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輾轉反側被晨光碾碎,邵雨杰看著懷中的韓欣豫,忽然覺得那些沉重的顧慮都被她的發(fā)梢拂得輕飄飄的——就像明孝陵神道上的落葉,終將被新的陽光覆蓋。
次日清晨,陽光溫柔地灑在兩人的臉上。韓欣豫悠悠轉醒,睡眼惺忪間,一眼便望見身旁邵雨杰熟睡的面龐。他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微皺的眉頭像是藏著什么未解開的心事。韓欣豫嘴角不禁上揚,心底涌起一股柔情,她輕輕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小心翼翼,想要撫平邵雨杰微皺的眉頭。這細微得如同羽毛拂過的動作,卻驚醒了淺眠的邵雨杰。
他緩緩睜開眼,那帶著幾分懵懂與迷茫的目光,瞬間被韓欣豫那滿含笑意的眼眸吸引。四目相對,周遭的一切都悄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彼此眼中流淌的愛意。邵雨杰順勢將韓欣豫摟入懷中,她的發(fā)絲輕輕蹭著他的下巴,癢癢的,卻讓他的心無比安定。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早安吻,低聲說道:“新的一天,有你在身邊,真好?!表n欣豫臉頰微微泛紅,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明顯。
兩人簡單收拾后,便手牽著手朝著下一站——玄武湖出發(fā)。一到玄武湖,那廣闊的湖面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面巨大的鏡子,微風帶著絲絲涼意,溫柔地撩動著他們的發(fā)絲。韓欣豫興奮得臉頰緋紅,她緊緊拉著邵雨杰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向湖邊的游船租賃處,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來到船上,邵雨杰熟練地拿起船槳,擺起自信的姿態(tài)。他嘴角微微上揚,自信滿滿地對韓欣豫說:“坐穩(wěn)咯,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劃船技術?!敝灰娝p臂有力地擺動船槳,充滿力量感。船兒穩(wěn)穩(wěn)地朝著湖中心駛去,濺起朵朵水花。
韓欣豫愜意地坐在船頭,微風將她的發(fā)絲吹得有些凌亂,她卻毫不在意。感受著拂面的微風,她突然好奇地問道:“雨杰,你怎么劃船這么厲害呀?”邵雨杰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略帶自豪的笑容,說道:“我是在大河邊長大。小時候,我就能游到河對岸,捉魚摸蝦更是不在話下,劃船對我來說,那都是小意思?!?/p>
說著,邵雨杰放下船槳,微微側身,目光望向遠方,像是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那時候,一到夏天,我和小伙伴們就會一頭扎進河里,河水涼涼的,沁人心脾。我們比賽看誰游得快,誰捉的魚多。有一次,我還抓到了一條特別大的魚,那魚勁兒可大了,差點掙脫我的手。我高興得一路跑回家,向奶奶炫耀,奶奶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表n欣豫聽得入神,眼中滿是羨慕,她往邵雨杰身邊挪了挪,輕輕靠在他的肩頭,說道:“好想聽聽你小時候更多的故事,感覺你的童年雖然沒有父母陪伴,但也充滿了歡樂?!?/p>
邵雨杰溫柔地摸了摸韓欣豫的頭,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發(fā)絲,繼續(xù)說道:“還有一次,我們幾個小伙伴相約去摸蝦,大家挽起褲腳,小心翼翼地走進河里。河水清澈見底,能看到小蝦在水草間穿梭。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摸到了好幾只,可把他們羨慕壞了?!表n欣豫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清脆的笑聲在湖面上回蕩,像是一串靈動的音符,引得周圍船上的游客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船在湖面上緩緩前行,韓欣豫突發(fā)奇想,拿起船槳,想要試試劃船。邵雨杰看著她那躍躍欲試的模樣,眼中滿是寵溺,笑著點頭同意。他輕輕站在韓欣豫身后,雙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包裹著韓欣豫的小手。他耐心地教她如何掌控船槳的力度和方向,聲音低沉而溫柔,在她耳邊輕輕呢喃。兩人的手緊緊相握,身體也貼得很近,韓欣豫能清晰地感受到邵雨杰的呼吸和心跳,那有節(jié)奏的跳動聲讓她的心也跟著加速。在邵雨杰的指導下,韓欣豫漸漸掌握了技巧,船兒在她的操控下,歪歪扭扭地前行著,雖然不太穩(wěn),但兩人都笑得無比開心。
“你還會什么??!感覺你懂得好多,快和我說說,我只顧著愛你了,你好多技能我都不知道,氣死我了?!表n欣豫佯裝生氣,微微嘟起嘴,輕輕捶了一下邵雨杰的肩膀。
邵雨杰忍不住笑出聲來,眼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說道:“我啊!上樹掏鳥蛋,算不算?哈哈,小時候去姥姥家,爬電線桿掏鳥蛋,把一個莊子(沒幾戶人家的村子)都掏沒電了。最后被外婆打了一頓,不過現在想想,還挺有意思的?!?/p>
韓欣豫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又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可太調皮了!不過那的確很危險,挨打都活該。”
“還有我會嫁接果樹,從小就會,村里的老頭、老太太多,每年春天,有一些人都找我嫁接果樹。還有玉石,不過一時說不清……還有……”邵雨杰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著那些童年趣事,韓欣豫聽得津津有味,時而驚訝,時而大笑。
等邵雨杰稍稍停頓,趁著喝水的間隙,他突然好奇反問:“對了,你小時候家境就很優(yōu)越嗎?那你都會些什么呀?”韓欣豫歪著頭,靈動的眼眸里透著一絲俏皮勁兒,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輕松說道:“反正從小我就沒為錢發(fā)過愁。不過我擅長的,在這兒可施展不開!古箏是我的拿手好戲,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還拿過不少獎呢?!闭f著,她的眼睛瞬間亮如星辰,滿滿的都是自豪,興致勃勃提議道:“不如我給你跳支舞吧!也算是用我的方式,讓你感受一下我的童年?!?/p>
邵雨杰一聽,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下意識地連忙擺手,臉上寫滿了擔憂,語速加快說道:“這可使不得,在這船上跳舞太危險了!湖面風這么大,船晃得厲害,萬一你不小心摔著可怎么辦!”韓欣豫卻滿不在乎,像只親昵的小鹿湊到邵雨杰跟前,雙手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晃著撒嬌:“哎呀,沒事的啦,就是跳個簡單的舞,動作幅度不會很大的。再說了,有你在我身邊呀,你可是游泳高手,而且我們都穿著救生衣呢!就當是給咱們這次玄武湖之行增添一段特別又難忘的回憶嘛?!闭f著,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滿臉期待地緊盯著邵雨杰,就等他松口。
邵雨杰實在拗不過她,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點頭妥協:“好吧好吧,那你千萬千萬要小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護著你的。”他迅速站起身,雙腳穩(wěn)穩(wěn)地扎在船板上,像棵扎根的大樹,小心翼翼地扶住船舷,竭力讓船保持平穩(wěn),眼睛更是一刻都不敢從韓欣豫身上移開,生怕錯過任何一絲危險的苗頭。
韓欣豫挺直腰桿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臉上洋溢著自信從容的笑容。此刻,她周身縈繞著神秘光暈,仿佛將玄武湖千年的時光沉淀,都化作了此刻翩躚的韻律,將她的身姿勾勒得愈發(fā)楚楚動人。她緩緩抬起雙臂,輕輕舞動起來,身姿輕盈得如同畫中仙子,動作優(yōu)雅又流暢。盡管小船在湖面上左搖右晃,可她憑借著多年舞蹈練就的絕佳平衡感,巧妙地順著船的晃動調整著每一個舞步。她時而輕盈地原地旋轉,裙角如綻放的花瓣飛揚起來;時而蓮步輕移,每一步都踏出美妙的韻律。
邵雨杰看得目不轉睛,眼神里除了驚嘆,更滿是化不開的愛意。在他眼中,此刻的韓欣豫比這玄武湖水光瀲滟的湖水、遠處連綿的山巒還要迷人。周圍的船只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紛紛不自覺地放慢速度,船上的游客們也都被這獨特又浪漫的一幕深深吸引,一道道贊許的目光投射過來,人群里偶爾還傳來幾聲由衷的喝彩。這聲聲夸贊讓韓欣豫跳得愈發(fā)投入,她清脆的笑聲在湖面上肆意回蕩,與輕柔拂面的微風,共同勾勒出一幅絕美的畫面。
劃累了,跳累了,也說累了,兩人便將船緩緩停在湖中心,靜靜欣賞起眼前的美景。極目遠眺,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澄澈湖水,偶爾有幾只水鳥低空盤旋,很快又消失在悠悠湖面上。陽光暖烘烘地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為他們精心鍍上了一層熠熠生輝的金色光輝。
邵雨杰從包里輕輕拿出一塊小毯子,緩緩鋪在船上,毯子上還留著晾曬時沾染的陽光味道,暖烘烘的。他溫柔地拉著韓欣豫坐下,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韓欣豫以含羞草收攏葉片的弧度貼近他的胸膛,他用的懷抱,好似臨時組建的穹頂。韓欣豫輕輕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湖水獨有的清新和陽光的溫熱氣息,她滿足地喃喃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讓我覺得無比幸福?!鄙塾杲茌p輕攬住她的腰,手指下意識地在她腰間輕輕畫著圈,聲音低沉又堅定:“我也是,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們都能像現在這樣,一起看遍世間的萬千美景,一起走過生活里的點點滴滴。”
“想想以后婚后的日子,我這小日子指定過得有滋有味!欣賞愛人跳舞,哪怕就一盤花生米,我不得喝上兩杯啊!”邵雨杰嘴角掛著一抹愜意的笑,眼中滿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邊說邊輕輕攬緊了韓欣豫。
他接著興致勃勃地講道:“你瞧,你這么懂音樂,以后我也得學個樂器。你教教我樂譜唄,你覺得我學啥合適?如果我學不會,就選擇退堂鼓,哈哈!”
韓欣豫回答道:“怎么?還沒學呢就想著打退堂鼓啦!我看笛子就不錯!以后你吹笛子,我伴著旋律跳舞,想想都美?!鄙塾杲茉秸f越興奮,仿佛那溫馨的場景已在眼前展開。
韓欣豫被他的憧憬感染,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好呀,那咱們可說好了,以后就這么過!”她的聲音清脆,帶著藏都藏不住的甜蜜與期待。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忽然翻涌墨色云團,原本溫柔的夕陽被層層吞噬。湖面驟然暗了下來,風卷著潮濕的水汽撲在兩人身上,將韓欣豫裙擺吹得獵獵作響。遠處悶雷隱隱滾動,驚起一群白鷺貼著水面慌亂逃竄,翅膀掠過之處,漾開的漣漪還未消散??諝饫飶浡y以言喻的沉悶,像是被一層厚厚的濕棉布裹住,讓人無端生出幾分焦躁。
忽然,湖面的風陡然加劇,原本溫柔的波紋翻涌成浪。寒氣順著領口直鉆骨髓,韓欣豫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撕裂空氣的尖叫——左側游船上,小女孩追逐被風卷走的氣球,竟一頭栽入水中。她的父母撲向船舷的瞬間,只扯落幾片飄飛的彩紙,小女孩在水中撲騰聲蕩起長波。“救命!救命啊!”父母絕望的呼救聲刺破暮色,被風浪撕成碎片。
“抓緊!”邵雨杰話音未落,已經三兩下扯掉外套、襯衣,小麥色的脊背暴露在冷風中。湖風卷著水汽撲在他身上,凍得皮膚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你要干嘛?!”韓欣豫抓住他的衣角,指尖都在發(fā)顫。
“等救援人員來就來不及了!”邵雨杰掰開她的手,最后看了眼她蒼白的臉,“照顧好自己?!痹捯粝⒃陲L里的剎那,他一個魚躍扎進翻涌的湖水中,濺起的水花很快被浪頭吞沒。
刺骨的湖水,瞬間裹住他的身體。邵雨杰強忍著寒意,雙臂有力地劃動,朝著掙扎的小女孩游去。每前進一分,湖水的冰冷都像要把他的力氣抽走,但他的眼神始終堅定如炬。韓欣豫攥著船欄的指尖泛白,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被暗流沖偏方向,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當邵雨杰托著嗆水的女孩浮出水面時,嘴唇已凍得發(fā)紫。他不住地打著寒顫,單手攬著孩子劃向游船,另一只手機械地撥開眼前的水花。周圍船只紛紛靠攏,掌聲與驚呼驚起成群白鷺,在晚霞中劃出金色的弧線。
“你不要命了?!”韓欣豫跌跌撞撞撲進他濕漉漉的懷里,觸手一片冰涼。邵雨杰牙齒打著戰(zhàn),低頭蹭了蹭她的發(fā)頂:“小......小意思,小時候......游渦河更冷?!痹捯粑绰洌⒏赣H已泣不成聲地握住他的手,粗糙的掌心傳來滾燙的溫度,母親則顫抖著將孩子摟在懷里,不斷朝他點頭致謝,淚水混著湖水從臉頰滑落。他凍僵的手指幾乎無法回握,只能任由寒意順著指尖蔓延,遠處游客的喝彩聲與湖面的浪濤聲交織在一起,卻抵不過懷中韓欣豫劇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重重撞在他同樣慌亂的心上。
暮色漸濃,邵雨杰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牽著韓欣豫走下游船。湖風裹挾著寒氣,吹得他渾身發(fā)顫。韓欣豫心疼地看著他,悄悄將他的手塞進自己懷中暖著,忽然覺得,這世間最珍貴的溫暖,不是夕陽的余暉,而是這個即便凍得渾身發(fā)抖,也會毫不猶豫脫下衣服跳入冰冷湖水救人的人,此刻正緊緊依偎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