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鎮(zhèn)比想象中熱鬧。
沈昭跟在云無咎身后，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晨霧剛剛散去，街邊早點攤冒著熱氣，行人往來穿梭，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種人間煙火氣讓她恍如隔世，就在十幾個時辰前，她還在生死邊緣掙扎。
"先買些干糧和衣物。"云無咎低聲道。他已經(jīng)用仙術略微改變了容貌，銀眸變成了普通的深褐色，但通身氣度仍與凡人格格不入，引來不少側(cè)目。
沈昭點點頭，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柳葉令和地圖。這兩樣東西現(xiàn)在比性命還重要，是她與母親唯一的聯(lián)系。
"別太緊張。"云無咎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握住她的手，"天兵巡查有規(guī)律，這個時辰他們應該在交班。"
沈昭勉強笑了笑。
她不是怕天兵，而是怕自己。自從在桃源幻境與云無咎靈力交融后，腦海中那些陌生記憶越來越清晰，有時甚至會影響她的言行。
比如現(xiàn)在，路過一個兵器攤時，她竟能一眼認出那些凡鐵鍛造的瑕疵，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出天界兵器的鑄造方法。
這絕不是沈昭應有的知識。
"怎么了？"云無咎見她盯著鐵匠鋪出神，關切地問。
沈昭搖搖頭："沒什么，只是..."話未說完，一陣尖銳的破空聲突然從頭頂傳來！
云無咎反應極快，一把將她拉到身側(cè)。幾乎同時，一道金光劈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將青石板路炸出一個焦黑的坑。
街上頓時大亂，行人尖叫著四散奔逃。
"找到你們了。"陰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三個金甲天兵凌空而立，手中金鞭直指二人，"七曜仙君，司燭仙子，還不速速伏法！"
沈昭心頭一緊。這三個天兵與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盔甲上密布符文，周身威壓讓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雷部三十六將..."云無咎聲音凝重，"看來天庭是鐵了心要抓我們。"
為首天兵冷笑："仙君既知我等身份，就該明白反抗是徒勞的。你仙力未復，而這丫頭連仙格都不全，如何抵擋？"
云無咎將沈昭護在身后，低聲道："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跑。按地圖去昆侖，找一位叫玉霄的仙人..."
"我不走！"沈昭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讓她獨自逃命？絕無可能！
天兵們已經(jīng)結成三角陣型，金鞭上雷光涌動："最后警告。伏法！"
云無咎嘆了口氣，突然轉(zhuǎn)身捧住沈昭的臉，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對不起。"
沈昭還沒明白這個道歉的含義，就感到一股柔和而強大的力量從眉心涌入，瞬間流遍全身。云無咎在給她渡仙力！
"你——"她想阻止，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云無咎的銀眸近在咫尺，里面盛滿決絕與溫柔。
"以我仙源，喚爾真靈..."他輕聲念誦，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沈昭心上，"阿燭，醒來。"
最后兩個字如同鑰匙，打開了沈昭體內(nèi)某道枷鎖。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她丹田爆發(fā)，如洪水般沖開所有阻滯。腦海中那些零散記憶突然串聯(lián)起來，形成連貫的畫面——她看到了阿燭的一生，從被點化成仙到成為云無咎的司燭，從日常相伴到生死相隨...
更可怕的是，這些記憶帶來的不僅是信息，還有本能。當?shù)谝粋€天兵揮鞭劈來時，沈昭的身體自己動了。
她單手結印，紅絹從袖中飛出，在空中化作漫天火雨！這不是凡火，而是專克邪祟的凈世炎，連天兵都不敢硬接，慌忙閃避。
"司燭仙子的'焚天訣'？"為首天兵大驚，"她怎么可能..."
沈昭聽不見他們的驚呼。此刻她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冷靜地施展著各種高階仙術，一個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前者是阿燭的戰(zhàn)斗本能，后者是沈昭的自我意識。
"阿燭！"云無咎的呼喚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控制力量，不要被記憶主導！"
沈昭想回應，卻發(fā)不出聲音。
她的雙手正自動變換法訣，織霞緞分化萬千，將三個天兵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妙絕倫，遠超她這個"初學者"應有的水平。
最可怕的是，她開始享受這種強大。
天兵們驚懼的眼神，云無咎復雜的表情，街道上狼藉的痕跡...這一切都讓她有種扭曲的滿足感，仿佛在說：看啊，我多強大。
"不..."沈昭在心底掙扎，"這不是我..."
"這就是你。"腦海中響起阿燭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我們本是一體。"
混亂中，一個天兵找到了破綻，金鞭如毒蛇般襲向沈昭后心！云無咎飛身來救，卻因仙力枯竭慢了一步——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碧光從天而降，精準擊中金鞭。伴隨著清越的簫聲，一個青衣女子飄然而下，擋在沈昭面前。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雷部現(xiàn)在這么不要臉了？"來人懶洋洋地說，手中碧玉簫轉(zhuǎn)了個漂亮的弧線。
天兵們臉色大變："碧霄仙女？！"
青衣女子，碧霄仙女看起來三十出頭，眉目疏朗，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
但沈昭注意到她持簫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顯然不像表面那么輕松。
"小師妹，好久不見啊。"她頭也不回地對沈昭說，語氣熟稔得像在嘮家常，"師尊說得沒錯，你果然會在這個時辰醒靈。"
沈昭一愣："小師妹？師尊？"
她不記得阿燭的記憶里有這號人物。但奇怪的是，身體卻對碧霄有種本能的親近感，就像...家人一樣。
云無咎警惕地盯著來人："碧霄仙君何時與織女殿有了淵源？"
碧霄輕笑："淵源可深了。不過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她看向三個天兵，"你們是自己滾，還是我送你們一程？"
為首天兵咬牙切齒："碧霄仙君，你可知包庇逃犯是何罪名？"
"逃犯？"碧霄挑眉，"誰看見了？我只看到雷部的人擅離職守，在凡間濫用仙術。"她指了指四周，"這么多凡人目睹，傳到玉帝耳朵里..."
天兵們面面相覷，最終不甘地收了金鞭："此事沒完！我們走！"
金光閃過，三人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