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被趕進豬圈那天,天剛下過雪。
她全身凍得發(fā)紫,還穿著那條被燒焦的裙子,裹著門簾子坐在草堆上。
娘見了都嘆氣:“這姑娘……怎么看都不像個壞人?!?/p>
我聽見了,沒吭聲。
娘怕我瘋,改口改得比翻書還快。
“她也可憐,哪像個村婦,倒像廟里的觀音像下來走錯了路?!?/p>
我頓住腳步,冷笑了一聲。
“觀音?”
“她要真是菩薩,那我這一身血債,是不是該供著?”
娘不敢接話。
這時,柳如煙突然撲通一聲,朝我跪下了。
“杏花姐,是我錯了?!?/p>
她頭磕得響,臉貼著雪地,哭得發(fā)顫。
“你要打、要殺都行,我求你別趕我走……你讓我當(dāng)牛做馬也行,我給你洗衣、燒水、挖雪坑、搬糞堆、喂豬……我求你……”
“我不想死?!?/p>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唇凍得烏青,可眼底卻是活生生的求生欲。
上一世我死得時候,她就在旁邊,握著林存厚的手,輕聲說:“她瘋了,是她自己要撲進狼狗堆里的,沒人攔她。”
我睜大眼,看著她笑著親吻我男人,眼神里連憫惜都沒有。
這一世,她還敢磕頭?
我慢慢蹲下身,伸手替她擦了擦臉,像個好姐姐。
她眼里閃過一絲希望。
我卻笑了:“你怕死,那我就告訴你,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能死?!?/p>
“你得活著,活得像條狗,咬不死人,還得搖尾巴?!?/p>
“我要你活著,看著我一口口把你吃干凈?!?/p>
她睜大眼,驚恐地看著我:“你瘋了,你瘋了!”
我靠近她耳邊,低語:“我瘋了,不是你說的嗎?那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是真瘋。”
當(dāng)天晚上,我讓鐵柱把村里的糧分了一批,送進祠堂屋。
娘問我:“你瘋啦?那可是你手里最大的牌?!?/p>
我笑著說:“誰愿意聽話,誰就有飯吃。”
“誰想替柳如煙洗白,我讓他連豬食都搶不著?!?/p>
從那天起,村里開始分化。
一撥人投我,一撥人開始裝聾作啞,還有一撥還在觀望。
但沒人再提“她只是個弱女子”,也沒人敢替她開口。
她成了“那瘋婆的罪魁”。
三日后,村東頭來了人。
是周隊,原來帶林存厚當(dāng)民兵的老上司。
他聽說村里死人、縱火、丟胎,專門來查。
林存厚這幾日閉門不出,聽說周隊來了,急忙穿上軍衣出來迎人。
“周隊!你可算來了!”
“村里出事了!是我娘子……她瘋了,她殺人縱火,還想殺如煙!”
我就在他身后。
聽到這話,慢慢抬頭。
“殺人縱火?”
“那你說說,孩子是怎么死的?”
我一字一頓,往地上一跪。
“周隊,我要告狀?!?/p>
“我吳杏花,告我丈夫林存厚,勾結(jié)外女,逼死親子,唆使村民毆打孕婦,圖謀換妻!”
“我有人證,我有物證?!?/p>
“我還親手埋了我沒了胎息的兒子,就在村口槐樹下,三尺深的位置,要不你去刨?”
“咱們就把話擺到臺面上,誰是瘋子,誰是惡鬼,掰開了看?!?/p>
場面一瞬間寂靜。
林存厚臉色煞白,一句話都說不出。
周隊臉色黑如鍋底,盯著他:“林存厚,你是不是該跟我去走一趟?”
林存厚急了:“周隊我冤枉的!她才是瘋子啊,她真的瘋了,她天天說重生、復(fù)仇、她不正?!?/p>
我站起身,聲音清亮:“我瘋?那你怎么親口告訴我,你弄我肚子的時候,是你那白月光求你這么做的?”
林存厚瞳孔一震:“你胡說!”
我笑了。
“看來,你也快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