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回到府中之后,林綰第一時間就是去收拾包袱。
說來也可笑,林綰尋覓許久,最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包袱小的可憐。
她本就一無所有的來,如今也不過是一無所有地離開罷了。
那些宋珩琛送予她的物件,她一件都不會拿走。
目光觸及她匣子里珍藏至今的書信時,林綰指尖發(fā)顫。
她點燃了燭火,將那寥寥信件撕碎,一片一片地丟進了小盆里。
曾經(jīng)的愛意已經(jīng)化作灰燼,如今也早已不堪回首。
次日,林綰醒來的時候,宋珩琛就坐在她的身邊。
她一激靈,下意識便往后縮去。
宋珩琛原本柔和的雙眼,在看到她的行為之后,眼底閃過受傷。
“綰綰,我已經(jīng)將方虞送去別院居住了,你瞧不見她,就莫要同我置氣了?!?/p>
“明日宮中有賞花宴,我與你共乘一輛馬車,免得那些長舌婦說道你?!?/p>
林綰聽著,只覺得諷刺。
原來他是會考慮自己的,可是為什么一旦涉及到方虞,她便只能位居后者呢?
見林綰沉默,宋珩琛牽起她的手,語氣溫柔又充滿著歉意。
“綰綰,過幾日我就要陪著父皇去江南辦差。”
“近些日子是我太過放縱,但是綰綰,三妻四妾的男人比比皆是,我卻只娶你一人,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林綰喉間哽咽,良久才抬手比劃了一句。
【我知道,我不會鬧了。】
再也不會鬧了。
因為我很快就可以離開你了。
宋珩琛不曾知道和離詔書一事,也不知曉林綰的心思。
見她乖順,他便覺得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宋珩琛溫柔地撫過她的發(fā)梢,神色滿意:“乖乖休息,明日我?guī)闳雽m參宴?!?/p>
到了次日,宋珩琛竟當真一步不離地守著她。
甚至如同從前那般,親自為她描眉、挑選發(fā)簪首飾。
林綰恍惚地享受著這一切,似乎方虞的存在只是她一直以來的幻想。
可是看著宋珩琛,她卻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被五馬分尸的爹娘。
想到了自己前日渾身赤裸的畫作被他肆意送去秘藏閣。
以及如今已經(jīng)結(jié)痂,卻依舊隱隱作痛的雙手。
樁樁件件,都讓她難以原諒眼前的這個男人。
但是宴會就在眼前,面上總歸是要過得去。
抵達宮中之時,眾女眷紛紛看向了她。
原本的議論話題,頓時變圍繞起林綰來。
“這就是那個之前被樂坊的女子壓了一頭的太子妃?!?/p>
“果然是市井里的泥巴,就算是皇上給了恩典,她也接不住?!?/p>
“少說幾句,總歸是太子妃,日后若真做了皇后,咱們也別多嘴......”
盡管人人都忌憚太子,可對于林綰的言論卻從不藏著掖著。
宋珩琛皺眉,眼神一一掃過,那些人便頓時噤了言。
他眸色轉(zhuǎn)向林綰,語氣溫柔:“綰綰莫怕,有我在,他們都說不得你?!?/p>
從前這話,她也聽過。
只是如今聽來,卻只覺得諷刺。
正準備入席等待宴會開始之時,宋珩琛的侍從卻忽然臉色難看地走了過來。
那侍從湊近宋珩琛的耳邊耳語了些什么,宋珩琛的神情立刻變了。
他下意識便站起身來,準備離席。
林綰似乎猜到了什么,當即拽住了他的袖袍,神色哀求地比劃著。
【這是宮中宴會,你不能走。你若走了,我怎么辦?】
【宋珩琛,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可是宋珩琛卻皺起眉頭來,甩開了她的手。
“你是太子妃,總有一日要獨當一面。況且你在宮中,定然無恙。如今虞兒有生命危險,我是她唯一可以依靠和指望之人,我必須去救她!”
“若是父皇問起,你自當知曉該如何應(yīng)對。日后我自會去父皇面前領(lǐng)罰。”
說完,不等林綰再說些什么,他便跟著侍從離開了宴席。
此時此刻,所有人看著林綰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與幸災(zāi)樂禍。
“沒想到那個樂坊女子在太子眼中竟然這般重要,看來要好好巴結(jié)一番才是?!?/p>
“太子妃如今失寵了,只怕是被休也是遲早的事。”
“早就說過,這般身份的人,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林綰難堪地坐在原地,眼前一陣陣的眩暈。
這時,隨著太監(jiān)的一聲通傳,皇帝踏入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