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看著眼前哭鬧的蔡淑，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
他想要呵斥蔡淑，但卻不敢發(fā)作，蔡淑的父親，乃是當(dāng)朝太師蔡蔡瀾，他的仕途都是對方給的，又怎敢對蔡淑怎樣。
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心中的煩躁，試圖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安撫蔡淑。
“夫人，你先冷靜一下，林旭現(xiàn)在……”
他剛想低聲解釋幾句關(guān)于林旭如今的微妙處境，話到嘴邊，卻猛然想起齊文泰那冰冷威嚴(yán)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警告。
“今日朕與你的這番談話，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想到這里，林煜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現(xiàn)在還不能說，至少不能對蔡淑明說！
“夫人，以后我再跟你解釋，總之，林旭的生死關(guān)乎著我們林家的存亡。”
林煜說得十分嚴(yán)肅，讓蔡淑也是一愣。
哭聲戛然而止，蔡淑有些錯愕地看著林煜，她從未見過林煜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
林煜的眼神又緩緩掃過院子里殘存的幾個下人，以及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的林浩和捂著臉頰、滿眼不甘的林.武。
“你倆給我記住了，從今日起，林旭就是你們大哥，別給我沒事兒找事兒！”
林浩和林.武也是一臉震驚，面面相覷，不明白一向?qū)α中衲魂P(guān)心的父親，為何突然如此維護(hù)他，甚至特意警告他倆。
林煜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和疑惑，他現(xiàn)在只想盡快將這件事的影響壓到最低。
“今天發(fā)生在院子里的一切，所有人都給我爛在肚子里！”
“若有半個字泄露出去……”
說到這，林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家法處置，絕不姑息！”
說完，他不再看蔡淑等人，甩袖便朝著南苑林旭所在的房間快步走去，留下蔡淑和林浩、林.武等人，在原地驚疑不定，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隱隱的不安。
……
不知過了多久。
林旭在一片混沌和劇痛中，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精致的紗帳，繡著淡雅的蘭草圖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氣息。
他動了動手指，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般，酸痛無比，尤其是后腦勺，更是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這是……哪里？
他記得自己被打暈前，是在那個破敗、充滿霉味的西苑小院里。
可眼前的景象卻截然不同，身下的床榻柔.軟舒適，鋪著錦緞被褥，觸感絲滑，房間寬敞明亮，陳設(shè)考究，桌椅是上好的花梨木，墻上還掛著幾幅意境悠遠(yuǎn)的山水畫，雖不算奢華，但也十分不錯了。
就在林旭打量著四周，心中充滿疑惑之際，一個帶著驚喜和急切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醒了！旭兒醒了！”
林旭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循聲望去。
只見林煜正站在他的床邊，臉上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關(guān)切和急切？
哦不！準(zhǔn)確說，這是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慶幸？
林旭皺了皺眉，這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林旭反應(yīng)過來，林煜已經(jīng)急聲對外喊道：
“快！快去請大夫！讓大夫再來給大少爺瞧瞧！”
丫鬟應(yīng)聲而去。
很快，之前那位清禾堂的老大夫又被請了過來。
老大夫再次仔細(xì)地為林旭檢查了一番，診了脈，看了看傷口敷藥的情況。
片刻后，老大夫松了一口氣，這才對林煜解釋起來。
“林大人請放心，大少爺脈象雖仍有些虛弱，但已趨于平穩(wěn)，并無大礙?！?/p>
“傷口也沒有發(fā)炎的跡象，只要繼續(xù)按時敷藥，靜心修養(yǎng)，很快便能康復(fù)?！?/p>
林煜聽到這話，臉上緊繃的神情才徹底放松下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快，去廚房把燉好的雞湯端過來，要溫?zé)岬?，正好入口。?/p>
丫鬟很快端來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湯。
林煜甚至親自接過，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的小幾上，嘴角動了動，努力擠出溫和的笑容，對林旭說道：
“旭兒，你醒了就好。”
“大夫說了，你沒什么大礙，就是失血多了些，需要好好補(bǔ)補(bǔ)?！?/p>
“這幾天你就安心在這里養(yǎng)傷，這里是南苑，比你之前住的西苑清靜舒適得多。”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又補(bǔ)充道：
“以后……你就住在這里吧，不用再回西苑那個……那個地方了?！?/p>
林煜的態(tài)度，可謂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若是以前，林旭或許會因為這遲來的“父愛”而感動。
但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尤其是洞悉了原主記憶中那十年的冷漠與殘酷，林旭心中只有無盡的冰冷和嘲諷。
他沒有去看那碗雞湯，只是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冷冷地盯著林煜，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和尖銳。
“林煜。”
他再次直呼其名。
“你到底想做什么？”
“收起你這副假惺惺的嘴臉吧，看著讓人惡心?！?/p>
看到林旭如此態(tài)度，林煜頓時臉色一變，肉眼可見的浮上了幾分怒意。
“放肆！”
他猛地一拍床沿，怒視著林旭，聲音也陡然拔高。
“林旭！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我是你父親，你就是這么跟為父說話的嗎？”
積壓的怒火和被忤逆的羞惱，讓林煜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顧忌著皇帝那邊的壓力，他恐怕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然而，面對林煜的怒火，林旭卻絲毫不懼。
他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更加嘲諷的笑容，眼中充滿了漠然和不屑。
“父親？”
他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語氣充滿了譏諷。
“在我被林浩、林.武當(dāng)狗一樣欺負(fù)的時候，你在哪里？”
“在我生母忌日，被林浩指著鼻子辱罵的時候，你在哪里？”
“在我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干那些粗活累活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林煜，你我之間，父子情分早已斷絕，你對我有沒有感情，我心里清楚得很！”
說到這，林旭微微喘了口氣，眼神冰冷地看著臉色鐵青的林煜。
“所以，我們彼此都不用再裝了，你想說什么，想做什么，明著來，不必在我面前演這出父慈子孝的戲碼，你不累，我還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