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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母親的聲音 醉九聽風雨 25772 字 2025-06-02 10: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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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放學路上,十歲的蘇曉萱蹦蹦跳跳地踩著人行道上的格子,書包在她背后一顛一顛的。

她嘴里哼著今天音樂課新學的《小星星》,手指在空中畫著音符的軌跡。

"爸爸說周末帶我們?nèi)游飯@!"她突然停下腳步,

對著路邊一只懶洋洋的花貓宣布這個重大消息?;ㄘ堉皇翘Я颂а燮ぃ^續(xù)曬它的太陽。

蘇曉萱不以為意,繼續(xù)往前走。路過菜市場時,她踮起腳尖在人群中張望,

很快就找到了媽媽的攤位。林玉蘭正麻利地給一位老太太稱青菜,

那雙常年泡水的手已經(jīng)有些粗糙,但動作依然利落。"三塊二,您給三塊就成。

"媽媽的聲音溫柔清亮,像夏天井水里冰鎮(zhèn)的西瓜。蘇曉萱沒有過去打招呼。媽媽說過,

放學就回家寫作業(yè),別在菜市場瞎轉(zhuǎn)悠。

但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媽媽今天把頭發(fā)扎起來了,露出白皙的脖子,

陽光透過塑料棚照在她身上,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金邊?;氐郊议T口,

蘇曉萱驚訝地發(fā)現(xiàn)爸爸的皮鞋擺在鞋架上。爸爸很少這么早下班,他在機械廠當技術員,

經(jīng)常要加班到天黑。"爸爸!"她甩掉鞋子沖進客廳,果然看見爸爸躺在沙發(fā)上,

臉色有些蒼白。"噓,爸爸有點頭疼,要休息一下。"蘇國棟睜開眼,

對女兒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但嘴角已經(jīng)揚起笑容。蘇曉萱立刻放輕腳步,

但興奮勁兒一點沒減。她躡手躡腳地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畫紙,小心翼翼地展開:"看,

我今天畫的!"畫上是四個歪歪扭扭的人形,兩大兩小,手牽著手站在一座房子前面。

最矮的那個小人頭上還特意畫了個蝴蝶結(jié)。紙的上方用彩色筆寫著"我的家",

每個字顏色都不一樣。"真漂亮!"蘇國棟強撐著坐起來,把女兒摟到身邊,

"這是我們家對不對?爸爸、媽媽、你和弟弟。""嗯!嗯!嗯!"蘇曉萱用力點頭,

"老師說要畫最喜歡的東西,我最喜歡我們家!"她突然壓低聲音,"爸爸,

周末真的去動物園嗎?我要看長頸鹿!""當然去,爸爸答應過的。

"蘇國棟揉了揉女兒的頭發(fā),突然皺起眉頭,另一只手按向了腹部。"爸爸?""沒事,

可能中午吃急了。"他勉強笑了笑,但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細密的汗珠。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是八歲的蘇曉陽放學回來了,脖子上掛著鑰匙,小臉上全是汗。"姐姐!

我今天跑步得了第一名!"他一進門就嚷嚷。"小聲點!"蘇曉萱學著大人的樣子瞪他,

"爸爸不舒服。"晚飯時,爸爸只喝了半碗粥就說沒胃口。媽媽擔憂地看著他,

但什么也沒說。蘇曉萱和弟弟為了誰能吃最后一塊紅燒肉差點吵起來,

最后媽媽把它分成兩半,事情才平息。深夜,蘇曉萱被一陣嘈雜聲驚醒。

她揉著眼睛走出房間,看到爸爸跪在衛(wèi)生間地上,白色的瓷磚上濺著刺目的紅色。

"爸爸吐血了!"媽媽正在打電話叫救護車,但聲音尖銳得不像是她。

接下來的記憶像被剪碎的膠片。刺眼的醫(yī)院燈光,消毒水的氣味,大人們凝重的表情。

爸爸被推進一個白色的房間,媽媽在走廊上不停地走來走去,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像一記記悶雷。三天后,醫(yī)生宣布了診斷結(jié)果:肝癌晚期。"不可能!

他上個月體檢還好好的!"媽媽的聲音在顫抖,手指死死攥著診斷書,指節(jié)發(fā)白。

"這種病有時候發(fā)展得很快..."醫(yī)生的話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裂著這個家庭。

爸爸住院的那三周,是蘇曉萱記憶中最漫長的日子。醫(yī)院成了第二個家,

她和弟弟坐在走廊長椅上寫作業(yè),媽媽則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

在病房、醫(yī)生辦公室和繳費處之間旋轉(zhuǎn)。爸爸一天比一天瘦,最后幾乎認不出來了。

他的皮膚泛著異常的黃色,眼睛卻異常明亮,總是溫柔地看著他們。

"萱萱要幫媽媽照顧好弟弟。"有一天,爸爸拉著她的手說。他的手原來那么大那么暖,

現(xiàn)在卻骨節(jié)分明,冰涼得像冬天的樹枝。葬禮那天,陽光出奇地好。

蘇曉萱穿著黑色的連衣裙,站在媽媽身邊,看著大人們往爸爸的棺材上撒土。

弟弟緊緊抓著她的手,小聲問:"爸爸真的不回來了嗎?"媽媽沒有回答。她站得筆直,

像一棵被雷劈過卻不肯倒下的樹,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種奇怪的平靜,

仿佛所有的眼淚都已經(jīng)流干。晚上,蘇曉萱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弟弟壓抑的抽泣聲。

她爬起來,從書包里掏出那張"我的家"的畫,輕輕撫過上面四個小人。最左邊的那個,

她給爸爸畫了副眼鏡,現(xiàn)在看起來格外刺眼。她突然想起什么,

躡手躡腳地走到媽媽房間門口。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

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被什么東西捂住的聲音。蘇曉萱把耳朵貼在門上,

聽到了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聲音——像是受傷的小動物,又像是壞掉的水龍頭。

那是媽媽哭泣的聲音。---二爸爸去世后的第三十二天,

蘇曉萱發(fā)現(xiàn)抽屜里媽媽的結(jié)婚戒指不見了。她本來是想找橡皮筋扎頭發(fā),

卻無意中拉開了媽媽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那里原本放著一個小絨布盒子,爸爸還在的時候,

她經(jīng)??匆妺寢屧谕砩先〕瞿敲督鸾渲?,用指腹輕輕摩挲上面小小的鉆石,

眼神溫柔得像是在看一個秘密?,F(xiàn)在盒子還在,里面卻空空如也。蘇曉萱把盒子舉到眼前,

仿佛這樣就能讓戒指重新出現(xiàn)似的。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

照得空盒子內(nèi)襯上留下一個圓形的痕跡格外明顯。"你在干什么?"媽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嚇得蘇曉萱差點把盒子掉在地上。她轉(zhuǎn)過身,看見媽媽站在門口,身上還系著圍裙,

手里拿著一把沾著菜葉的芹菜。"我、我在找橡皮筋..."蘇曉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小臉漲得通紅。媽媽的目光落在那個打開的空盒子上,嘴角抽動了一下。她快步走過來,

一把抓過盒子塞回抽屜,"砰"地一聲關上。"戒指賣了。"媽媽的聲音干巴巴的,

"去叫你弟弟洗手,馬上吃飯了。"那天晚上,蘇曉萱躺在床上,

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光著腳溜到門邊,透過門縫看到媽媽在整理衣柜。

媽媽把爸爸的衣服一件件取出來,疊好,放進一個紙箱里。動作很輕,

像是在對待什么易碎品。第二天放學回家,蘇曉萱發(fā)現(xiàn)爸爸的拖鞋不見了,

他常坐的搖椅也不見了。客廳突然變得空蕩蕩的,連陽光照進來都顯得特別冷。"媽媽,

爸爸的椅子呢?"弟弟蘇曉陽仰著小臉問。"送去修了。"媽媽頭也不抬地切著菜,

刀在砧板上發(fā)出急促的"咚咚"聲。但蘇曉萱知道那把椅子根本沒壞。

上周她還窩在里面看動畫片,木頭扶手被她摸得發(fā)亮。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被媽媽突然抬起的眼神制止了。媽媽的眼睛紅紅的,像是熬了夜,又像是剛哭過。

"去寫作業(yè)。"媽媽說,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周末,大伯和姑姑來家里。

大人們關在客廳里說話,蘇曉萱和弟弟被趕到里屋。她把耳朵貼在門上,

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廠里給的撫恤金就這么多...""...玉蘭你還年輕,

可以考慮...""...兩個孩子怎么辦?..."突然,媽媽的聲音拔高了:"夠了!

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門外的談話聲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

傳來茶杯放在茶幾上的清脆聲響??腿俗吆螅K曉萱看見媽媽坐在餐桌前,

面前攤著幾張鈔票和一本存折。媽媽的手指在計算器上飛快地按著,眉頭越皺越緊。燈光下,

蘇曉萱注意到媽媽鬢角有了幾根白頭發(fā),在黑色發(fā)絲間閃閃發(fā)亮。

"媽媽..."她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媽媽猛地抬起頭,像是被嚇了一跳,

迅速合上存折:"怎么了?""我...我鉛筆用完了。""先用弟弟的,

明天我去批發(fā)市場進貨時給你買。"媽媽說完,又低頭繼續(xù)按計算器,

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第二天,媽媽真的去了批發(fā)市場,但不是去買鉛筆。傍晚回家時,

她身后跟著兩個蹬三輪車的工人,車上堆滿了各種蔬菜。"從明天開始,我要去菜市場擺攤。

"媽媽一邊指揮工人把菜搬進廚房,一邊對兩個孩子說,"你們放學直接回家,不許亂跑,

知道嗎?"蘇曉萱點點頭,看著那些沾著泥土的蔬菜堆滿了半個廚房。

胡蘿卜的須根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白菜葉子散發(fā)著青澀的氣息。

這些陌生的闖入者占據(jù)了原本放微波爐的位置,而微波爐早在上周就不見了。

爸爸去世一個月后,家里的變化越來越多。電視換成了小一號的,沙發(fā)上的繡花墊子不見了,

連她和弟弟的牛奶也從每天一瓶變成了隔天一瓶。但最讓蘇曉萱害怕的不是這些,

而是媽媽的變化。以前的媽媽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即使他們做錯事,最多也就是皺皺眉頭。

現(xiàn)在的媽媽卻像變了個人,聲音又尖又利,像是一把生銹的剪刀,隨時準備剪斷什么。

那是個陰雨綿綿的下午,蘇曉萱在洗碗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

白瓷碗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瞬間分裂成五六片不規(guī)則的白片。"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媽媽的聲音從客廳炸開,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蘇曉萱僵在原地,

手里還拿著沾滿泡沫的抹布。媽媽沖進廚房,看到地上的碎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知道現(xiàn)在一個碗多少錢嗎?你知道我每天要賣多少斤菜才能賺回一個碗嗎?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后幾乎是在尖叫,"你爸爸走了,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個家就完了?

是不是覺得可以隨便糟蹋東西了?"蘇曉萱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但她不敢哭出聲。

媽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像是燃著兩團火。她的嘴唇在顫抖,手指緊緊攥著圍裙邊緣。

訓斥持續(xù)了整整半個小時。媽媽從打碎的碗說到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

再說到她每天起早貪黑的辛苦。有些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聲音越來越嘶啞。

最后她突然停下來,像是被按了暫停鍵,轉(zhuǎn)身走出廚房,

留下蘇曉萱一個人站在一地碎片前發(fā)抖。那天晚上,蘇曉萱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

弟弟在旁邊的小床上睡得正香,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她輕輕爬起來,

躡手躡腳地走到媽媽房間門口。門縫里透出一線光。蘇曉萱把耳朵貼在門上,

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極力壓抑著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隙,

看見媽媽坐在床邊,手里拿著爸爸的照片,肩膀一抽一抽的。那個聲音,是媽媽在哭。

這是爸爸走后,她第一次看見媽媽哭。即使在葬禮上,媽媽也只是紅著眼睛,腰板挺得筆直。

現(xiàn)在的媽媽蜷縮成一團,像個迷路的孩子。蘇曉萱輕輕關上門,回到床上。

她把臉埋進枕頭里,突然很后悔打碎那個碗。第二天早上,媽媽的眼睛腫得像桃子,

但聲音恢復了那種干裂的鋒利:"快點吃早飯,要遲到了。"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媽媽每天凌晨四點起床,蹬著三輪車去批發(fā)市場進貨,再到菜市場擺攤。

下午蘇曉萱放學回家時,經(jīng)??匆妺寢尠c在椅子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沒算完的賬本。

親戚們剛開始還常來幫忙,漸漸地,上門的人越來越少了。

有次蘇曉萱聽見姑姑在門口對媽媽說:"玉蘭,不是我們不幫你,

但你總這樣拒人千里之外...寡婦門前是非多,你也得為自己想想...""我有手有腳,

不需要別人可憐。"媽媽的聲音冷得像冰,"再說這種話就別來了。"門"砰"地一聲關上,

蘇曉萱看見媽媽靠在門上,閉著眼睛深呼吸。那一刻,

她突然覺得媽媽像是童話里守衛(wèi)城堡的騎士,而她和弟弟就是需要被保護的珍寶。一個月后,

班主任劉老師來家訪。那是個周末的下午,媽媽難得沒有去市場。

劉老師穿著整潔的藍色連衣裙,坐在他們家褪色的沙發(fā)上,

溫和地說著蘇曉萱最近上課走神、作業(yè)馬虎的情況。"曉萱一直是個好學生,

但最近..."劉老師的話沒說完,就被媽媽打斷了。"老師,我們家的狀況您也知道。

"媽媽的聲音又變得尖利起來,"我沒法像其他家長那樣天天盯著她學習。

她要幫忙照顧弟弟,要做家務,能去上學就不錯了。"劉老師尷尬地笑了笑:"我理解,

我只是...""我會跟她說的。"媽媽站起身,明顯是在送客,"謝謝您關心。

"劉老師走后,媽媽轉(zhuǎn)向蘇曉萱,眼神復雜:"聽見了嗎?別給我丟人。"蘇曉萱低下頭,

盯著自己的腳尖。她其實很想告訴媽媽,她上課走神是因為總想著爸爸,

作業(yè)馬虎是因為晚上要哄弟弟睡覺。但媽媽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水龍頭的聲音嘩啦啦地響起來,像是在替她哭。那天晚上,

蘇曉萱在日記本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太陽,

然后在下面寫了一行字:"希望媽媽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寫完后,她又覺得這樣不對,

趕緊用橡皮擦掉了。現(xiàn)在的媽媽很兇,但她每天凌晨起床去賣菜的樣子,

她為了省車費走三站路回家的背影,

她拒絕別人幫助時挺直的脊背...這些都讓蘇曉萱心里酸酸的,像是吃了一顆沒熟的杏子。

她合上日記本,聽見窗外傳來三輪車的"吱呀"聲。那是媽媽回來了,又是一天結(jié)束了。

---三爸爸去世一周年的那天,家里來了個陌生男人。蘇曉萱放學回家,

看見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坐在他們家褪了色的沙發(fā)上,

正端著媽媽平時舍不得用的那套青花瓷茶杯喝茶。男人梳著油光發(fā)亮的背頭,

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在簡陋的客廳里顯得格格不入。"這是你王叔叔,快叫人。

"媽媽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但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王叔叔好。"蘇曉萱小聲說,

眼睛盯著地板。弟弟蘇曉陽躲在她身后,手指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男人笑瞇瞇地點頭,

從公文包里掏出兩個紅包:"來,叔叔給的見面禮。"蘇曉萱沒敢接,抬頭看媽媽。

媽媽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她才接過紅包,輕聲道謝。紅包捏在手里厚厚的,

比她過年收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沉。"帶弟弟去里屋寫作業(yè)。"媽媽說,

聲音又恢復了那種不容置疑的鋒利。蘇曉萱拉著弟弟進了房間,但沒有立刻關門。

她從門縫里偷看,看見那個王叔叔挪了挪位置,坐得離媽媽更近了些。

媽媽的身體明顯僵硬了,手指絞在一起。"玉蘭,我上次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兩個孩子我會當親生的對待,

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王先生,"媽媽突然站起來,聲音像繃緊的弦,"我說過了,

我現(xiàn)在沒這個心思。""你都守了一年多了,夠?qū)Φ闷鹄咸K了。"男人也跟著站起來,

"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多不容易,我這條件...""時間不早了,您請回吧。

"媽媽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男人臉色變了變:"林玉蘭,你別不識好歹!就你現(xiàn)在這樣,

除了我誰還愿意娶個拖油瓶的寡婦?"媽媽的反應快得驚人。她抄起門邊的掃帚,

劈頭蓋臉就往男人身上打:"滾出去!給我滾!"男人狼狽地躲閃著,茶杯打翻在地,

茶水濺在褪色的地板上。媽媽像頭發(fā)怒的母獅,一掃帚接一掃帚地往男人身上招呼,

直到把他趕出大門。"再敢來我打斷你的腿!"媽媽沖著門外大喊,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門"砰"地一聲關上后,媽媽靠在門上,胸口劇烈起伏。她慢慢滑坐在地上,

掃帚從手中滑落。蘇曉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發(fā)抖,弟弟緊緊抓著她胳膊,指甲都陷進了肉里。

媽媽突然抬頭,看見了門縫后的兩個孩子。她迅速站起來,

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fā):"去做作業(yè)。"聲音又恢復了平常的嚴厲,

仿佛剛才那場鬧劇從未發(fā)生過。那天晚上,蘇曉萱躺在床上,聽著窗外蟋蟀的鳴叫。

弟弟已經(jīng)睡著了,小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安寧。她輕輕爬起來,從書包里掏出日記本,

就著窗外的月光寫道:"今天媽媽用掃帚趕走了一個想娶她的叔叔。他罵我們是拖油瓶,

媽媽打了他。媽媽雖然很兇,但她保護了我們。我想爸爸了。"寫完后,她合上日記本,

塞到枕頭底下。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色的線。

蘇曉萱突然想起爸爸以前常說的話:"媽媽的聲音像清泉一樣好聽。

"現(xiàn)在這眼泉好像干涸了,只剩下尖銳的石子互相摩擦的聲音。第二天早上,

媽媽像往常一樣凌晨四點起床去批發(fā)市場。蘇曉萱被關門聲驚醒,光著腳跑到窗前,

看見媽媽瘦小的身影在路燈下蹬著三輪車,漸漸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日子一天天過去,

上門提親的人陸續(xù)來了幾個,都被媽媽用各種方式趕走了。最夸張的一次,

她把一盆洗菜水直接潑在了一個油嘴滑舌的男人身上。漸漸地,街坊鄰居都傳開了,

說林玉蘭是個瘋寡婦,不識好歹。蘇曉萱升入了初中。開學第一天,

她穿著表姐淘汰的舊校服站在鏡子前。校服有些大,袖口已經(jīng)磨得起毛,但媽媽用巧手改過,

看起來還算整潔。"媽,我們能買新校服嗎?"她小聲問,

"王麗說她的校服是全新的...""能穿就行,挑什么挑!"媽媽正在清點零錢,

頭也不抬,"你知道一套校服多少錢嗎?夠我們吃一個星期的菜了!"蘇曉萱低下頭,

不再說話。她知道媽媽每天天不亮就去批發(fā)市場搶便宜菜,

知道媽媽為了省下車費常常走三站路回家,

知道媽媽手上那些裂口是因為冬天也要用冷水洗菜。

但這些知道并不能減輕她站在同學中間時,那種如芒在背的羞恥感。

初中生活比小學殘酷得多。女生們開始注意衣服、鞋子、發(fā)飾,

而蘇曉萱永遠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用著最便宜的學習用品。課間操時,

她總能聽見身后的竊竊私語。"看蘇曉萱的校服,

袖口都起球了...""聽說她媽媽在菜市場賣菜...""她爸死了,

她媽兇得很..."這些話語像小刀子一樣,一下下剜著她的自尊心。她開始討厭課間操,

討厭體育課,討厭一切需要排隊站在一起的場合。有一天,

班上一個男生故意踩臟了她唯一一雙白球鞋。那是爸爸生前給她買的,已經(jīng)洗得發(fā)黃,

但她一直很愛惜。鞋面上那個烏黑的腳印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她臉上。"哎呀,

不好意思。"男生夸張地道歉,臉上卻掛著惡意的笑,"反正你這破鞋也該扔了。

"蘇曉萱蹲在地上,用袖子拼命擦著那個腳印,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鞋面上?;氐郊遥?/p>

她終于忍不住向媽媽哭訴。"他們...他們說我的衣服都是別人穿剩的..."她抽噎著,

眼淚模糊了視線,"還故意踩我的鞋..."媽媽正在剝蒜,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

又繼續(xù):"理他們干什么?你是去讀書的,不是去比穿著的。""可是...""可是什么?

"媽媽突然提高了聲音,"你知道我每天起早貪黑是為了什么?就為了聽你抱怨衣服舊?

有本事自己考第一,看誰還敢笑話你!"蘇曉萱的眼淚一下子止住了。

她盯著媽媽粗糙的手指和被蒜汁刺激得發(fā)紅的指尖,突然覺得無比委屈。她轉(zhuǎn)身跑進房間,

撲在床上無聲地哭泣。枕頭很快濕了一片,那種咸澀的味道讓她想起爸爸生病時,

她躲在醫(yī)院廁所里哭的場景。那天晚上,她沒出來吃晚飯。媽媽也沒來叫她。夜深人靜時,

她聽見廚房傳來響動,悄悄打開門縫,看見媽媽正在用牙刷蘸著肥皂水刷她那雙白球鞋,

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珍寶。第二天早上,鞋子干干凈凈地放在她房門口,

連鞋帶都重新穿得整整齊齊。蘇曉萱穿上鞋,發(fā)現(xiàn)鞋墊下面多了一張十元錢。

這是她一個月零花錢的兩倍。她沒有拿那錢,而是把它悄悄放回了媽媽的零錢盒里。

臺風"海燕"來襲的那天,全市中小學停課??耧L呼嘯,雨點像子彈一樣砸在窗戶上。

蘇曉萱和弟弟趴在窗邊,看著外面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木。"媽媽今天不出攤了吧?

"弟弟問,眼睛睜得大大的。蘇曉萱正想回答,卻聽見大門響動。她跑到客廳,

看見媽媽正在穿雨衣。"媽,這么大的雨...""今天菜價肯定漲,

趁現(xiàn)在去批發(fā)市場能撿便宜。"媽媽頭也不抬地系著雨衣帶子,"你看著弟弟,別出門,

我中午就回來。""可是臺風...""把陽臺上的花盆搬進來,門窗關緊。"媽媽打斷她,

推著三輪車出了門。風雨立刻灌進來,吹散了茶幾上的報紙。

媽媽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蘇曉萱和弟弟在家等了一整天。風雨越來越大,

窗戶被吹得哐當作響。到了下午四點,媽媽還沒回來。蘇曉萱開始坐立不安,

每隔五分鐘就要去窗口張望一次。天快黑時,門終于響了。媽媽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

嘴唇凍得發(fā)紫,三輪車上堆著用塑料布蓋得嚴嚴實實的蔬菜。"媽!

"蘇曉萱趕緊拿來干毛巾。

媽媽卻推開她:"先把菜搬進來...別淋濕了..."那天晚上,媽媽發(fā)起了高燒。

蘇曉萱翻箱倒柜找退燒藥,卻只找到一盒過期的感冒靈。她按照記憶中藥量的減半,

泡給媽媽喝。"媽,我們?nèi)メt(yī)院吧。"她看著媽媽燒得通紅的臉,聲音發(fā)抖。

"胡鬧...臺風天去什么醫(yī)院..."媽媽的聲音虛弱但依然固執(zhí),

"柜子里有退燒貼...給我拿一個..."蘇曉萱手忙腳亂地照顧媽媽,

弟弟則負責不停地換冷水毛巾。半夜里,媽媽的燒退了一些,但開始說胡話。

"國棟...對不起..."媽媽在夢中囈語,

"我沒照顧好...孩子們..."蘇曉萱僵在原地。這是爸爸去世后,

她第一次聽媽媽提起爸爸的名字。那個瞬間,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她輕輕握住媽媽滾燙的手,那雙手粗糙得刮人,卻也是這世界上唯一還牽著她和弟弟的手。

窗外,臺風仍在咆哮。但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蘇曉萱感覺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悄悄改變了。

她不再那么害怕媽媽的聲音,也不再那么怨恨媽媽的嚴厲。她開始看見那些鋒利話語背后,

藏著怎樣一種笨拙的愛。第二天早上,媽媽的燒退了,但臉色仍然蒼白。

她堅持要起床去市場,被蘇曉萱硬是按回床上。"今天我去。"蘇曉萱說,

聲音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堅定。"你?""我認識秤,會算賬。"蘇曉萱已經(jīng)開始穿外套,

"昨天進的菜不賣就爛了。"媽媽盯著她看了很久,

頭:"價格我寫在本子上了...別算錯賬..."蘇曉萱推著三輪車走在去菜市場的路上,

晨風吹起她的頭發(fā)。她突然想起爸爸常說的一句話:"媽媽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現(xiàn)在,

她好像開始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四中考成績出來的那天,

蘇曉萱在學校的公告欄前站了整整十分鐘。她的名字排在第三位,用醒目的紅筆圈了出來。

陽光照在紙上,刺得她眼睛發(fā)疼。"蘇曉萱,你考得這么好,肯定要去一中吧?

"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勉強笑了笑,沒回答。喉嚨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回家的路上,她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后幾乎是在地上拖著走。

媽媽正在廚房里切菜,菜刀在砧板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咚咚"聲。蘇曉萱站在門口,

手里攥著成績單,紙的邊緣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媽,我中考成績出來了。

"她的聲音比想象中要平靜。媽媽頭也不抬:"多少分?""628,全校第三。

"菜刀停頓了一秒,又繼續(xù)落下:"哦。"這個單音節(jié)的回應像一塊冰,

順著蘇曉萱的脊背滑下去。她深吸一口氣:"老師說,

這個分數(shù)一定能上一中...""我已經(jīng)跟張阿姨說好了,"媽媽打斷她,手里的刀沒停,

"她認識職校的招生老師,你下學期就去讀會計。學兩年就能工作,離家近,

還能帶飯...""我想上高中。"蘇曉萱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菜刀終于停下了。

媽媽轉(zhuǎn)過身,眉頭皺成一個結(jié):"上高中?然后呢?大學?你知道現(xiàn)在學費多貴嗎?

""我可以申請助學金,還可以打工...""打工?"媽媽冷笑一聲,聲音突然拔高,

"你當錢那么好賺?你弟弟馬上也要上初中,家里什么情況你不知道?

"蘇曉萱盯著媽媽圍裙上的一塊油漬。那是上周煎魚時濺上的,形狀像一只扭曲的眼睛,

正嘲諷地看著她。"王麗她媽說,

現(xiàn)在大學生畢業(yè)都找不到工作..."媽媽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在說服自己,

"學門手藝實在...""王麗她媽小學都沒畢業(yè)!"蘇曉萱突然抬起頭,聲音發(fā)顫,"媽,

我考了全校第三?。?媽媽的表情僵住了。有那么一瞬間,蘇曉萱以為她要哭出來。

但下一秒,媽媽的臉又恢復了那種熟悉的冷硬。"別做夢了!"媽媽把菜刀重重拍在案板上,

"這個家我做主!你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命!"這句話像一把刀,

直直插進蘇曉萱的心臟。她轉(zhuǎn)身沖進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撲在床上無聲地流淚。

枕頭很快濕了一片,那種咸澀的味道讓她想起三年前爸爸剛?cè)ナ罆r的日子。夜深人靜時,

蘇曉萱悄悄爬起來,從書包里掏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一中的報名表。她打開臺燈,

就著微弱的光線一筆一劃地填寫。在"是否申請助學金"一欄,她重重地打了個勾。

第二天一早,她趁媽媽去市場的時候,偷偷溜出門,騎車去了趟一中。

校園比她想象的還要大,紅磚教學樓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她把報名表交給招生辦老師時,

手抖得差點拿不住紙。"成績不錯啊。"老師推了推眼鏡,"獎學金要等面試后再決定,

下周一帶家長來面試。"家長?蘇曉萱的心沉了下去。媽媽怎么可能來?面試那天早上,

蘇曉萱五點就醒了。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換上了最干凈的一件T恤。廚房里,

媽媽已經(jīng)在準備出攤的東西,背對著她整理蔬菜。"媽..."蘇曉萱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媽媽轉(zhuǎn)過身,眼睛下面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這么早起來干什么?

""我...我去趟學校。"媽媽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嘆了口氣:"等我洗個手。

""什么?""不是要面試嗎?"媽媽解下圍裙,"張阿姨昨天就告訴我了。

你以為能瞞得住?"蘇曉萱站在原地,雙腿像是生了根。媽媽知道?

那她為什么..."走不走?"媽媽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遲到了可別怪我。

"面試比想象中順利。媽媽出乎意料地配合,甚至在校長問及家庭情況時,

罕見地說了一句:"這孩子從小成績就好,像她爸。"說這句話時,媽媽的聲音微微發(fā)抖,

但表情依然平靜?;丶业穆飞?,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誰也沒說話。路過菜市場時,

媽媽突然停下腳步:"獎學金要是申請不下來,就別上了。"蘇曉萱的心一緊:"嗯。

"一周后,錄取通知書和獎學金批準函一起寄到了家。蘇曉萱躲在房間里看了又看,

紙上的每一個字都像金子一樣珍貴。她把通知書藏在數(shù)學課本里,

卻聽見媽媽在門外說:"放抽屜里吧,別弄皺了。"原來媽媽什么都知道。

高中生活像一幅緩緩展開的新畫卷。蘇曉萱住校了,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去,

都發(fā)現(xiàn)媽媽又瘦了一點,白發(fā)又多了一些。弟弟已經(jīng)比她高了,正在讀初三,成績中等,

但籃球打得很好。"媽說讓我畢業(yè)就去汽修廠當學徒。"有一次弟弟悄悄告訴她,

"但我想考體校。"蘇曉萱摸了摸弟弟的頭,什么也沒說。她知道,

體校的學費比普通高中貴得多。高二那年冬天,菜市場拆遷了。媽媽失業(yè)回家,

臉上卻沒有太多沮喪。第二天,

她就從勞務市場接回了第一份家政工作——給一個雙職工家庭做晚飯。"時薪十五塊,

還管晚飯。"媽媽這樣說道,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周末回家時,

蘇曉萱幫媽媽整理客戶資料。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

媽媽用各種顏色的筆在本子上畫滿了奇怪的符號和路線圖。"這是什么?

"她指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問道。"李太太家的路線。"媽媽頭也不抬,"她家住陽光花園,

從公交站要走十分鐘,第二個路口左轉(zhuǎn)..."蘇曉萱這才明白,媽媽不識字,

全靠記憶和符號來記錄每個客戶的信息。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和圖形,

是媽媽在這個城市生存的地圖。她的鼻子突然一酸,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紙張。

寒假里的一天,蘇曉萱去給媽媽送忘帶的藥。按照地址找到一棟漂亮的公寓樓,

電梯停在18層。開門的是個年輕女人,穿著時尚的家居服。"你是林阿姨的女兒吧?

"女人微笑著讓她進門,"你媽媽去買菜了,說一會兒就回來。你坐著等會兒吧。

"蘇曉萱拘謹?shù)刈诳蛷d沙發(fā)上,環(huán)顧四周。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媽媽工作的地方——寬敞明亮的廚房,高級的廚具,冰箱上貼著每周菜譜。

她想象媽媽在這里忙碌的樣子,手指撫過那些她可能一輩子都用不起的電器。"要喝果汁嗎?

"女主人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不用了,謝謝。"蘇曉萱連忙擺手。

"你媽媽經(jīng)常提起你。"女主人倒了杯果汁遞給她,"說你成績特別好,

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蘇曉萱愣住了。媽媽...會跟別人提起她?還夸她?"對了,

"女主人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大掃除,你媽媽在書柜后面找到一張照片,

應該是以前的房客落下的。她看了好久,我問是誰,

她說像她女兒小時候..."女主人走向書柜,從抽屜里取出一張照片:"你要看看嗎?

"蘇曉萱接過照片,呼吸一下子停滯了。那是她小學畢業(yè)時的照片,穿著白襯衫,

扎著馬尾辮,對著鏡頭靦腆地笑。照片邊緣已經(jīng)發(fā)黃,但她的臉依然清晰。

"這...這是我。"蘇曉萱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難怪林阿姨看得那么認真。

"女主人笑了,"她最后把照片放回抽屜了,說不是她女兒。奇怪,

明明很像啊..."蘇曉萱的手指輕輕撫過照片。媽媽為什么不承認?是怕丟臉嗎?

還是...門口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媽媽提著兩袋菜走進來,

看見蘇曉萱時明顯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你忘帶胃藥了。"蘇曉萱舉起藥瓶。

媽媽"嗯"了一聲,接過藥,轉(zhuǎn)身進了廚房。蘇曉萱跟過去,看見媽媽熟練地系上圍裙,

開始洗菜。那個年輕的女主人靠在門框上聊天,媽媽偶爾應答一兩句,

聲音比在家里柔和許多。"林阿姨,上次那張照片,你女兒說就是她呢。"女主人突然說道。

媽媽的手頓了一下,水龍頭的水嘩嘩流著,濺濕了她的袖口。"是嗎?我看錯了。

"媽媽頭也不抬,"曉萱,把蒜剝了。"蘇曉萱默默地站在媽媽身邊剝蒜。透過余光,

她看見媽媽的眼角有些發(fā)紅。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她只知道,

那張被媽媽否認的照片,此刻正躺在她的書包里,緊貼著她的課本。回家的公交車上,

兩人并肩坐著。媽媽望著窗外,蘇曉萱則盯著自己的膝蓋。車廂里很安靜,

只有發(fā)動機的嗡嗡聲。"那個..."蘇曉萱鼓起勇氣,"我期中考試年級第十二。

"媽媽轉(zhuǎn)過頭,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嗯。"又是一陣沉默。"胃還疼嗎?

"蘇曉萱問。"好多了。"車到站了,媽媽起身向車門走去。蘇曉萱跟在后面,

突然發(fā)現(xiàn)媽媽的背影比記憶中瘦小了許多。那個曾經(jīng)用掃帚趕走提親者的兇悍女人,

現(xiàn)在看起來那么普通,甚至有些脆弱。走到小區(qū)門口時,

媽媽突然停下腳步:"大學...要考就考個好的。"蘇曉萱呆住了。等她回過神,

媽媽已經(jīng)走出去好幾步,背影挺得筆直,像是隨時準備迎接什么戰(zhàn)斗。那天晚上,

蘇曉萱把那張小學照片夾進了日記本。她在旁邊寫了一行字:"也許媽媽比我想象的更愛我,

只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寫完后,她輕輕合上本子,像是合上了一個秘密。窗外,

一輪明月靜靜掛在天空,灑下清冷的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和媽媽之間的戰(zhàn)爭與和平,

還將繼續(xù)。---五高考前一周,整個高三年級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氛圍。

教室后面的倒計時牌已經(jīng)變成了鮮紅的"7",像是最后的通牒。

蘇曉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連續(xù)三個晚上沒睡好,眼睛里布滿血絲。"曉萱,去食堂嗎?

"同桌戳了戳她的胳膊。蘇曉萱搖搖頭,指了指桌上攤開的模擬卷:"再做一套。

""你這樣會垮的。"同桌擔憂地看著她,"聽說三班有個女生昨天暈倒了,

直接送醫(yī)院...""我沒事。"蘇曉萱擠出一個微笑,其實胃里正翻江倒海。

她昨晚只啃了半塊面包,現(xiàn)在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隨時會飛起來。同桌走后,

教室里安靜下來。蘇曉萱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那些字母和數(shù)字在眼前跳舞,

怎么也看不進去。她嘆了口氣,趴在了桌上。閉上眼睛的瞬間,

她仿佛回到了初中時那個臺風夜,媽媽發(fā)著高燒還在念叨"對不起"的樣子。"蘇曉萱!

有人找!"班長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蘇曉萱揉了揉眼睛,疑惑地走向教室門口。

這個時間誰會來找她?走廊上站著一個小個子女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格子襯衫,

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蘇曉萱愣在原地,幾乎認不出來——是媽媽。媽媽從沒來過她的高中,

連家長會都是讓鄰居張阿姨代勞的。"媽?""給你。"媽媽把保溫桶塞過來,

眼睛看著別處,"趁熱吃。"蘇曉萱機械地接過保溫桶,沉甸甸的。打開蓋子,

一股蔥花和雞蛋的香氣撲面而來——是她最愛吃的雞蛋餅,還有一小盒紅燒肉。

肉切得整整齊齊,肥瘦相間,油光發(fā)亮。"你...怎么來了?"蘇曉萱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媽媽終于看了她一眼,眉頭皺得緊緊的:"你看看你,瘦得跟猴似的。別到時候餓暈在考場,

丟人。"這句話本該讓人生氣,但此刻卻讓蘇曉萱的眼眶發(fā)熱。她低頭盯著保溫桶,

不敢抬頭,怕媽媽看見自己的眼淚。"我走了,還要去周太太家做飯。"媽媽轉(zhuǎn)身要走,

又停住腳步,"別餓死在外面。"說完,她快步離開了,背影瘦小而倔強。

蘇曉萱站在走廊上,捧著那個還帶著媽媽體溫的保溫桶,突然想起小時候發(fā)燒,

媽媽也是這樣,一邊罵她"不聽話才會生病",一邊整夜守在床邊?;氐阶簧?,

同桌已經(jīng)回來了,正驚訝地看著保溫桶:"哇,誰給你送的飯?""我媽媽。

"蘇曉萱輕聲說,語氣里有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驕傲。雞蛋餅還是溫的,邊緣煎得金黃酥脆。

蘇曉萱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間充滿了口腔。她突然意識到,這是爸爸去世后,

媽媽第一次專門為她做雞蛋餅。以前都是做給弟弟吃的,因為她"已經(jīng)長大了"。

高考那三天,保溫桶每天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有時候是餃子,有時候是炒飯,

每次都配一小盒葷菜。媽媽從不逗留,放下就走,連眼神交流都很少。但蘇曉萱知道,

為了準備這些,媽媽肯定少接了好幾單家政工作。最后一科考完時,天空下起了小雨。

蘇曉萱走出考場,看見媽媽撐著一把舊傘站在校門口,罕見地在等她。"考得怎么樣?

"這是媽媽第一次問她的考試情況。"還行。"蘇曉萱謹慎地回答,不敢表現(xiàn)得太自信,

怕媽媽覺得她驕傲;也不敢太謙虛,怕媽媽覺得她沒考好。媽媽"嗯"了一聲,

把傘往她這邊傾斜了一點。兩人沉默地走在雨中,肩膀偶爾碰到一起,又很快分開。暑假里,

蘇曉萱找了一份超市促銷的兼職。每天站八個小時,下班時腳腫得連鞋都穿不下。

但拿到第一筆工資時,那種成就感讓她忘記了所有疲憊。她給弟弟買了雙新球鞋,

給媽媽買了一條圍巾——媽媽那條已經(jīng)起球了,卻還一直圍著。"亂花錢。

"媽媽接過圍巾時嘟囔著,但第二天去工作時就用上了。

錄取通知書是在一個悶熱的下午送到的。蘇曉萱正在廚房切西瓜,

聽見郵遞員在門外喊:"蘇曉萱的掛號信!"她的手一抖,刀差點切到手指。

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她沖出去簽收。信封上印著那所重點大學的?;?,沉甸甸的。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拆開——她被錄取了,第一志愿,中文系。"媽!媽!我考上了!

"她沖進臥室,揮舞著通知書。媽媽正在縫補一件舊衣服,抬頭看了一眼,

又低下頭繼續(xù)穿針引線:"嗯。"這個冷淡的反應像一盆冷水澆在蘇曉萱頭上。她站在原地,

通知書在手中突然變得輕飄飄的,仿佛失去了重量。"學費多少?"媽媽突然問。

蘇曉萱翻到后面:"一學年4800,住宿費1200。"媽媽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針尖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知道了。"那天晚上,蘇曉萱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她原以為媽媽至少會說一句"不錯",或者問問她打算學什么。但什么都沒有,

就好像她只是告訴媽媽明天要下雨一樣平常。半夜里,她起來上廁所,聽見客廳有動靜。

悄悄推開一條門縫,她看見媽媽坐在餐桌前,面前攤著存折和計算器,正在一筆一筆地算賬。

媽媽的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那么瘦小,肩膀微微聳著,像是承受著無形的重量。

蘇曉萱輕輕關上門,回到床上,心里酸澀得厲害。她開始后悔自己非要上大學,

也許媽媽是對的,讀職校早點工作才是明智的選擇。第二天一早,

弟弟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邊:"姐,你知道嗎,媽昨晚哭了。""什么?

"蘇曉萱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起來喝水看見的。"弟弟壓低聲音,

"她拿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對著爸爸的相片說話。

"蘇曉萱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她...說什么了?""沒聽清,

就聽見她說'你女兒有出息'什么的。"弟弟撓撓頭,"然后她就哭了,但是沒出聲,

就是一直抹眼淚。"蘇曉萱站在原地,喉嚨發(fā)緊。她突然很想沖進媽媽房間,

抱住那個瘦小的女人,告訴她不上大學也沒關系。但她知道,媽媽不會喜歡這種肉麻的場面。

下午,蘇曉萱去小區(qū)門口的雜貨店買醬油,碰見了隔壁樓的李阿姨。"曉萱啊,

聽說你考上重點大學了?"李阿姨笑瞇瞇地問,"你媽媽今早在菜市場逢人就講,可驕傲了!

"蘇曉萱差點摔了醬油瓶:"她...說什么了?""說你從小成績就好,說你懂事,

說你..."李阿姨突然壓低聲音,"說實話,我們都挺意外的。你媽平時從不提家里事,

今天卻拉著我說了半小時。"回家的路上,蘇曉萱的步子輕飄飄的。媽媽向鄰居炫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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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2 10:2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