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天氣寒冷，若是補(bǔ)給不到位，士兵們難以支撐。
我向父皇討要的糧草明明三日前就該到位，
可到今日，仍是未出現(xiàn)。
翌日，軍報傳來時，我正在帳中研究突破線路。
監(jiān)軍攜糧草不日就到，而陸欽臣的名字赫然列在。
“公主，這是明擺著要往咱們眼皮子底下插釘子啊?！备睂⒁蝗以诎笌咨希鸬玫貓D上的沙盤簌簌作響。
七日后，陸欽臣的馬車停在轅門外。
他身著三品文官朝服下了車，滿面春風(fēng)。
“公主別來無恙?！?/p>
卻在看見我的臉后，動作一滯。
“陸監(jiān)軍遠(yuǎn)來辛苦?！蔽掖蟛较蚯?，“糧草輜重何在？”
我盯著他身后的糧車，車轍印比尋常輜重車淺三寸。
果然如斥候所言，被動了手腳。
我抽出短刀劈開一輛糧車，雪白的粟米間滾出灰撲撲的鵝卵石。
帳外士兵瞬間按刀而立，青騅的刀尖已抵住他咽喉。
他并不慌張，反倒是目光落在我發(fā)間。
“昭昭，你瘦了...“
我反手扣住他手腕，聽見他指節(jié)發(fā)出 “咔嚓“響。
“監(jiān)軍該關(guān)心的是糧草。三日后若不見真粟米，我就用你的骨頭，給士兵們熬湯。”
帳中議事時，待人都退下了。
陸欽臣靠我很近。
“你的臉......”他指尖懸在我面頰上方。
昨夜在烽燧臺守了整宿，風(fēng)刮得臉都發(fā)紅皸裂。
他從袖中掏出個羊脂玉盒，打開時溢出淡淡玫瑰香，是京都貴女用的潤膚膏。
“涂上。”他用指腹挑了些膏體，徑直往我臉上抹。
見我沒有抗拒，他臉上一喜。
他說他見不得我受苦，
愿意娶我，如同前世那樣，呵護(hù)我一生。
他許諾，這一世，我們會兒孫繞膝，彌補(bǔ)前世的虧欠。
我?guī)@了一圈軍營。
巡夜的士兵紛紛單膝行禮。
走到草料場時，幾個傷兵正就著篝火啃麥餅，其中一人缺了半只耳朵，卻還在給新兵演示如何用斷箭刻甲片。
“這些人，” 我指向啃餅的傷兵，“上個月在烽燧臺發(fā)現(xiàn)了夜襲?！?/p>
又指向遠(yuǎn)處巡夜的黑影，“那個小個子，去年冬天為了護(hù)糧車，凍掉了三根腳趾?！?/p>
我轉(zhuǎn)身看他，見他臉色越來越白。
“他們的妻兒在固陽關(guān)等著，等他們帶著戰(zhàn)功回家，等大秦的軍旗插遍柔然草場?！?/p>
他張了張嘴，卻被一陣狂風(fēng)卷走話音。
我抓起一把沙土撒在他錦袍上。
“這是克魯倫河邊的沙，里面混著我大秦百姓的骨頭?！?/p>
“你要我回去做陸家婦，眼看城池破？”
“陸欽臣，你愿遮掩粉飾太平，我卻要救回我大秦的百姓?！?/p>
我把潤膚膏給了軍醫(yī)，
“養(yǎng)好你的手，大伙還要靠你救命呢！”
軍醫(yī)的手早就被凍瘡折騰得滲膿。
這么珍貴的潤膚膏，在京中只是抹臉，在這可是能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