀾恭敬地送他出門，轉(zhuǎn)身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軍務(wù)？怕是去會他那外室蘇婉柔吧。
前世她直到多年后才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這一世，她可要好好"關(guān)照"這位蘇姑娘。"碧竹，
"回到寢殿，楚清瀾喚來心腹丫鬟，"去找個可靠的私家偵探，我要查一個人。
"既然重活一世，她再不要做那個任勞任怨的寧王妃。楚清瀾望向鏡中明艷動人的自己，
唇角微揚。這一世，她定要活得瀟灑痛快，至于蕭煜瑾和他的美人們...她自有妙計。
2.趙嬤嬤被發(fā)落的風(fēng)波在寧王府不過掀起幾圈漣漪便平息了。下人們都敏銳地察覺到，
這位年輕的王妃似乎與剛嫁進(jìn)來時那個溫順謹(jǐn)慎的新婦判若兩人。行事果決，賞罰分明，
最重要的是，不再刻意討好任何人，包括王爺。楚清瀾樂得清靜。她將府中庶務(wù)重新梳理，
提拔了幾個前世證明忠心又有能力的管事，把該放的權(quán)都放了，只牢牢抓住人事和庫房鑰匙。
每日里睡到自然醒，讓廚房變著花樣做她前世想吃卻因“王妃儀態(tài)”而不敢多用的精致點心，
下午不是去花園賞景，便是靠在軟榻上看話本子，小日子過得滋潤無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這一世，她首要任務(wù)就是把自己養(yǎng)好。前世積勞成疾的陰影猶在，
太醫(yī)開的滋補(bǔ)方子她按時服用，清晨還會在院中打一套舒緩的養(yǎng)生拳法。短短半月，
原本因初入王府操勞而略顯蒼白的臉頰便透出健康的紅暈，眼波流轉(zhuǎn)間顧盼神飛，
連碧竹都忍不住贊嘆：“王妃氣色真好，比剛嫁進(jìn)來時還要美上幾分。
”楚清瀾捏了捏碧竹的臉蛋，笑道：“這才哪到哪？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她看著銅鏡中神采奕奕的自己，心中一片暢快。前世她為了“賢名”，處處節(jié)儉，
連件像樣的首飾都舍不得打，結(jié)果省下的銀子大半都被蕭煜瑾拿去養(yǎng)了外室，想想都憋屈。
這日午后，楚清瀾正懶洋洋地倚在窗邊軟榻上，就著新貢的雨前龍井，翻看一本新得的游記。
窗外陽光正好，微風(fēng)拂過庭前新開的芍藥，送來陣陣甜香?！巴蹂！北讨褫p手輕腳地進(jìn)來，
臉上帶著一絲凝重，壓低聲音道：“您讓查的事，有眉目了?！背鍨懛瓡氖忠活D，
眼中慵懶的神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銳利?！罢f。
”碧竹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得極小的素箋，遞了過去：“那人查得很仔細(xì)。蘇婉柔，年十七，
家住城南梧桐巷。其父原是京郊一個小縣丞，三年前因貪墨被革職查辦，家道中落。半年前，
蘇婉柔在一家書畫鋪子賣畫時，偶遇了王爺。王爺…似乎對她頗為憐惜，
不僅買下了她所有的畫，后來還幫她家還清了債務(wù)，在梧桐巷賃了個小院安置她們母女。
”楚清瀾展開素箋，上面蠅頭小楷記錄得清清楚楚。時間、地點、銀錢往來數(shù)目，
甚至包括蘇婉柔日常的喜好、出入的場所，都一一在列。看到“半年前”這個時間點，
楚清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半年前，正是她嫁入王府不久，
忙著熟悉府務(wù)、適應(yīng)新身份的時候。原來在她焦頭爛額之時，
她的好夫君就已經(jīng)在外面“憐香惜玉”了。前世她竟被瞞得死死的，
直到多年后才知道這個“紅顏知己”的存在?！拔嗤┫镫x王府可不近，
”楚清瀾指尖輕輕點著素箋上那個地址，“王爺?shù)故琴M心了?！彼Z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碧竹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她：“王妃，這蘇氏…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要不要奴婢派人…”“不必。
”楚清瀾抬手打斷她，臉上忽然綻開一個明媚又帶著幾分狡黠的笑容，“王爺喜歡美人，
這不是人之常情么？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碧竹愣住了：“王妃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楚清瀾慢悠悠地放下素箋，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王爺喜歡，我這做王妃的，自然要賢惠大度，替他張羅才是。
總讓王爺去外頭尋，像什么樣子？沒得辱沒了王府的體面。
”碧竹完全跟不上自家王妃的思路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張、張羅？”“對呀。
”楚清瀾站起身，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鏡中自己明艷的臉龐，心情愉悅地?fù)崃藫狒W角，
“碧竹，你去傳我的話，讓府里的管事嬤嬤們都過來一趟。就說…本王妃體恤王爺辛勞，
要為王爺挑選幾位知冷知熱、品貌端莊的侍妾，充實內(nèi)院，也好為王府開枝散葉。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王府內(nèi)外。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幾位管事嬤嬤就齊聚在了楚清瀾的花廳，個個臉上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小心翼翼。
“王妃…您是說，要給王爺…納妾？”掌管人事的孫嬤嬤壯著膽子確認(rèn)，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誰家新婦進(jìn)門不到一年就主動給夫君納妾的？
更何況是王妃這樣尊貴的身份！“怎么？有何不妥？”楚清瀾坐在主位上，
氣定神閑地?fù)芘璞K蓋子，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王爺為朝廷分憂，日理萬機(jī)，
回府后連個貼心說話的人都沒有。本王妃身為正室，自當(dāng)為王爺分憂，替王府子嗣考慮。
選幾個溫順可人的妹妹進(jìn)來，既能伺候王爺，又能熱鬧府中，豈非美事一樁？
”她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幾位嬤嬤面面相覷，實在挑不出錯處，只得連聲稱是。
“既然都沒意見，”楚清瀾放下茶盞，笑意盈盈，“那這事就定下了。孫嬤嬤，
你負(fù)責(zé)篩選府中適齡的丫鬟，要求嘛…首要就是容貌清秀可人，性情溫順。李嬤嬤，
你去打聽打聽，京城里有哪些清白人家有待嫁的庶女或才貌俱佳的孤女，只要家世干凈，
品性純良，都可以報上來?！彼D了頓，補(bǔ)充道：“記住，本王妃只要好看的。環(huán)肥燕瘦，
各有風(fēng)情，但一定要賞心悅目。王爺操勞國事，回府看到美人兒心情才能舒暢，是不是？
”幾位嬤嬤連忙點頭應(yīng)是，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王妃這是怎么了？不僅主動給王爺納妾，
還指名道姓只要好看的？這…這簡直聞所未聞！楚清瀾才不管她們怎么想，
揮揮手讓她們退下。看著她們帶著滿腹疑惑離開的背影，她心情大好地伸了個懶腰。
其樂融融？熱鬧非凡？這才剛剛開始呢。蕭煜瑾是傍晚時分回到王府的。
他今日在兵部處理軍務(wù)，回得比平日稍晚。剛踏入正院，就察覺到氣氛有些異樣。
下人們看他的眼神似乎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恭敬中又透著一絲興奮？他皺了皺眉，
走進(jìn)寢殿。楚清瀾正坐在燈下看賬本，見他進(jìn)來，放下賬本，起身行禮：“王爺回來了。
”依舊是無可挑剔的禮儀，笑容也恰到好處，但蕭煜瑾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
她的眼神太過于平靜，仿佛他只是個尋常的客人，而非她的夫君。“嗯?！笔掛翔獞?yīng)了一聲，
在桌邊坐下。目光掃過她，燭光下，她穿著家常的藕荷色軟緞常服，烏發(fā)松松挽起，
只簪了一支玉簪，少了平日的端莊，卻多了幾分慵懶的嫵媚，氣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好，
肌膚瑩潤透亮?！巴蹂袢铡坪跣那椴诲e？”蕭煜瑾試探著問。楚清瀾親手為他斟了杯茶，
笑道：“是挺好的。今日做了件大事，想必王爺聽了也會高興?！薄芭叮亢问?？
”蕭煜瑾接過茶盞?！版硐胫鯛斎绽砣f機(jī)，身邊沒個知心人伺候?qū)嵲谛量唷?/p>
”楚清瀾語氣輕快，帶著幾分“求表揚”的意味，“所以妾身今日做主，
開始為王爺物色幾位品貌俱佳的侍妾了。府里已經(jīng)在篩選合適的丫鬟，
外頭也讓人去打聽好人家的姑娘了。王爺放心，妾身一定挑些最合您眼緣的美人兒進(jìn)來，
保管讓您滿意！”“噗——咳！咳咳咳…”蕭煜瑾剛喝進(jìn)嘴里的茶猛地嗆了出來，
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都漲紅了。他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楚清瀾，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她。
“王爺當(dāng)心！”楚清瀾“關(guān)切”地遞上帕子，眼中卻飛快地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您看您，
高興壞了吧？別急，人還沒選好呢?！笔掛翔貌蝗菀字棺】人裕门磷硬亮瞬磷旖?，
眼神復(fù)雜地盯著楚清瀾：“你…你說什么？納妾？你主動要給本王納妾？”“是啊。
”楚清瀾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賢惠模樣，“王爺正值壯年，府中子嗣單薄，
多幾位妹妹開枝散葉不是好事嗎？妾身身為王妃，這是分內(nèi)之事呀。王爺難道…不愿意？
”她微微歪頭，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表情。蕭煜瑾被她堵得一時語塞。不愿意？
這話他怎么說？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王妃如此“賢惠大度”，主動張羅，
他若說“不愿意”，豈不是顯得矯情？可這感覺…實在太詭異了！新婚才半年，
王妃就上趕著給他塞女人？這和她之前溫柔小意的樣子差距也太大了！
他仔細(xì)審視著楚清瀾的表情，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嫉妒、委屈或者強(qiáng)顏歡笑。
然而沒有。那雙漂亮的杏眼里只有一片坦蕩的真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
仿佛在玩一個很有趣的游戲?！巴蹂行牧?。”蕭煜瑾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莫名的不爽，
干巴巴地說道，“只是此事不必操之過急，也無需太過張揚。”“王爺放心，
”楚清瀾笑得眉眼彎彎，像只得逞的小狐貍，“妾身辦事，您還不放心嗎？
保證辦得妥妥帖帖，熱熱鬧鬧，讓您和妹妹們都滿意！”蕭煜瑾看著她的笑容，
第一次覺得有些頭疼。他這位王妃，似乎變得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揮了揮手：“本王還有些公務(wù)要處理，王妃早些歇息吧?！闭f完，
幾乎是有些狼狽地離開了寢殿?？粗掛翔獛缀跏锹浠亩拥谋秤?，
楚清瀾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清脆的笑聲在安靜的寢殿里回蕩?！巴蹂北讨裆锨埃?/p>
臉上還帶著擔(dān)憂，“王爺他…好像不太高興？”“他不高興？”楚清瀾止住笑，
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我管他高不高興？他高興了，我就該不高興了。
”她拿起桌上那張關(guān)于蘇婉柔的素箋，隨手丟進(jìn)了一旁的炭盆里?；鹕嗵蝮拢?/p>
頃刻間化為灰燼?！百t惠王妃”的第一步棋，已經(jīng)落下。楚清瀾走到窗邊，
望著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唇邊的笑意更深。這王府后院，是該好好熱鬧熱鬧了。蘇婉柔？
不急，等她先把王府變成“美人窩”，再來慢慢“關(guān)照”這位外室姑娘。
王爺不是喜歡美人嗎？她楚清瀾，這一世就讓他看個夠！3."王妃，
這是第三批候選丫鬟的名冊和畫像。"孫嬤嬤恭敬地遞上一本裝幀精美的冊子，
眼中滿是敬畏。自從王妃雷厲風(fēng)行地處置了趙嬤嬤后，
府中上下再沒人敢輕視這位年輕的主母。楚清瀾接過冊子，慵懶地靠在軟榻上翻看。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jìn)來，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今日穿了件湖藍(lán)色繡銀線芙蓉的廣袖襦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點翠步搖，卻襯得肌膚如雪，
明艷不可方物。"這個眉眼不錯，就是下巴太尖了些。"她指尖輕點一幅畫像，
"這個鼻子不夠挺…這個嘛，眼睛太小了。"翻到最后一頁，她突然眼前一亮，"咦，
這個好！"畫中女子約莫十六七歲，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杏眼水靈靈的，嘴角天然上揚，
自帶三分笑意。"回王妃，這是廚房劉婆子的外甥女，名叫柳兒，今年十七，讀過幾年書，
會算賬，針線活也好。"孫嬤嬤連忙介紹。"就她了。"楚清瀾合上冊子，
"加上前兩日挑中的那兩個，一共三人，先抬為通房。告訴她們，好生伺候王爺，
若是得寵抬了姨娘，自有享不盡的富貴。"孫嬤嬤應(yīng)聲退下，
心里卻犯嘀咕：王妃這是怎么了？尋常婦人哪個不是把夫君看得死死的，她倒好，
上趕著往王爺床上塞人，還專挑好看的塞！楚清瀾看著孫嬤嬤的背影，唇角微勾。
她當(dāng)然知道下人們背后怎么議論，但那又如何？這一世，
她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的寵愛患得患失。蕭煜瑾喜歡美人，她就給他美人，越多越好，
越美越好。等這后院熱鬧起來，她倒要看看，他還有多少精力去外頭尋花問柳！"碧竹，
去庫房取三套赤金頭面，再裁幾匹上好的云錦緞子，給三位新姨娘送去。"楚清瀾吩咐道，
"對了，把西跨院的聽雨軒、望月閣和沁芳齋收拾出來，讓她們一人住一處。
既是我寧王府的人，吃穿用度都不能寒酸了。"碧竹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又匆匆回來："王妃，
王爺回府了，聽說您選了三位通房，臉色有些…奇怪。"楚清瀾輕笑："怎么個奇怪法？
""說不上來，"碧竹歪著頭想了想，"像是高興，又像是不高興，還問了是哪三個，
聽說有柳兒姑娘時，眉毛都挑起來了。""哦？"楚清瀾來了興趣，"王爺認(rèn)識柳兒？
""聽李管家說，前年王爺在莊子上避暑時，柳兒曾隨她舅母去伺候過幾日。那時她才十五，
王爺還夸她算賬清楚呢。"楚清瀾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那可真是…緣分啊。"她站起身，
理了理衣裙，"走吧，咱們也去湊湊熱鬧，看看王爺對新妹妹們滿不滿意。"西跨院里，
三位新晉通房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院中。除了柳兒，還有兩個丫鬟：一個是前院伺候的書香，
生得清麗脫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另一個是針線房的紅芍，身段婀娜，膚如凝脂，
尤其一雙鳳眼勾魂攝魄。蕭煜瑾負(fù)手而立，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三人。
他今日穿了一襲靛青色錦袍，腰間玉帶上懸著一枚羊脂玉佩，整個人如修竹般挺拔清俊。
三位姑娘偷眼瞧他，個個面紅耳赤。"王爺。"楚清瀾笑盈盈地走來，行了一禮，
"這三個妹妹可還合您心意？妾身可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蕭煜瑾轉(zhuǎn)頭看她，
眼中情緒復(fù)雜："王妃費心了。"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應(yīng)該的。
"楚清瀾走到三位姑娘面前，親切地拉起柳兒的手，"尤其是這位柳兒妹妹，
聽說與王爺還是舊識？那可真是天賜的緣分。"柳兒羞得滿臉通紅，
低著頭不敢看蕭煜瑾："奴、奴婢惶恐…"蕭煜瑾眉頭微蹙："王妃消息倒是靈通。
""身為王妃，自然要了解府中大小事務(wù)。"楚清瀾笑得人畜無害，"王爺放心，
三位妹妹的住處都安排妥當(dāng)了，吃穿用度一律按姨娘的份例來。若是她們伺候得好，
過些日子就正式抬了姨娘，如何？"蕭煜瑾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王妃如此賢惠，
本王豈有不應(yīng)之理？"他轉(zhuǎn)向三位通房，聲音溫和了些，"既然王妃抬舉你們，
就好生伺候著。府中規(guī)矩，不可逾越。"三人連忙跪下謝恩。楚清瀾冷眼旁觀，
發(fā)現(xiàn)蕭煜瑾的目光在柳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心中了然?？磥磉@位柳兒姑娘，確實有些不同。
當(dāng)晚，蕭煜瑾出人意料地回了正院用膳。楚清瀾也不意外，吩咐廚房多做了幾樣他愛吃的菜。
"王妃今日之舉，著實讓本王意外。"酒過三巡，蕭煜瑾突然開口。
楚清瀾夾了一筷子清炒時蔬放到他碗里，笑道："王爺是指納妾之事？妾身身為正室，
理當(dāng)為王爺分憂。府中冷清，多幾位妹妹伺候，也熱鬧些。"蕭煜瑾放下筷子，
直視她的眼睛："你當(dāng)真不介意？""介意什么？"楚清瀾眨眨眼，"王爺是天潢貴胄，
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只要王爺高興，妾身就高興。"她說得情真意切，眼中沒有一絲勉強(qiáng)。
蕭煜瑾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柳兒…是你特意選的？""王爺這話說的，
"楚清瀾掩唇輕笑，"三位妹妹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自然是特意選的。
不過柳兒妹妹確實出挑，不僅容貌好，還會理賬，這樣的可人兒可不多見。
"蕭煜瑾盯著她看了許久，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什么破綻，
最終卻只是淡淡說了句："王妃有心了。"便不再言語。用罷晚膳，
蕭煜瑾起身道："本王還有些公文要處理，今晚就歇在書房了。"楚清瀾心知肚明，
他這是不好意思剛納了通房就去找她們，怕落了她這個正室的面子?？上О。?/p>
她楚清瀾現(xiàn)在最不在乎的就是這個"面子"。"王爺公務(wù)要緊，但也別太勞累了。
"她溫婉地送他到門口，又狀似無意地補(bǔ)充道，"對了，柳兒妹妹的望月閣離書房最近，
王爺若是夜里餓了渴了，可以喚她伺候。"蕭煜瑾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楚清瀾回以無辜的微笑，還貼心地提醒："書香妹妹泡得一手好茶，
紅芍妹妹按摩的手藝也不錯，王爺都可以試試。"蕭煜瑾幾乎是落荒而逃。
楚清瀾看著他略顯倉皇的背影，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碧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王妃，
您…您這是…""我這是成人之美啊。"楚清瀾擦擦笑出的眼淚，"走，回房。
明日還有好些事要安排呢。"第二日一早，楚清瀾就召集了府中管事，
宣布了一項新規(guī)矩：從即日起，府中所有伺候的丫鬟小廝，都要重新篩選，
首要標(biāo)準(zhǔn)就是容貌端正。年紀(jì)大的、長相平庸的，
統(tǒng)統(tǒng)調(diào)到莊子上或外院做些粗活；年輕貌美的，則安排到內(nèi)院各處當(dāng)值。"王妃，
這…"李管家面露難色，"有些老仆在府中伺候多年，驟然調(diào)走，恐怕…""李管家多慮了。
"楚清瀾抿了口茶，"本王妃又不是要趕他們走，只是調(diào)整一下崗位罷了。
年紀(jì)大的去莊子上養(yǎng)老，活輕省，月錢照舊，有什么不好？至于年輕的，在內(nèi)院伺候，
月錢翻倍，表現(xiàn)好的另有賞賜。"她放下茶盞，環(huán)視眾人："王爺為國操勞，
回府后看到的人事物，自然要賞心悅目才好。咱們寧王府，從今往后，
里里外外都要體體面面、漂漂亮亮的。諸位可明白了？"眾人哪敢說不，紛紛應(yīng)下。
楚清瀾滿意地點點頭，又補(bǔ)充道："對了，從今日起，本王妃每日午膳后要聽曲看舞，
去教坊司請幾位樂師舞姬來，再在府中挑些有才藝的丫鬟，組建個樂班。
費用從我的嫁妝里出。"管事們面面相覷，但見王妃態(tài)度堅決，只得領(lǐng)命而去。很快，
寧王府要大換血的消息就傳遍了各處，有人歡喜有人愁，但更多的是好奇：王妃這是怎么了？
突然如此重視容貌享樂？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蕭煜瑾耳中。這日晚間，他破天荒地早早回府，
直奔楚清瀾的寢殿。"王爺今日回來得早。"楚清瀾正在試戴一套新打的紅寶石頭面，
見他進(jìn)來，也不起身，只是對著銅鏡左右端詳，"可用過晚膳了？
"蕭煜瑾皺眉看著她那一身華貴裝扮："聽聞王妃近日…做了不少改動？""是啊。
"楚清瀾轉(zhuǎn)過身，寶石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王爺覺得如何？妾身想著，
咱們寧王府好歹是皇親國戚，門面總要撐起來。以前太簡樸了，沒得讓人笑話。
""所以你就把府里年長的下人都調(diào)走，換成年輕貌美的？"蕭煜瑾語氣有些不可思議，
"還組建樂班？每日聽曲看舞？"楚清瀾眨眨眼："不好嗎？王爺每日回府，
看著滿院子俊俏人兒，心情也好不是？再說了，妾身用的是自己的嫁妝銀子，
又沒動府中公賬。"蕭煜瑾一時語塞。按常理，王妃如此奢靡享樂，他該斥責(zé)幾句。
可她句句在理，用的又是自己的嫁妝，他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你…"他斟酌著詞句，
"是不是身子不適？或是有什么心事？"這樣的轉(zhuǎn)變實在太過突然，
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什么隱情。楚清瀾笑了："王爺多慮了。妾身好得很，從沒這么好過。
"她站起身，轉(zhuǎn)了個圈，裙裾飛揚，"您看，氣色是不是比從前好多了？"確實。燭光下，
她一襲緋色長裙，肌膚如雪，明眸皓齒，顧盼生輝，比初嫁時還要明艷三分。
蕭煜瑾一時看呆了，竟忘了原本要說什么。"王爺若無他事，妾身要去聽曲了。
"楚清瀾嫣然一笑，"新來的琴師彈得一手好《春江花月夜》，王爺要一起嗎？
"蕭煜瑾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d里，琴聲淙淙，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楚清瀾斜倚在軟榻上，閉目欣賞，手指輕輕打著拍子。蕭煜瑾坐在一旁，
目光卻更多地停留在她身上。燭光為她精致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長睫如蝶翼般微微顫動，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美得像一幅畫。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看過她了。從什么時候起，他們之間變得如此…相敬如賓？不，
是相敬如"冰"。一曲終了，楚清瀾睜開眼，正好對上蕭煜瑾復(fù)雜的目光。她微微一愣，
隨即笑道："王爺覺得如何？""…很好。"蕭煜瑾收回視線，"時候不早了，
王妃早些歇息吧。"說完，起身離去。楚清瀾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碧竹湊過來小聲問："王妃，王爺今晚會去哪位姨娘那里？""誰知道呢。
"楚清瀾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愛去誰那兒去誰那兒，橫豎不關(guān)我的事。"她站起身，
"走吧，回去泡個花瓣浴，然后美美地睡一覺。明天還要選新的衣裳料子呢。"這一夜，
蕭煜瑾宿在了書房。而望月閣的柳兒，等到燭火燃盡，也沒等到王爺?shù)纳碛啊?/p>
4.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灑進(jìn)寢殿，楚清瀾難得起了個大早。碧竹捧著洗漱用具進(jìn)來時，
驚訝地發(fā)現(xiàn)王妃已經(jīng)自己梳好了頭發(fā)，正對著銅鏡描眉。"王妃今日怎么起得這樣早？
"碧竹連忙上前接過眉筆，熟練地為她畫起遠(yuǎn)山眉。
楚清瀾閉著眼任她擺弄："今日要見那三位新妹妹，總得有個正形。"她唇角微勾，
"再說了，太醫(yī)不是說我這身子需要多活動么？早起走動走動，對身體好。"碧竹抿嘴一笑。
自從王妃"想開"之后，氣色確實一日好過一日，原本蒼白的臉頰如今白里透紅，
連太醫(yī)都說脈象比從前強(qiáng)健多了。梳妝完畢，楚清瀾換上一襲藕荷色繡銀線木蘭的襦裙，
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蘭花簪，既端莊又不失靈動。她對著銅鏡轉(zhuǎn)了個圈，
滿意地點點頭："走，去花廳。三位妹妹該到了。"花廳里，柳兒、書香和紅芍已經(jīng)候著了。
見楚清瀾進(jìn)來，三人連忙起身行禮，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特意練習(xí)過的。
"妹妹們不必多禮。"楚清瀾在上首坐下，笑吟吟地打量著三人。不過幾日功夫，
這三個丫頭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大不相同。柳兒穿著淡綠色紗裙，清新脫俗；書香一身月白色襦裙，
書卷氣十足；紅芍則選了桃紅色衣裙，明艷動人?？磥硭腿サ哪切┮铝鲜罪?，
她們都好好利用起來了。"在府中住得可還習(xí)慣？"楚清瀾端起茶盞，語氣親切。
三人連忙道謝，都說王妃安排得周到，住得極好。楚清瀾點點頭，
話鋒突然一轉(zhuǎn)："王爺這幾日，可曾去過你們那里？"空氣瞬間凝固。三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最后還是柳兒鼓起勇氣道："回王妃的話，王爺...王爺這幾日都在書房歇息，
未曾召見奴婢們。"楚清瀾挑眉。這倒有些出乎意料。按理說，蕭煜瑾不該這么端著才是。
莫非是顧忌她的感受？想到這個可能，她差點笑出聲來。前世她百般賢惠，
他卻在外面養(yǎng)外室；這一世她主動給他納妾，他反倒裝起正人君子來了。
"王爺近日公務(wù)繁忙，你們多體諒。"楚清瀾放下茶盞，語氣溫和，"不過既然入了府，
總要有個名分。這樣吧，今日我就吩咐下去，正式抬你們做姨娘。月例銀子按府中規(guī)矩，
每人每月二十兩，四季衣裳各四套，首飾頭面每年兩套。"三人驚喜交加，連忙跪下謝恩。
楚清瀾擺擺手讓她們起來，又道："還有一事。我近來身子需要調(diào)養(yǎng)，
太醫(yī)囑咐不可過于操勞。府中庶務(wù)繁雜，我想著分些給你們打理，一來替我分憂，
二來也讓你們學(xué)些本事。你們意下如何？"三人又是一驚。尋常主母防姨娘如防賊，
哪有主動分權(quán)的道理？可看王妃神色認(rèn)真，又不似試探。"但憑王妃吩咐。
"柳兒最先反應(yīng)過來，恭敬答道。"好。"楚清瀾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柳兒識文斷字，
就協(xié)助管理府中賬目；書香精通文墨，負(fù)責(zé)往來文書和禮單；紅芍心思細(xì)膩，
就管著各院用度分配。每月初一十五，你們一同來向我回話便是。"安排妥當(dāng)，
楚清瀾又囑咐了幾句，便讓她們退下了。碧竹這才湊過來，小聲道："王妃，
您真要把管家權(quán)分給她們？萬一她們起了異心...""怕什么？"楚清瀾輕笑，
"真正的權(quán)力和銀錢還在我手里，不過是讓她們做些瑣事罷了。再說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人一旦有了權(quán)力，就容易暴露本性。我倒要看看，這三人中，
誰最堪用，誰又最不安分。"碧竹恍然大悟："王妃這是在...試探她們？""聰明。
"楚清瀾捏了捏她的臉蛋，"走吧，該去用早膳了。今兒個廚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轉(zhuǎn)眼過了半月，三位姨娘各司其職，竟將府中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尤其是柳兒，
不僅賬目清楚，還提出了幾項節(jié)省開支的建議，讓楚清瀾頗為意外。這日午后，
楚清瀾正在翻看柳兒整理的賬冊，碧竹匆匆進(jìn)來："王妃，尚書府送來帖子，
三日后是尚書夫人壽辰，請您過府賞花。"楚清瀾接過燙金帖子，若有所思。
前世她也參加過這場賞花宴，當(dāng)時她穿著一身老氣的赭色衣裙，戴著幾件素銀首飾，
在一眾花枝招展的貴婦中顯得格格不入。尚書夫人雖然嘴上夸她端莊，眼中的輕視卻藏不住。
后來她才聽說，那些夫人背地里笑話她寒酸，說寧王府怕是快揭不開鍋了，
連王妃都穿得如此簡樸。"去回話，就說我一定準(zhǔn)時到。"楚清瀾合上帖子，
眼中閃過一絲鋒芒，"順便去錦繡坊把周師傅請來，我要做幾身新衣裳。"三日后，
尚書府門前車馬如龍。楚清瀾的馬車緩緩?fù)Ｏ聲r，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畢竟寧王妃深居簡出，在社交場合鮮少露面，
眾人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穿著樸素、沉默寡言的王妃形象上。
當(dāng)楚清瀾扶著碧竹的手走下馬車時，四周瞬間安靜了一瞬。
她今日穿了一襲正紅色繡金線牡丹的廣袖長裙，腰間束著金絲軟煙羅腰帶，
襯得纖腰不盈一握。烏發(fā)挽成高髻，簪著赤金點翠鳳釵和數(shù)朵小巧的寶石珠花，
耳垂上一對紅寶石墜子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妝容精致卻不濃艷，
眉如遠(yuǎn)山，唇若涂朱，整個人明艷不可方物。"那是...寧王妃？"有人小聲驚呼。
"天哪，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好美..."楚清瀾對周圍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
唇角掛著得體的微笑，緩步走入府中。尚書夫人親自迎上來，
眼中滿是驚艷："王妃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夫人過獎了。"楚清瀾行了一禮，
從碧竹手中接過一個錦盒，"小小壽禮，不成敬意，祝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尚書夫人接過錦盒，打開一看，竟是一尊通體碧綠的翡翠觀音，雕工精細(xì)，
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她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王妃太客氣了！快請進(jìn)，上座！
"楚清瀾被引到主桌就座，周圍都是各家公侯夫人。她記得前世自己只能坐在偏席，
如今卻成了座上賓，心中不由冷笑。果然，這世道從來都是先敬羅衣后敬人。
"王妃近來氣色真好，"忠勇侯夫人湊過來套近乎，"可是有什么養(yǎng)顏秘方？
"楚清瀾抿嘴一笑："哪有什么秘方，不過是心情舒暢罷了。"她環(huán)視一周，故作驚訝，
"咦，今日怎么不見林夫人？"她口中的林夫人是鎮(zhèn)國將軍夫人，性格直爽，
在前世為數(shù)不多對她友善的人之一。"林夫人身子不適，派了她家小姐代為赴宴。
"尚書夫人解釋道，隨即招手喚來一個少女，"若雪，來見過寧王妃。"楚清瀾抬眼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鵝黃色騎裝的少女大步走來，與周圍那些蓮步輕移的閨秀截然不同。
她約莫十七八歲，眉目如畫，卻帶著一股英氣，行禮時干脆利落，沒有半分矯揉造作。
"臣女林若雪，見過王妃。"聲音清亮，如珠落玉盤。楚清瀾眼前一亮。
前世她與這位將門虎女并無深交，只記得她后來嫁給了某位邊關(guān)將領(lǐng)，隨夫戍邊去了。
如今一見，倒是個難得的爽利人。"林小姐不必多禮。"楚清瀾親切地拉她坐在自己身邊，
"我與你母親有過幾面之緣，很是投緣。你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林若雪似乎沒想到王妃如此平易近人，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多謝王妃關(guān)心，
家母只是偶感風(fēng)寒，將養(yǎng)幾日便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聊得十分投機(jī)。
楚清瀾發(fā)現(xiàn)林若雪雖是將門之女，卻并非不通文墨，
談起詩詞歌賦來頗有見地；而林若雪則驚訝于這位傳聞中沉默寡言的王妃不僅學(xué)識淵博，
還幽默風(fēng)趣，絲毫沒有架子。賞花宴進(jìn)行到一半，忽然有丫鬟匆匆跑來，
在尚書夫人耳邊低語幾句。尚書夫人臉色一變，起身告罪："諸位恕罪，后院出了點小狀況，
老身去去就來。"楚清瀾本不想多管閑事，卻聽那丫鬟小聲說了句"小姐暈倒了"，
而林若雪已經(jīng)站了起來："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幫忙嗎？"尚書夫人猶豫片刻，
還是說了實話："是小女突然暈倒了，已經(jīng)請了大夫..."林若雪二話不說："我去看看。
"轉(zhuǎn)頭看向楚清瀾，"王妃要一起嗎？"楚清瀾點點頭，
兩人跟著尚書夫人匆匆來到后院閨房。只見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躺在榻上，面色蒼白，
額上冷汗涔涔。大夫正在把脈，眉頭緊鎖。"大夫，小女如何？"尚書夫人焦急地問。
大夫搖搖頭："小姐脈象紊亂，像是中了毒?？稍赃^什么特別的東西？
"一旁的丫鬟突然想起什么："小姐方才喝了一盞玫瑰露，
是趙家小姐送來的...""趙家？"楚清瀾心頭一跳。她記得前世蕭煜瑾的外室蘇婉柔，
后來就是通過趙家的關(guān)系才得以入府拜訪，最終與蕭煜瑾舊情復(fù)燃。難道這其中有什么聯(lián)系？
林若雪已經(jīng)行動起來："玫瑰露還有剩嗎？拿來給大夫看看。另外，立刻封鎖后院，
任何人不得離開！"她指揮若定的樣子，活像個戰(zhàn)場上的將軍。楚清瀾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心中有了計較。大夫查驗后確認(rèn)玫瑰露中被人下了藥，所幸劑量不大，
尚書小姐經(jīng)過救治已無大礙。趙家小姐堅稱自己毫不知情，事情一時陷入僵局。
回府的馬車上，楚清瀾一直在思考今日之事。趙家、下毒、蘇婉柔...這其中必有聯(lián)系。
看來她得加快步伐了。"王妃，今日那位林小姐，倒是個妙人。"碧竹見她沉思，
主動提起輕松話題。楚清瀾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確實。將門虎女，英姿颯爽，
在京城閨秀中實屬罕見。""奴婢看她與王妃很是投緣呢。
""是啊..."楚清瀾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碧竹，你說，若是咱們府里多個這樣的側(cè)妃，
會不會很有趣？"碧竹瞪大眼睛："王妃是說...？""王爺不是喜歡美人嗎？
"楚清瀾掀開車簾，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林小姐這樣的巾幗美人，想必他也會欣賞吧？"5."王爺要離京半月？
"楚清瀾放下手中的燕窩粥，抬頭看向前來報信的李管家。"是，兵部有緊急軍務(wù)，
王爺一早就被召進(jìn)宮了。剛派人回府傳話，讓準(zhǔn)備行裝，午后就要啟程。"李管家恭敬回道。
楚清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真是天賜良機(jī)！蕭煜瑾不在府中，她行事就方便多了。
"去告訴王爺，我這就吩咐人準(zhǔn)備。另外，讓廚房備些易保存的干糧點心，路上好用。
"李管家領(lǐng)命而去。碧竹湊過來小聲道："王妃，王爺這一走，
咱們的計劃是不是...""正是時候。"楚清瀾唇角微勾，"去，備一份厚禮，
再寫張?zhí)樱驼f我明日邀請林小姐過府賞花。
"碧竹眼睛一亮："王妃真要納林小姐為側(cè)妃？""這樣的妙人兒，留在府里多熱鬧。
"楚清瀾站起身，走到窗前。院中新栽的牡丹開得正艷，大朵大朵的花在陽光下絢爛奪目，
像極了林若雪那張明媚的臉。"再說了，將門之女，身份足夠做側(cè)妃。王爺就是挑理，
也說不出什么不是來。"午后，楚清瀾親自將蕭煜瑾送到府門口。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水藍(lán)色繡銀線云紋的衣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素凈淡雅，
卻襯得肌膚如玉，眉目如畫。"王爺路上保重。"她遞上一個精心準(zhǔn)備的包袱，
"里面有幾件換洗衣物，還有妾身親手做的幾樣點心，王爺路上若是餓了，可以墊墊肚子。
"蕭煜瑾接過包袱，神情有些復(fù)雜。自從楚清瀾性情大變后，
他們之間就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如今她突然又展現(xiàn)出這般溫柔體貼的一面，
讓他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王妃費心了。"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府中之事，
就勞王妃多費心了。""王爺放心。"楚清瀾笑得溫婉，"妾身一定把府里打理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等王爺回來，說不定還有...驚喜呢。"蕭煜瑾挑眉："哦？什么驚喜？
""現(xiàn)在說了還叫驚喜嗎？"楚清瀾眨眨眼，難得露出一絲俏皮，"王爺安心辦差，
回來自然知曉。"送走蕭煜瑾，楚清瀾立刻行動起來。
先是吩咐人將西跨院的棲霞閣收拾出來，又命人從庫房取了幾件上好的擺設(shè)布置上。
棲霞閣是除了正院以外最好的院落，前世一直空著，這一世倒是派上用場了。"王妃，
帖子已經(jīng)送到林府了。"碧竹回來稟報，"林小姐說，明日一定準(zhǔn)時到。
"楚清瀾滿意地點點頭："去把柳兒叫來，我有事吩咐。"不多時，柳兒匆匆趕來。
這半月來，她協(xié)助管理府中賬目，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連李管家都夸她心思縝密。
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紫色襦裙，發(fā)間簪著楚清瀾賞的銀釵，整個人透著股干練氣質(zhì)。
"柳兒見過王妃。"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眼神恭敬卻不卑不亢。楚清瀾暗自點頭。
這丫頭確實是個可造之材。"柳兒，明日府中有貴客到訪，你心思細(xì)膩，
就由你負(fù)責(zé)安排宴席。記住，菜品要精致但不奢靡，最好有幾道別處吃不到的特色菜。
"柳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領(lǐng)會："王妃放心，奴婢一定辦妥。
不知這位貴客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林小姐。"楚清瀾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你聽說過嗎？
"柳兒思索片刻："可是那位將門虎女林若雪小姐？奴婢聽聞她不愛紅裝愛武裝，
在京城閨秀中獨樹一幟。""正是。"楚清瀾笑了，"所以明日宴席不必太過拘泥俗禮，
可以活潑些。對了，把西跨院的小校場也收拾出來，備些弓箭刀劍。"柳兒雖然疑惑，
但聰明地沒有多問，領(lǐng)命而去。楚清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已有計較。
若林若雪入府為側(cè)妃，柳兒這樣的人才，正好可以成為她的助力。次日一早，
林若雪如約而至。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藍(lán)色騎裝，腰間束著銀絲腰帶，英姿颯爽，
與尋常閨秀的裝扮大不相同。"王妃。"她抱拳一禮，動作干凈利落，別有一番風(fēng)姿。
楚清瀾親切地拉著她的手："林小姐不必多禮。今日請你來，
一是謝你昨日在尚書府相助之情，二來也是想與你多親近親近。我在京中朋友不多，
難得與你投緣。"林若雪爽朗一笑："王妃抬愛了。昨日之事，任誰見了都會出手相助的。
"兩人寒暄幾句，楚清瀾便領(lǐng)著林若雪在府中游覽。行至花園，早有丫鬟備好了茶點。
清風(fēng)徐來，花香陣陣，兩人邊品茗邊閑聊，氣氛十分融洽。"林小姐平日喜歡做些什么？
"楚清瀾狀似隨意地問道。"說來慚愧，"林若雪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像其他閨秀那樣精通琴棋書畫，反倒喜歡騎馬射箭。家父常說我不像個姑娘家。
""這有什么不好？"楚清瀾笑道，"女子為何一定要拘泥于那些？
我倒是羨慕林小姐這般灑脫。不如這樣，我府中有個小校場，備了些弓箭，
林小姐可有興趣一試身手？"林若雪眼前一亮："王妃府中還有校場？
""王爺偶爾也喜歡練練箭術(shù)。"楚清瀾起身引路，"走，我?guī)闳タ纯础?校場上，
林若雪彎弓搭箭，一箭正中靶心，動作行云流水，英氣逼人。
楚清瀾不禁拍手稱贊："好箭法！""王妃過獎了。"林若雪收弓，臉上帶著運動后的紅暈，
"在家時，父親常讓我陪他練箭，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林小姐與令尊感情真好。
"楚清瀾感嘆道，"不知令尊對林小姐的婚事有何打算？"林若雪神色一黯："不瞞王妃，
家父想讓我嫁入文官之家，說是武將之女嫁武將，太過辛苦。可那些文官家的公子，
不是嫌我不通文墨，就是嫌我太過粗魯..."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許我這樣的女子，
本就不適合嫁人吧。"楚清瀾心中一動："林小姐何必妄自菲?。?/p>
我倒覺得你這樣的性子難能可貴。若是..."她故意頓了頓，
"若是有人欣賞林小姐的真性情，不以尋常閨秀標(biāo)準(zhǔn)相求，林小姐可愿考慮？
"林若雪疑惑地看著她："王妃的意思是..."楚清瀾直視她的眼睛："我就直說了吧。
我觀林小姐品貌出眾，家世清白，想替我家王爺求娶林小姐為側(cè)妃。不知林小姐意下如何？
"林若雪驚得后退半步："側(cè)、側(cè)妃？""林小姐不必立刻答復(fù)。"楚清瀾溫和地說，
"可以回去與令尊商議。不過我可以保證，若林小姐入府，我必以姐妹相待，
絕不會以身份壓人。而且..."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校場，"寧王府的校場，
可比這個大得多。王爺偶爾也會練練武藝，想必與林小姐會有不少共同話題。
"林若雪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內(nèi)心正在激烈掙扎。楚清瀾也不催促，
只是親切地挽起她的手："午膳準(zhǔn)備好了，咱們邊吃邊聊。"宴席上，
柳兒安排的菜品果然別出心裁。既有精致的宮廷菜式，也有幾道邊關(guān)風(fēng)味的烤肉和奶制品，
正合林若雪的口味。楚清瀾暗自點頭，這柳兒確實會揣摩人心。酒過三巡，
林若雪似乎放松了許多，話也多了起來："王妃，我有一事不解。
尋常女子都恨不得獨占夫君寵愛，為何王妃卻...卻主動為王爺納妾？
"楚清瀾早料到會有此一問，從容答道："林小姐是聰明人，我也不說虛的。一則，
王爺身份尊貴，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二則，我身子骨不算強(qiáng)健，難以時時陪伴王爺左右，
有個知心人替我分憂，豈不美哉？"她抿了口酒，又道，"最重要的是，
我與林小姐一見如故，若能成為一家人，朝夕相處，豈不比那些虛與委蛇的社交快意得多？
"林若雪若有所思。宴席結(jié)束時，她鄭重道："王妃的提議，我會認(rèn)真考慮。三日內(nèi)，
必給答復(fù)。"送走林若雪，楚清瀾長舒一口氣。碧竹迫不及待地問："王妃，
林小姐會答應(yīng)嗎？""十有八九。"楚清瀾胸有成竹，"她不是那種拘泥世俗的女子。
再說了，與其嫁入那些規(guī)矩森嚴(yán)的文官之家束手束腳，不如來我們寧王府，
至少我能保她活得自在。"三日后，林若雪果然派人送來回信，
只有簡短一句話："承蒙王妃厚愛，若雪愿效犬馬之勞。"楚清瀾笑了。成了！接下來幾日，
楚清瀾忙著準(zhǔn)備納側(cè)妃的一應(yīng)事宜。雖然蕭煜瑾不在府中，但以王妃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