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厚的肩膀因常年勞動,比年輕時更扎實(shí)了。
水洗白的襯衫帶著皂角的清香,還有一絲煙味兒,讓周紅衣感覺踏實(shí),又可靠。
不覺又往里貼緊了些。
陳景玉有些心潮澎湃。
煤礦工人的生活很是單調(diào),除了下井作業(yè),就是聊天兒打屁,喝酒嘮女人。
年紀(jì)輕的,手里的錢總是攢不住的,出了煤堆,渾水湯子里滾一圈,就出去找對象了。
年紀(jì)大的,直接拖家?guī)Э?,去礦下的窩棚安家。
到了晚上,隔音還不好,彼此挨著的窩棚都是熱切的嘶吼,還有女人難耐的喘息。
他應(yīng)對的方法,要么就是塞兩團(tuán)棉花,把被子壓過頭,
要么就是拿本書,去外面路燈下看。
好不容易和老婆團(tuán)聚,還有家里家外的活要干,挨枕頭就睡。
細(xì)細(xì)算來,他們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
陳景玉喉頭發(fā)癢,就著這個姿勢,把老婆摟緊。
因?yàn)槲堇餆鵂t子,周紅衣只穿著一身薄衫。
掌下豐腴的肉感,讓他心頭火熱,忍不住看向老婆白嫩的一截脖頸兒。
還是那么晃眼,一如當(dāng)年,她是公社里最耀眼的姑娘。
陳景玉陡然收緊大手, 俯身湊近~
“老頭子,你干嘛?”周紅衣吃痛,推開這粗漢,揉搓著胳膊。
老頭子!?。?/p>
怎么又叫這個??
當(dāng)頭一盆涼水,直接澆滅了陳景玉的腔子里滾燙的躁動。
有些哀怨的撩起眼:
“什么老頭子,你嫌棄我了?”
周紅衣叫老頭子習(xí)慣了,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他說的是力氣。
不滿的回頭瞪他:
“自然啊,你自己什么樣不知道?。俊?/p>
鐵手似的,根本沒年輕的時候溫柔了。
說著,看見地上的水盆,忙蹲下伸手試了試水溫,好在還熱,沒好氣的抬頭:
“脫襪子,洗腳”
陳景玉腮幫子微鼓,俊眸沉沉,罕見的對周紅衣冷了臉,背身躺下,
“累了,睡覺”
咦??
這老家伙兒拿喬呢?
周紅衣起身,納悶的看了他半晌,
“成吧,你不泡,我泡”
她本來還心疼他呢,工作辛苦,分家雖然不說,但他心里肯定不得勁兒。
不過那話怎么說來著,心疼男人就是女人噩夢的開始。
雖然老頭子對她沒得說,但也不能慣著。
他們老陳家根兒不好,一慣就要出問題,四個歪瓜裂棗,肯定不是遺傳她的。
嗯嗯。
周紅衣坐在馬扎上,邊泡邊肯定自己。
然后盤算著明日最后一天假,要為早餐攤準(zhǔn)備些什么。
殊不知,背身躺在那里的陳景玉,把枕巾都快扣出個洞了。
竟有些孩子氣的抿著嘴,憋悶著氣。
還真嫌棄他了?
色衰愛馳?
老頭子,他才不老好吧,男人四十一枝花,保養(yǎng)不好豆腐渣。
等等,保養(yǎng)?
他悄悄摸了摸臉,心墜了一下,皴了,還糙。
可,礦井下都是煤灰,他咋保養(yǎng)啊?
又摸了摸眼紋,嫌棄的看著自己的手,咋這厚手繭,啥也摸不出來。
陳景玉悄悄伸手,想摸床頭上的小鏡子,卻被身后的聲音陡然嚇了一跳。
“你撒癔癥啊,睡就睡,怎么還伸手夠頭的?”
陳景玉委屈,陳景玉不說。
咕噥一聲,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周紅衣翻了個白眼,拿毛巾擦腳,起身把水潑院里。
正巧看見老四悄么鼠眼兒的推門進(jìn)來,輕輕鎖上,回過頭的時候,兩人正對上視線。
陳興力倒吸一口氣,壓低嗓子:
“媽,你,你專門堵我呢?”
陳家沒門禁,但黃賭毒他爸耳提面命過,今天被幾個朋友帶著小賭了一把,著實(shí)心虛。
他腦子靈光,短短幾秒就想好了說詞。
死不承認(rèn),就說喝酒去了,他媽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可沒想到,周紅衣正眼不瞧,拿著盆直接回屋關(guān)門了!?。?/p>
陳興力撓了撓腦袋,然后咧著嘴樂呵了。
她媽這是疼他,看他爸在家,給他掩護(hù)呢。
他老兒子的地位杠杠的,哪是牛國娟,陳興俊他們吆五喝六能搶去的?
右側(cè)第一間房,寬敞的很,本該是老二的,這不他結(jié)婚,他媽直接給他了。
陳興力撩開門簾兒,看著桌上燃著昏暗的油蠟,知道這是小媳婦兒心細(xì),幫他留燈呢。
定睛一看,向床上虎撲過去,
“你嘴里嚼啥呢,這么晚還不睡?”
沈秀兒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含著糖回頭,呆萌萌的眨眼,唇瓣因驚訝微張著。
光線昏暗,但不影響陳興力看見她嘴里的糖塊,
“草,哪來的糖,不,你哪來的錢買糖??”
自己吃獨(dú)食,沈秀兒不好意思。
見他親著嘴來嘗,更是臊紅了一張臉,忙咽了下去。
“沒有,沒吃糖~”
“你屁話,我都聞見甜味兒了,好啊,剛結(jié)婚一個月,你就跟我藏心思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陳興力不是真想要那糖。
他在外面好吃的吃過不少,只是看沈秀兒跟個兔子似的,想逗她罷了。
新婚燕爾,兩人正是黏糊的時候,想著,就想上下其手。
咯吱著沈秀兒笑顫著,忙打岔:
“是媽給的,晚上你沒回來,家里出大事了......”
沈秀兒說著,把分家的事,還有老大兩口子,老二兩口子,還有老三的反應(yīng)學(xué)給他聽。
這個家撐起來太難了,婆婆這些年,一定很難。
以為說出來,丈夫也會這么想。
卻見陳興力躺在床上,吊兒郎當(dāng)?shù)穆N著二郎腿,無所謂的說:
“咱們一不要工作,二不摻和,分家這事,影響不到咱們”
沈秀兒微微蹙眉:
“你就沒覺得他們太過分,媽太不容易了嗎?”
“那是她自己愿意的,我有什么辦法,況我我媽嘴硬心軟,過兩天他們就好了,你信我”
陳興力不耐煩說這些,有這功夫,還不如抱著新媳婦兒睡覺。
說著,手往下摸去……
卻冷不丁被拍了下手背,嘶~勁兒還不小,都紅了。
他詫異的抬頭,正要罵,竟見好脾氣的小媳婦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