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中午,烏云散盡,昨日看著還陰沉的天已經(jīng)恢復往日的藍天白云。
姜舒宜洗了昨天的衣服,正拿著晾衣桿要往陽臺上掛,眼尖地瞧見原本生了銹的鐵桿,變成了可伸縮的電動防風晾衣架。
是房東過來換的?
也沒見張阿姨在微信上和她提過這件事啊。
她在陽臺邊的墻上順利找到開關,按下,晾衣架下降到與她齊平的高度,輕松掛上所有衣物。
“張阿姨,”回到客廳,她給房東發(fā)微信,“您來換過晾衣架嗎?”
而后躺到沙發(fā)上,用平板投屏了部動漫電影,開始愜意享受獨處的下午時光。
幾分鐘后,她收到回復。
“什么晾衣架?沒有啊,我還在女兒這兒帶孫子呢?!?/p>
不是張阿姨?
難不成真是裴潯禮換的?
姜舒宜點開購物軟件,搜索同款產(chǎn)品,發(fā)現(xiàn)最便宜的也要700元。
“還挺貴的……”,她嘟囔著轉(zhuǎn)賬400元,備注“晾衣設備錢”。
手機幾乎是 立刻震動。
裴潯禮:“?”
姜舒宜皺眉:“少了嗎?”
裴潯禮:“沒少?!?/p>
那就是她給錢給的太主動了?下次還是應該等問過他價格再算,不然顯得她像上趕著送錢似的。
對話框沉寂下來,姜舒宜把手機扔到茶幾上,投屏的電影剛好進到高潮,主角團一行人在雨中的田徑場上肆意奔跑。
快要溢出屏幕的青春感讓姜舒宜不自覺回憶起高一那年。
她剛和唐果踏出文印室,懷里都拿著新鮮出爐的卷子,一前一后朝高一教學樓方向走去。
經(jīng)過高三教學樓后方,羽毛球猛地砸中她的后背,姜舒宜被嚇了一大跳,懷里抱著剛印好的語文晚練瞬間散了一地。
“小心?!?/p>
一副羽毛球拍及時橫在她面前,擋住了她正要往試卷上踩去的腳步,男生甚至單手撈住了她控制不住往前傾倒的身體。
抬頭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少年逆光站著,胸口別著高三的校牌。
“阿禮,你就是比我菜,手滑就承認!”一個男生在后面蹦跳著起哄,“這都第三個球了!”
“不好意思,是我們沒注意,沒事吧學妹?”裴潯禮沒理他,蹲下來把試卷理成一摞,遞給姜舒宜。
她接過試卷,沒敢抬頭,搖了搖頭。
唐果懷里還有另一疊周末要做的卷子,看到姜舒宜出神的樣子,也趕緊上前皺眉道:“沒事兒吧?”
“沒事兒,”姜舒宜沒真生氣,畢竟人家也是不小心的。
回教室的路上,唐果興奮地拽她袖子:“那是高三的裴潯禮!上次國旗下演講的就是他!你還記得嗎?”
何止記得,她心想。
“沒太大印象了。”從嘴里說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回答。
“那我可得和你細說了,他……”
一路上唐果跟個情報局似的,就差把裴潯禮每天襪子穿什么顏色也講給她聽。
沙發(fā)上的姜舒宜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青春洋溢的畫面與記憶中重疊的場景又分離開來。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在陽光下對說抱歉的學長,如今會和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轉(zhuǎn)眼間就到了月底。
每月最后一個周五晚是編輯部的部門聚餐時間,從火鍋店出來時,姜舒宜覺得身上的衣服都被腌入味了。
回到家,迅速洗了澡,想著把換下來衣服趕緊洗了。
打開洗衣機,里面赫然放著幾件不屬于自己的衣物。
“要不要幫他洗呢?”姜舒宜咬了咬下唇糾結(jié)。
直接洗顯得太殷勤了,不洗的話,自己的衣服怎么辦?
最終她認命般拿起手機,發(fā)了條信息:“你的衣服在洗衣機里沒洗,需要幫你放個水嗎?”
“不用,我回來自己洗就好?!迸釢《Y的回復和半月前一樣冷淡。
“如果你急著用洗衣機,那就麻煩你了。烘干后放旁邊盆里就行,我再回來自己曬?!?/p>
“好?!苯嬉诉吇貜瓦厗酉匆聶C,沒在旁邊找到裴潯禮的洗衣液,她沒太在意,順手擠了幾泵自己的。
鬼使神差地,她沒走開,而是發(fā)愣盯著洗衣機里不停翻滾的衣物。
顯而易見,住進一個房子后,兩人并沒有和好友唐果所說的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說法所期望的那樣。
裴潯禮很忙,連周末也不例外,兩人幾乎沒有獨處的時間。
姜舒宜開始埋怨自己腦子里那堆粉紅色的廢品,似乎從和裴潯禮重逢開始,有什么東西開始不一樣了。
以前她一個人租房住,從來不會有的某種情緒。
誰年輕時候沒喜歡過人?
可現(xiàn)在對她來說,那份悸動早就被風干成標本,被封存在記憶的玻璃展柜中。
等到偶然一日想起,也只是停在展架那看,然后對著注明日期的標簽,低低感慨一句 “原來自己曾有過那樣的心情”。
“姜舒宜,你清醒一點?!眲e再想那些沒用的,她拍了拍臉,在心底警告自己。
只要努力工作漲漲工資,然后找到更合適的房子以后,搬出去,讓一切回歸正軌,說不定心里這種異樣的內(nèi)耗情緒就會徹底消失不見。
洗完裴潯禮的衣服,她又放入自己的,這才放心地躺到床上追劇。
……
九月剛嶄露頭角,姜舒宜就被新工作的浪潮拍了個趔趄。
另一邊的星嶼科技公司,裴潯禮同樣忙得連停下來喝咖啡的時間都沒有。
兩人同時在九月開啟了“忙瘋”模式,合租房變成了暫時歇腳的地方。
“裴總監(jiān),您要的咖啡?!弊P菒鹉笾ぷ?,矯揉造作地翹著蘭花指將杯子輕輕放下。
裴潯禮從文件中抬頭,眼瞼微掀,“少來”,好似早已習慣他的把戲般,隨即端起咖啡慢悠悠喝了起來。
祝星愷竄到他黑色真皮凳子后,從背后湊近,跟只狗似的在他肩膀嗅了嗅。
“嘖嘖嘖,這衣服味道甜的發(fā)膩啊裴總。”祝星愷把一只手輕搭他肩膀,“還是薰衣草香,該不會是哪個甜妹偷偷給你洗衣服了吧?”
男人拿著杯柄的手頓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加班回家,盆里已經(jīng)烘干的衣服散發(fā)著陌生的香。
“心虛了!是不是?”祝星愷得意地晃著手指,“讓我猜猜,是上次跟合作方酒會上的……”
裴潯禮面無表情拍開他的手,無奈道:“你鼻子是有什么問題,你要不自己聞你身上的香水,哪個味更騷?”
祝星愷噎住,悻悻閉嘴,坐到桌前的凳子上。
裴潯禮低頭繼續(xù)專注手里的合同,今晚是和宇通負責人的首次洽談,如果順利,合同就能開始走程序。
碩士畢業(yè)后,他便和祝星愷合伙創(chuàng)業(yè)。
祝星愷家里做房地產(chǎn)生意,人脈廣路子寬,裴潯禮則是技術出身,手握幾項專利,大學又同在京市。
兩人一拍即合,星嶼科技就是這么創(chuàng)立的,
只是最近公司擴張,資金鏈吃緊。
宇通這個項目要是能拿下,不僅能解燃眉之急,還能在短時間內(nèi)站穩(wěn)腳跟。
“嘿,我這不是擔心你嗎?”祝星愷聳肩,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宇通那幫人可不好對付,尤其是那個陳海呈?!?/p>
“知道?!迸釢《Y捏了捏眉心,合上文件,語氣平靜,“所以今晚必須拿下。”
祝星愷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難得正經(jīng)地嘆了口氣。
“行吧,反正我陪你。”他起身,伸手拍了拍裴潯禮的肩膀,“不過你要是真喝不動了,記得給我使眼色,兄弟替你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