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鮮血順著刀尖滴落在波斯地毯上,綻開一朵暗紅的花。
溫棲遲瞳孔驟縮,看著江鶴月手臂上猙獰的傷口。
那道傷痕精準地劃在動脈上方三厘米處,是醫(yī)學教科書上標注的自殘黃金位置。這個認知讓他喉結滾動:“你什么時候學的解剖學?”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她慘笑著將刀刃轉向他,在他麥色小臂上刻下對稱的傷痕,“這樣清醒了嗎,溫總?”
兩股鮮血在床單上蜿蜒交匯,像他們糾纏七年的孽緣。
溫棲遲看著這個曾經為他擋酒喝到胃出血的女人,此刻竟用染血的手指在恰傷口。
“你瘋了......”他扯開領帶想包扎她的傷口,卻被她躲瘟疫般避開。
藥效在血管里燃燒,但更灼人的是她眼中的決絕。
那種他只在破產企業(yè)家臉上見過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當江鶴月第三次舉起刀時,溫棲遲終于奪過兇器摔出窗外。
玻璃碎裂聲中,他看見她蜷縮在角落。
“別碰我......”她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除非你想明天頭條是"溫氏總裁奸殺發(fā)妻"。”
月光突然被烏云吞噬。
溫棲遲站在黑暗里,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永遠對他敞開的懷抱,此刻筑起了帶刺的圍墻。
這一夜,江鶴月不知往手臂上劃了多少刀,因為失血過多,她臉色都有些發(fā)白。
終于熬到天亮,她這才讓司機開車將她送往醫(yī)院。
像是故意躲著她似的,只是刀傷,分明包扎完便可以回來,她卻在醫(yī)院里住了下來。
溫棲遲察覺出她的用意,心頭猛的震了一下,卻又無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情緒。
公司里,就連助理也看出他的走神,忍不住提醒道:“溫總,需要為您重新打印一份合同嗎?”
溫棲遲蹙了蹙眉,剛要開口,一垂眸卻發(fā)現自己在合同上寫出的,竟然是江鶴月的名字。
他瞳孔微震,立馬扔了筆。
他瘋了么!
助理見他模樣,小心翼翼道:“溫總,您是跟夫人吵架了嗎?夫妻之間沒什么是說不開的,今晚公司周年慶,要不您通知夫人出席,再好好道個歉?”
溫棲遲臉色瞬間冷了幾分,語氣沉沉的把合同扔到助理身上,“我是不是給你工資太多了,讓你吃飽了閑的?!?/p>
助理這才得知自己說錯了什么,溫總素來不近女色,就算是夫人,也不屑去哄。
怕再被責罵,連連道歉,拿著文件退下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溫棲遲就忍不住給江鶴月發(fā)了一條短信。
【今晚八點公司周年慶,必須出席?!?/p>
晚上的宴會,來往的商業(yè)合作伙伴很多,溫棲遲和江鶴月一起,在人群里應酬。
他理智得過分,即便兩人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面,沒有交談,可在外人面前,他仍舊攬著江鶴月的腰,宛如一對恩愛夫妻的模樣。
就在此刻,人群中爆發(fā)一陣小轟動,原來是穿著高定禮服的花明春又出現在宴會。
眾人的眼神都被吸引過去,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小禮服,露出纖細修長的雙腿,小心翼翼的站在角落里,如同一只小鹿闖入禁地,緊張的打量著四周。
原本鎮(zhèn)靜自若的溫棲遲,在這一瞬間目光微微變了幾分。
他很快便恢復如常,只是挽住江鶴月的腰,卻不經意的加重了幾分力氣。
此后的應酬,他一直心不在焉,視線若有若無的飄向角落,搜尋花明春的身影。
感受著他變化的江鶴月裝作什么也沒察覺一般,笑著和眾人敬酒。
宴會進行到一半,有不知道花明春來歷的人,見她一直一個人待在角落,竟然不知死活的上前搭訕。
在被她拒絕以后,那人立刻就變了臉色。
“你他媽是什么貨色,也敢拒絕本少爺,有三分姿色就敢賣弄了是吧?”
“老子今天非得讓你陪老子一晚不可!”
聞言,溫棲遲的臉色瞬間便陰沉到了極致,他丟下江鶴月以及正在溝通的合作方,赫然上前一把拽住了試圖對花明春動手的男子。
江鶴月從未見過溫棲遲如此憤怒的模樣,他將那人狠狠踩到腳下,眸中的怒火像是烈焰,幾乎將整個房子都燃燒殆盡。
“滾!”
眾人嘩然,溫棲遲向來冷靜自持,居然會為了一個如此普通的女孩,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大動肝火。
江鶴月想去打個圓場,剛邁出一步,水晶吊燈突然發(fā)出不祥的“咔嗒“聲。
她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拉花明春。
重達百斤的水晶燈轟然墜落,在離花明春腳尖三厘米處摔得粉碎。
飛濺的玻璃渣中,江鶴月看見溫棲遲沖過來的身影,他向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額發(fā)竟散落了幾縷。
“月月!”溫夫人尖叫著撲來。
江鶴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被玻璃劃開一道血痕。
多么諷刺,她救了自己的情敵,而溫棲遲第一個查看的,依然是花明春有沒有受傷。
“少、少夫人......”花明春顫抖著抓住她的裙擺,櫻花發(fā)卡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謝謝您......”
溫棲遲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江鶴月流血的手上。
他喉結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彎腰撿起了那枚發(fā)卡。
水晶碎片映出無數個扭曲的身影。
江鶴月突然想起她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命運就像吊燈,你以為能躲開,其實早就在下方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