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姜攬月此刻也無心細(xì)究這些,只是略顯焦急地應(yīng)道:
“爺爺住院了,麻煩你盡快把阿政……小叔叔叫醒。”
姜攬月有些懊惱自己的失言,只希望對面的女孩沒有聽清楚她下意識的稱呼。
女孩刻意停頓了好幾秒,才拉長了語調(diào)說道:
“哦?爺爺……是你的爺爺吧?那和阿詔哥哥好像沒有任何關(guān)系呢。
這樣吧,等他醒了,我會替你轉(zhuǎn)達(dá)?!?/p>
魏錦姝不等她有所反應(yīng),就徑直將電話掛斷。
她怔怔地聽著手機(jī)里冰冷的“嘟嘟”聲,恍惚的神情直到一分鐘后,才逐漸恢復(fù)清明:
“師傅,麻煩您再開快些。”
姜攬月心神不定地趕到醫(yī)院,正好撞上在廊道里來回踱步的姜書明。
見對方臉色沉重,她拎著小包的手微微顫抖,努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爸,爺爺怎么樣了?”
姜書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醫(yī)生說時間到了,可是你爺爺有心事,不肯走。”
姜攬月腳下一軟,眼眶里的晶瑩幾乎要溢出,她知道老人臨終前,如果不肯閉眼卻又強(qiáng)行拖著,會很痛苦。
她嘴唇哆嗦地問道:“怎么回事?”
姜書明長嘆一口氣:“老頭子掛念著文詔政,想要見他最后一面,但是我們剛才打了好幾通電話,全是關(guān)機(jī)?!?/p>
“怎么可能?!”姜攬月失聲問道。
她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將實情說出,因為爺爺?shù)氖虑?,此刻排在所有人的第一位?/p>
“爺爺,我是攬月……”她死死握著老人的手,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爺爺躺在病床上,他的阿爾茨海默癥到了晚期,已經(jīng)認(rèn)不出眼前的姜攬月。
他只是不停重復(fù)著:“阿政……阿政……我愧對你父親,沒有替他看到你成家立業(yè)那一天……”
姜攬月的爺爺,和文詔政的父親,是并肩作戰(zhàn)多年的老搭檔。
只不過文詔政的父親入伍時本就是對方的下屬,再加上結(jié)婚晚生育晚,等到姜攬月出生的時候,文詔政才十歲,卻硬是比她高了一個輩分。
她想了卻爺爺?shù)男脑福谑菑?qiáng)撐著笑容安慰道:“爺爺,小叔叔要結(jié)婚了?!?/p>
“真的?”他眼底驟然發(fā)出一道光芒,雙手反握住姜攬月的胳膊:“你沒有騙我嗎?”
她明白爺爺根本不知道自己嘴里的小叔叔是誰,他不過是需要一個謊言。
姜攬月努力咽下心頭的酸澀,眼角含著淚連連點頭:“真的,他早有女朋友了……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他重重吐了一口氣,手上的力度也慢慢卸去,嘴里低聲呢喃著:“那就好,那就好……”
爺爺徹底閉上了雙眼,病房里很快響起眾人的嚎哭。
三天后。
姜攬月跪在靈堂里,對著前來吊唁的賓客磕頭回禮。
她是家中獨女,加上爺爺尚清醒時,把她是當(dāng)成眼珠子似地來對待。
所以姜攬月一意孤行,堅持夜里獨自守夜。
直到所有賓客離開,她挺了一天的肩背才緩緩松垮,而就在這時,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用力推開。
“嘎吱”的開門聲,在這寂靜無人的深夜,顯得尤其刺耳。
姜攬月皺著眉頭望過去,發(fā)現(xiàn)來的人竟然是已經(jīng)失蹤72小時的文詔政。
這些天里,她與家中長輩輪番撥打?qū)Ψ降奶柎a,但他始終都沒有開機(jī)。
這讓姜攬月幾乎要以為,那天清早與“小姝”的對話,只是自己的臆想。
文詔政腳步踉蹌,跨過門檻時甚至險些摔倒,他整個人撲到姜攬月的面前,雙眼通紅地連番質(zhì)問:
“為什么不等我回來?”
“為什么一定要急著火化?”
“為什么不讓我看姜叔最后一眼?”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文詔政,視線緩緩移到他的襯衫衣領(lǐng)上,那里有著顯眼的紅色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