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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祝挽時久違地穿上最喜歡的紅裙子,早早來到游樂園門口。
自車禍以后,她再也沒穿過顏色惹眼的鮮艷衣服,生怕引人注意到自己眼睛的異樣。
但今天不一樣。
只有今天,她能穿著過去最喜歡的衣服,和道栩奕單獨約會。
就像曾經(jīng)那樣。
“集團出了點事,我可能要晚點到?!?/p>
等了不知道多久,道栩奕疲憊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出。
“你再等等,我一定會來的?!?/p>
緊握手機的指節(jié)泛白,祝挽時悶聲應(yīng)下:
“好?!?/p>
她選擇再相信他一次,最后一次。
等待過程中,周圍不斷響起情侶們的親昵對話。
而她獨自一人站在廣場中央,顯得突兀又可憐。
“怎么還不來......”
這時,天空突然黑云籠罩。
暴雨隨之傾瀉而下,冰冷的雨水將祝挽時從頭到腳淋了個徹底。
忙著躲雨的人擦肩而過,撞得她趔趄。
她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廣場團團打轉(zhuǎn),怎么也找不到避雨之處。
閃電劃開天空,震耳欲聾的雷鳴隨之而來。
“轟隆——”
祝挽時渾身一顫,下意識抱頭蹲下。
那天車禍,天氣也像是現(xiàn)在這般電閃雷鳴,成了她難以忘卻的陰影。
那時的道栩奕緊緊握住她的手,嘴里不停低喃:
“別怕,我在這,我一直都在。”
可如今,同樣的情況,她身邊卻空無一人。
祝挽時反復(fù)喊著他的名字,委屈的哽咽溢出嗓間:
“道栩奕!你人呢!”
四下久久無人回應(yīng),雨聲一遍遍掩蓋她的呼喊。
祝挽時緊緊抱著雙膝,仿佛輕舔傷口的受傷小獸。
她鼻尖止不住泛酸:
“騙子,你明明答應(yīng)我會在的......”
淚水和雨水交錯滑落,一時分不清界限。
突然,傾瀉在身上的暴雨戛然而止,耳邊響起雨滴拍打傘面的清脆聲。
下一秒,祝挽時直直跌入那個充斥木質(zhì)香的懷抱。
“抱歉,是我來晚了?!?/p>
道栩奕緊緊摟著懷中受涼發(fā)抖的人。
“我們先回家?!?/p>
感受到男人的體溫,祝挽時又紅了眼眶。
內(nèi)心深處積攢已久的委屈徹底爆發(fā)。
“為什么放我鴿子?如果一開始就沒想陪我來,干脆就不要邀請我!不要給我期待!”
她的聲音顫抖不堪。
“把我耍的團團轉(zhuǎn),很好玩嗎?”
“不是的!”
道栩奕下意識否認(rèn)。
“你聽我解釋,集團是真的出了事,我需要時間處理?!?/p>
祝挽時一言不發(fā),紅著眼聽他這蹩腳的借口。
他的解釋,她已經(jīng)聽得夠多了。
祝挽時狠狠甩開他的臂膀:
“道栩奕,我果然還是最討厭你了!”
話音剛落,她用力推開他,跌跌撞撞沖進暴雨之中。
“等等!”
道栩奕剛想追上去,衣兜里的手機就震動個不停。
是林星冉發(fā)來的信息——
【叔叔阿姨來家里了,說是要抓緊處理集團的事,你快點回來吧。】
道栩奕低罵了一聲,再次抬頭望向祝挽時跑走的方向。
可哪里還見她的身影?
目之所及,只剩下白蒙蒙的傾盆大雨。
猶豫片刻后,他最后還是選擇先回家。
畢竟,祝挽時也是個身體健全的成年人。
等她氣消了,肯定會自己回家。
想到這,道栩奕忐忑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一腳油門駛向回家的方向。
而另一邊,祝挽時在雨中跑了一路,氣喘吁吁。
雙膝幾次因絆倒擦傷,血肉模糊。
顱內(nèi)神經(jīng)突突跳個不停,刺痛感幾乎奪走她的理智。
過去每每吵架,道栩奕總會追在她屁股后面,繼續(xù)追著繼續(xù)吵。
但她很清楚,他其實只是嘴硬,不肯承認(rèn)他在主動求和。
可這一次,道栩奕并沒有追上來。
祝挽時倚著墻,自暴自棄沖著空氣怒吼:
“大笨蛋,大壞蛋!道栩奕,要是我真死了,你就等后悔一輩子吧!”
此話一出,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算了,與其等他來追我,不如回家拿行李走人?!?/p>
然而,仿佛老天都在作對。
沒走幾步,她的后腦勺忽地開始抽痛,持續(xù)的痛感蔓延至心臟。
眼前愈發(fā)模糊,祝挽時猛然摔倒在地。
腦海中一片天旋地轉(zhuǎn),她甚至只能發(fā)出氣若游絲的求救聲。
“啊......”
她要死了嗎?
可是她還有很多很多事想要做,很多很多事沒能做。
祝挽時緊緊咬住牙關(guān),努力伸手去摸索手機。
但手很快不聽使喚,無力垂下。
對死亡的恐懼頓時從心頭升騰而起。
意識愈發(fā)模糊之際,她漆黑的視野中多了些許白光。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聲急促響起:
“挽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