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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
坐在火化室外抱著兒子的骨灰盒雙目無神,我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如今這樣。
是不是我再快一點籌夠錢,一切就還來得及?
還是說,我和宋閆安的婚姻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我不該輕易斷送自己的錢路,不該輕易交出自己的話語權(quán)。
腦子快要炸裂般疼痛,我才意識到自己今天滴水未進(jìn)。
臉上結(jié)痂的傷口因為哭泣崩開一道口子,咸的淚水流進(jìn)去,時不時一陣刺痛。
口袋里的手機(jī)開始瘋狂地震動。
宋閆安終于意識到我種種行為的不對勁,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如奪命般打來。
我看著那些全是問號的信息,搖了搖頭,索性拉黑刪除了他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他又用各種社交平臺賬號私信我:
“你怎么回事?。亢臀依鋺?zhàn)?”
“還提離婚?姜玉寧,你可別哭著求我理我!”
“快回來吃飯,不然下個月讓你連吃飯錢都沒有!”
吃飯錢?我聽到“錢”這個字眼,下意識就笑出聲。
宋閆安還不知道,兒子已經(jīng)死了,無論他用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一條生命就這么活生生被耗死了。
在家里全職帶娃后,我心疼他工作不易,為了減輕他對家事的擔(dān)心,醫(yī)院的緊急聯(lián)系人一欄只填了我的電話。
兒子的死訊通知不到他那里,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知道了。
楊可又開始在朋友圈曬老板:
【有一個會下廚的老板是員工的幸福哇!】
避風(fēng)塘蝦丸、清蒸花蟹,生魚片......
宋閆安做的全是我吃了會過敏性休克的海鮮。
上一次公司年會,楊可非要在宋閆安面前給我獻(xiàn)殷勤,一個勁地只給我夾海鮮。
見我不動筷,便委屈巴巴地躲在宋閆安后面,聲音能夾死一百只蒼蠅:
“宋夫人怎么不吃,是不給我面子嗎?”
“小可好傷心,這些都是我一大早在海邊預(yù)定的鮮貨?!?/p>
一些員工玩味的眼神在我倆之間意味深長地徘徊。
宋閆安哪里受得了,當(dāng)即命令我吃下去。
那一晚吃完我就進(jìn)了急診室,宋閆安不知道,以為我鬧脾氣夜不歸家,第二天就將我的親屬卡額度減了百分之三十。
我們剛在一起時,宋閆安把我的每種喜好和口味都打印成海報貼在房子里隨處可見的位置。
大到不能吃的食物,小到菜里要放幾顆蔥、屋子里的最適溫度、睡覺時頭喜歡偏向哪邊。
那時候身邊的大學(xué)同學(xué)都說宋閆安是她們見過最符合“二十四孝男友”的好男人。
大家都說我是一個高嫁的丑小鴨,是一個通過婚姻跨越階級的孤兒。
心底油然而生的一股自卑感整整籠罩了我五年婚姻。
為了更好地留住他的心,我背地里到處找老中醫(yī)為我開生兒子的中藥。
心想只要生的出傳宗接代的兒子,別的女人就搶不走我的位置。
直到楊可的出現(xiàn)。
她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比我更有資本,說話做事有一套,到哪里都能哄得人開心。
我愈發(fā)覺得自己渺小無比,身上那股原本向上的心氣漸漸被抹殺。
宋閆安不解,認(rèn)為我變了,他開始在別的人那里尋找存在感,越來越不愿意為我付出。
我翻出那張楊可秀出天價耳環(huán)的照片,陷入沉思。
半響撥通一個電話:
“陳墨,還記得我嗎?我是玉寧。”
“要麻煩你幫我一個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