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扎著高馬尾,白色的校服裙擺隨著她蹦跳著找座位的動作輕輕晃動,陽光透過窗戶,
在她臉上灑下細碎的光斑,像落了一層會發(fā)光的糖霜。1溫景然那時候是個有點悶的男生,
成績中等,不太愛說話,坐在教室角落。但阮念初不一樣,她像個小太陽,嘰嘰喳喳,
很快就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不知怎么的,老師安排座位時,她就坐到了溫景然前面。喂,
同桌,她轉(zhuǎn)過身,眼睛亮晶晶的,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阮念初,‘念初’,思念的念,
初心的初。溫景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著頭,小聲說,溫景然。
溫景然阮念初歪著頭念了一遍,好聽。以后多多關(guān)照啦!從那天起,溫景然的世界里,
就多了阮念初這個名字。他開始默默地關(guān)注她,看她上課偷偷畫畫,看她和閨蜜分享零食,
看她為了一道數(shù)學(xué)題皺起眉頭。他會在她忘記帶文具時,
悄悄把自己的遞過去;會在她體育課跑步落后時,假裝自己也跑不動,
慢慢陪在她身邊;會在她生日時,攢很久的零花錢,買她最喜歡的草莓味筆記本,
寫上一句生日快樂,緊張得手心冒汗。阮念初對他也很好,會分享她的零食,
會拉著他一起討論電視劇,會在他被調(diào)皮男生欺負時,叉著腰幫他說話,
你們干嘛欺負溫景然!他那么好!溫景然覺得,阮念初就是上帝派來照亮他世界的光。
他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像守護一個珍貴的秘密。初中三年,他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她。
畢業(yè)那天,他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在她的畢業(yè)紀念冊上寫下,阮念初,我喜歡你,
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他以為會被拒絕,或者至少是尷尬。但阮念初看著那行字,臉頰微紅,
卻抬起頭,對他笑得燦爛,溫景然,我也是。那個夏天的蟬鳴,似乎格外響亮,也格外甜蜜。
溫景然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2高中,他們考進了同一所學(xué)校,雖然不在一個班,
但每天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成了雷打不動的習慣。溫景然依舊是那個默默付出的男生,
阮念初依舊是那個被寵愛的女生。他會為她排隊買最新的漫畫,
會在她生病時跑遍幾條街買她想吃的粥,會在她難過時,笨拙地拍著她的背,說沒事,
有我呢。阮念初也依賴著他,她的喜怒哀樂,第一個分享的人總是溫景然。
她會挽著他的胳膊,在操場上散步,說著未來的憧憬。景然,我們以后要上同一所大學(xué),
然后畢業(yè)就結(jié)婚,好不好?她仰著小臉問他。溫景然用力點頭,
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憧憬和愛意,好,都聽你的。高考結(jié)束,
他們?nèi)缭溉チ送蛔鞘械拇髮W(xué),雖然專業(yè)不同,但距離從未分開他們。溫景然開始打工,
他想給阮念初更好的生活。他做過家教,發(fā)過傳單,在餐廳端過盤子,手上磨出了繭,
但每次拿到工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阮念初買她喜歡的東西。阮念初有時會心疼他,景然,
你別這么累。他總是笑著說,不累,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大學(xué)畢業(yè),
溫景然用打工和獎學(xué)金攢下的錢,加上父母的一點支持,付了房子的首付。
在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他在他們常去的江邊,拿出了準備已久的戒指,單膝跪地,念初,
從初中到現(xiàn)在,八年了。你說過,畢業(yè)就結(jié)婚?,F(xiàn)在,我準備好了。你愿意嫁給我嗎?
阮念初哭了,她用力點頭,我愿意!溫景然,我愿意!婚禮很簡單,但溫景然覺得無比圓滿。
他看著穿著婚紗的阮念初,覺得自己終于把那束光,永遠地留在了身邊。他以為,
從校服到婚紗,就是他們愛情的永恒模式,往后的日子,只會是柴米油鹽的溫馨,
和細水長流的幸福。他從未想過,光,也有熄滅的一天。3婚后的生活,起初確實是溫馨的。
溫景然努力工作,想要給阮念初一個更好的家。他升職加薪,加班成了常態(tài),但回到家,
看到阮念初留的燈和溫熱的飯菜,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他依舊把阮念初寵成公主,
家里的家務(wù)幾乎不讓她沾手,工資卡也早早交到她手里。阮念初一開始也很滿足,
享受著溫景然的寵愛。但漸漸地,日子在重復(fù)的平淡中,似乎失去了一些色彩。
溫景然忙于工作,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少。曾經(jīng)那些充滿驚喜的小浪漫,
變成了程式化的紀念日禮物。她看著身邊那些同事、朋友的丈夫,有的事業(yè)有成,談吐風趣,
有的懂得制造浪漫,帶妻子出入各種高級場合。而溫景然,依舊是那個溫和、踏實,
但似乎有些乏味的男人。他不懂她偶爾的小情緒,
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會對著一部愛情電影掉眼淚,他只會笨拙地遞上紙巾,說別哭了。
他不知道,阮念初的心里,那束曾經(jīng)照亮溫景然世界的光,正在悄悄偏移。
裂痕是從一次同學(xué)聚會開始的。聚會上,阮念初遇到了孟昭遠。孟昭遠是他們的大學(xué)同學(xué),
畢業(yè)后自己創(chuàng)業(yè),如今已是小有名氣的公司老板。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風度翩翩,
談吐幽默,眼神里帶著一種溫景然沒有的自信和侵略性。孟昭遠似乎對阮念初很感興趣,
頻頻向她敬酒,和她聊天,聊起大學(xué)時的趣事,聊起現(xiàn)在的生活。
他會恰到好處地贊美阮念初,說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說她的眼睛里有光。
阮念初很久沒有被人這樣關(guān)注和贊美過了。溫景然的愛是內(nèi)斂的,是習慣成自然的付出,
而孟昭遠的欣賞,像一陣新鮮的風,吹進了她有些沉悶的心里。聚會結(jié)束后,
孟昭遠主動提出送阮念初回家。車上,他放著舒緩的音樂,和她聊著天,氣氛輕松而曖昧。
到了小區(qū)樓下,孟昭遠看著她,笑著說,念初,好久沒見,你還是這么有魅力。
和你聊天很開心。阮念初的心,不受控制地心跳了一拍。她有些慌亂地說了聲謝謝,
就匆匆下了車。回到家,溫景然剛加完班回來,帶著一身疲憊,看到她,笑著問,
聚會怎么樣?累不累?阮念初看著他疲憊的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她敷衍地嗯了一聲,就走進了臥室。溫景然愣了一下,但太累了,也沒多想,
只當她是聚會累了。4從那次聚會后,阮念初和孟昭遠的聯(lián)系多了起來。
起初只是微信上偶爾的問候,后來變成了頻繁的聊天。孟昭遠很懂女人心,
他知道阮念初需要什么,他會耐心聽她抱怨工作的不順,生活的乏味,
會給她講各種有趣的見聞,會適時地表達關(guān)心和欣賞。阮念初在孟昭遠這里,
找到了久違的新鮮感和被重視的感覺。她開始下意識地和溫景然比較。溫景然回家越來越晚,
身上總有洗不掉的疲憊和煙味;而孟昭遠總是衣著光鮮,談吐優(yōu)雅,仿佛永遠精力充沛。
溫景然只會問她吃了嗎累不累;而孟昭遠會和她討論藝術(shù)、電影,會帶她去嘗試新鮮的餐廳,
去聽音樂會。她開始找各種借口晚回家,或者和朋友聚會。溫景然不是沒有察覺。
他發(fā)現(xiàn)阮念初看手機的時間越來越多,
臉上會露出他從未見過的、帶著羞澀和甜蜜的笑容;他發(fā)現(xiàn)她開始注重打扮,
買了很多新衣服和化妝品;他發(fā)現(xiàn)她對他越來越冷淡,有時甚至會不耐煩。念初,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一次溫景然難得早回家,看著正在對著鏡子試新裙子的阮念初,
忍不住問道。阮念初動作一頓,回頭看他,眼神有些閃躲,沒什么啊,
就是和朋友約了出去玩,買條新裙子。和哪個朋友?溫景然追問,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哎呀,
就以前的同學(xué)啦,你不認識。阮念初語氣不耐,你問這么多干嘛?我出去玩一下都不行嗎?
溫景然看著她疏離的表情,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悶的疼。他想說什么,
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沒什么,你去吧,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他選擇了相信,或者說,
是不敢不相信。他害怕那個最壞的可能,所以寧愿自欺欺人。他以為,只要他對她再好一點,
再體貼一點,她就會回到以前。于是,他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應(yīng)酬,盡量早點回家,
學(xué)著做她喜歡吃的菜,給她買她以前喜歡的禮物。但他不知道,有些轉(zhuǎn)身,一旦開始,
就很難再轉(zhuǎn)回來了。阮念初的心,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
偏向了那個能給她帶來新鮮和激情的孟昭遠。溫景然的好,在她看來,變成了理所當然,
甚至有些沉重和乏味。5溫景然的挽回,在阮念初看來,更像是一種束縛。她開始覺得窒息。
孟昭遠適時地向她表達了心意。念初,我知道你過得不開心。一次在咖啡館,
孟昭遠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摯,溫景然不懂你,他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跟我在一起,
我會讓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阮念初的心徹底亂了。
一邊是十年如一日的安穩(wěn)和溫景然深沉的愛,一邊是新鮮刺激和孟昭遠描繪的更好的未來。
最終,對平淡的厭倦和對激情的渴望,戰(zhàn)勝了多年的感情。她開始更頻繁地和孟昭遠見面,
甚至夜不歸宿。她對溫景然的謊言也越來越多,今天是閨蜜失戀需要陪,明天是公司加班,
后天是外地出差。直到那天,他提前下班,想給阮念初一個驚喜,卻在家門口的停車場,
看到了阮念初從孟昭遠的車里下來。孟昭遠傾身,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阮念初沒有拒絕,
反而微微踮起腳尖,回應(yīng)著。那一刻,溫景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他站在陰影里,
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看著他愛了十幾年的女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笑得那么燦爛,
那是他很久很久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的笑容。阮念初和孟昭遠分開后,轉(zhuǎn)身準備回家,
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溫景然。她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臉色煞白,
眼神里充滿了驚慌和失措。孟昭遠也看到了溫景然,他只是淡淡一笑,
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tài),開車離開了。停車場里只剩下溫景然和阮念初??諝馑酪话愕募澎o,
只有溫景然粗重的呼吸聲,和他心臟被狠狠撕裂的聲音。景然我阮念初想說什么,
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謊言在這一刻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溫景然看著她,嘴唇顫抖著,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那里面曾經(jīng)盛滿了對她的愛意和溫柔,
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這就是他愛了十幾年、寵了十幾年的女人。這就是他從校服追到婚紗,
以為會是一生一世的愛情。原來,不過是一場他一個人的獨角戲,現(xiàn)在,
連戲幕都被無情地撕碎了。6那天晚上,溫景然一夜未眠。他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從天黑坐到天亮。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停車場看到的那一幕,阮念初和孟昭遠的笑容,
像一把把尖刀,反復(fù)凌遲著他的心。阮念初也一夜沒睡好。她回到家,
看到溫景然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有過一絲愧疚,
但更多的是被撞破的慌亂和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第二天早上,
溫景然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站在他面前,神色不安的阮念初,聲音沙啞得厲害,念初,
我們談?wù)劙?。阮念初咬著唇,點了點頭。他是誰?溫景然問,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阮念初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孟昭遠大學(xué)同學(xué)。
你們多久了?幾個月了。幾個月。溫景然在心里苦笑。原來,他的遲鈍,他的自欺欺人,
讓這背叛在他的眼皮底下滋生了這么久。為什么?溫景然抬起頭,看著她,
眼里是痛徹心扉的不解,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