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話像是一擊重錘,砸得我腦子發(fā)暈。
“最后一面?”我有些不明白,強撐著笑意,“藍姐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我媽一直神志不清醒,又怎么會看到新聞?!?/p>
藍姐搖搖頭:“趕緊去吧,晚了,怕是連最后一面也見不到了?!?/p>
沖出辦公室時,張總森冷的聲音傳來:“他媽死了又怎么樣,一個星期后,綁也給我把他綁進劇組……”
我趕到醫(yī)院時,母親已經(jīng)被推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幾天前照片上還笑容溫柔的人,此刻靜靜的躺在那里,渾身上下都插著不少管子。
我呆呆的站在重癥監(jiān)護室外,渾身上下都冷得顫抖。
有醫(yī)生走近我,許是見慣了生死,神色毫無波瀾:“你是病人家屬嗎?進去看看吧,像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一直撐著最后一口氣。?!?/p>
這話刺入我的心臟。
血液仿佛化作眼淚,從我眼眶里不斷冒出。
我拖著沉重步子走入:“媽,我是珩洲,能聽到嗎?”
我小心翼翼的開口,連聲音都是沙啞的。
媽媽睜開眼,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輕輕撫摸我的臉:“珩洲,別哭,媽媽不想看到你哭!”
我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久沒看見神志清醒的媽媽了。
這久違的溫柔讓我眼淚涌得更兇。
下一瞬,我抬起衣袖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讓自己盡力揚起笑意。
“我不哭,我不哭,媽,你一定要好起來,我現(xiàn)在賺了好多錢,欠下的債很快就可以還清了?!?/p>
“爸爸不在了,我也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7
媽媽沒有回答,神色漾著濃濃愧疚:“瘦了……這幾年,是不是很辛苦?”
我握著她的手,搖頭:“媽……沒有,沒有……”
“是媽媽拖累了你?!彼覝厝岬男α诵?,語氣卻越來越急促,像是喘不上氣,“以后,去過……自己的人生吧……”
我就這么看著我媽媽,滿是眷念的閉上了眼。
“媽,媽——”我聲嘶力竭。
可她再也聽不到了。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線條,瞬間變成一條直線。
媽媽的手,也終于從我手中重重滑落。
一直緊繃著的弦徹底斷開,心口止不住的痛意,再也無法遏制。
我彎下身,重重跪倒在地。
……
墓園。
媽媽葬禮這天,來的人寥寥無幾。
天氣也并不如電影里那樣,下起一場哀戚的雨,反而艷陽高照。
藍姐來看了一眼,放下花束,對我道:“珩洲,如果你執(zhí)意不接那部戲,公司會將你告上法庭,索取天價賠償。”
她的語氣看似無奈,卻又暗藏警告:“你媽媽沒了,但咱們活著的人還是得往前看,拍個電影而已,只要活著,總有出頭之日?!?/p>
陽光晃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我抬手遮住,語氣平靜:“我知道的,藍姐?!?/p>
藍姐松了口氣:“那行,明天我接你回公司。”
她離開后,我仍跪在墓碑前,輕輕的擦著媽媽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仍舊溫柔的看著我笑。
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每一個細(xì)胞都叫囂著疼痛與空洞,可我卻流不出眼淚。
這世上,真真正正的,從此只剩我一個人了。
離開墓園的時候。
我注意到馬路對面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車,像是孟綰常用的那輛。
孟綰的樣子浮現(xiàn)在腦海中,我自嘲一笑,都已經(jīng)到了此時此刻,竟然還會有這種荒唐的念頭。
她說過,永遠不想再見到我了。
回到家一推開門,空曠又安靜。
藍姐常說,我這里整潔干凈得像是酒店。
而我是隨時會離開的旅人。
我翻出好幾年不用的行李箱,挑出喜歡的衣服換上,又仔仔細(xì)細(xì)弄了弄發(fā)型,和平時出席活動前一樣。
不,是我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
待一切收拾好,我坐在沙發(fā)前打開微博。
每天都有人在我賬號下謾罵,我的互動量甚至比許多一線明星還高。
剛打開直播,便有無數(shù)網(wǎng)友涌入了直播間。
彈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惡評,我忽略掉,對著鏡頭揮手:“大家好,我是顧珩洲?!?/p>
“今天之所以開直播,是想給大家講一講……關(guān)于‘摘星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