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到江映雪時,她渾身是血倒在暴雨中。她失憶三年,我照顧她三年。三年里,
她總是蹙眉說我什么都做不好。當(dāng)她恢復(fù)記憶重回巔峰時,她和媒體說不認(rèn)識我。后來,
婚禮上我給鄰居小妹戴婚戒。她帶著九百名保鏢破門而入。槍口指著我未婚妻的額頭質(zhì)問,
“你真要娶她?”我擋在未婚妻身前,“是的!”“她根本就不愛你?!薄叭缓竽??
”1江映雪恢復(fù)記憶那天,我家破舊的門鈴差點(diǎn)被按爆。門外黑壓壓站了一群人,西裝革履,
皮鞋锃亮,連空氣里都飄著昂貴的古龍香水味。為首的男人恭敬地彎著腰,
遞上一張燙金名片,“江總,車在樓下等您?!苯逞?,或者說,過去三年住在我家次臥。
被我喚作“雪兒”的女人,此時正對著洗手間鏡子涂口紅。聽到動靜,她指尖頓都沒頓。
最后一抹絳紅完美覆蓋唇線,她才慢條斯理地轉(zhuǎn)過身。
她身上還是昨天我在地攤砍價買來的棉布睡裙。腳下趿拉著五塊錢的塑料拖鞋。
可那眼神已經(jīng)變了。像冰封的湖面,底下沉著淬了寒光的刀鋒。
她掃過我局促絞著圍裙邊的手,掃過墻角堆著的泡面紙箱,最后落在我臉上。
“這三年的辛苦費(fèi)?!彼_口,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冷冽,“我會讓助理轉(zhuǎn)給你。
”我喉頭發(fā)緊,手里還攥著剛煎糊的雞蛋。油煙氣頑固地黏在指尖,熏得我眼睛發(fā)酸。
“雪兒……”我下意識喊出那個親昵的稱呼。她眉梢極細(xì)微地一蹙,像被什么臟東西沾到。
“是江映雪。”她糾正,語氣不容置喙,“或者,江總?!彼舆^助理遞來的羊絨大衣披上,
昂貴面料瞬間壓垮了廉價睡裙的肩膀輪廓。那件大衣我認(rèn)得,是上周商場櫥窗里的鎮(zhèn)店之寶,
標(biāo)簽上的零多得我數(shù)不清。她走向門口,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擦肩而過時,
她腳步停了一瞬。我以為她會回頭,哪怕說一聲“再見”。
“咖啡機(jī)清理說明書在第三個抽屜。”她目視前方,聲音毫無波瀾,“下次,
別再把濾網(wǎng)裝反了?!备吒脫羲嗟孛娴穆曇羟宕嘤挚諘纾宦暵?,
踩碎了我家逼仄客廳里最后一點(diǎn)暖意。門被輕輕帶上。樓道里引擎轟鳴聲遠(yuǎn)去,
世界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鍋里煎蛋焦糊的刺啦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三年時光,
像場荒誕的夢。三年前那個暴雨夜,我在公司樓下垃圾桶旁發(fā)現(xiàn)她。
昂貴的套裝被血和泥濘浸透,名牌手袋甩在幾步外,屏幕碎裂的手機(jī)泡在水洼里。
我把她背回這間五十平米的出租屋,笨拙地處理傷口,熬白粥,守著高燒不退的她。
醫(yī)生說她腦部受創(chuàng),記憶可能永久缺失。她醒來時,眼神空茫得像迷路的孩子。
我給她起名“雪兒”,因為撿到她的那晚,城市罕見地飄起了雪粒子。她嫌棄我煮的粥太稠,
抱怨我買的毛巾掉毛。還總在我手忙腳亂對付廚房電器時,蹙著眉,
用那種看實驗室失敗品的眼神盯著我,“林楓,你連個咖啡機(jī)都操作不好?”我習(xí)慣了。
習(xí)慣她的挑剔,習(xí)慣她偶爾流露的、對過往精致生活的本能向往,
也習(xí)慣了自己在她面前的笨拙。我以為日子會這樣磕磕絆絆地過下去,
像兩塊棱角分明的石頭,總會被時間磨出點(diǎn)溫潤的契合。直到今天。夢醒了。石頭還是石頭,
只是其中一塊,原本就屬于珠穆朗瑪峰。手機(jī)震動,屏幕亮起。銀行入賬短信。
后面跟著的零,足夠買下這棟老破小的居民樓。備注只有冷冰冰的三個字,辛苦費(fèi)。
我盯著那串?dāng)?shù)字,指尖發(fā)涼。窗外陽光正好,明晃晃地刺眼。2“所以,
你真就收下了那筆錢?”趙姨吸溜著檸檬茶,小眼睛在我臉上探究地掃射。
社區(qū)小公園的長椅上,我捏著罐裝啤酒,鋁罐被捏得輕微變形。“不然呢?”我扯了扯嘴角,
“捐給希望工程?我照顧了她三年,那是我應(yīng)得的?!壁w姨是我媽生前的牌友,
在這片老社區(qū)當(dāng)了半輩子媒婆兼情報中轉(zhuǎn)站。江映雪轟轟烈烈地被接走,
早已成了街坊四鄰最熱門的八卦素材?!吧敌∽?!”趙姨恨鐵不成鋼地戳我腦門,
“那可是江映雪!指尖縫里漏點(diǎn)渣都夠你吃三輩子!”“你倒好,三年!白伺候了!
連個響兒都沒聽著!現(xiàn)在好了,人財兩空,哦不對,人空了,
財?shù)故怯辛它c(diǎn)……”她瞄著我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帆布鞋,眼神復(fù)雜,“可這精氣神兒,
嘖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薄摆w姨,說正事。上次托您的事兒……”我灌了口啤酒,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不起半點(diǎn)漣漪。“哦!對對對!”趙姨一拍大腿,瞬間來了精神,
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胺判?,姨記著呢!這回這個,包你滿意!模樣好,性子穩(wěn),
一看就是踏實過日子的主兒!”她拖長了調(diào)子,“最關(guān)鍵是人家不圖你錢!就圖個人品!
”我扯出一個笑。經(jīng)歷了江映雪,我對自己所謂的“人品”實在沒什么信心?!叭四兀?/p>
”我問?!皝砹藖砹?!”趙姨興奮地指向公園入口。
夕陽的余暉給那個走來的身影鍍了層柔和的暖金。她穿著簡單的米白色棉麻長裙,
長發(fā)松松挽在腦后,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手里拎著個環(huán)保袋,隱約露出翠綠的菜葉。
她走得并不快,步履從容,像一陣初夏傍晚的風(fēng),溫吞地拂過喧囂的市井。走近了,
看清她的臉。不是江映雪那種極具侵略性的美艷,而是一種干凈的、書卷氣的溫婉。
眉眼柔和,鼻梁挺直,唇色是自然的淡粉。看見我,她似乎有些靦腆,微微垂下眼睫,
頰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斑@是蘇青蔓,剛搬來咱們社區(qū)不久,在圖書館工作。
”趙姨熱情地介紹,“這是林楓,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老實孩子,程序員,工作穩(wěn)定!
”“你好,林先生?!碧K青蔓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掃過心尖,帶著點(diǎn)南方口音的軟糯。
“你、你好?!蔽矣行┚执俚卣酒鹕恚【乒薏铧c(diǎn)脫手。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陽光曬過棉花的味道,干凈得讓人心安。趙姨功成身退,
留下我和蘇青蔓在長椅上。氣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聽趙姨說,
”蘇青蔓先開了口,聲音依舊輕輕的,“你之前……照顧過一位生病的家人很久?
”她沒有提江映雪的名字,眼神里也沒有八卦的探究,只有一種溫和的理解。我愣了一下,
點(diǎn)點(diǎn)頭,“嗯,三年。她……好了,就走了?!薄耙欢ê苄量?。
”她看著遠(yuǎn)處追逐皮球的孩子,語氣平緩,像在陳述一個事實,“照顧人,尤其是生病的人,
心力和體力都是耗損。能堅持三年,很了不起。”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這三年,我聽過無數(shù)句“值了,那可是江映雪!”或者“你小子走大運(yùn)了!”。
唯獨(dú)沒人說過一句“辛苦”。晚風(fēng)拂過,帶著她身上好聞的氣息。我緊繃的肩線,在那一刻,
微不可察地松了下來。3蘇青蔓住在我隔壁單元三樓。她像一陣溫柔的風(fēng),
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我兵荒馬亂的世界。我那個被江映雪評價為“毫無效率可言”的廚房,
開始煥發(fā)生機(jī)。蘇青蔓總能在我加班到深夜,饑腸轆轆地對著冰箱發(fā)愁時。
“恰好”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細(xì)白的龍須面上臥著金黃的溏心蛋,
碧綠的蔥花點(diǎn)綴其間,香氣直往鼻子里鉆?!皣L嘗,”她總是把碗推到我面前,眼神溫軟,
“看你晚上燈亮著,想著你可能餓了?!逼鸪跷也缓靡馑?,手忙腳亂地要付錢。
蘇青蔓便抿著嘴笑,眼角彎起溫柔的弧度,“鄰里鄰居的,一碗面而已。再說,
我一個人吃飯也冷清,多個人,倒像是搶著吃更香。”她說話時,燈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
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她似乎什么都會。我那臺用了五年、經(jīng)??D罷工的筆記本電腦,
在她纖細(xì)的手指下神奇地恢復(fù)了流暢。書架上雜亂無章、落滿灰塵的書籍,
被她分門別類整理得一絲不茍。甚至有一次,
我那個用了兩年、濾芯從未換過、被江映雪嗤之以鼻“只能產(chǎn)出廢水”的簡易咖啡機(jī)。
竟被蘇青蔓徹底拆洗了一遍。當(dāng)帶著堅果香氣的咖啡液重新汩汩流出時。
她鼻尖上沾了一點(diǎn)清洗劑的泡沫,仰起臉沖我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它還能再戰(zhàn)幾年呢!
”那種笑,像初春解凍的溪流,清澈又溫暖。沒有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
也沒有半分“你怎么連這個都不會”的嫌棄。周末,她提議一起去超市采購。我推著購物車,
笨拙地跟在后面,看著她熟練地穿梭在貨架間,指尖拂過果蔬,挑選時神情專注。
她拿起一盒打折的藍(lán)莓,放進(jìn)購物車,輕聲解釋,“這個季節(jié)的藍(lán)莓性價比最高,
做果醬或者拌酸奶都好?!庇帜闷鹨话殴牵敖裉焯貎r,回去燉個湯?”結(jié)賬時,
我搶著掃碼付款。蘇青蔓沒有爭,只是在我拎起沉重的購物袋時,自然地伸出手,
分走了兩個袋子。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我的手背,微涼,帶著薄繭的觸感。“我?guī)湍隳命c(diǎn),
看著挺沉的?!彼Z氣自然。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投在地上,靠得很近。那一刻,
超市嘈雜的人聲、收銀機(jī)的滴滴聲都仿佛遠(yuǎn)去。只剩下塑料袋摩擦的沙沙聲,和她走在身側(cè),
平穩(wěn)輕緩的呼吸。一種久違的、近乎熨帖的踏實感,從被她指尖擦過的手背,悄然蔓延開。
回到家門口,她掏出鑰匙開門,像是想起什么,回頭對我說,“對了,林楓,
我整理書架時看到幾本編程的書,好像挺舊的,要幫你處理掉嗎?”我愣了一下,
才想起那是剛畢業(yè)時雄心勃勃買的,后來被江映雪評價為“過時且毫無價值”,便束之高閣。
我有些窘迫,“啊,那些……沒什么用了,你看著處理吧?!碧K青蔓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多問。
她打開門,暖黃的燈光從門縫里流淌出來?!懊魈煲姟!彼χ鴵]揮手,身影消失在門后。
我站在自己門前,樓道里感應(yīng)燈昏黃的光線籠罩下來。隔壁門縫里隱約飄出她做飯的香氣,
是人間煙火的味道。手里購物袋的勒痕還在隱隱發(fā)燙。
我低頭看著手背上那點(diǎn)微涼的觸感殘留的地方,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原來“被照顧”,
是這樣一種細(xì)微又磅礴的力量。它不似江映雪離去時卷起的風(fēng)暴,
更像蘇青蔓煮的那碗陽春面,無聲無息地浸潤了干涸的角落,帶來一種腳踏實地的暖。
4決定結(jié)婚,像水到渠成。沒有驚天動地的告白,也沒有玫瑰鉆戒的儀式。
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周五晚上,我們一起在蘇青蔓的小公寓里吃火鍋。
電磁爐咕嘟咕嘟冒著泡,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窗玻璃。蘇青蔓把燙好的肥牛卷夾到我碗里,
又細(xì)心地調(diào)好蘸料推過來?!靶⌒臓C。”她輕聲提醒。我看著她被熱氣熏得微紅的臉頰,
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眼神專注地?fù)浦伬锏奈r滑。那一刻,心里某個地方被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安穩(wěn)得不可思議?!疤K青蔓,”我放下筷子,聲音在氤氳的熱氣里顯得有些悶,
“我們……結(jié)婚吧?!睋莆r滑的動作頓在半空。蘇青蔓抬起頭,隔著霧氣看向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蒙了一層水光。幾秒鐘的安靜,只有火鍋沸騰的聲響。然后,
她嘴角一點(diǎn)點(diǎn)彎起來,那笑容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開的漣漪,越來越大,
最后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純粹的歡喜。“好?!彼昧c(diǎn)頭,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篤定。沒有問“為什么”,沒有提任何條件,
只有一個簡單的、帶著無盡暖意的“好”?;I備婚禮的過程瑣碎又忙碌,
卻處處透著蘇青蔓式的熨帖。她拉著我逛的不是奢華的婚紗店和珠寶行,
而是充滿生活氣息的家居市場和溫馨的社區(qū)小店。在宜家巨大的藍(lán)色貨架間穿梭,
她拿著小本子,認(rèn)真比對不同款式的碗碟價格和材質(zhì),側(cè)臉在頂燈下顯得柔和又專注。
“這個骨瓷的怎么樣?釉面厚實,花紋也素雅,耐看?!彼闷鹨恢话状赏?,
指尖摩挲著碗沿?!奥犇愕??!蔽铱粗J(rèn)真的樣子,只覺得心里軟成一片。
江映雪用的餐具是頂級的進(jìn)口貨,每一只都像藝術(shù)品,碰一下都怕留下指紋。
而蘇青蔓挑選的,是觸手可及的溫暖和踏實。在社區(qū)一家開了十幾年的老裁縫鋪,
蘇青蔓選定了結(jié)婚那天要穿的旗袍。不是華麗炫目的緞面,而是素雅的淺杏色真絲,
上面疏落地繡著幾枝同色系的玉蘭。老師傅戴著老花鏡,仔細(xì)地為她量體?!肮媚锷矶握婧?,
這料子襯你,素凈大方?!崩蠋煾敌呛堑卣f。蘇青蔓羞澀地抿唇笑。量到腰身時,
老師傅的手無意間碰到了她腰側(cè),蘇青蔓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隨即又放松下來。
我站在一旁看著,她微微低垂的脖頸線條優(yōu)美,像一只溫順的天鵝。她堅持也要給我做一身。
拒絕了西裝店動輒上萬的成衣,拉著我在布匹市場挑選料子。“這種羊毛混紡的,
挺括又不失柔軟,顏色也穩(wěn)重?!彼闹讣鈩澾^深藍(lán)色的布料,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熟稔。
最后選定的款式是改良的中山裝,簡潔利落。量尺寸時,
裁縫師傅的軟尺繞過我的肩膀、胸膛。蘇青蔓就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眼神溫柔得像化開的蜜糖。當(dāng)師傅量到我的臂長時,她忽然輕聲開口,“師傅,他手臂這里,
”她指了指我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可以稍微放寬半寸嗎?他平時用電腦多,
這里活動量大,緊了他會不舒服?!蔽乙徽?,連我自己都沒注意過這個小細(xì)節(jié)。
裁縫師傅也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姑娘心真細(xì)!好嘞,記下了!”那一刻,
陽光透過布店老舊的玻璃窗照進(jìn)來,細(xì)小的灰塵在光柱里飛舞。
我看著蘇青蔓柔和專注的側(cè)臉,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包裹住心臟,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灼熱。
被江映雪挑剔了三年“不夠好”、“不夠格”的細(xì)小棱角。在蘇青蔓這里,
似乎都成了值得被妥帖安放的、獨(dú)一無二的印記。原來被一個人真正放在心上,
是這樣一種感覺。她不僅接納你的全部,還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悄悄為你預(yù)留出舒展的空間。5婚禮定在社區(qū)活動中心的小禮堂。
日子是蘇青蔓翻著老黃歷選的,她說那天“宜嫁娶、安家”。沒有盛大的排場,
賓客名單上只有趙姨、幾個關(guān)系近的老鄰居,還有我公司里交情不錯的兩個同事。
蘇青蔓那邊,她說老家遠(yuǎn),父母身體不便,只來了一個在鄰市工作的表姐。
禮堂被布置得簡單而溫馨。趙姨帶著幾個熱心的阿姨,用紅綢和彩紙扎了喜字和拉花。
窗臺上擺著蘇青蔓從花市買來的幾盆盛開的杜鵑,紅得熱鬧又喜慶。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百合花香和瓜子的焦香。蘇青蔓穿著那身淺杏色的旗袍,
頭發(fā)用一支素雅的玉簪挽起。她化了淡妝,眉眼間的溫婉被勾勒得更加動人。
當(dāng)她從休息室走出來,站在鋪著紅毯的禮堂入口。隔著幾米的距離望向我時,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陽光透過窗戶,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diǎn),
她安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幅被歲月溫柔加持過的古畫。
司儀是趙姨臨時拉來的社區(qū)退休老教師,正操著帶點(diǎn)方言的普通話,熱情洋溢地念著開場白。
我和蘇青蔓站在紅毯盡頭,她的手輕輕挽著我的臂彎,指尖微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我側(cè)過頭,看到她低垂的眼睫下,泛著羞澀的紅暈?!啊屛覀円詿崃业恼坡暎?/p>
祝福這對新人……”老教師的聲音洪亮。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
夾雜著鄰居們善意的哄笑和祝福。禮堂里洋溢著一種俗氣又真實的快樂。
我握緊了蘇青蔓的手,感受到她回握的力量。掌心相貼的溫度,驅(qū)散了那一點(diǎn)微涼。
就在司儀準(zhǔn)備宣布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時。“砰!”禮堂厚重的木門被一股大力猛地撞開!
刺眼的陽光瞬間涌入,將門口逆光站立的幾個人影拉得極長,帶著一種冰冷的壓迫感。
禮堂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所有歡笑和祝福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鄰居們愕然地張著嘴,
趙姨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逆光中,一個高挑的身影踩著鋒利的高跟鞋,
一步步踏著紅毯走進(jìn)來。剪裁完美的黑色套裝,一絲不茍的盤發(fā),冰冷無波的精致面孔,
是江映雪。她身后跟著兩個穿著黑西裝、戴著耳麥的保鏢,神情肅殺,像兩尊門神。
時間仿佛凝固了??諝饫锵矐c的花香被一種凜冽的、帶著硝煙味的氣息取代。
江映雪的目光像探照燈,精準(zhǔn)地掃過全場,最后定格在我和蘇青蔓交握的手上。那眼神,
比三年前離開時更加冰冷,帶著一種審視貨物般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冒犯的戾氣。
她徑直走到我們面前,離蘇青蔓只有一步之遙。強(qiáng)大的氣場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蘇青蔓下意識地抓緊了我的手臂,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緊繃和瞬間褪去的血色。
江映雪的目光像冰錐,扎在蘇青蔓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林楓,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在每個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上,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你挑女人的眼光,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地令人遺憾?!彼⑽?cè)頭,眼神示意了一下。
她身后的一個保鏢猛地踏前一步,動作快如閃電,一只戴著黑色戰(zhàn)術(shù)手套的大手,
如同鐵鉗般狠狠攥住了蘇青蔓纖細(xì)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蘇青蔓痛呼出聲,
整個人被扯得一個趔趄,手腕瞬間泛起駭人的紅痕。“放開她!”我腦子嗡的一聲,
血往上涌,想也沒想就要沖上去。另一個保鏢立刻橫身擋在江映雪面前,
像一堵無法撼動的墻,冰冷的眼神鎖定了我。江映雪對眼前的混亂視若無睹,
她只是微微俯身,冰冷的視線迫近蘇青蔓因疼痛和驚恐而煞白的臉,聲音壓得更低,
卻帶著淬毒的寒意,清晰地送入我們耳中,“蘇小姐,或者說,‘夜鶯’?
潛伏在他身邊這么久,辛苦你了?!彼D了頓,欣賞著蘇青蔓眼中驟然放大的驚駭,“可惜,
你那份要遞出去的、關(guān)于‘星隕’系統(tǒng)核心架構(gòu)的‘新婚賀禮’,恐怕送不出去了。
”6“夜鶯”?這兩個字像兩顆冰彈,狠狠砸進(jìn)我的耳膜,瞬間凍結(jié)了所有的血液和思維。
星隕?那是江映雪科技剛剛發(fā)布、震驚業(yè)界的下一代人工智能項目,
被譽(yù)為“皇冠上的明珠”,安保級別是公司最高機(jī)密!我猛地看向蘇青蔓。她臉色慘白如紙,