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斂衣掩去渾身可怖的紋路:“夫君,你為天下蒼生,只身犯險,我又何懼不復嬌顏朱面?”
可是那時,謝臨淵眼中閃過的愧疚與垂憐或許只是在嘲笑我的愚蠢而不自知。
大長公主的侍女將我引至深深庭院。
高傲的侍女們卻獨獨請走謝臨淵,與我說公主稍后便至。
不出片刻,公主的儀仗氣勢洶洶而來。
大長公主李虞是天子胞妹。
她年過三十,仍是風姿綽約,膚如凝脂,粉妝玉琢。
而我面色枯黃,一身破舊布裙,如塵泥跌入仙境,相形見絀。
“馮月,你不過仗著陪臨淵外放的苦勞,有什么可追來京城耀武揚威?”
李虞開口時滿是對謝臨淵的心痛。
她說,如若不是她當初御前失言,也不會害得謝臨淵為她外放,更給了我挾恩圖報的機會。
“如果可以,本宮寧愿自己是你,得以陪他策馬塞外,醉臥沙場?!?/p>
李虞越說越委屈。
我只覺可笑,隨手解下肩頭的披帛。
遍布傷疤的前胸后背登時暴露于人前,無數(shù)丑陋扭曲的肉條隨著我的姿態(tài)起伏扭動。
李虞當即顧不上顧影自憐,干嘔一聲。
我微微一笑:“長公主的意思是想要以潔白無瑕的身軀換臣女如今的下場?”
李虞詫然。
謝臨淵從未告訴她,我陪她的駙馬爺外放這些年到底犧牲了什么。
不食人間煙火的大長公主還以為我們不過是游山玩水,雙宿雙飛。
可真相如此殘酷,李虞難以置信:
“你、你胡說!本宮可不吃苦肉計,你如此這般不就是想要個名分。”
“本宮可都知道他在成婚當夜就休了你,是你不愿走,死皮賴臉纏著謝臨淵?!?/p>
我忍不住笑:“殿下,他若無意于我,何必要等到我們大婚?退親、改娶,他有一萬條法子不要我。”
“可他偏偏趁我剛下花轎,決計不能回頭才提起和離?!?/p>
“他謝臨淵外放離京,要的是熟悉北疆的高門貴女陪他同甘共苦,而不用給那貴女一絲一毫名分?!?/p>
“亡父乃是威遠侯,而我幼時曾隨他北上,家中仍有北疆舊部?!?/p>
“謝臨淵娶我從頭到尾都是陰謀?!?/p>
李虞的游疑只有一瞬,她認定我所言都不過是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