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G市正式頒布新婚姻法,
廢除納妾制度,推行一夫一妻制。
半個上流圈都在等我淪為笑柄。
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我的別墅圍得水泄不通。
各家報社都在爭搶‘留洋千金夢碎豪門’的頭條新聞。
我向沈詢之提出分手。
他在樓下守了七十二小時,終于換來我一面。
“慕婉心臟不好,”他指尖發(fā)顫,“再等等我。”
我又一次潰敗于他眼里的懇切。
直到李慕婉的死訊傳來,緊接著是他與李家二小姐聯(lián)姻的喜帖。
滿城風(fēng)雨中我漸漸明白,
他帶我在名利場周旋,夸贊我的留洋見解,欣賞我的商業(yè)頭腦,
可最終選擇的,仍是那個他曾經(jīng)嗤之以鼻的舊式家族。
所有的罵名由我來背,所有的代價由我來付,
而對他而言,不過是為沈氏門楣添一段風(fēng)流佳話。
既然如此,
我不妨讓這段佳話,再精彩些。
“喲,終于肯出來了?丟這么大的人,換作是我,早一頭撞死了!”
新聞爆出后的48小時,我閉門不出,雙眼熬得通紅。
太太看不下去,命丫頭硬將我拖出房門,迎面就撞上二姨太尖酸的嘲諷。
我抬眼,沉默地看向她。
“瞪什么瞪?好好的千金小姐,自輕自賤去倒貼個老男人,如今連個名分都撈不著,外頭那些人可都在看我們林家的笑話!我連牌局都不敢去,一出門就被那些記者堵著問!”
“早知送你去英國就學(xué)了這些勾男人的本事,倒不如直接扔去夜香江掛牌,好歹能明碼標(biāo)價,賣個痛快!”
她涂著艷紅蔻丹的指甲幾乎戳到我臉上,嗓門拔得老高,像是生怕滿屋子的下人聽不見。
“現(xiàn)在倒好,白給人睡了幾年,連個二房的名分都掙不來!鬧得滿城風(fēng)雨,往后G市正經(jīng)人家誰敢要你?怕是連給人做填房,都要嫌你是雙破鞋!”
她越說越激動,字字剜心。
我胸口發(fā)悶,眼淚砸在裙擺上,暈開一片深色。
沈詢之并非不愿娶我。
他曾說,李慕婉身子弱,
怕我一進(jìn)門就背上‘克死正室’的惡名,才遲遲未迎我進(jìn)門。
可誰能想到,新婚姻法一頒布,我反倒成了最可笑的那個,
既非妻,又非妾,
活脫脫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
“不想吃就出去?!碧珜⑼胼p輕擱在桌上,聲音不重,卻讓整間屋子驟然靜了下來。
晚飯后,我倚在窗邊。
兩天了,沈詢之的車仍停在樓下,一動不動。
夜里忽降暴雨,雖是盛夏,卻莫名滲著寒意。
我推開窗,原以為他的車早已離開。
畢竟他一向惜時如命,沈家的生意遍布G城,
他連吃飯喝水都嫌耽誤工夫,能等我兩天,已是破例。
可就在關(guān)窗的剎那,余光驀地瞥見院中一道身影,
沈詢之站在雨里,渾身濕透,卻仍死死盯著我的窗口。
“春紅,帶他去會客廳,再找套二哥的衣裳給他換上,讓他回去?!?/p>
“小姐,張叔早去請了,可沈先生不肯走...說非見您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