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不如行動。
姜月窈瘸著腿靠近車轅一步,她仰著臉兒看著陸綏,一邊抽搭一邊軟軟示弱。
“太難了,這世道太險惡了,要不是你今晚及時出現(xiàn),我這會兒恐怕已經(jīng)下了黃泉路……嗚嗚嗚我剛才真的好怕怕……”
陸綏不為所動。
甚至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哭什么?這不是你自找的?”見她半邊臉越越腫,大概是覺得太礙眼,陸綏嫌棄地撇開視線,“行了,收起你那不值錢的眼淚,本官今晚還有事處理,你去找青乙處理下傷口?!?/p>
見他還關(guān)心她的傷。
姜月窈覺得有戲。
立馬收住眼淚花,一瘸一拐地退到一旁,乖得跟什么似的。
陸綏看她一眼,抬手放下車簾,馬車向前,一隊(duì)人馬朝驛站大門而去。
青乙拎著藥箱過來,看著姜月窈紅腫的臉,輕嘆一口氣。
“您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姜月窈一聽,還挺開心。
“青乙,我就喜歡聽你說話?!彼帜艘话涯樕系臏I,又嘚瑟起來,“上次中毒,這次遇到山匪,我都能化險為夷?!?/p>
“青乙,你說我身邊是不是跟著保護(hù)神?”
青乙好笑地回她。
“您的保護(hù)神不就是我家主子爺么?”
姜月一窈恍然大悟。
“真的呢,青乙,你說得真好,陸大人就是我的保護(hù)神,你說天底下怎么會有陸大人這種菩薩心腸的好人呢?”
“呵呵呵呵……”
“你假笑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姜老板,咱們先去驛站,你這傷口得先清洗一番,再上藥?!?/p>
“好的,麻煩你了?!?/p>
兩人一起進(jìn)了客棧大堂。
一進(jìn)去,姜月窈就看到坐在大堂中間的陸綏。
他坐在一把圈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左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右手?jǐn)R在一旁的桌子上,白皙的指尖,輕敲著桌面。
一下一下又一下……
大堂里安靜得可怕。
他面前的地上,跪了一圈人。
此時此刻,他敲打桌面的聲音,猶如閻王催命符,一下下敲那些跪著的人心頭。
跪在最前面的是驛站的驛官,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此刻渾身已經(jīng)抖成了篩子.......
姜月窈臉疼腳疼脖子疼,她沒心思多看,領(lǐng)著青乙上了樓。
剛上到二樓樓梯口,素蘭和崔湘湘就跑了過來。
兩人一把將她抱住,喜極而泣。
姜月窈安慰了兩人一番,領(lǐng)著青乙進(jìn)了房間。
先用溫?zé)岬乃逑磦?,接著上了藥,這里條件有限,沒法給煮湯藥,青乙從藥箱里拿出一個小白瓷瓶來。
“一日一粒,溫水沖服,三日便可消腫化瘀。”
姜月窈點(diǎn)頭:“多謝。”
青乙收拾好藥箱就出去了。
素蘭從外面拎了一大桶熱水進(jìn)來。
“窈窈,你身上都濕了,湘湘,勞煩你幫她脫了衣服,她腳上有傷,不能沾水,咱們幫她擦洗一下?!?/p>
“好?!?/p>
兩人一起動手,將弄成泥人的姜月窈從頭到腳擦洗了一遍。
弄好之后,又將她頭發(fā)擦干,崔湘湘干其他活不行,但梳頭卻是在行的。
前幾日,一直在趕路,又怕別人覬覦,姜月窈只在頭發(fā)上戴了一根素銀簪。
這根簪子,剛才也扎進(jìn)那山匪的皮肉。
自然也不能再要了。
崔湘湘從包袱里拿出一枚碧玉的簪子,簪頭鑲著粉嫩芍藥。
她將其輕輕地插進(jìn)姜月窈鴉黑的發(fā)髻間,又給她戴上一對同色系粉色耳墜。
“粉色嬌嫩,最是襯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彼眠^鏡子給姜月窈,“自己看看美不美?”
姜月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發(fā)髻很美,簪子和耳墜都很漂亮,可對上自己那張腫得像豬頭的臉的時候,姜月窈不忍直視,一把將鏡子丟開。
“丑,難看?!?/p>
“瞎說,窈窈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娘子?!贝尴嫦鎸㈢R子收起來。
姜月窈:“……”
她摸著頭上的發(fā)簪:“梳得這么整齊做甚?天又沒亮,咱們還得再睡上一會兒呢。”
她說著起身,一瘸一拐往床邊去。
崔湘湘一把拉住她。
“傻子,陸大人救了你,你總要當(dāng)面謝他一番才是?!?/p>
“可我剛才已經(jīng)謝了?!?/p>
“不一樣。”崔湘湘拉著她的手,柔聲點(diǎn)化她,“陸大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權(quán),又是皇太孫的老師,而且他出身底蘊(yùn)最深厚的英國公府邸,又是陸家世子爺,這樣尊貴的身份,若是能得了他庇佑,你日后的人生定會不一樣的?!?/p>
“湘姨,你說的我都懂。”她坐在床邊,有些懊惱,“可他嫌我長得丑,而且人家不養(yǎng)外室,我根本沒機(jī)會?!?/p>
崔湘湘:“……你親口問過他了?”
“問了?!?/p>
“你這孩子,腦瓜長得這么圓,里面塞的都是棉絮不成?”崔湘湘扶額嘆息。
哪有兩個陌生人,一見面,就上趕著問人家養(yǎng)不養(yǎng)外室?
這缺心眼的姑娘。
“那我該如何?”姜月窈一臉真誠地發(fā)問。
“像陸大人這種權(quán)臣,是不會將心思花在兒女情長上,更不會發(fā)生對誰一見鐘情的戲碼,即便是你美如天仙,那也是不可能的?!?/p>
“你要做的,是先獲得他的好感……”
“好感嗎?”姜月窈有些絕望,“湘姨,沒指望了,就剛才我那一身泥濘臉腫成豬頭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他當(dāng)時特嫌棄?!?/p>
“行吧,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贝尴嫦嫣嫠祟^上的發(fā)簪和耳飾,扶著她躺下,“睡吧睡吧,說不定夢里什么都有了?!?/p>
“……”
現(xiàn)在疼她的湘姨也開始嫌棄她了是嗎?
……
離開蘇城到現(xiàn)在,姜月窈總算睡了個踏實(shí)覺。
雖然臉疼脖子疼腳踝也疼,但絲毫沒耽誤她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房間里很安靜,風(fēng)雨早已停了,太陽光落在窗欞上,姜月窈看著,有那么一瞬間,自己仿佛又回到蘇城那座小院。
崔湘湘推門進(jìn)來,手里拎著熱水壺。
見她醒了,笑道:“小懶豬,太陽都曬屁股了?!?/p>
姜月窈坐起來,動了動腳踝,比昨日輕多了。
看來青乙給的藥膏很管用。
她下了床,一邊穿衣服一邊問崔湘湘。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已經(jīng)辰時末了?!?/p>
“啊?”姜月窈大吃一驚,“陸大人呢?他可走了?”
見她急匆匆地就要往外去,崔湘湘一把將她拉住。
“別急別急,陸大人沒走呢?!?/p>
“這驛站官員和山匪勾結(jié),陸大人將他們?nèi)孔チ似饋?;并讓人通知了池州知府,池州知府一大早趕了過來,這會兒正在樓下大堂和陸大人說著話呢?!?/p>
“蘭姐姐呢?”
“素蘭正在準(zhǔn)備午飯,陸大人吩咐,用過午飯?jiān)俪霭l(fā)。”
一聽這話,姜月窈才放下心來。
她簡單地梳妝打扮一番,臉已經(jīng)消腫大半,她抹上藥膏,就出了門。
剛拐過長廊,正要下樓,迎面撞上正在上樓的陸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