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音從包袱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掀開的瞬間甜香四溢。
她拈起一塊金黃的桂花糕，遞到江臨安面前
“師兄快嘗嘗！他們家的桂花糕最是好吃了！”
她已經(jīng)被包袱里的桂花糕饞了好久。
咬下一口，她感覺全身都得到了滿足。
元意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魔界對外宣稱帝姬覺醒神力需要閉關(guān)。
可他們四大家族都清楚——
魔尊早已下了密令，禁止靈音踏入魔界，更不許承認她的帝姬身份。
而這桂花糕的油紙花樣顯然是在魔界長街那家老鋪買的。
靈音手中的桂花糕剛遞到唇邊，忽見元意眉頭緊鎖的模樣。
少女指尖微頓，垂眸看著油紙包里金燦燦的糕點默了默。
“喏?！?/p>
靈音轉(zhuǎn)身將一塊桂花糕塞進元意掌心。
元意只覺掌心一沉，低頭看去——
油紙上洇開幾點金黃油漬，甜香絲絲縷縷往鼻尖鉆。
元意怔住，指尖無意識收攏。
她抬眸看向靈音，而少女卻已轉(zhuǎn)回身，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與江臨安說笑。
掌心的溫度透過油紙漸漸發(fā)燙。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們還在魔宮修習時。
靈音也像現(xiàn)在這樣，總愛把最喜歡的點心硬塞給她。
“元意你……”卓西探頭來看，“你耳朵怎么......”
“閉嘴?！?/p>
少女冷聲打斷，轉(zhuǎn)身時卻將那塊桂花糕收進空間戒最里層。
——
“大師兄二師兄怎么還不回來？”
靈音踮著腳張望，話音未落便見兩人自人群中緩步而來。
沈奕舟廣袖輕拂，笑如春風：“等急了？”
“沒有，”靈音嘴上否認，手中掏出油紙。
“就是好奇你們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p>
少女笑盈盈的遞上兩塊桂花糕，“嘗嘗嗎，很好吃的?！?/p>
沈奕舟忽然想起幼時在宮中，母后每日晨起都會為他備上一碟桂花糕。
那時晨光透窗，滿室甜香......
少年從容接過，余光瞥見蕭云澈怔忡的模樣。
他索性將另一塊也拿過來，輕輕塞進他掌心。
“嘗嘗吧，很甜的?！?/p>
金黃的糕點躺在素白掌心。
他低頭淺嘗，甜味在舌尖化開的剎那，沈奕舟的聲音輕輕傳來。
“如何？”
“嗯。”蕭云澈垂眸，睫羽在眼下投落淺影。
很甜。
——殿門輕啟，凌真人廣袖飄然而出。
場中霎時鴉雀無聲，連風都似凝滯。
“一百六十五年一期?！彼曇舨淮螅瑓s字字如鐘鳴。
“這一期，由老朽授業(yè)?！?/p>
目光掃過臺下五色斑斕的弟子服，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罷了，他也不是什么老古董。
“這本戒律，需諸位回去嚴讀?！?/p>
《昆侖戒律》忽現(xiàn)眾人掌中，玄鐵為封，重若千鈞。
“……”
謝景淮從容接過，元意面無表情地收下，卓西卻哭哈哈的翻都不想翻。
“今日起，爾等便是昆侖弟子。”
凌真人袖中飛出一道玉令，“隨我去劍冢結(jié)緣?！?/p>
靈音悄悄戳了戳書脊，戒律“嘩啦”展開三尺有余。
江臨安倒吸涼氣的聲音格外清晰。
劍冢外——
“劍擇主，非力可取。”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眾人，“有些緣分，強求不得?！?/p>
“弟子遵命?！?/p>
整齊的應答聲中，凌真人眼底掠過一絲滿意——
倒是個個都挺上道。
劍冢石門轟然開啟，凜冽劍氣撲面而來。
江臨安一個激靈，佩劍在鞘中嗡嗡震顫。
“記住?！绷枵嫒素撌侄?，衣袂翻飛如鶴。
“待會兒若是被劍氣掀出來——”
“定是弟子修為不夠！”眾人異口同聲。
凌天手一頓，突然覺得這屆弟子…...未免太上道了些。
劍冢內(nèi)萬劍低鳴，森然劍氣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凌真人廣袖一揮，在入口處掐訣劃下一道金光。
“這是傳送陣，記住，若受不住——”
“即刻退出！絕不強求！”
弟子們答得整齊劃一，誰能想到這群默契的人是這兩天才認識的？
凌天眼角抽了抽，這些弟子上道的程度簡直令人發(fā)指。
靈音隨著人群踏入劍冢。
腕間天音縛發(fā)出一道不起眼的的光亮隨即又暗淡了下去。
劍冢內(nèi)幽光浮動，各派弟子屏息前行，衣袂摩挲聲都清晰可聞。
靈音四人綴在隊尾，閑庭信步般打量著兩側(cè)劍碑。
畢竟他們早有了本命劍，此行純粹是來看熱鬧的。
“快看那把！”
江臨安指向前方。
“《萬劍譜》排行十四的「冰語」！
那劍身上的銀紋可是千年寒髓所化——”
靈音踮起腳尖，只見一柄通體湛藍的長劍懸于空中。
劍身如萬年玄冰雕琢，內(nèi)里銀紋流轉(zhuǎn)似星河傾瀉。
那寒意隔著三丈遠都讓她打了個哆嗦。
恰在此時，跟在謝景淮身后的弟子滿懷期待地上前——
“錚——”
冰語劍突然爆發(fā)出刺骨寒氣。
那弟子伸出的手瞬間覆滿冰霜，驚得連連后退。
謝景淮身形一閃，素白衣袖翻飛間已將人拽回。
同時指尖凝出一道金色符印按在劍身上。
“靜?！彼秃纫宦?，冰語劍震顫著漸漸平息。
靈音艷羨地望著少年拉人的英姿。
她看著謝景淮白衣翻飛間降服神劍的模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
要是哪天她也能這么帥氣地拉人，再裝一波，那該多威風啊。
劍冢深處寒芒閃爍，越往深處，劍氣越是凜冽逼人。
靈音腕間的天音縛卻反常地愈發(fā)灼熱。
燙得她不得不時時調(diào)整鐲子的位置。
“錚——”
一道清越劍鳴驟然響起。
只見元意玄衣翻飛，指尖凝霜，與排名第九的寒霜劍結(jié)下契約。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劍鳴聲在劍冢內(nèi)回蕩。
卓西領(lǐng)著一位面生的玄衣少年，與排行十七的落雨劍共鳴——
先前與靈音斗嘴的少年不甘示弱。
收服了落后冰語幾個排名的落霞劍。
不過那存在感有些低的青衣少女竟讓桀驁的冰語劍甘愿認主。
謝景淮廣袖一揮，在眾人前方撐開一道金色結(jié)界，擋下肆虐的劍氣。
“該回了，再深入，恐有危險?！?/p>
眾人答應后掐訣一個個傳送了出去，靈音遲遲未動。
少女望著劍冢深處，天音縛的熱度幾乎要灼傷肌膚。
謝景淮的結(jié)界在劍氣沖擊下泛起陣陣漣漪。
他轉(zhuǎn)身時發(fā)現(xiàn)蓬萊四人仍站在原地，眉頭不由一皺。
“你們不走？”
江臨安抱著劍聳了聳肩：“小師妹不走我們就不走?！?/p>
沈奕舟含笑點頭，蕭云澈雖未言語，但站姿已表明態(tài)度。
謝景淮看著身后四人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他額角青筋直跳。
這群人——
“蕭云澈?！彼曇衾涞孟翊懔吮?/p>
“嗯？”蕭云澈抬了抬眼皮。
“你，”謝景淮一字一頓道，“來擋劍氣?！?/p>
他也要留下來，但他不想當苦勞力。
“……”
他們以為是有什么大事。
蕭云澈默默上前，清塵劍輕點間。
一道白色屏障與金色結(jié)界交相輝映。
靈音湊到最前方，天音縛已燙得泛起紅光。
“師兄們先出去等我吧，若有變故我立刻傳送。”
而且她還有星石，她是萬萬不會一股腦就往前沖的。
“胡鬧?！敝x景淮聲音驟冷。
沈奕舟折扇“唰”地展開，在森然劍氣中劃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度。
他信步向前，與蕭云澈并肩。
“說來也巧，聽聞劍冢最深處鎮(zhèn)著一柄上古神劍。
據(jù)傳，還是那位隕落主神的本命劍?！?/p>
謝景淮看著這四個油鹽不進的家伙，突然很想把他們一起扔進劍池。
五人頂著愈發(fā)凌厲的劍氣艱難前行，每走一步都似在刀尖上跋涉。
靈音看著師兄們抵擋得吃力，從歸墟戒中召出昭陽劍。
回憶著方才見過的防御劍勢，手腕一翻——
“錚！”
一道凌厲劍氣破空而出。
察覺到危險的四人立即跳開，劍氣險險擦過前面四人的衣角。
沈奕舟祭出折扇擋在眾人身后。
可謝景淮白色衣擺還是被削去一角。
江臨安的發(fā)尾還是被削掉一段。
唯有蕭云澈及時橫劍格擋在沈奕舟前，二人才安安站在那。
卻也被震退三步。
四人齊刷刷回頭，表情活像見了鬼。
“小師妹你——”
江臨安聲音發(fā)顫。
他記得和小師妹第一次見面時，小師妹還說過她劍術(shù)不好啊。
少年看了眼剛剛劍氣落下的地方，一道顯眼的裂痕。
“……”
這是不好的樣子嗎。
謝景淮臉色鐵青：“你若對本君有意見——”
“失誤！純屬失誤！”
靈音慌忙擺手，“我明明是按照防御劍勢——”
“防御？”
沈奕舟盯著靈音，嘴角抽搐。
“小師妹你可知若是剛剛我們反應慢一拍，不死也得脫層皮?！?/p>
江臨安顫抖著指向劍氣落點——
萬年來連那些劍氣都未能留下痕跡的玄鐵石壁。
此刻赫然裂開一道三丈長的裂痕。
“……”
四人看著那道裂痕，怎么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